《君似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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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似参商-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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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皓的脸色徒然沉了下来,沿着声音望去,却是一个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入了内院,于席间举盏戏笑,他穿着不合时宜的单薄衣衫,眉目俊朗不过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别样的突兀,不消说自是祁君傲了,只他名声不胜,崔皓想遍了江湖后辈也想不出这么一号人物,只他江湖历练多年,并不轻易发作,只冷声道:“况非老夫眷恋其位,不过是如今多事之秋,恐托付不效罢了。”
  
  “既然如此,”祁君傲长生一笑,便是站起身来,负手步向主座,倒也是闲适的模样,“后生晚辈,当不会叫老爷子失望。”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崔皓冷笑:“原是位来砸场子的朋友,怎么不报上名姓,也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这江湖之中又出了怎样一个英雄少年。”
  
  祁君傲顿住脚步,渐渐收去了脸上的笑容,拍了拍腰侧长刀,正色道:“那便劳请诸位记好了,我是秦川祁君傲。”话落刀出,青光辉散尚不及反应已经是直取崔皓命门。便是在这电光火石的刀意之下,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乱世听剑楼的断语,“天下异数匿于秦川,凭君之资,足以傲视天下。”
  
  崔皓哪里想到此人狂妄至此,当众出刀,一时并不防备,待到回过神来伸手抽刀为时已晚,寒锋已至颈间一冷,已是胁颈之辱,义门众人大惊,刷的抽出刀剑,怒声喝骂,却是听祁君傲轻轻一笑:“好生没眼色,没瞧见你们门主生死也在我手里,如今此时还不说些好听的哄本少开心才是正理。”
  
  他方才露了一手不世的功夫,转眼间却又是玩世不恭的嬉笑,崔皓却是恨声问道:“苏以渐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师。”祁君傲扬眉,骤然收刀左掌挥出,击在崔皓肩头,自己却是落座于主座之上,手中却是把玩一块巴掌大的玉璧,却是有眼尖的老江湖失声嚷道:“江湖令,那是妖君的江湖令!”




7

7、第六章 。。。 
 
 
  祁君傲心中微微有几分苦笑,纵然他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苏以渐纵然是销声匿迹十余年,仍是不折名头,果非常人了。他侧头望向面如土色的崔皓,微微笑道:“家师着弟子传话,他老人家身子骨好的紧,不敢假托什么遗志。劳崔老爷子照顾当年的朋友,如今年岁以高,也该想想清福,便把义门托付于我便是了。”祁君傲说着,又是将目光转向院中群雄,眉间微挑,已是轻笑道,“当然,若是有哪位朋友感念崔老爷子的恩情,要一并伺候他归隐山林,也是人之常情,本少无不应允。”
  
  能入这内院之人,都是江湖名宿,又是崔皓的心腹,然江湖令出,众人皆是窃窃私语,举棋不定,崔皓看着满院之人,竟无人敢于出头,片刻之前还生出的满足喜乐之感顿时化为乌有,反化为极大的怨气和悲愤,拔出佩刀,怒道:“混账,义门是老夫一手创立起来的,关他苏以渐什么事!今天拿了块破玉就要夺老夫的基业,与强盗何异?痴人说梦!”他且说着便是向祁君傲出刀,雷霆之势霸气外露。
  
  祁君傲纵身一跃,轻轻巧巧避开崔皓一击,口中犹自冷笑道:“本少便是强盗的祖宗,你奈我何?接令或者一战!”
  
  二十年前,江湖令出,妖君此言便可断生死,要么接令,要么一战身败,崔皓仿佛回到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追随妖君驰骋江湖,那样的心情却又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只他如今再也不能放弃手中的荣华,双目通红,再出现杀机再现:“黄毛小儿,想出江湖令,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祁君傲半眯了眼睛,神色一顿,淡淡应了一句:“是吗?那…愿赌服输吧。”青光仿佛只是一瞬,迎着崔皓凌厉的杀招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抹,转瞬又归于平静,须臾如年,崔皓瞪大了眼睛,喉间的血痕却让他再说不出半分话来,祁君傲收刀,敛眉轻轻叹了一句,“若非你心魔已生,何至于一招落败。”
  
  一代枭雄,让玉凤两家都头疼不已的义门门主,在这满是喜庆的寿辰里,饮恨刀下。
  
  “你…祁君傲!家父与你何怨何仇,更是苏以渐的故交,你尽然下此狠手!当以为这天下便是谁的刀子利谁就为王吗!”众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崔皓的长子崔寒晏,他拔刀怒视,双目通红。
  
  “呵,难道不是吗?”祁君傲却似是听了笑话一般,持刀踱步,缓缓望向众人,“今日我虽持江湖令而来,却未真想过以此凭借,诸位若有人刀子比我更利,尽管亮出来,我祁君傲生死有命,若不然,”他目色一寒,周身的杀气散开,“顺昌逆亡!”
  
  众人皆是踌躇,崔寒晏见众人如此,不由得心寒,指刀怒斥:“昔日家父在时,你们何人不是趋炎附势,殷勤谄媚之辈,今日家父尸骨未寒,尽连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都没有!祁君傲功夫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这院内院外振臂一呼,何止百余,哪里就怕了他。”
  
  “嘿嘿,谁说五少只有一人来着,”院门外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嚷嚷起来,“还以为崔公子能说出点什么,到最后也不过是招呼大家一起上。打群架嘛,咱们兄弟怕过谁啊!”
  
  那嚷嚷的人正是秦川寨的三当家任擎宇,他大大咧咧地跨刀走了出来,应和着他的,是数十名秦川寨众蜂涌而至,皆是刀兵出鞘散开在院中。单以人数论,祁君傲的人少的不值一提,但这帮山匪贼人那浑身凛然不惧生死之气,出招间杀伐决断的气魄着实惊人,那方才被崔寒晏带起来的一丝丝躁动,又顿时被压了回去。
  
  祁君傲的神色中,却是满脸不加掩饰的鄙夷与倦怠,苦笑长叹一声:“崔皓当年以妖君之名而立义门,说什么无贵贱,共侠义,到头来生死之事也不过如此。这些年义门在素州,往来商旅、门派镖局均要供上三分利,与玉凤两家又有何异?如此这般,称什么义字!”说到最后一字,他身形一冲而起,刀随势动,青光大涨,义门那个龙飞凤舞的金子招牌一击两段。
  
  “从今日起,再无义门,昔日盟约本少也替崔家一并毁去,”祁君傲长刀一挥,掷地有声,“今日诸位,或走,或留,或战都请一并说个明白吧。”
  
  院内院外,观望的江湖人皆是窃窃私语,此时出头甚不明智,但若要他们向这样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低头,有确实心有不甘,甩手走人吧,这今日之事一波三折,若再生变故,岂不是错过可惜。众人皆是没了主意,便将目光转向席间的莫敛生,他是百草园主,医术高绝又与世无争,今日前来也是崔皓费了好些力气请来的,众人之中,以他辈分,声望最高,自要请他定个助益。莫敛生也是叹了叹,他因阿九的事情,先前与祁君傲有数面之缘,却哪知再见尽是今日的局面,沉默半晌,终是缓缓开口,“昔日妖君纵横之时,从未想过立帮结派,”他顿了顿,望向祁君傲,“若阁下是妖君的弟子,何以不承袭师业,做个豪侠,今日强取豪夺,恐怕比之玉凤两家尚有不如。”
  
  祁君傲挑眉,脸上不辨喜怒,挥刀冷声道:“家师孤傲冷绝,独来独往,到头来还不是败了!都说什么江月何曾照旧人,唯听两岸玉凤声,可这天下除了玉凤两家便再无江湖英豪了不成。”他负手冷笑,“我不信这个邪,心有不平,故要借助天下不平之剑,挑一挑玉凤两家的场子!”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即便是在妖君横行,义门如日中天之时,也从未公然挑衅,以图玉凤两家,而这个似是初出江湖的年轻人,身上又有一种让人觉得狂妄不羁又理所当然的能力,他的豪言和魄力,几乎让所有人都心中慢了一拍。当年追随妖君,盟约义门之时,何尝不是想借此以抗玉凤两家,这么多年后原来都是被眼前的一些薄利迷了眼睛,可这个年轻人,却似乎真的不会败吧。
  
  “从今日起,此处改名为不平堂。”此言一出,大局已定。
  
  祁君傲纵然是一言定乾坤,可余下的事儿却也是烦琐,安顿秦川寨一众兄弟,打发来祝寿的各个势力,摆平几个不服替崔皓喊冤的,都很是费了些时日。祁君傲原是散漫无拘的性子,在秦川寨中,一应事务都由任擎苍做主,可如今立了这不平堂,却徒然有了几分老练持重,应酬往来竟都是不差的,他又有江湖令在手于理不亏,几日下来也算是各方殷服。直到五日后的晚间,祁君傲送走了莫敛生,这方才得了片刻闲功夫,恍然想起好些日子也不曾瞧见阿九,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自顾在不平堂中转了几转,终是在最高的临风阁顶上找到正紧紧裹着大氅凭栏发呆的阿九,不由好气好笑:“明明就是个顶怕冷的,自己跑上来吹什么晚风?”
  
  “祁君傲,崔寒晏人呢?”祁君傲还没有走进,阿九却冷冷的问了一句。
  
  祁君傲步子微微一顿,刚抬起要拉阿九的手悬在半空中,又讪讪收了回去,淡道:“杀了。”
  
  “哦?斩草除根,杀伐决断果然是好气魄,”阿九冷笑转过身来,“只是我倒是从来不知道祁大堂主原来还志在江湖,要取玉凤两家而代之呢。”
  
  被阿九不阴不阳的语气弄得有几分恼火,祁君傲也不由挑了挑眉:“何必这般拐弯抹角,身在曹营心在汉吧?因为我是妖君的弟子还是因为我对玉凤两家不敬?这么多年,你还是自恃玉家少主不成!”
  
  阿九闻此言,越发笑了起来,怒气却是挑了眉眼:“我就是太不把自己当玉家少主了!还以为是遇见了怎样不慕荣华的洒脱之人,原也不过满心都只是争名夺利!祁君傲,我告诉你,不要说什么泼天的富贵,倾世的荣华,这些我在玉家就看够了,早不稀罕!你是谁的弟子,想对玉凤两家如何都与我无干,”他别过脸去,声音却是轻了轻,“不过是心寒罢了。”
  祁君傲被他的语气弄得一阵心悸,方才晓得便是天下英豪尽数在他面前,也比不上眼前这个人叫他头疼,嘴上却是不服软的,冷哼一声:“你自然是不稀罕,可惜本少天生命不好,便是个土匪强盗,最稀罕的便是这富贵荣华,少不得要争上一争,你高兴也好不屑也罢,事已至此,你除了能骂我一两句无耻小人,又能如何?”
  
  “呵……你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小鬼,任你摆布?”阿九低笑着,又似受不住风,咳了起来,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如今……若是我要……”如今若是我要走,你如何又拦得住我。这一句简单的话,到了嘴边,却又逾千斤一般,咳嗽更急了些,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8

8、第七章 。。。 
 
 
  “要跟我计较,也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吧。”祁君傲叹了一口气,上前便拉住阿九,生生将他拽下阁楼。祁君傲抿着唇走得飞快,显然是怒极,阿九被他拽着,磕磕绊绊,又不停地咳嗽,两人却是僵着都不曾开口说半句话,其间心事几番折磨恐怕只有两人自知。待到入了正阁,却正是遇上任擎苍正是满院子的找祁君傲,瞧了两人这般模样,猜了个八九分,便只说是后面自己兄弟同原先义门的人起了争执,将祁君傲支去了,这才是给阿九倒了杯滚茶,抬手在他额间敲了敲,道:“病由心生,成日里胡思乱想怎么能断了病根。”
  
  任擎苍言语清淡,却恍如看透世情,阿九问他此言,已是被说中心事,喉间一涩,低下头去,五指扣紧了茶盏,哑声道:“三哥……我”,他只觉得心中郁郁之情不得舒展,重重地搁下辈子,滚烫的茶水就泼在手上,顿时红肿起来,任擎苍微微皱眉,阿九却是浑然不觉,喃喃道,“君傲是什么样的性子……莫要说这江湖,便是全天下摆在他面前,只怕都是个嫌麻烦的,只怪我……”
  
  那个男子本就应该是纵情山水,嘲笑世人,一生都无拘无束的潇洒自在,如今卷入这纷扰之中啊……阿九正是自顾胡乱想着,却是任擎苍已经取了活血的伤药递给他,自顾在一旁坐了,叹了口气道:“按说你们两个都不是糊涂人,可都偏生都太过傲气自持了些,什么事儿都自己担着,也都全然不把我们这帮兄弟放在眼里。”任擎苍微微挑眉,望向阿九,肃然道,“即便是真只为了你这病,咱们兄弟刀山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不就是出山入个江湖吗?你自玉家来,便是这点勇气都没有?”
  
  原是莫敛生替阿九开的方子,并不止一味紫灵芝,藜城的火利子、北荒的凤羽还需有有虚无缥缈的涅生真气为引,极是刁钻原不过就是莫敛生被逼无奈写了个天人束手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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