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逐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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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逐晚风-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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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
  那大汉但见对方也不容小觑,个个人似虎马如龙,整齐若一,队伍里两辆马车,前头一辆车蓬顶上站着一个胡人姑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哪里来的小贼,报上名号。”
  山贼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猥琐道:“这胡人娘们长得不错,不知道床上浪不浪,大哥今夜且试一试。”
  萧溶月勃然大怒,从车顶上跃到旁边的枣红马马背上,正要打马上前,从后面飞来一骑,慧静伸手拦住她,打量来人,冷然道:“那前面的市镇是你们洗劫的吗?”
  这一窝人见又来个尼姑,全都笑翻了天,嚷嚷道:“这女尼也有几分姿色,大哥不如一起收入寨中吧。”
  那领头的人一直纵容下属污言秽语而不说话,此时才开口闲闲道:“那镇子给过路的胡人军队提供食宿,全是汉奸,合该被灭。”
  “你,”萧溶月睁大眼睛,到此时才知原委,怒道:“你们都是汉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河间王的人马从此地借道,又不是他们的错!遇强则弱,风行草偃本就是世间常理,斗升小民为了保命,一时草偃,何罪之有?”
  “哦”,那大汉似是没料到这胡人少女说得头头是道,面色就阴郁了下来,恨声道:“他们帮助胡狗就是不对!背主向敌,卖国求荣,助纣为虐,此等劣民,杀他们还嫌脏了我的手。”
  他身边的群氓纷纷举刀嚷道:“大哥说得对,汉奸不死,岂能罢手?”
  “胡狗杀之不尽,莫与他们废话。”“两个女的抓活的,剩下通通杀光。”
  慧静偏头低声在萧溶月耳边说:“郡主,我们人没有他们多,天公又不作美,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我方,不如和他们谈谈,等过了此地,到晋阳府找河间王借兵来剿。”
  萧溶月眼里射出两道寒光,先是爆了句意义不明的鲜卑语,一边缓缓拔剑在手一边咬牙道:“此等人渣,占山为王,滥杀无辜,连我都看不过去,今日定要替汉家天子清理门户!”
  慧静大惊失色,伸手就来抓她的大氅,谁料她已经先一步催马,箭一般射出去了。真正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登时场面大乱。
  那波山贼蜂拥下来团团把他们围住,厮杀在一起,慧静被自己人护在中间,暂时无碍。她举头望去,不远处萧溶月已和那带头之人打了起来。
  慧静心里哀叹一声:郡主啊,方才你还说遇强则弱是世间常理,怎么到你自个身上就变成遇强逞强了呢?
  那大汉使一把胡人的军刀,刀法凌厉,自成一派。萧溶月虽为女子,幼年练武,萧渊藻亲自指点,府中门客又多,博采众家之长,竟然与他也斗得不分上下。
  护送萧溶月的这支队伍,是萧渊藻帐下的精兵悍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毫不逊色,一时间人仰马翻,杀声如雷。
  萧溶月虽然出自名门,但时间拖长了,一来身为女子体力不支,二来毕竟过去门客喂招时都手底留了三分情面在,此时真刀真枪斗起来,百余招过后,精力已竭,而对方却精神倍长。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长长的马匹嘶鸣,两辆马车先后被贼人劈开,但见一辆马车散了一地的书籍卷册,另一辆马车上滚下来一个男人,倒在地上污水里,一动不动。
  山贼一时得手,心下窃喜,以为马车里都是金银财宝,谁料拆散了马车竟是这么两样奇怪的物事,全都面面相觑。有人在故纸堆里东翻西找,以为能翻出黄金屋颜如玉,有人用脚去踩那地上的男人,对方却脸色灰败,无知无识。于是一时间咒骂声起:“大哥,这什么玩意啊,带了一车破书和活死人。”“晦气,晦气!”
  萧溶月、慧静听见声响,一齐回头,顿时风中凌乱,一人大叫:“那是先生要的书!”一人则叫:“那是先生要的人!”
  便在这当儿,那大汉闪过萧溶月的剑花,伸长了手一把揪住她风帽把她搦下马来,可怜小姑娘倒在泥水里,手里的剑也被挑飞了,生平头一次被人用弯刀指着鼻尖。
  那大汉虎啸一声:“都停下!”他早看出这小丫头片子出身不凡,是这群胡人里最金贵的。
  四下里鸦雀无声。慧静一瞧吓得胆子都破了。
  萧溶月面不改色,冷冷仰头望着。只听那大汉道:“这丫头在我手里,全都放下兵刃。”
  他话刚说完,只听一阵鸣镝之声,一道冷箭从上方射来,打在他弯刀之上,他虎口一麻,拿不住那弯刀,萧溶月顺势而起,一招白虹贯日,反而劈手夺下了他的兵器,跃回己方阵营。
  形势变化之快,让人目不交睫。两人同时往山崖上看去,一人一骑徘徊在山峦间,马上之人拈弓搭箭,八面射之,山贼无不应弦落马。
  萧溶月喜出望外,欢快叫道:“先生救我!”
  那山崖上的人弓如满月,指着山贼头子道:“放他们过去,他们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那山贼头子眯起眼睛,遥遥看去,目测两人的距离有几百丈,揣度他未必能射得准,便拖延道:“你是汉人?你要帮这群胡狗?”
  那人冷哼一声,鼓足真气,喝道:“我看你连猪狗都不如。你若不是太蠢,就放他们过去,这是河间王的贵客,惹恼了他,立刻就派兵剿了你们。”
  山贼头子一时不语,此处离晋阳府不远,他不过千余人,且多老弱,尚不得气候,若是官兵大举围剿,只怕难以抵御。
  山贼头子犹豫之时,有部众就高声鼓噪道:“大哥不要听他的,他就一个人而已。这人帮着胡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算准了这山贼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又道:“人亦当知机。大王何必一时鲁莽引来强敌。以有用之身,为此无益之事,原是不值当。”
  山贼头子思索一番,有了计较,于是招呼众人,仰头道:“这位侠士尊姓大名,虞某人谢过指教。”
  那人心想你滚都要滚了,还想要强撑面子吗?
  这姓虞的见对方没有回应,自叹一声晦气,收拾了手下,屁滚尿流走了,来也迅疾,去也迅疾,虽是乌合之众,假以时日必成大患。那人在山崖上看着,目色渐深。
  再说这边解了围,萧溶月围着自己的马车气得跳脚,她不断捡起地上泥水里浸泡的书籍画册,用衣袖奋力擦着那据说是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结果墨迹糊成一团,这可是费劲了心血收集来的。她心疼得放声大哭,身边蹲下一个人影,正是方才在山崖上吓退众贼的中年男子,温声道:“这是后人的伪作。郡主,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萧溶月正想要撒娇弄痴一下,忽听慧静在后面惊叫:“先生,先生,你快来,他醒了。”
  萧溶月没反应过来慧静口中这个“他”是指谁,被唤“先生”的人脸上却已色变,倏地抢到后一辆马车的残骸边上。
  地上泥水里仰面躺着一个男人,面色苍白,茫然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纷纷扬扬的细雨。
  (瑶光寺的描写,借用《洛阳伽蓝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文笔精简才是王道,可是我看的很多大神的快文,已经不想再留言评点了。文笔太老,没有什么想说的了。看快文爽,但是看完后无法回味,不会再回头看,因为缺少有趣的废话和雅致的铺垫。
  记得写折柳记时,有读者跟我说,更喜欢看过渡章节。人生也是如此,过于峻切,难免失渊雅之致。

  ☆、第五十二章

  并州晋阳府为鲜卑河间王慕容勃的地盘,萧溶月他们午后入了城门,驻扎在驿馆。到了傍晚,河间王府里的管事来请她移驾王府,她早听说慕容勃不在,便懒得去打点,董先生却在一旁使眼色,于是少不得跟着去了。
  到了河间王府,萧溶月不觉瞠目结舌。但见高门华屋,殚土木之功,穷造形之巧,金刹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绣柱金铺,骇人心目,廊庑周环,曲房连接。院中植千年万岁之树,郁郁青青,堂比九天阊阖殿,博敞宏丽,鲜卑诸王莫及也。
  正殿施流苏帐,金博山,龙凤朱漆画屏风。萧溶月坐帷帐之中,以示尊崇之意,帐外董先生在左首,王府管事在右首相陪,殿中有女乐,歌声绕梁,舞袖徐转,丝管嘹亮。萧溶月是女子,于此无趣。董先生却看得津津有味,一副哈喇子都要掉下来的猥琐样子。
  舞到中曲,张管事问道:“可还趁郡主的心意?郡主觉得王爷这新府造得如何?”
  萧溶月待要开口,听见董先生轻咳了一声,顿时警醒,遂打着哈哈道:“河间王风雅。本郡主生于北疆王庭,长于马背,哪懂这些。董先生是汉人,精通子午之术,会看风水测凶吉,你不如问问他。”
  张管事转向董先生,但见后者放下酒杯,忽然意味深长一笑,道:“管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话头起的有点门道。张管事装作意兴盎然,道:“当然是真话了,请先生据实以告。”
  董先生双颊酡红,敲着酒案上的琉璃盏,道:“恕董某无礼。王爷这宅子起得小巧,不像大门大户。回廊曲折,走路的耽搁工夫,绣户伶珑,防贼时全无凭借。明堂大似殿阁,地气大泄,不聚钱财。花竹多似桑麻,游玩者来,少不得常赔酒食。”
  张管事愕然,最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举杯道:“董先生说得好,不愧是萧柱国身边的第一幕僚,有意思有意思。”
  董先生亦是大笑回应,喝干为尽。
  又待了一会,萧、董便告辞而去。
  两人走后,张管事身边一个亲随心上十分不服,愤愤不平道:“修这宅子您费了多少心血在里面,连王爷都得意不过,竟被他嫌出屁来。”
  张管事嘴角带笑,眼里却无半分笑意:“你懂个屁,那才是个真正知机的。地大泄财,哼,是想说人心不足蛇吞相吗?”说完朝廊下喊道:“起来吧,人都走了。”
  瞬时锵锵作响,刀光一片,庭中草木丛里,廊上绣柱之后,整齐站出一排刀斧手来。
  萧、董二人回了驿馆,萧溶月见左右无人,就嚷道:“慕容勃这混蛋……”话刚开头,就被她先生捂住了嘴,四下探看,拖进房间,关牢了门窗,才转身肃然道:“别人的地头,不要没心没肺嚷嚷。”
  萧溶月倒是不甚在意,在屋里挑了一处坐下,奇道:“河间王屋宇奢侈,梁栋逾制,瞎子都看得出来,先生为什么朝反的说?”
  “你有所不知,他这宅子有些来头,据说是当年李渊的晋阳宫旧址。”董先生冷笑道:“他岂止逾制,他还养寇自重,你瞧不见日间那伙山贼用的什么兵器,听见河间王的名号又是什么反应?”
  萧溶月听他这么一说,回想日间情形,果然手足冰凉,后怕不已。
  董先生动容道:“慕容勃长期驻扎关内,大权独握,已有陈恒盗齐之心,非无六卿分晋之计,但以四海横流,欲篡未可,暂树臣节,假相拜置。”
  萧溶月思索道:“那管事今日是在试探我们,若是我们稍露不忿之色,就会命刀斧手于堂上拿下,然后拿我们两人的性命去要挟我爹爹,是也不是?先生对答,但以反话,有结援示好之意,又警示他大燕全师尚在我爹爹手里,而拓跋叛部未平,所以他不敢翻脸动手,是也不是?”
  董先生目露赞许之色,道:“为今之计,只充不知,速速赶到雁门关下,与萧将军旧部会合……”他忽然闭口不谈,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慧静在外面叩门道:“先生,郡主,你们回来了吗?”
  萧溶月扬声道:“回来了,什么事?”
  慧静顿了顿,道:“他,他不肯用膳。”
  董先生眉间一挑,对萧溶月道:“郡主,我去瞧瞧,你今日也累了,先歇着吧。”
  远离主馆的东边有一间小小陋室,紧邻东厨,原作柴房之用,此时已经收拾妥当,安置了一架胡床,床边一个木凳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碗肉糜,还冒着热气。
  床上之人胡子拉碴脸色灰败,维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如未醒时一样,只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房顶,眼珠间或一轮,让人觉得还有几分活气。
  董先生到床边,弯腰查看他的脉搏,又拉开他衣襟,解开束带,看他胸口的伤痕。慧静背过身去,她不看也知道,那人胸口有一个大创,原是必死无疑,幸亏有先生妙手回春,施展补心之术,才救回他一命。饶是如此,他也已昏迷了两年之久。
  董先生查看完毕,在慧静端来的铜盘里澡了手,才转头对他说:“你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等了一会,见那人并不答话,董先生又道:“我在楚江之上救了你,你姓甚名谁,家乡何处?因为何事受了花间派的毒手?”
  那人依然双眼放空,不答一语。
  董先生便笑了,带了几分阴冷之意,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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