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门落锁的声音,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呢?难道是……唉!
一圈暗金色的光晕围在明月周围,丝丝云儿轻轻飘过,如缕缕轻纱拂过月美人的面庞。风儿轻轻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宁士昕听着外面沙沙的竹叶声,睁着大大的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一角,他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文房四宝,眼睛被触痛了一下:家规,还一遍也没有写呢。如果母亲责问,恐怕……
他慢慢地试图用手肘支撑起身子,最终还是失败了,实在是痛得浑身无力啊。唉,没办法,他又试图先将腿挪下来,可是一动就牵动背上的伤,好痛好痛。最后,他狠狠心,一咬牙,将腿硬是挪了下来,一个不小心,骨碌滚在了地上,压到背上的伤,痛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咳得生疼。
经过一场近乎自虐的行动,他终于爬到了桌子边上。取到文房四宝后,跪在地上,就着清冷的月光,开始默写起宁氏家规来。蝇头小楷实在太费腕力和眼力,他咬牙写了一阵子后,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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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兄弟 。。。
宁士琦一进门,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脸色灰白的二弟晕倒在地上,几张字迹工整的宁氏家规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看到这些,心里不禁一阵揪痛,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去跟小强一起将二弟扶到了床上。
宁士昕在昏迷中感觉到身体被移动,痛得醒了过来。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大哥一脸温和的笑容,心里一暖,泪,唰地流了下来。大哥搂过他的肩,拍着他。他伏在大哥怀里哭了一阵子后,猛然惊醒,推开大哥说,“大哥,你怎么来了?母亲大人不是不准你来看我吗?被母亲知道了怎么办呢?快回去吧大哥!我不想你因为我再被责罚。”
“没事儿,母亲不会知道的。今天庆阳王府的太妃过寿,母亲去给太妃拜寿去了,每年王府都会请戏班子唱戏,太妃一定会留母亲看戏的,所以母亲才不会这么早回来呢。我是送母亲出门后才过来的,你放心了!”大哥温和地安抚着他。
“大哥,先生的事儿?怎么样了?那真的不是我做的,大哥你要相信我!”他拉着大哥的手说,就差指天誓日了。
“呵呵,大哥信你信你!不过,究竟是谁做的呢?难道是三弟不成?如果是的话,三弟真该被好好地教训一顿了!”宁士琦安慰着二弟,想到三弟,不禁皱了皱眉头。“母亲太宠三弟了,这样宠下去,早晚会把三弟宠坏的。”
“大哥,虽然没有人看见,但是我也感觉是他。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大哥?难道他希望母亲大人责罚我?……我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厌烦我,每当我走到母亲面前,即使母亲原来在笑,也立刻会沉下脸来。大哥,我真的看见母亲眼睛里的厌烦了,真的。大哥……”这样的感觉太痛苦了,“我一直想做一个可以让母亲骄傲的好儿子,所以我一直都好好学规矩,好好念书,母亲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叫我往南我不敢往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母亲才肯给我一个笑脸。大哥,我真的那么不孝吗?为什么,为什么……”他痛苦地将脸埋在大哥的怀里。
“二弟,你别这样!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大家都知道你很孝顺,相信母亲大人也知道。母亲对你,应该是爱之深,责之切吧。母亲希望你将来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能够像父亲大人般顺利进入仕途,所以对你难免要求严格些吧。”要安慰这个聪慧敏感的弟弟,还真是不容易。
“谢谢大哥!我知道大哥对我好!唉……不说了,先生真的答应回来?就是回来还会不会要我这个‘顽劣’学生呢?”他一脸担心地问大哥。
“放心吧,先生明天就会回来的。”他轻轻拍了弟弟的手,说,“二弟,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等你为官做宰了,就没有人能再为难你了。到那时,母亲也会以你为荣了。”
“大哥,谢谢你!我一定不让大哥失望!”他看了看和善的大哥,说,“我一定要成为母亲的骄傲,我一定要好好研读圣贤书,以图他日蟾宫折桂,光耀门楣!”闪烁着泪光的眼睛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大哥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好好养伤,好好完成母亲交待给你的‘任务’。家规写了几遍了?母亲好像说是一百遍吧,要不要大哥帮你啊?”
“好啊好啊,只是要辛苦大哥了。我的字写的不好,让大哥学我的字实在是有辱大哥的水平啊。”
“呵呵,哪里哪里,能够临摹未来状元公的帖,也是在下之荣幸啊。”
“惭愧,惭愧啊。大哥,被母亲知道了,可不得了啊,说真的,我还是自己来吧。”
“没关系了,写了这么多次,大哥也可以以假乱真了,不,应该是如假包换才对,哈哈哈……好了,别贫了,等母亲回来我可就没办法帮你了,赶紧写吧。”
宁士琦帮二弟将纸笔啥的拿到床上,垫了一个托盘在上面,宁士昕强撑着伤痛的身体,神情肃然地默写起家规来。
伤痛跟饥饿同时折磨着宁士昕,使得他写了一阵子后就头晕眼花地跌趴在了床上了。大哥回头看了看他,说“你趴在床上休息一下吧,大哥帮你写。”
“大哥,你,真好!大哥,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宁士昕看着大哥正在写字的侧影,傻傻地问。
“傻瓜!我们是兄弟啊!你是我的弟弟啊,哥哥不爱护弟弟还算什么哥哥啊。”大哥停下来,看着他说。
“可是大哥,三弟也是我的兄弟,他为什么就……”
“三弟,他,他还小吧。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你是他的哥哥啊。对不?”三弟对二弟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但是碍于母亲对三弟的宠爱,自己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开导开导可怜的二弟了。
“二弟,三弟对你,或许是有些误会吧,别介意了。百善孝为先,母亲责罚几下也是为你好,你可别……”
“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敢怨恨母亲大人呢。我的命都是母亲赐予的,不管母亲怎么处置我,我都不敢含怨。”他急忙说。“母亲管教我,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自己不够出色,不能给母亲争脸,只会给母亲添乱。只是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可是母亲却不肯相信我,大哥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不敢埋怨母亲,但是母亲对他的不信任,却也深深地刺痛了他敏感的心灵。
“二弟,好了,别伤心了,你是母亲的好儿子,母亲会知道的!大哥相信一定会的!”这么苍白的话,宁士琦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信,可是他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母亲不喜欢二弟的事实。
“大哥,谢谢你!”宁士昕很感动的对大哥说。看着处处回护自己的大哥,宁士昕的心里充满了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昕儿有一个疼爱他的大哥,真的好幸福!上章太惨了,这章让和善的大哥来安慰一下昕儿受伤的小小心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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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父母命,不可违 。。。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临近中午了。大少爷揉揉肩,甩甩胳膊,看了看床上昏然入睡的二弟,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思过阁。他准备快些吃过饭好回来继续帮二弟。虽然母亲不在家,但是他也不敢送饭给二弟吃,而且就算送了二弟也不敢吃。那个可恶的三弟,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总是跟二弟过不去,搞不好被三弟看见了,在母亲面前告上一状,反而会给二弟招来更大的麻烦。
当宁士琦再回到思过阁的时候,看见二弟已经醒来了,跪在地上正聚精会神地在写“作业”呢。看着他一脑门的汗,不禁心疼地说:“二弟,你怎么下来了,身上的伤疼吧,快回床上歇着吧,大哥来好了。母亲不也没有给你规定期限嘛,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呢?”
“大哥,虽然这样,但如果母亲想起来看,我还一张也没写,不就糟了嘛!‘父母命,行勿懒’,大哥,我还是快些写完了比较好。”
“唉呀呀,好一个循规蹈矩的孝子贤孙呐!”一个非常轻佻的声音从门口冒了进来。宁士轩一副老夫子的样子,摇晃着小脑袋讥讽道。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写字的二哥,“二哥,你很舒服啊,思过,还有大哥陪着你!过一会儿,说不定表妹也会来陪你的吧?”
“三弟!你就是这么跟兄长说话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看《弟子规》你应该多写几遍才是!‘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难道你这些都是白学了?!”大哥很是严厉地对他说。
“大哥,小弟也不过是过来看看二哥,看看二哥有什么不舒服的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而已了。”看到大哥的样子,他收敛道。毕竟他还是有些忌惮大哥的。
“不必了!二弟这里自有大哥照应,你回去把《弟子规》好好抄10遍,抄完了给我看。”宁士琦端出长兄的架子,命令道,“快去!别一天到晚的到处制造事端,没有个大家子弟的样子。”宁家家规森严,长幼有序,兄长的命令,弟弟必须无条件服从。
“大哥,我……”宁士轩不敢顶嘴,但是却很不服气。
“还不走?……”宁士琦沉声道。
“是!”他忿忿地看了看二哥,很不服气地朝大哥一躬身,走了。
“大哥,这,……万一,三弟在母亲面前说什么,恐怕会……”宁士昕很是担心地看着大哥说。
“没关系。大哥自会处理的。”他想了想说,“大哥该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儿。累了就歇息歇息。”
“好,大哥,您快回去吧。我记得母亲明令不许您来看我的。母亲知道了,怕是不好,我不想连累大哥。”
“唉!我走了。”宁士琦赶紧走了,“二弟啊,我是怕三弟跑到母亲面前去添火。我倒没什么,母亲一般也不会处罚我,顶多骂我一顿了事,可是大哥怕你吃亏。”宁士琦边走边想对策,正想着想着就看见小强急急忙忙地向自己奔来。
“大少爷,夫人回来了。三少爷正在夫人房里呢!您看,……”大少爷来的时候,要小强望风的。
“我马上去上房给母亲请安,别慌!”大少爷很是冷静地说。
主仆二人急急来到上房,“孩儿给母亲大人请安。”大少爷在门外一躬身道。
“进来!”母亲的话音里带了些许的怒意。大少爷知道糟了,怕是那个可恶的三弟在母亲面前下了火了。
“母亲大人,孩儿给您请安!”大少爷躬身行礼。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嗯?”宁夫人威严地开口。
大少爷听到这句话说得严厉,噗通跪了下去应道,“孩儿不敢!”
“不敢?”宁夫人的声音不禁高了起来,“还有你大少爷不敢的事儿?!说!你今天是不是去看那个逆子了?我那天是怎么吩咐你的,还记得吗?”
“孩儿不敢欺瞒母亲大人,是的。孩儿是去看过二弟了。孩儿见二弟那天都晕过去了,有些担心他的伤势,就没忍住,就……”大少爷也是有些怕母亲的,虽然母亲一般都对自己和颜悦色,可是母亲生起气来的样子也是很吓人的。
“哼!我那天是怎么说的?你说说看!我倒要看看你对母亲之命有没有记性!”宁夫人这句话说得声色俱厉。
“是,孩儿遵命!”宁士琦声音里带了些许的颤音,毕竟违抗母命,不管什么理由,都是不孝啊。“您说,没有您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二弟;没有您的命令,谁也不许送东西给他吃。尤其是我,一定要记清楚。孩儿不孝,孩儿只是担心二弟的伤,并不敢送东西给他吃。”大少爷跪在地上,给母亲叩了一个头说。
“哼!我的话你都可以当耳旁风了,啊?什么叫父母命,不敢违?圣贤书里就是这么教你的?我说过不许你去探望他,你没有听见吗?!”宁夫人感觉自己的权威被这个长子打了折扣,相当地生气。
“孩儿不敢,孩儿不孝,孩儿认罚。”大少爷没有别的话说了,确实是自己违抗母命,擅自去探望二弟,他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
“哼!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看我跟那个逆子怎么算帐?!”宁夫人恨恨地吩咐长子跪在上房里,就疾步来到了后花园找二儿子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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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思过阁里的戒尺 。。。
门,被愤怒的宁夫人猛地推开,把专注地跪在地上默写家规的宁士昕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来的他,看见盛怒中的母亲,惊慌地刚要开口,就被宁夫人一个狠狠的嘴巴打得摔在地上。
“母,母亲,大人……”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宁士昕也不敢去擦,撑着伤痛的身子赶紧爬起来跪好。可是他刚跪好,宁夫人又一个嘴巴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