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一辆车之中,各怀心思。
第七章
在城市一隅被树林层层覆盖、鲜为人知的地方,座落着一幢自外表看来与其他私人别墅完全无异的房舍,然而细心的拨开这浓重的绿色屏障注意观察,或许就可以看出有什么不同。
屋里屋外,到处有人把守,宁静之中透露着一股沉重与压抑。
海莉在得知丁易即将回来的消息后,迅速朝正门的方向走去。
她有一件事情必须要问清楚,例如丁易为何突然叫人把她带回来。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她自己的理解,应该是丁易的住所。外表看起来跟一般的别墅没什么两样,然而屋内的设计简直就像是一座迷宫,就算是进来过三、四次的人同样会迷路。
海莉做丁易的女人时就住在这,但被限制得很严格,除了一些常去的地方,其他的房间连瞧都不能瞧。
室内的设计如此不寻常,守备如此森严,戒令如此繁多,不用想都能知道,是为了守护什么人。
海莉到如今都不知道丁易的真正身份,只知道他是某个帮派的老大,黑道老大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确是再合理不过,毕竟他们可是黑白两道悬赏排名榜上的危险人物。
一个多月前,丁易叫海莉做了一件事,完成后,他为她赎了身并送走她,本以为从今而后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三天前她又突然被人接了回来。
问过接她回来的那些人原因,他们都说不知道,等丁易回来了再问他就行了。
于是这三天,她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跟丁易相处了这么久,她清楚他绝不吃回头草的个性。既然已经决定送走她,就不可能会回头找她,她也不乐观自信的认为自己在丁易心里有那样的魅力。
莫名其妙的就把她带进来,原因一定不单纯,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思来想去,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个人,张岷。
当脑海浮现这个名字的同时,在二楼的海莉突然看到了被人架着从一楼匆匆而过的张岷。
昏迷不醒的张岷被两个穿黑色西服的彪型大汉架住左右胳膊,半拖着往某处快速走去。张岷的脸色十分难看,即使昏迷眉头都还紧紧皱着,像是很痛苦。
海莉错愕地站在原地,她怎么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张岷,而且他看起来过得一点也不好……
怎么会这样?
当初,丁易说是想要拉拢张岷成为自己的手下才会设局让他跳进来,可是她刚刚看到的张岷,气色难看得就像是一直受到折磨。
难不成是因为他一直不肯为丁易卖命,于是丁易在动怒之下,便打算折磨他?
忆起张岷的那张率直温柔的笑容,海莉恍了一下神。
等到回过神时,张岷与架着他的两个人已经不知所踪,海莉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跑向一楼,朝他们消失的方向小心走去。
越往里走,路越是陌生,眼看就要迷路时,之前架着张岷离开的两个黑衣男人突然从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吓了一跳的海莉不由自主的迅速躲进角落,待两个人消失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走到那扇被关紧的大门前,海莉先试着去旋转门锁,没想到居然打开了,原来门没有被反锁,海莉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打开门之前,她又不由得紧张起来,因为不知道在门后,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一边祈祷一边战战兢兢的打开门,先是透过门缝确认里面没有危险后,她才稍稍放心的把身子探进屋里,然后轻轻把门关好。
进屋后没多久,海莉看到了被五花大绑在一个红木椅子上的张岷,他低垂着脑袋,安静地坐着,像死了一般了无生气。
海莉看到时愣了好久,之后才一脸担心地跑到他面前,先是仔细看了看他的现状,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比之前见到他时还削瘦憔悴的脸庞,看到这些,海莉的眼眶不自禁地红了。
「张岷。」
她轻轻唤他,他却毫无动静。
「张岷。」她又唤,他仍不理,最后她忍不住伸手摇晃昏迷的他,连唤了几声,过了片刻,一直紧闭双眼的人才艰难的睁开有如千斤重般的眼皮,然而视线却苍茫空洞,教看的人,心都揪痛了。
「张岷……张岷……」
看到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他们刚见面时富有生气,海莉一直忍住的泪水终于滑过脸庞。
迷离的视线向上游移,过了半晌才落在海莉的身上他无语一阵,张岷才不确定地开口:「海莉?」
他的声音格外的沙哑,极像喉咙干渴了好几天发出的声音。
「是我,张岷,是我……」海莉连连点头,跪在他面前,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难过的问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到底是怎么对待你的,天啊,你看起来好憔悴……」
「我没……事……」他扯出一个笑容,在他青惨的脸上却比哭还难看。
海莉的泪水掉得更凶,她忍不住骂他:「你用这么难受的表情面对我,还告诉我没事!?你当我是傻子吗?」
张岷缓缓摇了一下沉重的头:「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毒瘾发作了……」
「毒瘾?」海莉微微瞪大眼,随后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更是悲伤。「他们真的让你注射毒品了——天哪,那可是害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啊!」
海莉虽然不混黑道,但一直做陪酒小姐的工作,也算得上是一只脚踏进了那个社会。见过的人多了,她比谁都清楚白粉的危害。毒品这种东西,说穿了只是用来玩弄人的药品罢了,聪明的人从来不沾,吸食它的多半是被骗或是被强迫,一但吸食过两三次,就会上瘾,想戒都困难,而且毒瘾一发作其痛苦可想而知。
「没事的……」
张岷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他的这个笑中,再没有海莉第一次见到时,那柔柔的温暖,有的只是让人无止尽沉淀于心中的苦涩。
「我没事的……不要难过,不要哭……」
「你叫我怎么能不难过?」海莉哭着抱住他,「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都是我!」
「你没错……我是自愿的……真的是自愿的……」
海莉用力抱住他,任泪水滴在他的衣服上,过了一会,她拭去脸上的泪,抬头对他说:「我要救你出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出去后我想办法帮你戒毒,让你恢复成从前那样。」
「不行……」张岷立刻摇头反对,「要是被发现了,会连累你的。」
海莉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又涌了出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为我着想干什么,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啊!」
「不是,你不要自责……」
「是我,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其实我根本没有被易哥关起来,也没有被他威胁,他一开始就想让我勾引你,让你迷恋上我后,就会为了我而不得不帮他卖命!」
「什、什么……」张岷吃惊地睁大眼。
「是真的……」海莉不敢看他的眼睛,哭着低下头,「一切都是易哥安排的,他还跟我说,只要我能成功引诱你,就会帮我赎身,还给我一大笔钱做生意。当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勾引你上床是假的,打醒你叫你走也是假的,易哥说要砍我的腿处罚我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为了救我而甘愿为易哥卖命而已啊!」
张岷一脸不可置信,不停的喃喃自语:「是假的吗?都是假的……假的……」
过了好久,他才低头看着垂首愧疚哭泣的海莉:「那你,为什么现在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你可以一直欺骗我啊……」
「你是好人。」海莉抬起头,脸已经被泪水浸湿,「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是妓女后,还对我笑得那么真诚的人,一直关心我,没有看不起我……都是我的错,不应该为了钱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是这样啊。」张岷垂下灰暗的双眸。
「其他的,我们出去后我再告诉你吧,趁现在没有人,我们赶紧离开。」
海莉擦掉脸上的泪,慌忙站起来,弯下腰正要帮张岷松绑时,枪声响起,就在张岷的眼前,海莉的头从侧面被打穿了一个孔,她才站起来身体又这么硬生生地倒下去,倒在地上重重地发出一记闷响,自她的头部涌出的鲜血顷刻便染红了地板。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或许还没感觉到痛灵魂就已经离开身体了吧?她的眼睛睁开着,已经失去了光彩的双眼,悲凄的诉说自己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人生只有一次,一步错步步错,再也不能回头,纵然你为此背负罪孽。
张岷怔了好久,好久,呆呆看着孤伶伶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娇弱身体,好半晌,他的喉咙里发出了被撕裂一样的声音。
「啊……啊……」
他想去抱起她,但他被绑住完全不能动弹,他想叫她,但他却发不出悲鸣以外的声音。
「啊——」
张岷痛苦的叫喊,声音自灵魂发出,悲伤而凄凉。
他一直这么叫着,痛苦地在椅子上挣扎,直到一个人走近海莉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他才停下。
顺着这个人的脚往上移,他看到了一把黑色的手枪,再向上移,他看到了丁易阴冷的脸孔。
「为什么!?」他悲愤地冲他大声吼,「为什么要杀她,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杀她啊!」
丁易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告诉你实情等同背叛我,死罪;教唆我的属下离开,死罪。」
「就因为这样?」张岷难以置信地摇头。
「还不够多吗?」
丁易跨过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来到张岷面前,用枪抬高他的脸,然后俯下身,在距离张岷的脸约一公分处停下。
「别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伤心,在我身边,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没问题。但是记着,别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我们这些拿命混饭吃的人,绝对不能让弱点产生,一但出现,立刻铲除!」
张岷没有说话,用潜藏着悲愤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他。
丁易与他对视了一阵,忽然把抵住张岷下颔的手枪移开甩至角落,握枪的左手代替枪支住张岷的下巴,抿唇笑了一声,低头吻上张岷。
「真是期待你被我完全驯服的一天。」
有些灰暗的房间,伴着淡淡血腥味的空气,丁易低沉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教人感到寒栗。
阿强与阿森就守在屋外,海莉的尸体被人抬出来时,阿强微微蹙起了眉,阿森只平淡地瞄了一下。
「我不明白。」阿强看向阿森,「易哥特地叫人把海莉带回来,怎么这么轻易就杀了她?我还以为,易哥是想让她回来陪他才这么做的。」
阿森耸耸肩,意味深长地回答:「易哥就是为了杀她才叫她回来的。」
「啊?」阿强听不明白。
「说白一点。」阿森静了几秒,才道,「易哥是为了在张岷面前杀了她,才叫她回来的。」
「我更不明白了,你确定你说的很明白吗?」阿强听得一头雾水,傻怔怔地看着阿森。
阿森笑了笑,只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现在跟我说明白不行吗?」阿强实在是喜欢不来阿森老是故弄玄虚的个性。
「不行。」
阿森回答得斩钉截铁,阿强只能摸摸鼻子,不再继续问。认识阿森这么久,他深知一点,只要他不想说,就算拿枪逼他都没用。
不过,这个问题势必会困扰他一阵子了,唉。
没有理会一脸苦闷的阿强,阿森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他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如果出现情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消失。
怀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时,施柏耀正在开会,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但是他却在属下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向身边的人示意后,默不作声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头雾水的部下。
施柏耀一直走到了个非常僻静的角落里后,才掏出了手机查看简讯。
只看了不到半分钟,他就因手机所显示的暗号而露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沉重的表情。
「进去了,终于啊……」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以只有他一个人听到的音量轻声低喃。
「不过,切记要小心啊……」
把手机放回原处,施柏耀的脸面对阳光,却透着说不出的悲凉。
阳光把背对窗口的他的身影拉得斜长,在等待他回来开会的属下找到他时,正好看到了他格外沉重与沧桑的背影。
一大早,丁易就被叫到了帮会的议事厅里去了。
通报的人来时,丁易才刚起来,虽然晚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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