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只是我昨夜的一场梦?落了枕?打个哈欠,翻身起床,往脚上套靴时,看到枕上竟有一片花瓣。我拿起它,放在鼻尖嗅了嗅,似乎能闻到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去找羽白好了。
敲门,没有回应。死小子,昨天精力用过度了?
“我进来了!”推开门,无人。
不会是昨天某方面开窍,钓姑娘去了吧……那我现在刚好去找绯墨。
雪月楼,左馆胭脂香粉味氤氲缭绕,雪楼就是一位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女子,翡翠桥上用金、祖母绿、红黑玛瑙镶嵌出一只开屏孔雀,每片翎羽都是熠熠生彩,右馆清新淡雅,白玉桥上用金细细描了一只飞凰,看着却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月楼的气质与雪楼完全相反,是个仪态万方、矜持有度的楚楚佳人。
听说这雪月馆的幕后老板是个大人物,想想也是,单是这一对桥就是天下无双,更别说那些绝色佳人。
公子哥们搂着婀娜美人的细腰,在孔雀桥的尽头,当然也不乏文人雅士,踏上白玉桥,我便是毫不犹豫地上了月楼——这些庸脂俗粉根本无法跟那个美人相提并论。
顺着上次的路走,看到那张玉竹屏风,衬于隐隐茶香,说不出的宁静和谐。
“寒玉。”他独坐着,轻笑唤道,单是两个字差点又让我丢了魂,真是颇有绕梁三日之风。
隐隐香气,似乎不是香炉之味,而是从他身上发出的,不与他计较称呼问题,我干脆搬了凳子在他旁边,凑到他身上:“玉颜美人,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香料啊?”
他不语,轻握住我往他脸上蹭的毛手。
“对不起——我又……”“失礼了”还未出口,我就感到了头皮一阵发麻,完全失了神。
他身上的香气将我包围,在我唇上镌下一吻。
就这么任他拥着,许久后,强烈的窒息感唤回了我以迷离的神魂,他放开我,随即在我脸上一啄,然后又以极是温柔动人的目光看着我。
竟然完全没有反感的感觉,但,莫名感到极是悲伤,对上那双绯瞳,却又只剩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只是擦擦嘴角笑一下:“玉颜美人,你的嘴也好香。”
他笑起来,漂亮高挺的鼻子都笑的皱了起来,眸中深深。
“换个称呼如何?”他用颇是认真的语气说,虽是疑问,但不容置否。
“墨儿?”我竟如此顺口的说出这俩字。
他先一怔,又笑起来,倾世的绝美,他跟珺琰做出的事明明是一个性质,可为何我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他果然开始指导我武艺,深入浅出,非常容易理解,可我却莫名心猿意马。就算是因为我是天寒掌门所以他认识我,可记忆中我们并不曾有过什么交集啊,更何况我在位的三年几乎没有亲自出过面……
“墨儿,你知道天寒派么?”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武林最强正派之一。”他坐回去桌前。
“你知道我是谁?”我瘫在桌子上问。
“天寒掌门。”他执杯,留了个茶底,又将杯置于桌上,一声轻响。
“你怎么知道?”我又是疑惑。
“你的眼睛。”他笑笑,又斟了杯茶,清香四溢。
是啊,我的眼睛……我又踌躇了几番,还是说道:“天寒被整派灭门,我武功尽失,这个,你……”
虽然知道在江湖上不该显露自己的弱处,但不知为何,还是透露给了他。
“我是见到你的时候察觉到的,你身上没有内力,且,天寒掌门一般不在江湖上露面。”
也就是说,这件事他此前并不知道,可这么重大的事,江湖上竟无人所知,真是太奇怪了……
我有些失落,站起,却连动了颈项上的筋,痛得我又马上坐下。
温暖的手掌贴上了我的颈下,一阵暖流清楚地传至全身。
“还疼吗?”绯墨收手,看着我。
我扭了几下,绝对笑得一脸傻样:“多谢!墨儿你真厉害!”
“现在已是晌午了,你要去哪?”他眯眼笑着,看上去非常温柔。
我呆怔着:“我也不知道啊……”
“也好。”他笑,“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
……樱花的丛林,风掠过,轻柔温和,云与水在天边缱绻,飒飒的樱花下落,绯色起舞在眼前,我此时看得入神,却又怎知正是此时的美景,斑驳了我此后的流年,当我倾覆所有,再回首来看,却也不过转瞬刹那,在繁华中掩埋,再也挽留不住。
绯墨倚坐在树下,轻闭双眼,玉指抚萧,箫声清远缠绵,人亦如空花光影,美得不真实。
我溜到水边,左手捧点水,跑到他身边,用右手沾点,往他脸上甩。
一霎间,我惊呆了,在他睁眼看我的那一刻,眼底翻滚的那些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只是怔怔地看他举起右臂,手落在了我的头顶,本来就不怎么顺的头发又被他揉乱了几分。
心中竟有了松口气的感觉,但我下一步的动作,可能连自己也未想到。
我攀上他的肩,将唇贴上去,一颗一颗将水珠含入,看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停在他的薄唇上时,我犹豫一下,抬头对上他的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碧水,却不再踌躇,凑过去时,他一下扶住了我的肩:“怎么?你在诱惑我?”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努力……
☆、天寒
我头脑一下清醒过来,想想刚才做的事,窘得从头到脚都像煮熟了般。却道句:“你怎么会被我诱惑得到呢?我刚才……”
绯墨舔了一下嘴唇,极是撩人,我内心莫名生起种惶恐感,忙后连退了几下,他像猫一样爬过来,将我压下去,声音淡淡:“你成功了。”
我大脑还在迷茫,他的唇却深深覆了上来。
我感到自己的长发已经散在水中,被细流拂着,丝丝透凉意,但身体却恰恰相反。
“你……你干什么……绯……绯墨……”完了,他这么下去,我都要有感觉了。
可他是个男人啊。
“喂,你诱惑我,现在推我是何意?”他的笑和若春风,却像樱花绽放那一刻的惊艳,墨发顺着肩丝丝垂下,落在脸上、颈上,很痒。
“适可而止啊……我们、才认识……多久……”完了完了,全身都发热了。
“很久了。”他又俯过来舔了一下我的耳朵,轻语。
“哪有?快把你的身体从我身上挪开!”我终于一口气说出一句话。
他单手一撑地,起开的同时顺便也把我拉坐起来,我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水珠四溅,最后湿答答的趴在我背上。
我瞪向他。
他笑笑:“真是失礼了。”
依然优雅、依然美丽,温文尔雅。可是,莫名有种距离感,让我很不安。我不自觉皱起眉头,垂着头坐在河岸树下。
他轻抬起我的头,在我右眼上用唇点一下:“你的眼睛很漂亮。”
“过奖。”觉得令我不安的隔阂感又消失了,他的温柔若有若无,我抓不住,或许……还没有资格去抓住。
他将我从地上扶起,拥着我的背,我下意识的后退,却被拉得更近。
他闭了眼,在我耳边轻语:“这里再往前些,是永源寺林,那里的樱花是最美的。”
“何时同去?”我笑道,却也有些不自然。
“会有时间的。”他抬头,竟然比我高了不少。
永源寺林,那该是多么美的地方……
樱花瓣在身边旋转飞舞起,感觉那花瓣是凭空出现的或是从绯墨身上飘出来的。
他将我的头按在胸前,眼前覆了片黑暗,却清晰地嗅到一丝幽香 。
他的心跳声很平稳,而我跟他完全相反。于是说道:“绯墨,我喜欢你的心跳。”
“嗯?”
“你的心跳,我的心跳,一起跳,很热闹。”
……
沉默了一会,他幽幽道:“寒玉,真是颇与众不同。”
他放开我,我全身都好像没了支撑,像一下坠入梦中云雾。睁开眼,竟是躺在自己的床上,难不成,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梦……可身上分明有他的气味,而且……刚才发生的一切,大概是我做梦也无法想到的,是否太荒谬?我们分明都是男人。
能做的,只有苦笑。
一个下午在客房里脑子乱乱的,不过一整天都没看到羽白这小子。
反正他也不用我担心,天也晚了,干脆倒头就睡。
清阳几缕,溢进窗栏,斜斜撒在身上,该起身却又添几分懒散。
“离昭晗,起啦!”一直白白嫩嫩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上我的脸颊。
我睡眼朦胧,抓住那只手往脸上蹭:“好滑……好舒服……”
“离……昭晗……你不会真被少主‘改造’了吧?”
揉眼打了个哈欠,干脆整个人都缠上那条手臂,像猫一样蹭啊蹭。
听他一抽气,我感觉支撑我的力量猛地抽走,我身子往前一冲额头撞到了床角,整个人疼的一下清醒过来。
我看着低着头的羽白,有些疑惑,俯□看,看到他脸堪比番茄,迷迷糊糊地开口:“怎么了?”
他怒视我,有反复深呼吸,才算缓下来:“你……算了,我们今日启程?”
我下床:“也好,我先去向绯墨辞行。”
“绯墨?!”他绿眸睁大,完全不掩诧异,“你怎么会遇上他?”
“在雪月馆偶遇的。”我一边打水洗脸一边漫不经心道。真是的,看别人的心思是一清二楚,自己的心思却一点都遮不住。
“这样啊……你们干什么了?”他一脸可爱天真的好奇。
我下意识地想到他的亲吻,他的拥抱,眼神不自觉地迷离起来。
“我知道了。”他死死盯着我,小小的脸写满了认真。
我沉默一会,抬头对他冷道:“羽白,我警告你,你以后若再敢肆无忌惮地读我心,我决不会饶你。”
他望着我,许久不语,手握成拳又松开,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肩松下来:“我明白了。”
一路上,也没了沾花惹草的兴致,两人无言,只是向着天寒加快速度。
那天,我去找绯墨时,羽白一脸别扭地站在雪月馆下,明明很是不愿,却还是牵着两匹马等在门口。
上楼,绯墨已经不在了,南轻蝶站在那儿,见我来了,便笑道:“宫主今日本料公子会离开,可有事脱不开身,请公子见谅。”
我点头:“劳烦姐姐了,若能再遇,唤我名字就好。请代我向你们宫主道别。”
“嗯。”
“多谢,告辞。”
匆匆回到楼下,看羽白脸色依旧阴沉,我也不好说什么,快走就是了。
……
行了不几天,便是感觉到冷。
天寒之山,冰冻之处,天地之寒气在此汇聚成一座奇冷的山,山腰却有一处温暖如常,建立着些许楼阁,那,便是天寒派。
我们,已到达天寒山脚下。
天寒派主修轻功与剑术,而《寒冰羽心法》则是将其发挥到极致,修炼后,内力成番浑厚,且异于常人,这种独特的内力,可以操控掌握上古时期就留下的至宝——玄冰玉。至于轻功,天下公认,《冰飞羽》是当今世上最快的、最敏捷的。
可能,当年怎么也没想到,即使身怀这江湖上最强的轻功,最快的身法,可无论如何总逃不出拥有他的梦境,无论如何,都……逃不出……
此时,在凛冽风中,毫不犹豫地上了山。
眼中出现了那曾经的繁华,那时光的碎片一霎出现,现在却只留了这一片狼藉,昔日气派山门,早已染朱无数,天幕下,空洞的血迹。
到底是谁,毁了我的一切?
却也只能欲哭无泪。
正失神,羽白拍拍我的肩:“去山顶。”
“山顶?”我看向他,“玄冰玉早已不在了。”
“去找线索。”他语气淡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无言,点点头,循着路向山顶去,越是向上,越是奇冷无比,若不是羽白传些内力,我早就去见那些故人了。
寒冰洞,亘古的寒冰,千年不化。往里走几步,只觉得下一步就要全身冻结,羽白身体也有些发颤,但还是不断地将内力聚在我身上。
勉强前进,看到了一座已碎的冰台,那是曾封住玄冰玉的冰玉台。
想再靠近些,却突然奇寒袭身,头痛难忍。
一下跪倒在地上,双臂紧紧环住自己。
“离昭晗!”羽白急急跑近些,却是脚下一滑,狠狠摔在我身前。
“我……无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好像用尽全身力气。
想必,也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
我勉强站直,努力保持语气平稳:“走吧。”
“好……”他率先往外走,我看到血液渗透他的右侧袖子滴落。
我上前拉住他,他笑笑,道句:“不碍事,先出去,免得冻死。”
我迟疑了一霎,又是默默的向前走。
——羽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