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想到他双手一下挂上我的脖子,轻吻了一下我的唇:“我也喜欢你。”
他眨眼的那一刻,眼泪终于掉落了出来。
我惊怔了很久很久,看着他刚才双手脱力,从我怀中顺势滚出去的身体。我看着他,久久不敢动弹——我怕他真的就这样离开我了。仿佛,雪下了更大了,扑到我的脸上融化成了一滴一滴的水珠。
“羽白——!”我一下跪倒在地,声音是那样撕心裂肺,久久回荡在着山谷里,惊起了一片寒鸦。
我爬过去,不管自己现在是多么狼狈,紧紧抱住了他仍如少年般的身子。他的嘴角还噙着一丝笑,一双本该狡黠的绿瞳半睁着,再也映不出这世界的色彩——我心中早已承认的生死之交竟然就这样与我诀别。
枯叶沾雪,满天腥风。
也不知多年后的史书会怎样评价者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天,或是后人赞扬的景辰帝在这一日的神话传奇。
只知道这一天我痴痴傻傻地在寒风中不停地笑,笑得泪流满面,直至晕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都领便当了。。
☆、屠戮
有好多人,就这样在我眼前逝去;有好多情,在我幡然醒悟之时抽身而去……我的心,是否也能坚韧起来了?
自那日醒来,将羽白带去了琉玉山庄好好安葬了后,便又回了天寒,姐姐虽然还是不常笑,但是对我已是很温柔了,从不问我为何每次回来都是满身疲惫、满脸倦容,我非常的感激她对我的信任和理解,日日与儿子逗乐、闲来无事传授他些武功,倒也没有让我再消沉下去。
其实裳姐笑起来更好看了,只是她最美丽的样子世人无福眼观了。
回到天寒后几天,裳姐看着我情绪稳定了,才交给我一纸信函——集结江湖正派围剿若绯宫。里面的内容无非是若绯宫罪恶滔天、天理难容,若江湖上多了一个像舞影宫那样的恶瘤,那真是天下之大不幸之流。
看完最后一句的“诚邀天寒加入”后,我看向地面,攥紧了这张纸。七裳这些天也多多少少了解了我从前的事,便在一旁问:“去吗?”
我笑笑:“天寒在江湖上是举足轻重的正派,且早就传开多年前天寒惨遭灭门一事正是那风度翩翩的玉宫主所为,若此次行动我畏首畏尾,那置我天寒于何地?”
七裳点点头,说道:“在介入了这些江湖风波后,我才发现我以前所经历的不过区区皮毛。”
我笑着对她说:“现在你看到的这些,也不过区区皮毛。”
并不是说她没见识,而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惊天动地的事实在不胜枚举,我眼前的黑暗说不定也只是冰山一角。
可绯墨……他又为何要舍弃光明,自愿堕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时光恍然而过,后日便是正月十九日——围剿若绯宫的日子。
“掌门,后日便是灭那邪教之日。”安子霄此时站在我面前,一身凛然正气。
我笑:“不错,打主意打到玉宫主头上来了……”
“掌门可是现在还在为那人说话?”
我哼一声:“后日,自当要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去!”
他也知道我与绯墨的关系,剑眉一挑:“我想掌门自有分寸。”
我点点头,手肘向后搭在了椅背上,闭目养起了神。
“既如此,属下便不多言了。”他行礼,自由大侠风范,转身即走,毫不拖泥带水。
本以为天寒距承诏不远,一天时间足以赶到,但召集弟子颇费了些时间,去到时,已是尸体如麻。
樱林外,鲜血流遍沟壑。但我却惊异于那片林萧条冷落,不见一片绯色——所有的樱花,还没有到盛开的时候,自然不会繁花似锦,明明这才是正常的,可我还是感到了不安。
我看向一侧江湖上最有威信的老前辈柳虔生,他正面露凝重之色,盯着前方。我往前看去,蓝夏风孑身一人立于枝梢,笑容孤傲冷绝,风带着他幽蓝色纱衣、赤红的发带飞舞着,还裹着浓浓的血腥气——
这场面甚至比千军万马都来得惊心动魄。
若绯宫一人,战胜数十英雄豪杰之辈。
“——不过欲取《绯樱式》,季谷主未免太过冠冕堂皇。”蓝夏风冷冷开口,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季谷主是正派侠士,怎容得你污蔑?!”一个长相挺中看的人站出来。
韩玉凝,君剑庄的出头鸟。
对了……君剑庄早已被人挑了,据说那人是个紫发男子,虽相貌极美,但戾气极深。而现在君剑庄余人转为臻玉剑派,这韩玉凝也是个师叔辈的年轻人。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蓝夏风倚着树,浅浅闭目,竟完全不把面前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你们若绯宫行事手段残忍、视人命如蝼蚁,简直无恶不作!绯墨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花儿草儿的,只把自己当成个娘们了!”臻玉剑派那边又走出一个人,比韩玉凝辈分低一级,名字叫翟杰。他说起来义愤填膺的,好像什么都是他亲眼见过的似的。
“你见过哪个娘们还会娶妻吗?”蓝夏风笑了笑。
“别以为他那点破事天下人都不知道,他以前天天带个男宠在身边,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想想真是恶心,也不知谁那个人那么下贱,愿意跟着这种人。娶妻?不过掩人耳目罢了。他这种的,也只能指望着让别人来压了!”
他还在说,我听着他说的那些,突然觉得无地自容了起来,但是更多的是愤怒充满了我的胸膛,事到如今,我竟然还有向着绯墨的念头,真觉得我该泡到井水里给脑子降降温。但是此刻,若不是我的立场是在这边的,早拿剑把翟杰戳出百十个洞了。更何况……绯墨可能不是彻底的断袖、他也总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绯墨尚知些廉耻,那舞影宫魅扬可是无耻到家了,竟然让自己的男宠去雪月馆卖……舞影宫的钱财是不是都靠着这小男宠后面的洞吸进来的啊?!”我现在倒是真的看出来哪个才是不知廉耻的人了——这人说话真是低俗到家了。
韩玉凝似乎想让他说话注意些,而没我想到这一大帮人中竟还有人附和,一直在说着他们许多年前还奉为神的那个人,现在被他们骂得像是过街老鼠。
蓝夏风抬眼看了看天,似乎非常慵懒地伸出右手向他一指——
“啊——!!”这极其凄惨的叫声若不是亲耳所闻,真不敢相信是人能发出的。
旁人的眼睛都看过去,却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包括我。
刚才蓝夏风伸出手时,就有一道凌厉的风掀过,直直冲向翟杰,看他本想躲开,但是未等行动,左臂便被凌空削断,只剩一层皮勉强还挂得住,看上去更是惊悚。
“不过小惩罢了,”蓝夏风歪头浅笑,“留你一只持剑的手,我等你回来报仇。”
这就是绯墨手下的人——残忍、狂佞、不可一世。若是他本人,那岂非恐怖的得多?
正派人群中已一阵骚动,各种谩骂之词全都喊了出来,但蓝夏风依然只是倚在树上,淡淡的模样像是要睡午觉。
臻玉剑派的人已恨不得冲出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此时一老者站出,他鬓发鹤白,负手而立,正是柳虔生。他沉稳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噤了声:“玉宫主本也是江湖中的传奇之人,没想到他竟误入歧途,与舞影宫那帮不入流之人同流合污,《绯樱式》乃是会引起血雨腥风的魔功,交给武林正派保管方不会危害武林。”
“柳前辈此言差矣。”不温不火的女声传入耳中,“《绯樱式》虽修炼者需嗜血,但若绯宫必不会将它外传,若投入江湖,想必觊觎它的人大有人在,到时候才可谓‘腥风血雨’吧?”
此人正是南轻蝶,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端庄淑丽,竟像通读百书、足不出户、琴棋书画样样皆能的大家闺秀。
此时一老和尚也站了出来,是少林的念空方丈,他双手合十念了句善哉,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贵宫主尚有一丝良知未泯,我们也自不愿意将他逼至如此。”
我心里竟然想这明显是因为我们打不过的托词啊……
蓝夏风瞅瞅满地尸体倒是说:“行啊,那老秃驴你就说说你们到底把我们逼成什么样了?”
他又念了句阿弥陀佛:“你们妄开杀戒,终究会遭恶果的。”
蓝夏风瞪大了眼,像是很惊讶:“你说什么?恶果?”他大笑三声,“真是让人笑掉了牙,如是怕这个我又怎会甘愿堕入魔道?!”
这姿态非常狂妄,我这才怀疑起来平常总板着一张脸的蓝夏风怎么气质突然改变了这么多?
随即他似乎停了停,眼神扫一眼众人,从树上跃了下来,走到南轻蝶身侧。一深一浅的两道蓝色身影,一是美如冠玉、一是绝代佳人。
但是光凭两人还不会有太大的威慑,毕竟人数优势在这,这是一个少女开了口:“与他们废话有何用?我们要替天行道!”
她双手各执一银斧,柳眉倒竖——银斧门门主萧紫堇,二八年纪,凭一双银斧在江湖上也是闯出了名堂。
“对,萧门主所言极是!替天行道!”这下一呼百应起来,我们这边的每个人似乎都燃起了斗志。
看着各路人亮出兵刃,天寒派也是人人进入备战状态,我却先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至少这以多欺少,我不屑。
烈刀堂的敖天烈首当其先,一把七环大刀,舞动时似乎能带动风卷。
估计他也是先见识到了蓝夏风的厉害,便直冲着南轻蝶去了——我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南轻蝶摆出架势,她从腰间抽出百炼软剑,动作处处优雅。形势不一会便分辨了出来,那虎背熊腰的敖天烈竟然被南轻蝶玩得团团转,到后来甚至完全乱了章法,一个劲地使用蛮力了起来。
不过多时,号称“重刀之冠”的烈刀竟然都碎成了片——意料之中。
敖天烈惊怔了一会,回身大喊:“正派同辈!这些邪魔之辈欺人太甚!大家就不要再给他们留情面了,先解决这两人再去屠了那狗屁绯墨!”
我听了这话浑身一激灵心里竟然感觉很不爽……
蓝夏风不屑地嗤了下,懒懒倚上身后的树:“打不过要一起上来便是,何必找这些理由?”
“掌门!他如此之傲,我们该杀杀他的气焰!”身后有人向我请缨。
“你们打不过他。”——因为他根本不是蓝夏风。
此人眉眼之间尽是邪气,举手投足却处处风雅得体,若我没想错,此人该是……
这是却是天光漫散,绯色陆离,众人皆是骇了一下,我却只默默不语地看着前方。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出现在人前的那人衣衫蹁飞,神情倨傲——绝世玉颜。
“你们……”他下颚微扬,勾一抹笑,“何必来送死?”
作者有话要说:需要米那桑的支持……【泪目】
☆、断缘
变化还真是够大。
“宫主。”两人立在他身侧左右。“蓝夏风”说了几句话后就消失在了樱林里,旁人的目光都注意着凭空出现的绯墨,而我盯着“蓝夏风”轻功的路子,这并不是若绯宫的一贯步法。他的脚步看似飘忽,实则内力深厚,步法看似简单,但根本摸不透。
若我猜想不错,那人应该就是舞影宫宫主——魅扬。
如果是这样,那他出手的利落、眼神的冰冷、手段的残忍、气质的邪气便都有解释了,而刚刚他站在树上,似乎真的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翟杰刚开始发表“找死感言”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动静——若是蓝夏风恐怕早就出手了,岂能容他大放厥词那么久?而他出手之前,翟杰正好扯到了舞影宫身上,他这才不动声色地断了他的胳膊。
此时绯墨笑了笑,长密的睫毛半遮他的绯瞳,动人心魄,目光又倏地凌厉起来:“一起上吧。”
“休得猖狂!”臻玉剑派的人早就快忍不住了,听绯墨这一挑衅哪还能平的下心来?马上冲上去,摆起了剑阵,将绯墨包围了起来,而其余人静观其变的同时还有的又去与南轻蝶打斗。
这是凌尘剑法,能组成这个剑阵的人个个是身法超群、剑术高明,且听说至今为止无人能破此剑阵。
绯墨侧身而立,而剑光已经闪动了起来,剑剑狠厉,非要置绯墨于死地不可,穿行在剑阵中的人影速度快的只能留下残影,剑光回闪,不见行踪。但绯墨在剑阵当中竟还悠然自得,周围喧嚣与他都好像不相关,他周旋在剑锋之间,非常之从容。
这时,致命的一剑至袭绯墨的胸口,我心中不自觉一紧,下意识往前一步,又收回脚步——我这是干什么?
但是此时他的身法突然一滞,似乎被什么绊到似的,回过神,剑尖已近在咫尺——此时就看到绯墨手中飞花,娇嫩的花瓣在他手中都是见血封喉的利刃。他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