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盛开。
谢映庐在书桌旁坐下,慢慢地把书信取出来,微微弯了弯眼睛:“等我行过了折扇礼,父亲母亲就会让我到处跑啦~”
“还要三年呢,小九儿长快些吧……”
“三年……阿川哥哥都该十九了啊……”谢映庐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笑了,他一面伸手挑了挑桌上的灯芯,一面对陈郁川说:“那阿川哥哥你长慢些吧,等着我。”
陈郁川去门口接了阿罗送来的茶水,转身时正巧听见他这一句话,不觉有些好笑:“那我就等着小九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卧房中只燃了一盏烛台,稍微有些昏暗。
谢映庐坐在床上理好了被褥,又抱着被子往床铺里头缩了缩,给陈郁川留出好大一块地方;这习惯是从小养成的,以前两个小孩儿睡在一处时,陈郁川怕谢映庐掉下去,就常常把他圈在怀里或者让他睡在靠墙的一面,谢映庐被他这么抱着似乎很安心,从来不挣扎的,每次一起睡都要给陈郁川留出大半的床铺,后来天长日久的习惯了,即使自己一个人睡也都会下意识地往里面睡些。
这宅子里倒不是没有多的厢房,只是他二人早就习惯了睡在一处,连去彼此家中时都是睡在一起的,此刻就更不可能分房而睡,等陈郁川走过来时,瞧见的就是窝在棉被里已经快要睡着了的谢映庐。
“……唔……阿川哥哥……”
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陈郁川的气息,谢映庐抱着被子轻轻唤了一声。
陈郁川把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给轻轻拿进去,轻声应道:“嗯,我在。”
“哦……”谢映庐又应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一会儿就睡熟了。
陈郁川拉开被子躺下去,看着身边已经睡着的谢映庐,想了想,还是把人给揽在了怀里,这动作他们重复了无数次,两个人都很是习惯,谢映庐一点儿都没有被惊醒,相反还颇为熟稔地自己扒拉了一个舒服的位子。陈郁川有些好笑,只是看着谢映庐这么亲近自己的模样,觉得这实在是甜蜜的折磨,末了,他低头在谢映庐头顶蹭了蹭,才抱着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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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做起生意来也很厉害嘛……”
谢映庐低头抿了一口清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陈郁川正站在不远处同几位本地布行的掌柜说话,神色间不见多么热络,倒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说话间似乎还很得那几位掌柜的欢心,连连拍着他的肩膀称赞“年少有为”。
站在那头的少年身量修长,浅色云纹的罗袍将他平日里的冷厉气势削去了几分,衬着本就俊逸出色的容貌,实在很难让人忽略过去,不少掌柜东家都想要与他套个近乎,至于那位“随时随地都黏着哥哥”的沈家二少爷,自然就不比他哥哥来得受欢迎了,只是一路同行的布商都知道这沈家大少有多么的宠这位弟弟,对他倒是多了几分亲近。
阿罗弯腰替他斟了一杯热茶,轻笑一声道:“大少爷只怕已经很不耐烦了。”
“好像是的……”谢映庐弯了弯嘴角,正待说些什么,却见众人四下散开,门廊处走进来两个锦袍玉带的人,其中一个是前些日子见过的李邈言,另一个想必就是那薛昙了,他容貌不如李邈言出色,气势倒是极强。待众人四下坐定,他抬眼看了看四周,朗声道:“在下薛昙,代表织造坊欢迎各位布行掌柜。”
他看来并不喜欢多作客套,说了这么一句便直接切入了正题:“今日乃是集会第一日,若有意向织造坊出售,各家可先去登记处登记,此事由管事于非全权负责。”
见众人点头应是,他又道:“布匹制品的评比在明日后正式开始,届时有意争先的诸位还请备好自家最好的织品。”
薛昙几句话说完便不再开口,径直走到一侧坐下,大多数人是来过这集会好几次的,像是习惯了薛昙这般的直来直往,并没有露出什么迷茫或是不满的神色。相比起来李邈言就要好脾气许多,他朝着众人微微点头微笑:“规矩诸位也是知道的,各位要互通有无的也可以,还请自便。”
话音一落,这集会便算是正式开始了,薛李一行人坐在高处,虽是纵览全局却也并不影响众人交谈。这院子是织造坊的一处会客所,四下草木环抱绿意葱茏,更有几株尚未开败的桂树顺风送来甜香,众人微微放轻了声音彼此交谈,倒是颇有几分风流闲散的意味。
又喝了一口茶,谢映庐扯了扯陈郁川的袖子,放轻声音问道:“哥哥,我们可要和别的布行做生意?”
“阿卿想和谁做生意么?”陈郁川低头反问道。
谢映庐弯起眼睛笑了笑,藏在月白衣袍下的手指不露痕迹地指了指不远处一位正在与身边人吩咐什么的中年人:“他们家有一种‘拈金织金锦’瞧着实在漂亮,我们买些回去。”
陈郁川顺着他的手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嘴角微带了些笑:“是要自己做生意?”
“我是帮忙呢~”谢映庐皱了皱小鼻子,一脸无辜:“他想要把生意做得大些,却毫无门路,我这是上赶着给送枕头的。”
“哦?”陈郁川也不问他怎么知道的,只点了点头应下:“好,那阿卿以为,要多少合适?”
谢映庐眨了眨眼睛:“自然是多要些才好,与他谈成了私下再说便是。”
在座的都是商人,个个都是寒暄客套的好手,且不论“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场面一时倒是热闹非凡,陈郁川抬眼望了望那中年人,对方虽是在与身边客商笑着寒暄,放在右膝上的手掌却是微微捏紧,想必心中不如面上轻松。
摸了摸谢映庐的发丝,又轻声叮嘱了他几句,陈郁川这才整整衣衫朝那人走去,谢映庐以食指轻轻扣着手中茶盏的杯沿,微微笑起来:“好啰嗦的哥哥……”
“沈小少爷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无聊么?”微微笑着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每次一看到李瑜,谢映庐最先想起来的就是船上老艄公送的活蹦乱跳的江鲤,加上一点儿姜片香菜熬一锅雪白的鱼汤可是再美味不过的了……
“鲤鱼少爷~”谢映庐弯了弯眉眼,笑得一派天真。
李瑜伸手扶额,他实在不太想问这位小少爷看到自己是想起了什么,就听谢映庐又问道:“你是要找哥哥谈生意的么?”
“自然不是。”李瑜笑着摇了摇头,在谢映庐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这颇为随意的动作他做来倒是自有一番风流,他偏了偏头看向谢映庐:“我是来和小少爷套近乎的。”
“是么?”谢映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可管不了生意上的事情。”
李瑜倒是一脸坦然:“若要谈生意,我自然找沈贤弟去了,此刻就是想与你们多说些话,若能交个朋友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谢映庐有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呢?同行来的其他人都不像你这样子的。”
“小少爷说话也真是爽快。”李瑜理了理衣袖,忽然抬头凑近谢映庐,笑道:“若我说就是因着想要与你们兄弟二人交好呢?今日做不成生意,说不准日后就成了。”
谢映庐早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就往后躲开了,微微摇头制止了身旁阿罗的动作,谢映庐皱了皱鼻子,略显失礼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显得格外可爱:“这样子啊……那你绕来绕去的说一大圈做什么?”
李瑜苦笑一声:“好吧好吧……我实在说不过你……”
“可是鲤鱼少爷你那天请我吃了非常好吃的生煎,哥哥说要跟你道谢。”谢映庐从椅子上跳下来,陈郁川伸手握住他的手,“阿卿可是又调皮了?”
“没有的~”谢映庐笑了笑,陈郁川也不多问,扭头朝李瑜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前几日幼弟叨扰,还未曾跟李兄当面道谢,沈某失礼了。”
李瑜有点苦恼地眨了眨眼睛,他素来看人很准的,这位沈家大少爷这么宠爱幼弟,怎么他刻意与沈二少亲近,这大少爷反倒不怎么喜欢他了?
……莫不是太喜欢幼弟,所以不喜旁人过分亲近?李瑜摸着下巴看着陈郁川牵着谢映庐在一旁坐下,觉得自己这回大概是找准方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拈金织金锦——这是元代最负盛名的纺织品哒~单纯觉得名字很好所以借用一下o(*////▽////*)q
☆、第 5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李瑜想得倒是不错,他不再刻意与谢映庐亲近之后,陈郁川对他的脸色果然不再那么冷淡排斥,在李瑜有意寻找话题后,两人之间倒还算是交谈愉快。
谢映庐坐在一旁十分安静,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就把手腕上的沉香佛珠取下来在手中摆弄着玩,一粒粒圆滚滚的珠子因着他从不离身的缘故被滋养得油光水亮,在日光下泛着清浅的光,同他白皙的手指相衬更是漂亮,单只瞧着就十分的讨喜。
“这是……伽南香?”李瑜不经意间瞧见了,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问道。
谢映庐看了陈郁川一眼,笑着点头,说话间还微带了些小孩子炫耀一般的神色:“哥哥亲手给我做的!”
李瑜微讶,继而点点头笑了:“也是,你哥哥这么喜欢你,自然是得挑着好的给了。”说着又看向陈郁川,“你们兄弟这般手足情深,实在叫人羡慕。”
谢映庐往陈郁川的身边靠了靠,弯起眉眼笑了:“是我的。”这么好的陈郁川,可是他一个人的。
“……这你倒是大可放心……没有人敢跟你抢啊小少爷。”李瑜觉得有些好笑,在谢映庐的不解神色中继续补充:“你瞧你哥哥这样舍不得你的模样,那可不是谁也抢不走的吗?”
李瑜这话着实让谢映庐觉得高兴,很是大方地奉送一个毫无矫饰的清澈笑容:“那当然,谁也不给。”
陈郁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谢映庐,等小少年仰起头跟自己求表扬一般地眨巴眼睛,他就伸手摸了摸谢映庐的头发,满含宠溺的笑容在眼底盛开,一双眸子只映得出谢映庐一个人。
“……喂……对面的再怎么兄弟情深也不要忽视我好吗……”
陈郁川把谢映庐手里的珠子重又套回他的腕间,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李瑜 :“李兄见笑了。”
李瑜耸了耸肩膀,随手端起一旁的花茶喝了一口,“总感觉是非常不走心的道歉啊……”微微拉长的尾音带着满满的戏谑,李瑜轻笑了一声:“好吧,其实我也非常羡慕两位的感情如此深厚啊。”
“嗯?”谢映庐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漂亮的凤眼里写着不解。
似乎有些难以找到合适的词句来描述,李瑜微微蹙起眉头想了想,才总算是找到了较为准确的语句:“怎么说呢?我的大哥……嗯,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我的大哥可是非常的喜欢找我打架,可是从来不这么亲近我的!”
谢映庐“哦”了一声,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反驳:自然是不一样的,他和阿川哥哥又不是那样子的兄弟……他微微松了口气,目光一转却恰好对上了陈郁川安抚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些微妙的欢喜,仿佛他们二人共享了一个独特的秘密,旁的人根本无从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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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烫的掌心抚过额头,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谢映庐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阿川哥哥?”
他拿起搭在木桶上的帕子擦了擦脸颊上被热气熏出的汗水,泛着粉色的脸颊瞧着气色好了许多,陈郁川取了一旁架子上挂着的亵衣递给他:“怎么今天泡药澡泡得都快睡着了?可是这几天累着了?”
谢映庐摇了摇头,撑着浴桶站起身来,大概真是泡得太久了,身子都有些发软使不上力,陈郁川见他站起来,却是猛地移开了目光,他以手掩口,咳了几声后才说话:“快些换了衣服出来,小心着凉。”
谢映庐靠着浴桶站着,目送陈郁川的身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狼狈地疾步绕过屏风走出了门,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这里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不成?
他用干净的热水洗过一遍后擦干身子换了衣服,只觉得头还隐隐地有些昏沉,随手拿过一件外袍披上,谢映庐走到门边,扶住门框望了望,正好看见陈郁川站在不远处,脸上立刻露出个清丽的笑容:“阿川哥哥!”
“换好了?”陈郁川微微笑了笑,走过来摸了摸他还带着浓郁水汽的发丝:“怎么也不把头发擦干些。”
“因为你一下子跑掉了呀~”谢映庐理直气壮地辩驳,“我以为那间屋子里有些什么吓人的东西呢!”
“……”陈郁川一顿,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所见的场面……
“阿川……哥哥?”谢映庐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这才让他回神,陈郁川牵着谢映庐往卧房里走去,转开话头道:“回去把头发擦干些,下次再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