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娄星华此时手心里已经渗出细汗,恨不能就此遁地消失。
狼群围栏三丈远处徘徊,带起的尘土呛人,不断有狼吼从山上传来,娄星华感觉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正在僵持,突然不远处一声绵长深远的狼啸,直冲众人耳际。娄星华心头一震,这声长啸内力充沛,分明是人力所为。
狼群听得啸声回荡,也狼吼回应,头狼一个甩尾,竟然带领狼群后撤,卷着尘烟不多时杀入丛林消失了踪影。
突然出现又突然撤离,群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谢云意眉心紧锁,圆觉教有这等能耐,能调动野狼听命?
太不可思议,他看了曲奉允一眼,曲奉允微微摇头。众人都在暗暗猜测,娄星华笑道:“曲阁主,难道是你刚才点了狼烟,吸引野狼过来?”
曲奉允失笑:“娄二岛主别开玩笑了,此事蹊跷不好定论,还需详查,众英雄也请多加防备。”
14、曲意阁七 。。。
说着话,众人慢慢回到高台旁,继续结盟大会。只是群雄有些心不在焉,热烈的气氛终于凉快了一点。
谢云意赶忙豪情万丈地发言,希望能鼓舞士气,尽早达成盟约攻上九华山。
娄星华坐回自己的小棚子,脑子里还徘徊着刚才那一幕。
他慢慢灌着茶水,想不透这狼群来了又走,到底所谓何故。巧合?怎么可能……有人暗中捣鬼?什么目的……
越想越凝神,他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对周遭的一切失去了反应。
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慢悠悠不慌不忙,手里提了把刀,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台下的群雄神情呆滞,没有一个人往台上看一眼,好像都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忘记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
两百多号人围在台场四周,安安静静没多少声音,偶尔有人咳嗽,叹几口气,或是自言自语,周围的人亦恍若未闻。
宋爵在高台上环顾四周,对自己配的药起到这么好的效果感到有点骄傲。
战原堡在高台南角,地方很宽敞,人来了不少也都坐在下首。祁安城一个人安坐上位,面前一只案几,手中端着一盏茶,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还知道不时喝上一口茶水。
他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一把刀横在自己的颈项里。
祁安城心中猛然一惊,什么时候被人近身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孟桥?”
宋爵点了点头,把刀尖往前一送,祁安城感到脖子发凉,刀刃紧紧贴在皮肤上,稍一吐力他便要命丧当场。
他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变成行尸走肉一般,木呆呆没有反应。
“孟桥,是你做的?怎么回事?”
宋爵不理他的问题,压着嗓子道:“陈之慕呢?”
祁安城试着运转内力,只剩不足两成功力在体内散窜,引得腰腹肋间剧痛。他不敢妄动,只得勉力道:“孟桥,你这是怎么了?陈之慕已经走了,他不在……”
宋爵手腕略用力,刀刃下渗出血迹,“他怎么走的?”
祁安城吸了口气,柔声道:“不是你放走他的嘛,你还跟我大打出手,你忘了?”
“是吗?”
祁安城心中一凛,“谁跟你说了什么?你离开战原堡之后没人见过他……”他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情人间的吵闹,孟桥是真的想要杀他。
宋爵已然知道陈之慕不在战原堡,不过保险起见再问了一次。见祁安城摇头,他无所谓道:“不知道算了。”说着手腕发力,就要将他毙于刀下。
祁安城大声道:“等等!你不是要知道我抓陈之慕的原因吗?”
宋爵顿了一下,他知道祁安城抓陈之慕是为了那个什么春蝉,但是为什么要春蝉,春蝉有什么用,他可一点不知道。
祁安城见他犹豫忙道:“从我认识你到你离开战原堡,都和陈之慕有关,你不想知道吗?”
宋爵在心里盘算,是杀了他,还是等他讲完故事杀了他……
适才他趁乱把药混在狼烟里,至少能顶半个时辰。这些木头人只要不被碰到便不会提前回神。时间充足,要不要听他说什么?
宋爵挣扎了半天,“好,你说。”
祁安城松了口气,整理脑中的思绪,他必须拖延时间以恢复内力,这个故事便不能有一点差池。一旦孟桥认为他在胡扯,这一刀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你知道当初陈之慕是怎么得罪谢云意的吗?”
“不知道。”宋爵是真不知道。
祁安城轻声道:“因为他想去偷谢云意手中的蜉蝣。”
宋爵:“浮游?是什么?”
祁安城笑道:“孟桥,你连蜉蝣都不知道?蜉蝣是五绝之一。”
“……五绝?”
祁安城心中稍定,他以前从未在孟桥面前提起过五绝,怕他怀疑。原来他竟然不知道。那么这个故事,可真是有的讲了。
祁安城定了下神,开口道:“五绝,是指五份信物,开启镇邪塔的钥匙——一张地图。”
宋爵眨了眨眼睛,镇邪塔?他听元宝提过,元宝是偷听祁安城说话时知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祁安城尽量把故事讲得详细,“镇邪塔,只是个说法,其实是指塔中藏着的,圆觉教镇教之宝。”
圆觉教?宋爵真的开始感兴趣了。
“一百多年前,圆觉教为害武林,我正道人士为惩邪教,集各大门派英雄豪杰一齐攻入圆觉教总坛,夺得镇教之宝,将其逐出中原。当时他们以为圆觉教失却圣物,没可能卷土重来,是以并未铲草除根,诛杀殆尽,为今日之势留了后患。”
祁安城说着笑了一下讽道:“圆觉教本身正邪难分,只是当时武林中人垂涎其圣宝,为夺宝物给圆觉教捏了个邪教的名头,借机围攻九华山,夺宝灭门。”
“可惜这镇教圣宝到手之后难以均分,几大门派各执一词,险些反目成仇。当日的武林盟主为免‘分赃不均’而起争端,干脆将宝物藏于镇邪塔下。镇邪塔的地图一分五份,分藏于四大门派和武林盟主之手,代代相传。”
“这五份信物人称五绝,为盟主手中的蜉蝣,明月楼的蟾蜍,战原堡的天狗,东虞岛的青蚨,以及曲意阁的春蝉。”
宋爵道:“春蝉,是曲意阁的?”
祁安城点头,“是,这春蝉在曲意阁中呆了一百余年平安无事,直到陈之慕出道。”
“陈之慕步入江湖时年纪很小,潜行密踪之术却是武林第一好手,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他是觉得有趣还是好奇,硬生生盗走了曲意阁的春蚕。曲意阁等了两个月才发现,还不知道贼人是谁。”
“你认识陈之慕时,他刚刚盗得春蝉,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你们俩一见如故,结为挚友,一同游历江湖。可惜陈之慕胃口太大,他还想偷谢云意手里的蜉蝣,盗宝不成反而得罪了谢云意。”
宋爵想了想,“所以谢云意下武林令追杀他?”
祁安城冷笑:“如果只是盗宝,谢云意也不会这么大动肝火。他追杀陈之慕,是因为他怕陈之慕发现他手里的蜉蝣是假货,他这个武林盟主做的名不正言不顺,自然草木皆兵,急着杀陈之慕灭口。”
“你们找何苦和尚调解,只会令他更心虚,雪上加霜。直到陈之慕退隐江湖,谢云意才愿意放过他。陈之慕退得彻底,没人知道他躲在哪里——除了你,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宋爵心下一震,却没有说话,直直看着祁安城。
祁安城柔声道:“孟桥,你别生我气。我最初接近你,的确是为了知道陈之慕的下落。”
“曲意阁丢失春蝉之后秘而不宣,向战原堡求助。我们查了很久才追查到陈之慕头上,那时他已经绝迹江湖,无处可寻。我遇见你,本想借你引出陈之慕,但是我们很快情投意和,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利用你,便一直压着这事。你想想,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春蝉,我何必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
祁安城祈求的眼神盯着宋爵,宋爵一动不动。他很想知道后面的情节,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急切,两人僵持了半天,宋爵终于道:“之后呢?”
祁安城面带微笑回忆道:“之后我带你回战原堡,把你藏起来,不让外人接触。你是我的宝贝,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应该知道。”
“你从来没有提过陈之慕一个字,我想要引出陈之慕,又不想你知道后猜疑,所以瞒着你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这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想来你也不会在乎这些虚名。以陈之慕跟你的交情,他听到这些丑闻后肯定会来找你,我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宋爵道:“陈之慕果然出现,被你抓住关起来……”
祁安城点头,“我本想瞒着你,可是不知道怎么被你发现,你放走了他。……我当时实在太生气,一时手重打伤了你,我一直很后悔。”
宋爵握紧手里的刀。这人不知道孟桥已经死了,死前饱受疼痛折磨,容貌全毁,永远听不见他这真假难辨的忏悔。他说得再坦白再真诚,对宋爵一点作用也没有,只让他不断思考应该把人砍成多少块儿才能解恨。
15、曲意阁八 。。。
祁安城见他出神,试着去握他执刀的那只手。这番话说了好半天,他的内力已经聚起四五成的样子。
刚探到腕边,宋爵猛然察觉,手腕一抖,祁安城抓住机会一个缩头躲过刀锋,另一只手顺势而上去捏宋爵的脉门。
宋爵一刀不中,左手一招提灯引路,化拳为掌劈向祁安城肋下。祁安城功力深厚,经验老练,即使只剩不足一半内力,宋爵也不是对手。这一掌不过虚张声势,借着祁安城错步的机会,宋爵右足轻点欲跳出场外。
祁安城一眼看出宋爵所想,欺身抢过身位,绊住宋爵。
他之前伤到孟桥,倒是真心后悔,可适才被一刀压在颈项上,简直是奇耻大辱,下手便越来越狠,势要将宋爵制住。
宋爵一面拆招,一面要小心不惊到其他人。他心里发急,一旦战原堡的人醒了神,他就一点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正想着,他左肩便挨了一掌,肩头剧痛,整个左臂发麻。祁安城面色低沉,道了声:“孟桥……”又是一掌直奔心口而来。
宋爵勉强避过身子,刀已脱手。正是紧要关头,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只响尾镖,带着“嘶嘶”声响,擦着祁安城的耳际飞过,当啷一声钉到对面的柱子上。
趁祁安城一愣的功夫,宋爵飞身跃起,两个翻身到了场外。祁安城紧追其后,却被接二连三飞至的几只飞镖打乱了步伐,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牧场尽头。
周围有几个人因为飞镖打扰清醒过来,迷茫而疑惑地看着他。
祁安城感到有一丝头痛,群雄醒来恐怕都要质问是不是他动了手脚,毕竟眼下只有他一个人神志清醒,而且不在原位。
他几步来到适才发镖的角落处,空无一人,这人的武功造诣,不在自己之下。
祁安城转头望着西山,试图找出那个消失的人影,眼神发暗。
半响他自言自语道:“孟桥,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宋爵庆幸自己当初苦练轻功,逃命时起了大作用。他一路飞奔进山林深处才停下脚步,靠在树干上喘气。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结果会很难看。
他本想在天下英雄面前杀掉祁安城,以消心头之恨,可惜学艺不精,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
在林子里平静了一会儿,他慢慢往山腰处走,和元宝约好在那会合,他肯定等急了。
走着走着,听见一阵脚步沙沙的响动,宋爵停住,纵身上了枝头。耳边立刻听到一个哀嚎的声音:“你别走啦,孟桥!我快累死了~~~~”
宋爵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尹轻隋的身影出现在树下。他脑袋上顶着两片烂树叶,衣袖也被刮烂了一条,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宋爵轻身跳到地面上,尹轻隋立刻一把抱住他叫道:“孟桥,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可真找死我了!”
自重逢之后,宋爵见到的尹轻隋一直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此刻一身狼狈,灰头土脸又赖皮狗一般的他实在让宋爵始料未及。
尹轻隋大概忘了自己一手打造的俊朗斯文假象,抱着宋爵蹭来蹭去不松手,口里嚷着:“孟桥,刚才我发的飞镖厉害吧!你怎么不管我,自己先跑了呀!我在山里转了好几圈,你也不等等我!”
宋爵给他把树叶摘掉,迷茫的问:“是你发的飞镖?我不知道。”
尹轻隋抬起头怒视:“你不是看了我一眼吗,我还冲你笑呢!”
宋爵仔细回想,好像无意中是往发镖的方向瞟了一眼,他愧疚地摸摸尹轻隋的头:“哦。”前几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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