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安安静静在宣室殿内坐了半日,晚膳未进。刘彻眼眶湿润,那只决策军国大事的手在一阵颤抖后,执笔在竹简上写下了痛心疾首的句子:嘉幽兰兮延秀,蕈妖淫兮中溏。华斐斐兮丽景,风徘徊兮流芳。皇天兮无慧,至人逝兮仙乡。天路远兮无期,不觉涕下兮沾裳。
次日,苏若在自己的卧房自缢而亡。未能保住嬗儿的身世,以死谢罪。
过了几日,妩歌与冯善保被天子派人拿下,关入廷尉府大牢。羁押期间,二人也曾贿使狱吏给公主报信,然公主此时目的达到,又岂会再理他二人的死活。妩歌既后悔把自己偷听到的秘密告诉冯善保,又后悔听了冯善保的主意,将此秘密告之有意套取霍嬗身世的平阳公主。此时,一切晚矣。
妩歌与冯善保,以及二人的族亲被秘密处死,一块草席,便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不闻畏死之人哀号的哭声,刘彻在宣室殿靠墙颓然而坐。眼里,是那火红的身影,他身边,是那略显安静的孩子,大睁着天真的双眼。
“朕的子崱褂须薜逆佣疾辉诹恕碧熳余陀铩
心灰意冷的北堂勋凑请天子,辞去军职,入驻茂陵邑,为骠骑将军守墓。
忠实的北堂勋走了,带着自己的儿子,终身未再返回长安。
第一世完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啊,很多地方,语不达意,等有时间叶子再修文了,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二世很快就会开,再次鞠躬。
74
74、缘起缘散 一 。。。
浑浑噩噩中,一梦初醒,当霍去病聚拢起散乱的意识,才发现风云变换,早已不复昔日颜色。原来,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本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如今睁眼才明白,当年的金戈铁马早已远去,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汉天朝,此时已是江河日下,岌岌可危。用了很久,他才适应自己今天的身份,现在,他叫曹植,不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大司马、骠骑将军了。
对于身份的改变,颇是无奈。曾经逐马漠北英姿勃发的人儿,如今罗衣裹身,满口诗词歌赋,再无纵马疆场的机会。尽管,他如今的父亲曹操也曾给予这个机会,但还是莫名地因酗酒不醒而失去良机。虽然,最后他得知这不过是长兄曹丕获取军权而耍的手段,然良机已失,再无复用的机会。
东汉末年,一代枭雄曹操之子曹丕与曹植展开了持久的世子之争。
伺候在曹植身边的人都知道,那欲以幼代长的流言有多么荒谬,因为他们的主子,压根就没有当世子的想法。才华横溢的曹植,无非不想沉迷歌赋中,有意军中建立功业,不想此意被误解为曹植欲夺军权。流言之可怕,世人皆知,尽管曹植命人大门紧闭,却如何也阻挡不住源源不断传入耳中的那些厥词。罢了,既是如此,那就饮酒取乐,安享太平就是。
曹植的消沉被传作是争世子失利的缘故,然无人得知,那醉生梦死之人心底,有一片地方,藏着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那是他的伤,他的痛。
惊闻曹丕前来拜访,曹植无声冷笑,多么可笑,无非做给外人看,这就是所谓的手足情深而已。
来人冠带整齐,步履匆匆,一见衣袍不整的曹植,悄然皱眉。夺下他手中青爵,低声斥道:“你不能再喝了,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曹植眼神一滞,愣了愣,扬起嘴角,“看不过是么?既是看不过,那就任我离开,我自当寻个无人之处,了此残生。”
“植,你醒醒!”曹丕摇着这醉意渐重之人的肩膀,“植,冲已经死了。他福薄,这是天意,你怎可因此事,抑郁心中,冷落父亲与大哥呢?”
“死了。”曹植低喃,忽然纵声大笑,“冲死了,他为何会死?福薄,这就是答案么?告诉我,告诉我……”
曹丕暗自叹息,父亲一直宠爱三弟曹植与幼弟曹冲,并有意立曹冲为传人。承认自己嫉妒曹冲,但曹丕从不愿为难曹植,因为,埋在心底的那个身影,他知道,曹植就是他。面对曹植几近疯狂地质问,曹丕扶住摇摇欲坠的人,柔声道:“植,别这样,那件事,不能怪父亲心狠。想那华佗,竟然要剖开父亲的头颅,这等事,父亲岂能不严惩?”
拂开曹丕扶着自己的手,曹植摇摇晃晃地、这次竟然端起酒壶,抿抿嘴,发问:“冲自幼肠疾严重,需华佗的药方可度日,你可知,杀了华佗,就等于要了冲的命。你敢对天立誓,力主父亲诛杀华佗,不是借刀杀人?”
面对曹植最后的声色俱厉,曹丕劈手抢了他手中的酒壶,将人扑倒,阴郁地道:“植,我已经忍了很久。冲的事情,我也难过,为人子女,怎可不顾及父亲的安危。”手,拂上呆呆望向自己的人白皙温润的脸颊,曹丕语气一下柔和起来,“植,大哥其实从未针对过你,你想做世子,大哥可以不再角逐,只是,忘了冲可好?”
“忘了冲,忘了冲……”曹植重复着,心里却在滴血,如何能忘了冲,那是我的嬗儿,苦命的嬗儿。
曹植酩酊大醉,神智不清,但身体异样的难受还是令他非常不满,口中胡乱咆哮着。伺候的下人早被大公子曹丕支走,因此室内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曹丕动作一阵,释放了自己的欲望,捋顺曹植的一头乱发,为他穿好衣服。
将人抱上夏日的凉榻,拉过单子为其盖好,曹丕默默守在一旁。他比曹植大了整整五岁,当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这是自己等待了很久的人。那种熟悉的感觉,无人可替代。榻上的人面颊上的红潮未退,曹丕爱极了他这副神态,早记不清第一次拥有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只知道,那晚完事后,曹植去了曹冲的房间,守在病榻前一待就是半夜。嫉妒曹冲,仅仅是因为父亲有意立他为传人么?
不知曹丕是何时离开,曹植只知道一觉醒来,那种被撑开又缓慢收缩的感觉真实地提醒着他,又一次被曹丕得手。忘不了那个雨夜,被曹丕撕裂身体,当时自己是怎样的撕心裂肺的呐喊,然而,没人来帮他。一向骄傲自负的他,在那夜过后,再不开口求人,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是父亲要处死华佗的那一天。为了缠绵病榻的曹冲,他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留下华佗的性命。终是父子连心,当曹操有所动摇时,曹丕措辞强硬,力主杀掉华佗,以警示对父亲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不杀华佗,无法杀一儆百。在这件事上,曹操与曹丕父子间的想法一拍即合。
华佗被杀,曹冲病势急转而下,未拖过年关,撒手人寰,年仅十二岁。
对于幼子早殇,曹操很难过,葬礼办的很隆重,另绞杀了侍童周不疑为其殉葬,以示对幼子的宠爱。但有一事,曹操从不后悔。那便是杀掉神医华佗,尽管杀了此人,会加速幼子的死亡。然而,加速的只是曹冲的死亡么?还有曹操与曹植父子间的决裂。
在曹丕看来,他一定要成为世子,继而继承父业,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拥有他。他很想和他说出实情,然而曹植因曹冲一事,根本不给他机会。曹丕一直想不明白,曹植看向曹冲那种宠溺的眼神,源自何处,他只知道,曹冲一死,把曹植的整颗心也带走了。死的,何止曹冲一人呢?
喊来人研磨,曹植奋笔疾书,发泄心中那股久积不散的郁气。
“公子,大公子府上来人,明日是大公子生辰,请您过去。”前来报信的下人垂首立于心愤难平的人面前,不敢大声言语,只静等主子的回复。
“知道了。”曹植扔在书写,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打发那下人离开。
“生辰,哼。”曹植心中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世是个简短的过渡,相信看到这里,大家已经能猜到上一世的君臣和那个孩子在这里,各自的身份是谁了。
最近老娘、孩子生病,加上搬家,断网,很是痛苦。一言难尽,亲们谅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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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缘起缘散 二 。。。
曹植随意地走在曹丕府中的花园小径,身边有跟随伺候的三两个下人,为他提着食盒与酒器,以方便他何时累了,可以就地饮酒进膳。
“她是谁?”曹植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停驻在远处一单薄的身影上。前面往来皆是宾客,这个女子是何人,居然如此悠闲,信步庭院赏花。
听曹植发问,有下人赶紧过来回道:“回公子,那是甄夫人,才迎娶不久,颇受宠爱。因不喜人多喧嚣,大公子格外恩准,令夫人自己院中赏花自娱。”
原来是这样。曹植知道曹丕新迎娶了一位夫人,据说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又看了那甄夫人几眼,曹植正欲转身拐向另一边的石径小路,不想那位甄夫人此刻忽然也转了身,不出几步,二人迎面相遇,四目以对,顿显局促。
曹植终究是大家出身,当下躬身,“曹植见过大嫂,园中唐突,失礼之处,望大嫂见谅。”
那甄夫人芙蓉绣面,稍显忧郁之情,惊闻给自己行礼之人竟是建安七子之一的曹植,心内一阵慌乱,匆匆还礼。尽管熟读曹植诗文,然甄夫人知道大家当恪守的礼节,因此一礼完毕,便告罪离开,请曹植自行游园,务必尽兴。
目送甄夫人离去,曹植也不走了。佳人已去,这赏花也就无甚意趣,命人就地铺了席子,摆上酒菜,自斟自饮,好不快哉。
不大一会,有下人小跑过来禀告,“大公子请公子书房一叙。”
曹植挑挑眉,不屑地道:“怎么,前面都散了?”
下人偷看曹植一眼,道:“回公子,大公子今年本是无意庆贺生辰,怎奈皇上恩恤,特别关照,才应了这生辰庆贺,却也是一切从简。现在各位大人都告辞了,大公子担心冷落了公子,特命小人来请。”
曹植哼了声,起身便走,几个下人匆匆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一路小跑着追上伺候。
“植,大哥生辰,你施舍个笑脸也不成么?”见曹植死气沉沉地进来,曹丕无奈抚额。
“有什么话当面说。唉,你……”曹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及说别的,便被曹丕拥进怀中。
曹丕感到怀中人的愤怒与挣扎,声音很轻,说了一句曹植既听得懂又听不懂的话,“植,是你我的,别人休想染指,谁也不行。”
奋力挣脱曹丕的桎梏,曹植后退数步,“你疯了!”
曹丕欺身上前,抬起曹植的下巴,“你说我疯了,我为何而疯?”
曹植拍开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怒道:“你该问的是自己。我与你无话可说,告辞。”
曹植略拱手,转身要走,那曹丕岂能任他说走就走,扯了他的头发,曹植因吃痛,被迫顺着他的力道,被他再次揽进怀中。
“想走,大哥偏不让你如愿。”
“疯子,放开我。”被曹丕拖向竹榻的几步之遥,曹植奋力扭打。
“植,对你,我绝不放手。当初你一心要忘了我,现在,我必须让你想起我是谁。”
“疯子,放手,唔……”一声痛苦的闷哼传出,曹植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泛白的十指紧攥成拳。
……
“植,想起我是谁了么?”曹丕已经穿好衣服,自柜中取了一件浅色的袍子来。见曹植双眼空洞无神,心下一紧,小心除了他身上破碎的丝织物。声音一下柔和起来,轻摇着无动于衷的人的肩膀,曹丕说:“植,看看我,我是谁,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啦?”
曹植浑身上下痛的厉害,心里更是痛的无以复加,闭了眼睛,滚烫的泪珠悄悄滑下,我只记得我的嬗儿。
为曹植拭去面上的那串晶莹,曹丕抱住他的头,一个个细密的吻落在他白净的面上,“植,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痛。罢了,你不愿去想,我也不去勉强你。你一定要离开,我去和父亲说,为你求情。”
曹植只知自己心愿得偿,可以远离这个令自己伤心的地方,远离曹丕,却不知曹丕肯放他离开,还有另一层原因。曹丕决不允许曹植有被其他人染指的机会,花园中曹植与甄夫人的偶遇,尽管看不出什么苗头,不过以曹丕继承其父的多疑性格,他宁可选择放曹植离开,也不会埋下后患。因为,曹植看甄夫人的眼神,令他莫名的紧张。但是曹植离开,依然脱离不了他的掌控,他并不担心往后的事情。之所以初时不肯放其离开,一来有曹操不愿再出现父子分离的事情,二来那便是曹丕自己心中的秘密了。
曹植走了,简装上路,除了几个平日贴身伺候的下人,没有过多的随从。不过,暗中跟着的几个,曹植蔑笑视之,知道曹丕不会那么轻易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