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摇头,笑道:“你应该多出去历练,如此良机,怎可错失。舅父想过啦,这副身子已近不惑之年,总是要老的,当然希望你能早日独挑大梁。这,是舅父的愿望,其实陛下也有此意,只是不曾言明而已。”
“陛下……”霍去病没有接着说,那日的痛楚又一次席卷全身。
卫青见他一脸痛苦之色,心下明了,外甥和天子之间发生的事,哪一件他不知道。伸过手去,在他还有些消瘦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着,“陛下……陛下其实很担心你,但最近朝中事情多,还要忙着备战,所以,让舅父来看看你。别想那么多,早日把这身子养好,你才大多啊,总这样闹病,让人整日牵肠挂肚。”
霍去病扭头,有点孩子气地说道:“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舅父就不来了么?”
“你小子,怎么这么说话?”卫青眼睛一瞪,假意生气,“你这孩子,真是讨打。”
似有恃无恐,霍去病挑挑眉,顽皮地问:“舅父,你要当着你孙儿的面,打他的父亲吗?”
卫青一下乐了,“孙儿,孙儿在哪里?”忽然察觉不对,回过身才看到,苏若端了一大盘水果,正站在门口,不知要不要进来。
苏若此时腹部还不明显,但卫青一想到外甥的子嗣就在那里孕育,心里不由一阵恻然,抚上他的头顶,暗中叹口气,有个孩子,去病以后就该不会那么寂寞了吧?
冠军侯上朝了,不出意外引来一众大臣好奇的目光,霍去病心中冷笑,意料之中的事儿。
天子猛地看到多日不见,心中甚为挂念的人,也是一阵激动。那人儿似乎恢复得不错,精神饱满,满面红光。心知他今日上朝所为何来,天子不免有些失望,但能亲眼见到本人,刘彻还是颇为欣慰。那事,他该是还记恨着吧?
霍去病似乎与天子心有灵犀,暗中道,陛下,为臣者,恪守君臣本分,谨遵圣命,不敢妄生怨念。去病追随陛下,此心不变,天地可鉴。
今日,是最后确定二次出征河西统兵将领的日子。
大殿里非常安静,即使落地一根针,也清晰可闻。
大殿正中,已经站了一排有着丰富统兵经验的武将,李广、公孙敖、张骞等人,然而,天子却不发话。其实,众臣也明白,天子在等着那个人,因为那个人还没站出来呢。
霍去病这时缓缓起身,行至大殿中央,高声道:“臣霍去病向我主陛下请命,愿带兵攻打河西。”
刘彻拿手抚着下巴,子崱阒离拊诘饶悖圆磐现料衷诓懦隼疵矗堪樟耍蘼勰阍趺聪耄奕缒阍妇褪恰
……
二战河西的统兵将领,最终敲定,骠骑将军霍去病与合骑侯公孙敖出北地,兵分两路主攻匈奴右贤王部;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从右北平出兵,攻打左贤王部,牵制匈奴东北部兵力。
带兵的将领敲定后,即各自准备,择日便要出兵。
打仗,胜负难料,老天对战争的双方的是公平的,那么,剩下的,就看参与战争的人了。
散朝后,霍去病奉旨入内单独觐见天子。
霍去病坐在天子对面,见天子不发话,他也不知说什么,低着头,默默看向地毯上的羊皮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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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闭了闭眼,很平淡地说道;“陛下,是臣忘了君臣之道,臣请陛下责罚。”说着,恭恭敬敬跪在刘彻面前。
刘彻心中一痛,把人拉到怀中,吻着他的额头,“子崱チ耍脊チ恕J请拗茨钐睿阋膊恍×耍糜懈雠苏展四悖愕蟠M税桑四翘彀伞!
霍去病此时颇感委屈,挣脱了刘彻的怀抱,不停叩头,“陛下,臣没有,臣没有……”想要道出心中的无限委屈,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听着霍去病哽咽着一遍一遍地说没有,天子的心痛的无以复加,赶紧把人又拉过来,紧紧抱在怀中。
虽然天子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但霍去病的心中却是凄凉无比,他现在不打算原谅令他交出真心的那个人,即使他是当今天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搞定,拉灯睡觉。
38
38、二定河西 。。。
西汉武帝元狩二年夏,武帝刘彻为了扩大春天第一次河西大战的战果,进而彻底收复河西走廊,在紧锣密鼓又备战了几个月后,展开收复河西的战役。命骠骑将军霍去病与合骑侯公孙敖主攻西路,从北地出兵,兵分两路,分道而行。令博望侯张骞与郎中令李广主攻东路,从右北平出兵,也是两路分道而行。
次,东路出击的目的就是牵制左贤王部,使之与西面的右贤王部不能东西相顾,为西面的进攻减轻压力。而公孙敖部作为西路侧翼,其任务就是给带兵主攻的霍去病大军,保证侧翼安全,减轻正面压力。
老天爷似乎总是喜欢和人类开玩笑,这次四将军出塞,怎么看,都是黄金组合。主攻、助攻的将领安排是天子经过深思熟虑,和大将军卫青研究了很久才确定的,无论怎么看,都应是万无一失的组合。可谁知道,天意弄人,这次河西之战,突生重大变故,却也令大汉战神霍去病又一次站到了军旅生涯的高峰。
话说老将军李广率领四千汉军,先行从右北平出发,向东北方法进军。
李广稳坐在坐骑上,看着第一次随军出征的小儿子李敢,眉头紧锁,“你小子,老实点,晃得我直头晕。”
李敢大撇着嘴巴,“我不过左右看看有没有敌情。”
李广嗤笑道:“敌情也不是你这样看到的。哼,你小子,就是不长进,什么时候能像骠骑将军那样,老子就省心了。”
一听老父提起霍去病,李敢来了兴趣,“嘿,这样啊,那下次我和骠骑将军商量,到他帐下去。天天和你这老头在一块儿,也顶没意思的。”
“死小子,你讨打!”李广怒斥,一夹马肚,纵马就跑到李敢面前。
李敢一见老父火了,也不敢再和老父逗闷子,吓到掉转马头就跑。
看儿子逃得远了,李广摇头叹气,“唉,骠骑将军如此,想那大将军面上是多么光彩,瞧我这儿子,到如今了还是这般不成材。”自己这大半辈子起起落落,时运不济,偏自己的儿子还是不提气。
看眼天色,李广奇怪,怎么张骞还不到,这小子跑哪去了?
算了算,他们已经走了数百里了,张骞却是迟迟不到,李广隐隐忧心,不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吧?
军人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当李广发觉不对时,左贤王的四万大军已经将他所部的四千人团团包围。
面对生出怯意的汉军,李广叫过李敢,让他附耳过来暗授机宜,李敢点头,领命而去。
校尉李敢率几十名骑兵,冲人敌阵,直贯匈奴的重围,而后抄出敌人的两翼而回。
李广面前,李敢放大了声音说道:“匈奴兵没什么可怕,很好对付!”
原本心生胆怯的汉军听李敢如此说,便不再害怕。
这时,李广命汉军布成圆阵向四方御敌,匈奴的进攻很猛,箭如雨下,汉军很快就伤亡过半,而己方的箭也消耗殆尽。
李广这次命令士兵把弓拉满,不要发射,他手持强弩“大黄”射杀匈奴裨(副)将多人,使匈奴兵将大为惊恐,渐渐散开。
天色渐暗,汉军经过多半天苦战,本已吓得面如土色,而李广却意气自如,更加致力于整饬军队,因此军中官兵都非常佩服李广的勇气。
次日,李广精神抖擞,坐在马上,大喊:“将士们,几个匈奴人算什么,汉朝的勇士,从来就没怕过匈奴人。我们的一腔碧血本就应该散在疆场,但是,在我们马革裹尸之前,一定要杀够敌人,才能无愧陛下所托。现在,大家跟着我,杀过去!”
李广带着剩下人再次冲进匈奴人阵地,老将军在匈奴威名颇高,有他冲锋在前,那些匈奴人一时倒乱了阵脚。
当汉军一个个倒下,李广和李敢父子骑着马,带着硕果仅存的汉军准备杀出重围时,匈奴后方一阵大乱,很快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张骞的援军到了。
攻击东北左贤王部的汉军在战场上失利,李广部几乎全军覆没,尽管张骞后来赶到,但也无法再组织有效的打击,便撤出战场,返回长安。
李广功过相抵,没有得到赏赐。博望侯张骞延误行程,当斩,后用钱赎罪,成为平民。
长安还没从东北一路汉军的失利阴影走出来,西路那边又传来不好的消息。
负责侧翼助攻的沙漠老马公孙敖,出北地没多久,就在大漠里迷失了方向,根本没有起到助攻的作用,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骠骑将军霍去病,在与公孙敖失去联络的情况下,又一次孤军深入,面对残暴嗜血的匈奴人。
长安,天子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时时刻刻盼着前方的军情奏报。
霍去病和公孙敖失去联系已经很久,年轻的将军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
北堂勋小心地随侍在侧,看他双眉紧锁,低声问:“将军,出了何事?”
“合骑侯至今没有消息,我们要独自面对敌人,一定加强戒备,小心敌人过河来犯。”
“将军。”北堂勋欲言又止,左右看看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问:“将军,身体如何?”
霍去病低声咳嗽一声,道:“建功,问这个一定看好了人。嗯,还好,出来了,比在长安自在。”
碧空如洗,一只苍鹰划过天际,震动有力的双翅,快速飞远了。
霍去病望着即将消失在天边的黑点,一阵怅然。
那日,天子抱了他很久,并没有为难他。而这次临出征前,天子除了又派人送了些补品之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再传旨召他伴驾侍寝。
“陛下,你就是天,就算我是飞得再高、再远的雄鹰,还是离不开您的怀抱……”
依旧没有和公孙敖取得上联系,霍去病拿过地图,把其他将领找来,说道:“看来,我们要孤军奋战了。大家请看,我们先渡河,然后从这里、这里、到这里,沿弱水往这边走,再绕回来到这里,就可以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其他将领一听,倒吸一口冷气,这样打仗,还是头一次。
霍去病面对大家将信将疑的目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没人护卫我们的侧翼,我们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天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大军渡河(黄河)。”
“将军、将军。”傍晚,北堂勋一路跟着在营地附近散步的霍去病,生怕他动作大了,伤了身子。
“别担心。”看北堂勋总是一脸紧张、小心翼翼的样子,霍去病突然童心大起,说道:“建功,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等苏若生了,我就把你们的孩子抢走,不还了。”
“将军。”北堂勋直翻白眼,“将军不可说这不祥的话,你和小公子都会好好的,我会尽我最大之力,护你们周全。”
霍去病星眸一瞪,“别说了,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回去。相信我,这一仗,我会再让匈奴人领教汉军铁拳的滋味。你,给我多保重,记住,长安有个对你一往情深的女人还等着和你团聚呢。”
“将军……”
“行了,我也累了,我去歇息了。”伸个大大的懒腰,霍去病嘟哝了一声,“好累啊。”
次日,渡河开始。
然当时的船只数量有限,而且又是在匈奴的眼皮子低下行动,但是,当那一身红衣玄甲的人,迎着早间的第一缕阳光,稳坐于金色宝马上,有条不紊地在渡口指挥,那些多少有点慌乱的汉军被折服了,渐渐平静下来。
那是骠骑将军呵,那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呵!
霍去病是最后才乘船渡河的,当行至河中心时,水流突然湍急起来,船,开始有些晃动。
北堂勋和亲兵,还有旁边船只上的汉军,顿时紧张起来,如此激流,若是落水,怕是要保住性命,不那么容易。
此刻,只有立身于船头那人,猩红色的斗篷随着河面上的细风抖动,而人,则稳稳矗立于船头。
踏上对岸的土地,霍去病回头看了看依旧水流湍急的大河,出奇的冷静,一条河而已。
汉军都是热血男儿,匈奴人面前不惧流血,又何惧一条大河。
渡河之后,霍去病下令让疲惫的汉军又休整一日,然后,便开始了大迂回的长途奔袭。
汉军沿着沙漠南缘,像西北迂回至居延泽,又转向西南,沿弱水,再转向西南至小月氏,又转向东,终于到达祁连山。
祁连山脚下的战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