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玺毫不在乎道:“悲苦我凌玺自扛,但喜事为何不报?这是大捷,我高兴些又有何不可?”
周小典停了动作,也有些好奇,站在院子里不知是该留下还是该避开。
凌玺道:“留下一块听吧,不是什么机密。燕兄,你那二十万人和程老将军的队伍汇合,已经截下了翰达耶,大胜一场。琉国这次损失惨重,被逼得节节败退,我们大可趁机去堵一堵他们的路。”
燕昭然一顿,“哦,程将军已经到了啊。”
凌玺听出他话中毫无喜意,便不再多说,只约了等下去房内详谈。
周小典望着凌玺走开,喃喃道:“他的意思是闻大哥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么?”
燕昭然心里本来有些喜悦能见到闻莳,却被他这句话堵得什么心思都没了。要说不吃味那是骗人的,但和周小典这般少年吃醋,他又拉不下脸来。这时说起闻莳就恨得牙痒痒,当初在府里就不能消停消停吗?偏要招惹一个周小典,结果现在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等去凌玺房间时,燕昭然在门外头碰到了也过来讨论的李篆。
这一路来,就算再不亲近,公事上的话也说了不少,见面时气氛不像从前那样冷,两人相对笑了一笑。
李篆道:“听说你这几天收了个亲兵。”
燕昭然脚步一滞,差点被门槛绊倒,房内凌玺听到动静出来,接话道:“是啊,李将军消息倒是灵通。”
消息灵通,不就意味着时时关注?今天见面这笑容算是多余了,这姓李的果然还是没安好心。
此次和闻莳分开,临别时万般小心地派了人马,就是怕被李篆钻了空子。
李篆扫了燕昭然一眼,道:“燕将军身为一军表率,一言一行都得人仰慕,李某只是问问罢了。”
燕昭然心下一突。不知李篆知不知晓小典的身份?不过收一个亲兵,也值得他出言探问么?这事说起来小,他却总觉得古怪。
然而思前想后,李篆的人都在掌握之下,看不出有什么动静,燕昭然也只能打个哈哈,逃过这个话题,进屋坐了。
说到行军打仗,燕昭然自认不是李篆对手,可能连凌玺也及不上。也难怪坐在这个位子上会被人排挤眼红了。而凌玺和李篆都是果断人,形势分析毕,齐齐提出了要伏击翰达耶。
这时正是琉国军队最涣散溃败之时,而又恰好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若不趁此予以重击,就难得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既然凌玺李篆都想着伏击,燕昭然想了想便也赞成。接下来不外乎探讨战术细节,派下层层命令,定下第二日整军出发。
把周小典留在城内,做好守城的布置,燕昭然带了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道成,在翰达耶必经之路上寻了个适合的点布阵设防,只等他往此处来。
选取的伏击位置是个渡口之后,北边地域宽阔,不似南方有山有谷,一旦敌人进了视线,就得冲上去以命硬搏。
琉国大军在一日快傍晚时到了此处。原上尽处一片马蹄扬起的烟尘,而西面空旷,只见渐沉的落日。战马嘶鸣声已起,燕昭然深吸一口气,眼前仿佛已看到这片土地染满鲜血的景象。
交战,无可避免的血与伤痕。但愿这一战过去,琉国能再无异心,保得百年和平。
“报!琉军先锋十万与我军厮杀!”
“报!琉军后继部队已寻他路渡河,不再与我军正面冲突!李将军请求追击!”
“报!程将军正在赶来途中,距此处不过三十里!”
“报!敌将巴萨英勇,单人入我军中,斩百人未有能敌!”
一向血性的琉军,这次竟然不肯正面相拼,看来翰达耶不在留下来的十万人之内。
燕昭然遥望前方,千军万马之中,一个全身染血的汉子执枪与四面八方的敌人相搏,枪头指处无人能御,身下坐骑冲势不停,硬生生向他的方向杀了过来!
“是冲我来的?”燕昭然的眼神渐渐凛冽,忽一伸手取下背后长弓,搭一支长箭,稳稳地锁住急冲而来的巴萨,“你忠心护了翰达耶逃脱,拼死进来取我的命,琉国巴萨,果真是个刚烈男儿。”
手上千斤的力,忽然一松。
“可惜,你我各为其主,只好请你安眠于此地了!”
箭羽流星般飞出,从巴萨的心口穿过。马匹却还不知要停,行了数米,那个令人畏惧浑身浴血的敌将才栽下马去,结束了一生。
虽然隔得甚远,但箭矢穿透皮肉的闷响却好似响在耳边。燕昭然心中虽悲悯,也只能漠然地收回长弓。
这是战场,就算他再不情愿,也只能为了自己的命去取别人的命。
残阳如血。原上的一条小河,也郁积了血的颜色。
战后的景象是燕昭然最不愿面对的,鼻尖只嗅得到铁腥味,触目所及的残肢断臂,更令人作呕。
追击翰达耶的李篆在入夜的时候回来了。
“追上了,但他们几乎全是骑兵,看样子竟然还有十多万人,我讨不了好,只能回撤。”李篆道,“你们这边呢。”
凌玺冲在前面,左肩被射中,已经包扎好,道:“十万人,五万被歼,五万被俘。我军伤亡尚在计算,最低也不至于惨烈。”
他这次杀的最凶,大概是之前输的太惨,心里一直憋着,这次终于为之前死于琉军手下的五万人出了一口气。说起战果的时候,不免有几分激动。
李篆倒是平静:“可惜还是让翰达耶跑了。”
翰达耶跑了,追,只怕追不上;不追,让他回了国,招兵买马卷土重来,这仗就得挨下去慢慢打。
燕昭然很是懊恼,恨不得快马加鞭孤身一人赶上去,摸入营帐取了翰达耶首级。早知如此,就该跟李篆一道追上去,可惜当时糊里糊涂不清楚,指挥错了。
李篆在他面前,自然不会指责他有什么不对,只取了地图来细细分析翰达耶的路线,才说到伊若河是个险地,帐外隐隐喧闹,有人来报:“程将军到了。”
帐内,三人相视一番,都明了对方心思。这回来的,可就是个难对付的老骨头了。
程谈武须发都有些白了,看起来却还硬朗结实,一张脸板的严肃,看上去就不好相处。他大步走进营帐,先是环视一圈,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才停在燕昭然身上,沉沉道:“燕将军,我听说你此行让翰达耶跑了?”
别说燕昭然,就连李篆都是一愣——这人说话做事果然不留情面!半个字不寒暄,上来就指名道姓地指责,这个老将军,行事也太得罪人了。
难怪戎马多年,一把年纪了还守在砚南。
燕昭然心中喟叹,也不着恼,大方道:“本将军的确指挥不力,程将军教训的是。”
李篆收回打量程谈武的视线,不疾不徐地伸手,将方才铺开的地图卷好。
程谈武看见他动作,喉中一声冷哼:“怎么,三位将军还要避开我这个老人么?”
凌玺微微皱眉,才要说话就听燕昭然道:“程将军说笑了。我们都是为大启效力,共同对付琉国,自当齐心协力,哪来您说的避开不避开。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也都疲惫不堪了,不如明日再议。”
程谈武一眯眼,“明日再议……就和你们三?”
他不屑地弯了弯唇角,竟就这样转身出了帐。凌玺脸色早就不好,恨道:“我凌某最恨这些倚老卖老之人。”
燕昭然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一行更不安稳了。程谈武这个脾气,若不是背后有丞相撑腰,真不知该怎么混上将军。
既已说定明日再议,大家便收了东西纷纷去睡。第一个,手里的兵要重新分配就是个大问题,要好好想想怎么和程谈武商量。
荒郊野外没条件洗漱,那小河染了血更是不碰的。燕昭然换了身衣物,躺在床上不动。初冬的天没了虫鸣,听的最清楚的便是帐外巡逻的脚步声。
嗯……还有掀帘子的声音。
营帐熄灯还没几刻,这家伙就忍不住了。燕昭然在黑暗里笑了笑,抱着被子坐起身来,想说话,想问近况,想调笑,结果临到嘴边,竟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啧,枉我想你想的摸进了帐子,你却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结果,还是那人先开了口。
燕昭然脸一热,黑暗里模模糊糊看见闻莳挨过来,坐在床边,拿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很冷?上来和我焐焐。”
摸在脸上的手冰凉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一直在帐外候着。
闻莳收了手,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难为你这么主动,我该说多谢你给我暖床么?”
掰着手指头算,其实不过几日不见,但一言一笑都像是隔了许久。燕昭然心头涌起眷恋,羞恼也顾不得了,只笑道:“被子里还不够暖呢,这谢字先欠着罢。”
第二十七章 初雪
闻莳似是察觉到他今日不同以往,也没动作,只坐在床边,借着一片昏暗瞧着他。燕昭然被他这么一瞧,不自在道:“还不上来?这么黑有什么好看的。”
闻莳抬起双手,冰凉的手捧着他的脸,凑近了忽然在他唇角一吻。
“……?”
“不看见你的时候不觉得,这一见面,却觉得很是思念。”手从燕昭然脸上滑下,揽住了腰,头也搁在颈间,闻莳轻轻吁出一口气,调侃道:“这话是不是太酸了?”
燕昭然庆幸帐子里没有光,闻莳看不见他脸红,忙道:“你先上来。”
闻莳勾了勾唇角,依言放开揽住他的手,解起了自己的衣衫。脱得只剩贴身小衣了,才爬上床来,示意燕昭然往里挤挤,他睡外边。
本就是临时搭起来的营帐,床窄的只供一个人睡。燕昭然面朝里头,听着身后闻莳动作的声音,不一会儿,后颈和耳朵就感觉到了闻莳呼吸的热气,一条胳膊也伸过来搭在他腰上。
燕昭然不自在地挪了挪,感觉身后某一处的触感有些不对,像是那里多隔了一层布似的。
他皱紧了眉,试图转身面对闻莳。
“怎么了?”闻莳帮着把他压在身下的长发弄出来,铺在枕上。
燕昭然面无表情地伸手,在闻莳肩上揉了揉。
闻莳立刻面色发苦:“你倒是下得了手……”一边无奈地任由燕昭然扒掉他的亵衣,露出左肩,那一块果然用布包扎着,还透着一股子药的气味。
没有血迹,看起来不是太严重,燕昭然也就没了心疼,只疑惑道:“怎么伤的?这里竟然还能有人伤你么?”
闻莳一向自诩武功高强,实际上也真的武功高强,此次竟然受了伤,为了面子也难怪他要向燕昭然隐瞒这个伤了。不过翰达耶那边竟然有能伤闻莳的高手,倒是出乎燕昭然的意料。
闻莳没好气道:“你当我是什么?又不是天下无敌,自然也会受伤。我前几日想去偷偷烧了琉军的粮草,没得手,就这样了。”
燕昭然仿佛看见闻莳夜间一个人摸去琉军营地的样子,然后被围困而负伤逃跑……闻莳狼狈的样子难得一见,他光是想象了下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闻莳瞪他,也不管被扒了一半的衣物,悻悻地把燕昭然抱个满怀,“要不是想快点赢了这场仗,让你早些跟我走,我也不会这么急躁要烧他们的粮草。”
燕昭然“嗯”了一声,但声音里还是带着笑意的。于是闻莳不满地龇龇牙,一口咬在他唇上。
一开始惩罚意义的轻咬,却因为几日不见而变得缠绵起来。闻莳含住燕昭然的下唇吸了吸,似乎感觉到怀里的人抖了抖。
体温和气息,还有唇间的香软,令闻莳轻轻吸气,心痒地伸出舌,诱哄着燕昭然张开唇。慢慢探入,卷住缠弄,却觉得怎么吻都不够,感觉唇都有些红肿了还是舍不得放开。
燕昭然从不知道一个吻也能这样热烈而震撼,从这个漫长的吻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以为天要亮了。身体早已经动了情,他有些为难地往后撤,推着闻莳想让他放开些。
闻莳却不肯松手,即使在这样的黑暗里也能模糊看见他眼里的情欲。他又在燕昭然的唇上落下数个啄吻,含糊道:“给我罢,今天真的想你,忍不住了。”
燕昭然没取笑他,而是认真考虑了下——其实他也有些忍不住了,身体上的疲惫也顾不得了,只想和闻莳一起放纵一番。但这里是军营,不说硬梆梆的床板,外面的守兵,完事后就连擦洗的水也没有,更别提润滑的香膏了。
闻莳却不容他多想,已经强硬地拉开了他的衣带,露出胸膛,低下头咬住一边红果吸吮起来。燕昭然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嘴,却抑制不了鼻间的轻喘。
手上没有挣扎,心里更是顺从。今日的闻莳,是他从小的梦,交付给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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