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见坐在对面的俊秀男子望着窗外出神的样子,不住问道。
他因着我的话转过头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我能想什么?还不是吾王龙体依然抱恙,身为臣子自然要无比上心。”说完看了我一眼,道:“前几日跟几个大臣商议过,王的身子好不好得了还是个未知数。”
我接过他的话,调侃地说道:“你就不怕这话被旁人听了去?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说完抿了口清酒,浓烈的美酒在口中化开,先是苦涩难咽,再就是甘甜爽口。
“就是不把你当旁人我才敢这么说。”元梓端着酒鐏与我碰了下也喝了口。
“那你们商议得出什么结论了?”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轻笑一声,手指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
“太子?”
他点点头,道:“早日让太子回国继承大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燕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王生病的事瞒得很严,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是如此,什么时候前往秦国?”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时间好定,只是这前去秦国的使者······”
听他这么说我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太子丹作为质子留在秦国,燕国若无像样的理由也不好将他接回,或许惹怒了秦王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元梓在我面前欲言又止,无非是想让我主动开口,可我却不喜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朝中不乏能臣,巧舌如簧的还有谁能比得过你元大人?”
他端了鐏酒低首轻抿,看不清他的表情,话已经说道这份上我也就不绕弯了,“元大人是朝中顶梁之柱,虽知你能力强可也不好轻易去了秦国,若是你不嫌弃,我愿自请前去。”
顺便好好查探我的身世之谜,我虽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可他的话也不可全信,就算我能在燕国稳稳当当做上将军也多亏了他从中周旋,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三年来我一直派人前往秦国打探,不是派去的人回不来,就是回来了也带不回什么可用的消息,或许此去秦国是个好机会。
他放下酒鐏笑得风轻云淡,“今天是为了给大哥庆祝,怎的又聊起了这些令人烦心的事,使者的问题我得空再找他们商议。来来来,喝酒!”
这人可真是精得令人咋舌,可他已经这么扯开话题了,我也不好再绕回去,亦端起酒鐏与他碰杯。
······
几天后,元梓与他们得出了结果,依旧是我带人前往秦国,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之前我主动请行时不直接答应,现在不还是要我去?
提前往秦国送了信,两个月后我们一行人到达秦国王都,咸阳。
☆、【080】力破誓言2
气死我了!我将桌案上的书简一扫而落,一掌拍在桌面上,书桌应声而裂,“秦王未免也太过嚣张,什么叫做‘天雨栗,马生角’?我国太子在秦国虽为人质,可他毕竟是一国的太子,秦王这般强人所难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想到上午上朝拜见时,秦王赵政为拒绝我们的要求竟然当场立下誓言,除非“天雨栗,马生角”,不然不会归还太子丹。他为何这般决然?我们已是重礼相赠,又极尽礼让,真就觉着他国强生不把别人当回事吗?
现在回想起元梓说的话似乎也没错,赵政确是蛮横无道。
站在一旁的侍从见我怒气横生,劝道:“将军息怒,秦王如此无非是怕了太子殿下将他当年的窘境泄露出去,他既然立下誓言,我们便想法儿破了他这誓言,到时看他还能用什么理由拒绝?”
太子丹曾作为人质滞留赵国,而当时赵政也在赵国,有传言说他当时保守欺凌,与作为人质的燕丹境地相差无几。不管他是否怕了旁人将他当年的事泄露,当下接回太子才是要紧的事。
“天雨栗,马生角?”
我抚额苦思,低声喃喃,想要接回太子丹,使用强硬手段是万万不可行的,不然燕国也不会派我作为使者前来。刚才侍从说破了赵政的誓言,该怎么破呢?一想到这不免又将赵政腹诽了千百遍,这人真会强人所难!
宽大的红色衣袖随着我扶额揉搓的动作在眼前晃动,更是让人心烦意燥,这时外面响起两声鸡鸣,“把那畜生顿了!”烦躁地下了令,侍从忙不迭至地往外走,我却又想起了什么,“慢着!”
“天雨栗?也不是不可行呀!”
我来回轻搓了几下下颚,招手唤来了正战战兢兢等着我接下来命令的侍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侍从听完后茫然的眸子顿时铮亮,连连点头称妙,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计划正在施行,是否成功就要看几日后的结果。这日我随着秦国迎客使百无聊赖地在王都街道上瞎逛,听其在耳边恬燥地侃侃而谈,无非是想说他秦国有多富饶,多强盛。
正想法怎么让他停下来,鼻尖闻到一股极为熟悉的香味,却始终想不起来何时闻到过。好奇地寻着香味走,也不再管身后的人如何如何,几个跳转将其甩掉,抬眼看见面前一座酒肆,香味便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抬步进了酒肆,见里面除了掌柜只一人坐落在酒肆中一张四方的小酒桌上,青灰色的衣衫算不上上等品,确是干净整洁,倒添了些许谪仙味儿,长相不算俊秀,却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掌柜见我进来笑吟吟地说:“这位客官对不住了,今儿个小店不做生意,还请您移驾别处吧。”
我听了这话不禁好奇,“即是不做生意又为何大开着店门?”
掌柜被我说得一时语塞,“这···这自然是有别的原因,还请您见谅······”
没等他解释完我便打断他的话,指着坐在不远处的中年男子问道:“旁人的生意不做为何单单做他的?”边说边走向男子,一甩衣摆坐落在男子对面。不是我想跟他抬杠,因为越是走进他,香味越浓。
掌柜还想上前阻拦,被男子挥手谴了下去。
我坐的这个位置前正好摆着一只空酒鐏,似早就知道有人会过来一般,男子轻笑一声拿起面前的酒壶往空鐏里倒了酒,就像瞬间弥漫在空荡的小店里。这味道熟悉的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
“相逢便是缘分,今日也是你我有缘,这桃花酒便与你一同品尝吧。”男子端起自己的酒鐏兀自地小酌一口,看他陶醉的样子一时呆滞,似乎我们以前就相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口,桃花酒霎时在口中弥漫,似乎连五脏都被染得暗香四溢。这口感可是连王宫御酒都不及其万分之一,也不知这酒方为何物?
“阁下的酒难得一品,不知这酒方?”我也是被迷晕的脑袋,一心想着酒方,要是能有此酒相伴,倒是人生一大快事。
男子挑眉一笑,“即是桃花酒,还能有什么酒方?”
他这么说便是不想告知了,我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讨要,能喝上一回便是我的运气,不给也罢。
“阁下可是在等人?”方才我面前的空酒鐏应是他为要等的人所摆,不然他一人也没必要摆两个。
“你觉得我为何会同意你入座?”
嘿!这话稀奇,我未曾与他······或许以前认识呢?
“我们,认识?”
男子似知道我会这么问,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你只当我是个路人便罢。今日在此等你,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男子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只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诧异之时耳边幽幽传来一句:“信便是真,不信即为假,真假之分只消你信与不信,一切随心,却也枉然。”
声音回荡根本寻不出其出处,我急急蹿出了门,可门口除了热闹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哪里还能找到男子半个影子。
回想起方才他说的话,迷茫不已,根本搞不清楚他说得什么意思。什么叫信不信?我该信谁?又该怀疑谁?看男子年龄不算大,可说出的话怎么这般不着边际?活脱脱一教条的教书先生。
☆、【081】力破誓言3
好好喝酒的兴致被他搅了大半,摇摇头朝着前面走,漫无目的地瞎逛着,一抬眼,“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挺宽的巷子周围都没什么人,我怎么拐到这里来了?刚要回身出巷子,便听见一声轻轻地开门声,好奇地躲在墙角偷瞄,看来这应是哪个府的后门。
只见两个年轻女子“鬼鬼祟祟”地从门里钻了出来,还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裹。不会是碰上哪家的小姐离家出走吧?挺有意思的,这样想着便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可是,她们走得方向是不是错了?北面是王宫的方向,她们去那干什么?更是好奇两个女子的行为了,只见俩女子绕过正门王西面走,走得还都是非常隐蔽的小路,大该一个时辰才停下。
我躲在不远处的草丛后,看着其中一个女子将宫墙脚的一片植物扒开,露出一个小洞,又见女子跟旁边的人吩咐了两句,抱着小包裹弯下腰匍匐着身子钻进了王宫,而另外一人则在原地将植物合拢,走到稍远的地方看着。
正午刚过,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那女子刚靠在树下休息便打起了盹儿,我趁着这个时候飞身接着旁边的树跃上宫墙,趴在墙顶往里看了会见附近没人才跳下去。
而下面钻墙洞的女子刚从洞里钻出来,看来这墙洞并不好钻啊。她将凌乱的衣物发饰整理好,轻车熟路地七拐八绕进了一个颓败的小院,院中杂草丛生,我跃上院中一棵较为茂密的树上隐藏起来。
从高处看下去,见院中一个小小的凉亭下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悠闲地品茶。女子悄悄走到男子身后,伸出双手捂住男子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男子一开始惊得停顿了下,听到女子的声音才放松下来,无奈道:“你怎的又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把你当成刺客抓起来。”
女子嘻笑一声坐落在男子身侧,将小包裹放在桌子上,“怕你无聊给你带了点好玩的东西。”而后打开包裹,里面全是些街面上的小玩意。
从我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两人的相貌,正寻思着怎么找个好点的地方,听得一声开门声,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灰白色的衣衫虽不是上乘,倒也显得意气风发,随性洒脱,两颊的颧骨微凸,鹰钩鼻性感高挺,薄唇微挑,好一个英挺的男子。他随意地伸个懒腰,应是刚才在睡午觉。
男子看大院中的情况也走到小亭内,指着女子道:“你这人就知道扰人美梦,刚睡着就听见你的声音,也不怕守在外面的人听见。”
女子无所谓的耸耸肩,“外面要是有人守着你觉得我还能进得来?”
接下来便是三人无聊地谈话,我听着也是无聊,稍稍动身准备回去,谁知就因着动身的动作,树叶哗哗响起,惊扰到下面的人。
“谁?”灰白色男子警惕地问道。
心下暗叫不好,好在附近也没宫人看守,还是早些离开为妙,暗中运气,飞快地跃起身几个起跳,飞出的宫墙。
后面并没有人追出来,想必也是怕惊动了其他人。
只是疑惑那女子是谁?怎么跟宫里的人还有所牵连?关键是宫里的那两个形同囚犯的男子又是谁?秦王的王宫中竟然还有男子?
曾听闻秦王之前有养过男妃,该不是哪个男妃现在不受宠了,被打入冷宫了吧?若是这样那女子又为何跟一个冷宫妃子接触?
转念一想, 我干嘛对他们的事这么上心?现在最主要的是接回太子,这些事都属于秦王的家务事,跟我有何关系?
想到午饭还没用,便进了一家酒楼吃点东西,顺便听听下面人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哎哎,你听说过了没?近几天一直传言说夜里会下谷雨,我家隔壁的王二婶家就下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门口下了一片稻谷,可真是幸运。”
“还用听说?我家也下了,早上一起来门口一大片谷子,颗粒饱满,清扫一下能够做两三顿饭的呢。”
“还不止这个,我昨儿个去街上买柴火,听那卖柴火的老汉说,他看见山上有头顶长着角的马,还说是上古的神兽出现,看来民间将有灾祸降临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这该如何是好?”
······
我端着酒鐏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听了隔壁桌几人的谈话,看来事情进展的不错,不消两天,满王都的百姓都会恐慌吧?
事情果真如我想象一般,民间流言蜚语漫天飞传,现在都已经闹到朝堂上了。
这日,我们将一切打点好,又上了秦国的朝堂。赵政一袭紫衣坐在王位上,相貌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虽是面色不善,却也独具一番绝美之色。
还真没想到元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