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轻尘哼了哼,微有得意地说,双眼紧盯着般幽生,意道:你只管乖乖跟着我便是。
般幽生无奈苦笑,这个舒轻尘……真是奇怪。
非亲非友,亦不熟焉,却好似见了肉的小狗,一双眼睛那么明显的掠夺之色也就罢了,却还打定主意黏住他似的。
他倒底图什么?
凤耶剑?
不是告诉他在千机楼么,只要还没有被人捷足先登,他完全可以凭本事去取,何苦在他身上下功夫。
何况当初他完全可以自己取得凤耶剑,却是故意将机会让与他的。
“喂?般兄?又看呆了?啊,般兄既然这么喜欢我这张脸,便不要离开在下左右看个够好了。”
舒轻尘轻佻扬眉调笑,手掌滑下手牵着般幽生慢悠悠晃进暗林。
凤随波武功虽好,但人实在有点呆,傻愣愣地站在舫头等着他们被淹死,难道他就不会下水去确认一下么?
看来是老天帮他们。
舒轻尘一脸说不出的惬意轻曼,眼角瞄着一脸莫可奈何,欲语还休的般幽生,暗自发笑。
这里也有个呆瓜呢,连拒绝都不会。
两人穿过暗林便进入小丞寺,与小沙弥行了方便在寺内借了厢房暂歇。
一入厢房,满室的檀香,轻烟袅袅。
烛火下般幽生脸色更苍白几分,身上内力未恢复,气力不济,疲倦地往床边一靠便昏昏欲睡。
舒轻尘拧着眉,抿唇轻轻走近静静看了一阵,般幽生似未察觉,一点反应也没有,眉峰微微蹙着,显然并不安稳。
英挺的剑眉,眉尾微垂,几分愁苦的感觉,沉闷的典型,眼角也微微下弯,看着便觉一股肃然气,脸型方正,称得上
英挺,但并不够俊美,与舒轻尘俊美无俦的脸庞放在一起比较,便如那绿叶与鲜花,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舒轻尘却似有若无地轻轻一叹,眼神迷蒙地有几分痴迷。
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抹平他蹙起的眉峰,但指尖方触到眉心,般幽生却陡然睁开双眼,瞪着他。
……
舒轻尘僵着脸怔愣,脸上渐渐冒出红丝,眉毛挑起,恼怒地瞪眼:“放心,我不会害你。”
说罢,似还有股怨气,重重哼了声,转折坐到桌边去猛灌了几杯茶水,才缓过恼气,自杯里掏摸出一只小玉瓶,瓶口
用腊密封住所以未曾被湖水浸入。
扬着眉,抛向般幽生。
般幽生反射性地接着,却听舒轻尘轻漫道:“上好的金创药,只此一家,另无分号,般兄用得好,须得给些报酬的。
”
般幽生又是一愣,这人……
性情怎地这么多变,让人难以消受。
看看身上几处剑伤,虽然已经止血,但因在水中泡了不少时间,伤口发白外翻,若不妥善处理只怕明日便要开始发炎
腐烂了。
且不管舒轻尘要索要什么报酬,这药他着实需要,便是天价也只得接受。
拧开瓶盖嗅了嗅,微微有股清香,还夹着郁萝香的气息,沉了眉,顷刻一笑,罢了,若他注定死在郁萝香之下便认命
了吧,总好过因剑伤感染发炎溃烂而死。
谁与共醉(生子)06
般幽生撕开伤处布料,草草察看了下,便胡乱洒着药粉。
伤口虽长却不算太深,随便上点药便好了。
舒轻尘看得眉毛打结,没好气地两步跨过去抢过药瓶:“般兄,这药金贵得很,有你这么浪费的么!罢了,小弟来给
你擦药,另记报酬。”
般幽生微惊,低道:“舒公子,在下僚倒,没有千金万银,只怕付不起你的酬金。”
舒轻尘只哼了哼,小心地挑出伤口里的污渍,清洗,沉静一笑:“放心,一定是你付得起的范围内。只要你别后悔就
行。”
“哦……舒公子这么肯定在下付得起?”般幽生提提腰间的钱袋,示意他看,轻道:“舒公子可看清楚了,在下所有
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哈,钱财本公子还不看在眼里,本公子随便一贴药出去,或者随便号个脉便是千金,何须自你口袋抢银子,我要的
……”
舒轻尘手指沾着药粉轻轻涂抹着伤口,动作轻盈温柔无比,说到这里眼波一跳,烁烁闪亮,笑而不语,顿了少顷,方
道:“……幽生哥,我向你要一样东西,你愿意给吗?”
语气轻怜,含着淡雅的笑,但眼神却紧紧逼视站般幽生。
般幽生微愣,惊疑他的神态,迟疑地道:“什么?”
“你先回答愿不愿意!”
舒轻尘却无赖地要求道,眼神轻怜,水光灿烂,显着几分俏皮地朝般幽生抛了个媚眼,盈盈地笑着。
般幽生冷冷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舒轻尘的手指已脱离了伤口的范围,而移至别处,描绘似地划着,阵阵酥麻自那指间
传来。
般幽生脸不由微微一红,惊了一跳,干涩地道:“你先说是什么东西。”
舒轻尘手一顿,不满地撇唇,转眸优雅地笑:“没什么,这事以后再说,般兄,这药可好,伤口的还疼么?”
慢悠悠地收回修长如玉的双手,收回了玉瓶笑问。
“呃……很好,不疼。”
般幽生微一怔,感觉伤处清爽凉快,居然没有痛感,怔怔一愣,想起那郁萝香的气味,知道多半是郁萝香的关系,淡
淡地回答。
舒轻尘一面向他示好,一面却又处心积虑地向他下郁萝香,是为什么?
“那般兄休息一下,天亮我们便离开这里。”
舒轻尘优雅地笑语,退出厢房。
般幽生注视着他步出厢房,呆愣地出神,这舒轻尘之前引他上画舫难道就只为了与他说那些前尘旧事?只为了与他说
他与师芳的恩怨。
他一心想取得凤耶,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凤耶是枫静生为般阿含艰苦寻来的万年玄铁,被水幽舞暗中取走要师笑打造
出来,目的便是想要用这把他亲手打造的绝世好剑来结束他的性命。
她成功了,可是又是谁杀了她?
枫静生?
至于么,毕竟夫妻一场,纵然枫静生溥情别恋……又何至于那样绝决?
般阿含是师芳所杀么?
师芳……
舒轻尘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迷糊地想着,不知不觉中困盹地睡去,半梦半醒中,般阿含握着他的手,字字焦躁地要他去寻找师芳,保护师芳,却
不知道那是他从懂事起第一次得他那么温柔地握着手。
般阿含不知道当时他的心底的恨一点点澎胀,巴不得师芳死而后快。
……
“般兄?……幽生哥?……幽……”
耳边有人低低叫唤,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摸了摸,轻叹:“怎么这时候啊……”
然后身体一轻便被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那声音极轻柔地道:“虽然你病着,但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凤随波虽然呆
了点,但万一他不见我们的尸体浮出水面,一定会知道有问题。”
他迷糊地嗯了声,蒙胧地想,凤随波其实并不呆啊,他把师芳保护得滴水不漏,整整一年,他没有一点机会近师芳的
身,更逞论碰到凤耶剑,若非……
若非……舒轻尘……
恩?舒轻尘?
茫然地睁开眼,入眸的是蓄着山羊胡的下巴……
愣了愣……
这人是……
“醒了?你有点发烧,可能中昨夜在水中泡得久了,又带伤所以烧了起来。”
山羊胡随着他嘴唇的震动一颤一颤,声音却是清雅如玉珠撞击般优美。
般幽生吃惊地瞪大眼:“舒……轻尘?”
“恩,是我。才一觉起来就忘记我啦,般兄也忒健忘啊。”
舒轻尘翘着山羊胡瞪着眼睛带着轻刺地说。
般幽生却吃惊得张大嘴,想说什么,却一口唾液呛在喉间,猛咳起来。
舒轻尘惊了下,抚着他的胸好笑道:“至于么……我的易容术,你难道不知道?足可瞒天过海。哼,我这个造型不够
好看么?你见过么帅气的山羊胡么?看看这张脸,虽然比不上我的本来面目,但也绝对是千里挑一的俊美。”
般幽生由他抚着胸口也无力挥开,此时才发现一直被舒轻尘抱着走,当下脸色上涌上躁热,吃惊道:“你……快放我
下来!”
舒轻尘挑着眉,哼了哼:“被我抱着了这一路都挺乖巧,一醒来就毛病多多,啧,真难侍候。般兄,你还没退烧,身
上只怕没力气,而我们要在天黑前翻过这座山入镇,否则别说你没药治病,也没得饭吃。”
谁与共醉(生子)07
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很明显是不要放他下来。
般幽生惊震地结巴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舒轻尘眉眼一挑,快走了几步,山路崎岖,这几步好似走得辛苦,步覆不平地巅颤着,摇晃得般幽生一阵头昏。
惊疑于自己的病弱,奇怪,他一向身强体健,就算发个小烧也不至虚弱至此!?
但眼角捕捉到舒轻尘唇角隐含的一丝丝笑意,脸上躁热地急道:“舒轻尘,你放我下来!”
语气陡然一厉,舒轻尘怔了下,低眉瞪着他愠怒的眼神,撇撇嘴,哼唧地动了动唇瓣,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是神情
不怎么高兴地重重一放,差点将没有防备的般幽生摔个四脚朝天,还好眼看快掉地上了,舒轻尘又良心发现似地一手
拉了他一把,没好气道:“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还怎么赶路?难道今晚你想宿在荒山野岭?”
般幽生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低声道:“舒公子尽管赶路,不用理会我。”
“你!”
舒轻尘高喝一声,脸色愠怒,胸膛重重起伏了几下,见般幽生冷淡地折身脚下轻飘地往山下走着,没好气地伸手拦住
:“般兄,凤随波一旦知道我们没死,一定在琴城内布下人脉,一下山便会被逮个正着。”
般幽生推开他的阻拦的手臂道:“在下自有分寸,不劳舒公子费心。”
舒轻尘俊俏的山羊胡子随着他曲扭的脸色颤了颤,咬牙:“般、幽、生!你非得和我做对么?我也是为你好,凤随肯
定波派了人在山下,而且,说不定还会派人追进山来,我们必须翻过这座山。”
这些般幽生又何偿不知?
却是静静而笑:“多谢舒公子关心,在下自有去处。”
“……”
舒轻尘脸彻底曲扭了,狠狠剜着般幽生,连道几声:“好,好,好得狠啊!”
神色间阴冷森寒,般幽生暗暗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