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我犹如大梦初醒,语气却格外地镇定,这种气定神闲其实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慢条斯理地嚼着五花肉,脑子里思索着应对之策。
“那怎么办,这肯定得穿帮啊!”华一朵看起来要比我着急多了,她被我的弄巧成拙弄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其实此刻我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得意忘形”看来还真是个贬义词!
“我觉得没事,我看那个‘王总’十有八九是在应付成老师。他们已经看中‘蓝色海洋’的房子了,应该不会再考虑‘地中海豪情’了吧!”石小军一边给我的酒杯倒酒,一边分析道。
“这个难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他们的阵势就是炒房的,既然都来到全江了,还不多看看几个楼盘啊!”华一朵说。
“先不管它了,等他打电话了再说吧!”石小军将一块牛肉放到了烤盘里,只见那片牛肉迅速冒起了油烟,发出嗞嗞的声音。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片牛肉!
三
第二天的《全江日报》在头版的显著位置刊发了一篇有关“蓝色海洋”开盘当日大卖的消息。按照这篇报道的说法,“蓝色海洋”昨日开盘便卖出了53套房子,可谓是十足的开门红。
这份报纸是华一朵专程拿给我看的,我阅读这则新闻的时候她就在我的身边,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说“蓝色海洋”这个开门红一定是“王总”那拨人干的。
我完全相信华一朵的判断,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收集到任何实实在在的证据!
不管有没有证据,我还是决定在本期周刊的“卷首语”上写一写“炒房团”。
为了尽量减少“捕风捉影”的痕迹,我吩咐华一朵和石小军收集一下各大楼盘的最新销售数据,以及去年同期的销售数据。如果我们的判断都没有错的话,这些对比数据应该足以支撑我们的推论了。
华一朵离开之后,我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来写作这篇只有一千多字的“卷首语”。我饱含激情,而又字斟句酌,写完之后自己又看了两遍,发现这简直是一篇炮轰炒房团的战斗檄文!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发泄过后的满足感。
本期周刊的重头戏还是杨小刀,我决定把杨小刀作为周刊的封面女郎,还特意起了一个非常生猛的封面标题——《杨小刀: 醒悟的灭绝师太》!
封面照片是杨小刀自己提供的,我很惊叹她竟然有这么多好的照片,这简直是让我挑花了眼。杨小刀说广告公司里不乏优秀的摄影师和设计师,他们喜欢自娱自乐地扮演模特。杨小刀对我起的标题没提出什么异议,她还觉得这挺好玩的!只是那个死板的周社长又拿着打样稿找到我,问我“灭绝师太”是谁?这个标题会不会触碰到宗教的敏感神经?
他竟然能以此联想到“宗教”!我很是无言以对。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很耐心地跟他稍稍普及了一下武侠知识。不过他并不领情,再次说我是十足的“标题党”,还说我这是无可救药的哗众取宠。
我其实挺反对萧平凡留下周社长的,他每天都像个特务似的盯着我,让我浑身很不自在。华一朵私下里也说过自己不喜欢周社长,说如果要想发挥周社长的特长,就应该派他去调查炒房团的事情。为此我还专门批评过华一朵,提醒她要尊重老人,她向我吐了吐舌头,还说我真是虚伪。 。 想看书来
走,到二线城市去! 第五章(5)
要是连说一套做一套我都不会,我还怎么当这个领导啊!领导艺术这门学问还真是够复杂的!
这些天我的神经很是敏感,华一朵说我这是“电话过敏症”。她此话不假,但又不太准确,我其实得的是“电话恐惧症”。每次有陌生来电的时候,我都会沉思半晌才会去按那个绿键,生怕接到那个“王总”的电话。
我一直没有想到一个对付“王总”的绝佳对策,心里只好祈祷着对方不要打这个看房电话。在这件事情上,华一朵是一个十足的“恶人”,她总是在跟我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扯到“王总”身上去,生怕我忘了这件事情似的。相比之下,石小军则是扮演“好人”的角色,他向我献了一计,说要是真接到了这个电话,就说自己已经离开百科地产了!
这还真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的好办法!
这几天我异常的忙碌,这都拜萧平凡所赐。自从他非要赶着投胎似的举行“白鸟俱乐部”首次聚会,我就没一刻得闲过。我以前还真不知道筹办一次大的活动竟有如此繁琐。
周刊出版之后,我还接到过杨小刀的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那头神经兮兮地大喊大叫,说是自己被人给认出来了,她去一家时装店挑衣服的时候被老板娘指着鼻子大喊了几声“灭绝师太”!杨小刀很是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比石小军的口吃要严重多了。老板娘后来给她打了个五折,难怪她结巴了!
这些天的新鲜事还不止杨小刀结巴了,我还接到过好几个北京打来的电话,这些电话的内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问我现在怎么样了,他们过得很不怎么样!也想着离开北京,可就是下不了决心,等等。
我暂时不得不充当心理咨询师的角色。心里我其实很清楚,我这是被人当作倾诉的“垃圾桶”了,这种事情我在回全江之前也干过,那时候萧平凡是我的“垃圾桶”。
把给我打电话这件事干到极致的当然还得数孙白萍,有两次她是在堵在路上的公交车上跟我通的电话,给我现场直播她正遭遇的交通状况。好像我没去过北京似的!
每逢接到这样的电话,我就会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嫌堵就离开北京嘛,选择离开北京绝对算是件双赢的事情: 第一,不给首都人民添堵,第二,自己心里也没那么堵了。像我现在一样。”
孙白萍跟我的关系还算不错,她跟我通话的内容因此而比别人多出一项来,那就是骂一骂公司和公司那位高高在上的杜总裁。孙白萍说她这些天忙着给“杜总语录”做校对工作,她跟我描述着“杜总语录”的来龙去脉,说这是总裁办谢主任的一大创举,正是在她的倡导之下,一本收集有杜总各种讲话稿的小册子就这样横空出世了,回头公司员工人手一册,还得组织在一起学习,学习之后还得写读后感;孙白萍还抱怨说那个集中着人类所有思想精华的“站位图”工作最终真的落在了她的头上;如果时间宽裕,而我也没有挂她电话的意思,孙白萍还会跟我抱怨一下微薄的薪水。这个时候我就会深有体会地安慰她说,人可以将心比心,这样可以设身处地地想问题,但千万别将薪比薪,除非你真不想活了。我还安慰她说,总裁办秘书的薪水绝对要比股市大盘稳定,只要它不跌下去,咱就有希望。
对于所有北京的来电,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把我的近况跟他们实况转播,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语言分析来看,他们对我出任一家周刊主编一职大跌眼镜。对于这件事情,我自己又何尝不感到意外呢!用孙白萍的原话说,这叫“狗屎运”! txt小说上传分享
走,到二线城市去! 第五章(6)
真话还真是挺伤人的!
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是这家周刊的股东之一呢!幸好没说。
对于这些旧同事的来电,我总结出一大经验来,那就是一个人当他离职滚蛋之后,他的人际关系便会迎来一个措手不及的巅峰,这是我在职时无法想象的。
“白鸟俱乐部”成立仪式的头一天,我终于闲了下来,因为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难得的这一天空闲却被“大炮”征用了!这一天他的“蜗牛婚介”正式开张,非拉着我和萧平凡去给他剪彩。
这个“蜗牛婚介”的名字来源于那天我们三人喝酒时所说的一个笑话,“大炮”说他的婚介公司主要就是做“房奴”这个细分市场,大家都背着一个沉重的外壳,深有同感,这样沟通起来成功率会比较大。
“大炮”终于从“离婚产业”成功地转型到了“结婚产业”,萧平凡对此打了一个很是晦气的比喻,说这好比是开火葬场的改行干起了妇产医院。这话听起来确实很不吉利,“大炮”勒令萧平凡连吐了三次口水,萧平凡还真的吐了!
这还不算,“大炮”对剪彩嘉宾萧平凡的晦气话不依不饶,非得要萧平凡赠送“蜗牛婚介”十期的周刊广告作为惩罚性赔偿,萧平凡摇着脑袋说“大炮”简直是老谋深算,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打劫。不过萧平凡倒也爽快,答应了“大炮”的要求。周刊毕竟才刚刚有起色,广告反正也不好卖!正好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大炮”立马觉得自己十期广告的版面要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萧平凡被“大炮”拉上了主桌,说是那里有几位领导需要财大气粗的萧平凡去镇一下场子。
我就坐在主桌的邻桌上。大家闹喧了几句之后我对坐在右边的一个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交换名片的时候,他递给我的名片上显示,此人是全江市百科房地产公司的财务总监!他应该就是“大炮”不愿意出卖的那位朋友了。他能来出席“大炮”的公司开张仪式,看来他们俩还确实是关系相当不错的朋友。
他叫颜文良,年龄不到四十的样子,身材显得有些中年发福,脸部的红润气色表示他很不缺营养。他穿着一件休闲格子衬衣,戴一副精致的近视眼镜。他是开着一辆帕萨特来的,我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
我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与他聊天,并尽可能地把话题往“炒房”上引,无奈他的笑远比他说的话多,他对我的种种观点都是不置可否,最要命的是,他自己对炒房这件事情没有什么观点。
不对!颜文良有一个自始如一的观点——“这很正常”,这四个字是他说得最多的话。这应该就是他对炒房的看法了。
我对坐在自己左边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也很有兴趣,从闲聊中我得知她家里养了一只鹿狗,跟我家的拉拉同属一个品种,而且还是一位“公主”!
躁动了好些天的“拉拉王子”总算是得救了!
这应该是“蜗牛婚介”所成就的第一单生意了吧!这件事对于“大炮”来说绝对算是“大吉大利”了。
四
“白鸟俱乐部”的首次活动在全江市的一家三星级酒店里如期举行,是这家酒店赞助了本次活动的场地。
会议大厅里到处都布满了广告,就连签到台上也摆放了一堆电子产品的宣传册,因为俱乐部活动的前奏是一场新电子数码产品的发布会。
精明的“大炮”也在签到处的入口处见缝插针地摆放了两幅“蜗牛婚介”的易拉宝广告,昨天中午喝酒的时候他就得寸进尺地向萧平凡提出了这一要求。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走,到二线城市去! 第五章(7)
“大炮”比我和萧平凡还要忙碌,他兜里装满了名片,在大厅里满场飞,逢人就凑上前去满脸堆笑地递上一张名片。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如约而至,接待处的几位小姑娘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我是周刊的主编,所以我无所事事,我在大厅里不停地转悠着,看到一些处理不当的细节便及时进行纠正,比如桌布不平整啦,椅子摆放歪了啦,等等。我以前可是正宗的总裁办秘书,处理小问题是我的专职工作。
我乐此不疲地看着“大炮”在人群中穿梭,好几次跟他擦肩而过他都顾不上跟我打声招呼。他今天系了一条颜色鲜艳的领带,由于脖子有些粗,再加上运动量过大,汗水顺着发际、脸颊往下流,一直钻进了他那个无缝的领口。
萧平凡也很忙,他得照顾好赞助商的领导,及时改正那些服务不到位的错误。他今天也很是春风得意,为了显得再年轻有为一些,他选择了一条韩版细条领带,穿了一件红色的紧身衬衣。作为主办方的领导,他的胸前还佩戴了一朵鲜花。
我的胸前当然也佩戴了鲜花。
我在人群中发现了华一朵,她正陪着一对年轻的夫妇聊天,这对夫妻还带了一个孩子,大约有两岁左右,走起路来还一颤一颤的。
我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华一朵的身边,华一朵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我,她正用手摸着那个小孩的小嫩手,咿咿呀呀地逗着那个孩子。
“哎呀,有个小孩真好玩!真羡慕你们!”华一朵把全身上下的母性全都释放了出来。
“这孩子像妈妈,一点都不像爸爸!”华一朵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那对年轻的夫妻,嘴里评价道。
“好多人都说他像爸爸呢,你看这眉毛,一模一样的!”孩子的母亲蹲下了腰,指着小孩的眉毛说。
“小华你这是什么眼神啊,你看这孩子的脸,跟他爸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突兀地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