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清楚我的尺寸?”
闻言,陈三忍不住调侃道。齐岚脸上一红,无奈地摇摇头,不去理会他的逗弄。忽然,陈三想起了什么,又说,
“不对啊,我回来做什么?到那时候都快三月份了,你的身体早就好了。”
齐岚大惊,心里咯噔一下,折着衣服的手微微一颤。
“你是说,你要回华月阁?”
陈三想了想,漫不经心地答说,
“也不会阁里,阁主都不在了,待着也没意思。到处去看看吧,这些年都耗在蓬莱岛上,也没去哪儿晃过。”
陈三顿了顿,笑着说道,
“总是待在一个地方,多腻啊。”
听到这话,齐岚只觉得浑身冰凉,双手不禁颤抖着,几乎无法自控。回想着昨夜的打算,他心中更是揪痛万分,再美好的打算到头来也是自己奢求,原来,他竟然是这样愚蠢的一个人。
齐岚一时无法站稳,身体向后倾斜着,恰好撞倒了桌上的酒坛。陈三见状,不禁上前扶他,看到齐岚脸上的表情,心里一愣,诧异地问道,
“你怎么了?难道说,那些话你当真了?”
见齐岚神色不解地看向他,陈三理所当然地说,
“王爷不是早就知道我这人喜欢胡说八道的吗?何况,那些话不就是闺房情趣,哪里有人当真的。”
见陈三笑得一脸轻松,齐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乓当”一下,狠狠地撞在自己的心上。
原来只是戏言而已,原来是不会有人当真的。那么,唯一当真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齐岚心中不由地大笑,枉费自己聪明了二十多年,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竟然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若是自己能够冷静看待,怎会发现不了哪句是真心,哪句是戏言。亦或者是陈三手段太高,就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齐岚不愿想下去,无论是哪种可能,结果都是一样的。陈三哪里有过半分真心,一切只是自己的遐想而已。付出真心的人是自己,打算将来的人是自己。他是天上雄鹰,性子野,本事大,注定要展翅高飞。而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哪里能够跃上天空,追随他而去。
本以为自己会气会怨,结果,只是心凉而已。不同与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一次,此时,齐岚已感觉不到胸口的跳动。那个地方已经已经被“乓当”地敲碎了,哪里还能痛苦得了。
齐岚知道,如果他开口,陈三还是会留下来的。可是,偏偏他就开不了口。
“你想多了,我只是忘记了而已。”
齐岚淡淡一笑,尽可能地遮掩着眼地理的黯然神伤。
陈三恍惚地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下意识地不想去探究。
“没事,王爷,你放心,按着药方吃,一个月后准保你身体安康。对了,往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找我。”
齐岚笑了笑,神色中颇有几分疲倦,他道,
“去哪里找?谁晓得你跑到哪里去了。”
闻言,陈三便道,
“不管我跑去哪里,根还是在岛上的。你只要派人去岛上通知一声,那里总有办法找到我。”
听到这话,齐岚心中不禁黯然,陈三的根始终在华月阁,那么,自己这里算什么呢?也许,只是沿途一站而已。
“恩,到时候再说吧。”
陈三笑着搭上齐岚的肩膀,说道,
“王爷到时候可别根我客气。”
说罢,他本想亲上一口,可看着齐岚神色疲倦的样子,便也没了兴致。说来也怪,王府这地方不是早该待腻了吗?能够去更多地方看看,陈三应该高兴才会,他向来是最不安分的,怎么这一次倒有些提不起劲来。要说不舍得,倒也不全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哪里都不舒坦。
没有机会让陈三想太多,乘风已经跑来禀报,说是马匹和银两已经准备好了。为了赶在天黑前出城,陈三便不再耽搁,提了行李就出府了。
一路把陈三送到门口,齐岚始终无语,直到陈三一再向他告别,他才道,
“一路小心,有事就传信回来。还有,切记要保护燕君安全。”
见齐岚把一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陈三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王爷,我又不是第一次办事,你就这么不信我?”
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和平日的样子没有丝毫区别,可齐岚却知道,往后是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他抿唇一笑,不再多说,只是这样认真地多看了几眼。陈三也不在意,只当他是不舍得自己。要说不舍,自己也是有的,只不过,迟早是得离开王府,差了一两个月又有何区别呢?
如此一想,陈三也就释然了。只是,看着齐岚温和而笑的模样,一想到将来大概没什么机会再回到这里了,陈三心里也是不禁一阵黯然。这个世界太大,人生又太短,光跑一圈都不够,哪里还有时间回来。
“那么,王爷,我走了。”
陈三忽然一笑,声音温和地说道。齐岚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把抱住了。
陈三的动作并非特别亲昵,没让旁人看出端倪。只是,搂着齐岚的时候,手臂忽而一紧,语气温柔地在齐岚耳边说道,
“王爷,告辞。”
说完,陈三立刻松开了手,再看向齐岚时,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齐岚温和一笑,说道,
“恩,路上小心。”
陈三跨上马背,远远离去,再没有回头。齐岚站在原处许久,待到再也看不见那人身影,终是转身回府。
23
一连三个月,陈三那里没有任何消息,齐岚心里焦急,也不知是为了赵燕君,还是为了陈三,也许两者皆有。
到了第四个月,王府里收到华月阁的传信一封,乘风不敢耽误,立刻送去给齐岚。
信是陈三写的,上面说,他在两个月前就找到了赵燕君,只是沿途又要跟在他附近保护,又要小心被人发现身份,所以才没有送来消息。如今,他已经把赵燕君送回了山里,所以,便也就离开了。
末了,陈三还道,赵燕君并不知道他在身边保护,也让齐岚将来见到赵燕君时不要拆穿。他并不想让赵燕君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果然是陈三会做的事,看完信后,齐岚如此想道。他细细抚摸着手里的信,陈三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风流洒脱,潇洒随性。
齐岚把信收好,藏在了最珍爱的那本书里。
正如他原先所猜想的,陈三确实没有回来。只是,在收到这封信之前,齐岚不是没有奢望过。
疲惫地靠着座椅,书房仍是一贯的冷清,四周寂静无声,早就没了那个聒噪的声音。
原本,齐岚从未觉得寂寞,如今,却总是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偏院里空荡荡的,再没有那股香醇的酒气,床榻上面冷冰冰的,也不会再有人回来住。
有些东西在没有得到过时,从来就不会觉得重要。可是,一旦得到过了,复而又失去,那才是真正的空虚。
齐岚正是如此。
心里仍然是安宁的,习惯之后便不会再有苦闷和哀愁,惦念的时候也少了许多。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嬉皮笑脸的人,回忆着曾经种种,齐岚不禁轻笑,那时候的欢喜确实是真实的,如今的惦记也没有消褪过。
信上虽然没提自己身在何方,但是,齐岚却能猜到,陈三必定是自由自在地到处游历,他向来是个不安定的人,只要是有趣的地方,他就一定回去吧。也许假以时日,等到自己有机会离京时,他们还能再有机会见上一面。
如此想着,齐岚也不禁释然了。
陈三的日子并不如齐岚所想,事实上,他也是相当不好过的。赵燕君那个小子就是麻烦,整一个贵公子的派头,明知道是在逃命,仍然是好吃好住,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陈三跟在他的附近保护着,还真没少给他添麻烦。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低低,陈三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的,原先倒也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后来根本就是麻烦透顶,要不是答应了齐岚,他早就撒手跑了。
离开王府不久,陈三就有些想念齐岚了,看不到这个人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跑到哪里都觉得不踏实。原本,他以为是自己贪恋上和那人亲密的感觉,后来跑了几次风月场所,却发现没人能提起自己的兴致。这可是绝不寻常的事情,陈三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沿途对着赵燕君这个麻烦的家伙,陈三越发惦念起齐岚的好来,光是脾气性子就胜过赵燕君千倍万倍,更别提容貌风情。
要说齐岚长得比赵燕君,那也只有陈三是这样认为的了。赵燕君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而齐岚与他相比,到底还是逊色了。只不过,陈三这人向来护短,心里偏向哪个人,眼里更是瞧那人顺眼。
既然不是贪恋齐岚的身体,那么,也许是自己习惯有人待在身边。
如此想着,把赵燕君安然送回山上之后,陈三也没有像先前所打算的那样四处游山玩水,他心里什么兴致都没有,最后还是回到了华月阁。
“陈三,你没事干就回屋里去,别围在我旁边打转。”
这已经是一个月以来,柳四第一百次警告身旁的那个人了。
陈三向来脸皮厚,哪里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罢休,嬉皮笑脸地又跟了上去。
“喂,别不理我啊,我都快闷死了。”
原先,华月阁里除了柳梦已之外,就要数柳四与陈三感情最好。只是,柳四不像陈三那样游手好闲,他是有正事要办的人。
“有何无聊,岛上有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人陪你闲聊?”
柳四显然是不想与陈三再纠缠下去了,可是,陈三偏偏是不依不饶。
“我没兴致和他们玩。”
闻言,柳四忽而一笑,问道,
“从前你不就是这么耗日子的,怎么跑了一趟外面,看到什么都说没兴致了。”
柳四本就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容貌也生得斯文儒雅,如此一笑,倒有几分像齐岚。
陈三一愣,下意识地便道,
“你刚才的样子真像王爷。”
未等柳四反应过来,陈三扯着他的手,又道,
“来,再笑一次看看,我瞧着欢喜。”
柳四无奈地摇摇头,甩开了陈三的手。
“胡闹。”
他已三十出头,比陈三略长几岁,从来都是把陈三当做晚辈的。
闻言,陈三兴致更高,扯着他越发不肯放手。
“连说话的语气都像了,快,再讲几句给我听听。”
柳四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由着他拉扯着自己。在华月阁中,也只有柳四能与陈三说上几句心里话,而当初在王府的事情,柳四也是知道的。
“你倒说说看,觉得那个王爷如何?”
柳四领着陈三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陈三见他不理正事而陪自己,自然是乐得和他聊天。
“你说齐岚?他当然是极好的,脸蛋好,身形好,性情脾气也好。当然了,在床上是最好的了。”
柳四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老脸一红,笑骂说,
“你,不要胡言乱语。人家是堂堂的安宁王,哪里能让你这样……”
“这样什么?我哪里说错了?”
不等柳四说完,陈三便反问道。忆起齐岚的种种,陈三也是相当怀念的,他心头一热,更是滔滔不绝起来,
“我跟你说,齐岚这人可有趣了。原先,我刚看到他时,他整天都一板一眼的,不发脾气,也不爱开玩笑,哪里像个活人啊,明明心里难受,还都往肚子里咽。那时候我正待得无聊,就想去逗逗他,找他的乐子。没想到,这人有趣极了,会脸红,会害羞,还会生气,比原先的样子好多了。”
即便是柳四也很少听到陈三这样认真的说话,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甚至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欢喜一样。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喝醉了还跑到我这里来,你说,我哪有不灌倒他的道理。没想到,他也倒得快,一会儿就醉了。本来,我也是想好好地送他回房歇息的,没想到他先招惹起我来。躺在怀里不老实,来时往我身上蹭,你也知道我这人的,兴致来了的时候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更何况,我也没什么好怕他的,不是吗?”
柳四知道,往后的事情必定是一笔糊涂账,便止住了陈三的话。
“后来,你就缠上了他,一次没吃够,就想多吃几次,对不对?”
陈三哪里会觉得不好意思,他见柳四猜得这么准,爽快地便承认了。
“说来也奇怪,你也知道,从前我是不会和同一个人缠上的。本来,床上的事就是玩个新鲜,总和同一个人处在一块儿有什么意思。偏偏这个齐岚不一样,大概是和我尤其契合,一次两次都尝不够,恨不得把他吞进肚子里才好。不过,好在这人虽然脸皮薄,倒也不迂腐,等我把道理说明白了,再哄他几次,也就知道这其中的美妙之处了。”
听到这里,柳四隐隐感到不对劲,他问道,
“你怎么哄他的?”
陈三想了想,理所当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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