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整夜的篝火大会,直到凌晨还在载歌载舞,在接到颜寅的这封平安信后更是迎来了新一轮的狂欢。
只有一人在这份热闹当中暗自苦恼,这人便是连卓。他皱着眉看完这封信后紧紧的将其握在手中。虽然敌方没有说任何认输的话,但是从他们口中先说出来结束,这在将士们的眼里就是投降的意思,这等好消息自然是要报告到朝里的。一旦禀告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就会召见他们回来,为他们设一场庆功宴。这是每朝每代获胜的惯例。
只是不知颜寅的不久到底是有多久,要是到凯旋而归的时刻也没有回来,那时候到底要如何是好?
颜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在写完信交给递信人之后赶忙冲进了达讳的帐中。
达讳正在床上喝醒酒汤,见到来人后一抹大大的微笑绽放在脸上,他要身边人去喊翻译,自己还是忍不住的要问他一句,“有事?”
颜寅原地等了等,直到翻译急匆匆的赶到后才开口道,“我希望我们现在就出发。”
“出发?”达讳认真的整理着思路,随即恍然大悟道,“是派使者去求和的事情?怎么,你也要去?”
颜寅眉头一皱,“昨晚被你骂出去的小老头没跟你说这件事情?”
昨晚被他骂出去的小老头?达讳拍了拍脑袋,只感觉里面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身边人小声提醒,“是巴答军师。”
达讳幡然醒悟,尴尬的红了红脸,“额,他?他好像还没来过这里。”
其实来过的,只不过在外面站了站又走了。颜寅不满的闷声道,“没错,我是要去,给你们证明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快些前去,时间可不等人。”
达讳扶了扶发胀的脑袋,不解道,“干嘛那么着急?我还巴不得和他去求和了?”
颜寅也懒得拐弯抹角了,他直接点明原因,“现在我方军营大概已经把你们打算友好相处的事情传达给宫里了,大概不久就会召见我们回去。所以我要赶在此之前给你们证明,尽早打消你们的疑虑。不然到了我们回去的时候,皇帝发现我不在还是会引发猜忌的。这样我们的计划说不定会被挖出,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达讳被他转的脑子都晕,但见他如此严肃的表情想必事情也是真的紧急。他顿了顿,理了理思路,终究是叹了口气,“喊巴答进来。”
巴答进来的时候还故意把帘帐弄出很大的声响,一张脸臭的跟谁欠他几百银钱似的。达讳自知有愧,也不计较他的这张死人脸,直接进入主题,“巴答你去准备一下吧,尽快回王城一趟拿些简单的物品。千万不要拿的太好,能送得出手就行了。明天就带上一些人朝京城出发吧。”
颜寅插进来道,“最好是今晚就出发。”
巴答闻言狠狠向他杀去一个眼刀,颜寅毫不客气的回瞪回去。达讳见他两人势同水火,他还真的不怎么放心将他们两人凑在一起。只可惜他有职务在身,原本来军营中只是探查一下情况,如今已经离了王城太久,差不多也快要回去了。要不然他真想任性的说一句他也要去!只可惜啊只可惜。。。。。。
“还是明天再走吧,你是叫吴隐吧,就在多陪我一点时间吧。”达讳可怜巴巴的看着颜寅。
哪知颜寅根本不领情,他再次强调,“时间不等人!”
巴答见这个外人竟然对自家的主子态度那么强硬,原本不好看的脸色当下更加阴沉,他闷闷的吐出一句汉语,“赶着投胎去呢?”
达讳知道巴答会说汉语,但是已经好些年没有说过了,现在吐出来还真的让他有些吃惊。
“我有我的原因,我要回去你不肯,现在要给你证明了你又拖拖拉拉的,你到底是想怎样?”颜寅的语气开始发冲。
帐内的气氛陡然下降,弥散开的杀气终于让达讳暴躁了起来,“这里到底是谁做主?!我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明天凌晨一大早出发!你们谁也别给我再说一句!就这样了,现在你们都给我出去!”
众人被达讳突然而至的怒气都被骇的一窒,唯两人除外。巴答挑衅的朝颜寅扬扬嘴角,很满意达讳并没有顺颜寅的意。既然王都发话了,颜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一股子恼怒吞进肚里,他微一颔首就大步退了出去。
颜寅在达讳的军营里转悠了一天,直到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红色,远方的枯树在霞光中扭曲着身影才慢慢踱回了自己的营帐。虽然在这段期间内达讳来找过他几次,但都被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了。
昏黄的烛光摇曳,照在颜寅俊朗的脸上投射出一片浓重的阴影。想着很快就能回京城了,想着很快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了,纵是这般的想也丝毫化不开颜寅深锁的眉头。他的心里闷闷的,甚至有些烦躁,尽管他并不知道原因。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颜寅几次起来看看外头笼罩着巨大黑幕的天空,再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翻一个身。无奈却是越来越清醒,他干脆爬起来在案前静静的坐着,直到天明。
☆、第 48 章
消息传到皇宫中时已过了半月有余。玄阳殿内,林竹激动的握住带来最新消息的邢涛的手,欢快的语气掩饰不住他此刻愉悦的心情,“他赢了?真的赢了?”
邢涛不爽的点点头。看到他肯定的表示,林竹立马更加兴奋,他按耐不住的站起身子,不安又快乐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喜滋滋的转了好久后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清了清嗓子自以为淡定的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京。”
邢涛板着一张脸回答,“少说也要一个月。”
闻言原本还喜气洋洋的林竹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恩,还挺快的。”
快?看你这样子明明就是嫌弃距离太远,一群人上路脚程太慢!邢涛不说话,继续板着张死人脸。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林竹就让邢涛退下,自己一个人在案前手里拿着毛笔看着窗外发呆,而桌上的书和案例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傅灵雨带着一个端着姜汤的丫鬟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他出神的模样。她不动声色的接过丫鬟手中的姜汤,轻悄悄的把他端到了林竹的面前。
意识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双素白的手,林竹一个激灵惊醒,看到来人后俊眉微皱,他淡淡的扫了眼桌上的姜汤,冷冷问,“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傅灵雨挑眉,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有身孕的女人就安安稳稳的养自己的身子,到处乱跑作甚?”林竹不耐烦的别过脸,不愿意再搭理她一句。
“有身孕的女人也要适时的关心自己的丈夫,尤其是自己的丈夫从来不看自家的那个女人时。”傅灵雨很快接过话,语气中透着一丝埋怨。
懒得和她争论,林竹摆摆手,“现在看也看了,没有其他事你就回去吧。”
傅灵雨也不愿死缠烂打,她欠了欠身,正欲朝门口走去时,却转头朝林竹的方向瞥了一眼,淡然道,“听说吴将军首战告捷,竟然第一次上战场就剔除了我朝的一个毒瘤,真是个人才啊。”
明明是一句表扬的话,可在傅灵雨的嘴里说出来时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林竹不满的白了她一眼,恩了一声就不再搭话。
傅灵雨无所谓的笑笑,悠然自得道,“我想他一定会很期待看见咱们的孩子的~”
带笑的言语就如同一个惊雷当空劈下,林竹身体猛然一僵,随即恨恨的咬住了下唇。满意于他的这种反应,傅灵雨唇边的笑意更浓,她脚步轻转愉悦的离开了房间。
谢青躲在柱子后头看见傅灵雨离开后才从后面转了出来,他鬼头鬼脑的向屋子里看了一眼,见到阴沉着脸色的林竹后马上窜了上去。
“大哥!”耳边忽然响起的巨大声响让林竹忍不住一颤,他恼怒的看了看背后嬉皮笑脸的谢青,好看的眉头皱的更深,“干嘛?”
“来你这儿蹭吃的呗。”谢青抓起桌上的姜汤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林竹也不介意,任由他把傅灵雨亲自端来的汤喝了个精光。
把空碗舔个干净,谢青意犹未尽的咂巴咂巴嘴,感叹道,“宫里的厨师就是好,我在这儿吃了那么久的饭还是吃不厌。”
谢青满足的笑脸也稍稍驱除了一点林竹的躁郁,他微微扬起了嘴角,温和的问,“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见你经常来了。”
谁知谢青听他这么问还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什么话,灵姐姐都有了你的孩子了,你不往她那儿多跑跑,要我往你这儿跑那么勤干什么?”
林竹眉眼一弯,“不是吧,别告诉我你是吃醋了啊。”
切,吃醋,吃醋也不是吃你的醋。谢青鼻子里哼哼,“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什么事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呵呵,我自恋,你有本事你也自恋试试?”言下之意就是你这破孩连个自恋的资本都没,林竹冲他挑衅的挑了挑眉。
谢青把腰一插,指着窗外夸张道,“试就试,想我谢青风流倜傥,貌比潘安,哪一个小姑娘见到了我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只要小爷我嘴角一勾,那些个姑娘都会喜颠颠的跑过来任我差遣,只要我眉头一皱,想她们绝对连个爹妈都不会喊,那个魅力可真真是艳惊四座,闪瞎了各行各派的眼哪~”
林竹被他逗乐了,他指指身后的婢女,“你朝她勾勾嘴角试试,看看她会不会跑过来。”
谢青顿时语塞,他微微侧头看了眼那个一见他看过来就赶忙移开目光的婢女,忽然觉得这事有戏。他刚摆好姿势清清嗓子,就听旁边的林竹道,“只准勾嘴角,其他动作语言都不准要。”
这。。。。。。你狠!谢青咬咬牙,恶狠狠的瞪了笑眯眯的林竹一眼。随即整整衣领,粲然一笑。
结果。。。。。。
喂喂,妹妹,你要看着哥哥,才能知道哥哥在对你笑啊。谢青笑容僵在了脸上,眼巴巴的看着猛低着头的婢女嘴角微抽。
那婢女大概也感受到了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疑惑的稍稍抬了头,竟就看见谢青干干扯着嘴角的傻样。谢青看她抬头了,赶忙摆好姿势,再来!
眼睛弯成月牙状,眉毛挑逗般的上下摆动,嘴角上扬起一个自以为完美的弧度。不错!很男人!谢青觉得自信了,背脊也渐渐的直了起来。婢女眨巴眼睛愣了两下,以为自己是受到了调戏,心下一慌小小的脸上就涨的一片通红。她赶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婢女旁边的那个丫鬟可是见证了事情的整个过程,看见谢青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笑容再次僵在了脸上,她扑哧一声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林竹憋笑憋的脸都红了,有了这个开头,自己也是激动的拍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
谢青,“。。。。。。”
谢青这下确定自己的眉角也开始抽了,他不爽的瞪了屋里人一眼,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嘴里还不服气的咕哝着,“这次是意外。”
林竹表示很理解的拍了拍谢青的肩头,正打算说几句安慰的话,房外传来通报的声音,“殿下,圣上召您过去。”
父皇?林竹一省。他努力想了想最近,应该是没有惹什么不好的事故,相反还可以说是表现不错,那么到底,皇上喊他去干嘛?
林竹边走边想,在再三确定自己没惹事,皇上不会指责他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父皇。。。。。。”林竹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皇上点点头,冲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林竹低头,虽说是和皇帝平起平坐,但是是皇上批准的就没关系。他慢慢上前,一拂下摆端正落座。
皇帝直入主题,“西羌族要来求和,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竹虽已听说,但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也就没有多加在意。只是这问题再次提起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该是好事,但是他们的态度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
皇帝赞同的捋了捋美髯,“没错,大的让人心生怀疑。蒋国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就是他这般人物也是和这个顽固的民族周旋了好久,现在吴隐去也不过是三四个月,竟然就把这个毒瘤给去除了。不仅如此,西羌竟然主动来求和?无论怎么说,自己战败总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吧,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胸襟不仅不计较败果还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归属在我们的手下?”
林竹咀嚼出了味道。西羌这个顽固抗争,叫嚣着要灭掉他们王国的民族自然没有那么大度,而他们的态度为何瞬间转变的那么大,自然和前去作战的将军脱不了干系。认识到这一点,林竹深沉道,“可能是我朝的繁荣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而战争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他们就想尽快和我们拉好关系大概就是要尽快回复元气吧。说不定。。。。。。”他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