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见过。”吴隐看向窗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微臣记得臣小时候,常常能看见有个女仆的儿子动不动就去树上掏鸟窝。有一次他正在掏的时候,底下有顽皮的孩子在树底下拿石头砸他,当时他取到鸟窝从树上下来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哦。”林竹放下笔淡淡应了声,转身拿起了桌上的一本茶,轻轻的品了一口后又接着说,“这是假话,那真话呢?”
“没见过。”这下吴隐答的十分干脆。
“恩,看来你的假话比真话真。”林竹又喝了口茶,自己率先坐上了椅子,指指旁边的椅子笑眯眯的对吴隐说,“别傻站着啊,咱们来聊聊天吧。”
聊天?半夜把人喊来聊天?吴隐心中有些不满,可碍于林竹身份又不好发作,只好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殿下想聊什么?”
“怎么让你坐你就坐下了呢?好歹你也要谦虚一下的啊。”林竹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家伙半夜闲着没事专门来找他麻烦的?吴隐马上站了起来,刚要开口道歉,没想到林竹好像比他更着急,“喂,我说你都坐下了,你再站起来不就显做作了吗?这是何必呢?”
吴隐脸色微青,只好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殿下到底想聊什么?”
林竹嘿嘿一笑,指着画上的小人满脸的怀念,“我们来聊他。”
“可惜臣不认识他。”
“现在不就是让你认识认识吗?”
没兴趣!吴隐在心里反驳着。他隐约觉得林竹现在根本就是故意的。是试探他吗?想要让他承认些什么吗?如此明显的画出一幅他以前的画,难道说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不过发现了又怎么样呢?他从来就没打算隐瞒什么,如今不说只是不想说。自从林竹离开之后,他们就是陌生人。没有所谓回忆,更谈不上怀念。而这场对话在此刻来说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似乎没有发现吴隐并不好看的脸色,林竹仍然自顾自说的高兴。
“这画中人名叫颜寅,这个人呢,傻乎乎的却还挺一本正经。我这个人平生最怕人一本正经了。就是话跟他说几百遍他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而且遇到事情呢还容易想歪。重点是他想歪了之后他还总是觉得自己是对的。怎么说呢?就一个字,笨呐!”
那真不好意思了啊!吴隐心中默默念,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黑。
他果然没想错,原来林竹从一开始就看不惯他,不然怎么会把他看得那么不好?他觉得自己尽职尽责,一旦认定的事就贯彻到底,并非如林竹说的如此不堪。说到他的以前他只恨自己太过单纯太过愚蠢,才会被林竹耍的团团转。到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默默的舔着伤口!现在这个人还在自己面前公然说着自己的坏话。
曾经喜欢过他的自己就是个笨蛋加混蛋!
吴隐不做回答,静静的听着林竹在那里激动的描述。说着说着,林竹的笑容越来越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愁容,“可是我却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很傻吧?”
他到底想说什么?
“喜欢是很难说的东西,谁都不能确定会在什么样的时间遇上什么样的人,更难以确定曾经自己讨厌的人会不会突然喜欢上。总之,你们那是缘分也说不定。”吴隐保持镇定。
“恩。”林竹抬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略歪着脑袋看着吴隐面无表情的脸,“照这么推起来,也难以确定曾经喜欢上的人会不会突然讨厌咯。”
吴隐眉头一皱。气氛忽然的沉默下来,他垂眸想了想,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那么,太子殿下讨厌他了吗?”
“恩,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喜欢。”林竹的眼睛依旧淡淡的看着吴隐,吴隐无意识的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突然有些闷痛。
“嘿嘿,是不是觉得我很滥情啊?”林竹改为两手托着下巴,微笑着看着天空中残缺的月亮,“可是我却为了他守了五年寡,我觉得这样的我更傻。”
守了。。。五年?
吴隐的心此时像被一个巨石压过般闷闷的透不过气。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皇宫中是什么地方?是唯一有资格酒池肉林的地方,在这样欲望横流的环境中,竟然说什么守寡?开什么玩笑!
“恐怕这个殿下有些过了,虽然臣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殿下是喜好龙阳的话,大可以养一些美貌男子。妃子之类的就不用说了。以您的条件走拥右抱不是问题。殿下又何必强迫自己呢?”吴隐尽力保持平静。
“哦?这样啊?”林竹回过头来,俊美的脸上邪气一笑,“那么,吴将军来做本太子的荣宠如何?”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吴隐靠近,一手抓住他背后的椅背,一手抚上他顿时僵化的脸,俯□子来靠近他的耳畔,声线低沉而充满诱惑,“而且是专宠哦。”
“殿下是认真的吗?”吴隐低下头去,浓重的阴影投在眼睑上让人看不出表情。他沉默了片刻,“那颜寅呢?”
“你知道赵静晨吗?”林竹坐回到椅子上,好玩的打量着吴隐闻言微变的表情,即使只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也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
吴隐想起来了,前不久他的庆祝会上貌似就有一个一直默默打量着他的青年。那青年并不上前搭话,好似是要观察他一番一直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他忙于应酬脱不开身,于是叫管家去打听那个人的来历,而管家的回答便是那人是新考上的探花赵静晨,来他的庆祝会上凑凑热闹。
他当时听到回答后还特意靠近的看了下,没想到真是那时候的赵静晨,穿了一身华服一时间竟然认不出那小子来了。不知道他现在与四姐成亲了没有?也不知道四姐现在怎么样了。从那天后,他再也没回去过,四姐小六便成为了尘封的记忆。
不过如今赵静晨腾达了,四姐过的应该也不会太坏吧。知道他们好就足够了,既然他不上前搭话,那么自己也就算了。
可是如今看起来,怎么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竹继续叙述着,“当日我把赵静晨喊来和他说了你的事,我说你和颜寅很像便请他去确认一下。那天的庆祝会上他看见你之后却一直不敢确定,他说你变了,但是你也知道,一个人就算年纪在长,原来的那份气质和固有的容貌是不会改变多少的。我还派人去了你的老家,有人说你是五年前才去了那个地方,当的是吴员外的义子。所以。。。”林竹猛然抬头,犀利的眼眸紧紧的锁住眼前的人儿,“你还想隐瞒我到何时?”
一阵闷人的沉默来袭。良久,吴隐垂着的脑袋才缓慢抬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在清冷的月光中显得莫名凄凉。
“寅儿。”林竹有些心疼的轻唤。
“你调查我?”吴隐慢慢的站了起来,重复着和林竹刚刚相同的姿势,暧昧的吐息吹在林竹的耳畔,却叫他的背后起了一阵恶寒。
“对,没错,我是颜寅。所以呢?你要怎么做?恩,好像专宠这个提议挺不错的啊。”颜寅把脸埋在林竹的颈间,喉间还带着低笑,“我回来了,你高兴吧?”
“寅儿。。。”林竹心中一痛,他轻声呼唤。
“可以吗?我可是男人女人都玩过咯,你要宠我你确定你的经验够吗?”不顾林竹闻言猛然一僵的身子,颜寅就狠狠的覆上了自己的唇,狠狠的缠绕起林竹的舌,给了他一记热情的深吻。
直到林竹被吻到缺氧而难耐的推开颜寅时,眼中所见却是他邪邪勾起的嘴角。
颜寅搂的林竹更紧,双唇慢慢的移到林竹的耳边,他轻轻的咬着林竹圆润可爱的耳垂,口中的语言一字一句清晰的在他耳边倾吐,“我——恨——你!”
☆、第 24 章
夜色凄凉。窗台上的那株兰草被雾气熏上了滴滴泪花,顺着叶尖吧嗒落下。
房间中的空气安静的可怕,连叶尖滴水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林竹像丧失了语言功能般,痴痴的看着向外敞开的精致木门良久。这扇门已送走颜寅多时,可那个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的场景却不断的浮现在林竹眼前。与之同时浮现的还有他萦绕在耳际的低沉言语。
我,恨,你。
一字一句一笔一划都如一根根尖刺在绞痛着林竹的心。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不告而别会不会引起颜寅的埋怨。只是他相信他们的感情,相信就算自己离开了,颜寅也会和他一样守候。可如今看来,一切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以为颜寅一直在等着他,所以他不愿背叛的也一直保持着自身。
为着这保持,自己吃了多少苦?先不说皇上皇后天天含沙射影的指责埋怨他不近女色,不为王室后代着想,就是与傅灵雨分房让他白白守了五年的活寡的这份情也让他欠的沉重。
如今,他好不容易等来了日思夜想的人儿,可谁知对方却说了如此绝情残忍的话?
他变了,可自己何尝没变呢?
在比武场上遇见的那一刻,自己何尝不是对他的冷漠退避三舍?若是以前,早在那晚庆祝会上他就直接去找他相认了吧,又怎么会派出赵静晨这个无关的人去事先辨别?又怎么会派探子去他的家乡,查询他成为吴员外之子的来历?
为什么自己在确认吴隐就是颜寅之后才找上他来上演这出戏?
果然是因为不信任吧,他已经难以确定他们的爱是什么程度了。是的,就是这样,不信任,怀疑,猜忌,所以不愿摊牌,除非自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呢?
想以前,他就是喜欢和颜寅在一起没有勾心斗角,尽情欢笑的日子啊。可现在他的这些行为,和对待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月色冰凉似水,却让林竹的头脑越发清晰。这是自己的错,自己当初不应该不告而别,更不应该不信任他,待他如对手般的旁敲侧击。
他等了五年,绝不是为了这样的结果!所以。。。。。。
“少主。”连卓担忧的看着一回来就埋头闷在被子里的颜寅,他就知道让颜寅和林竹单独见面准没有什么好事。想当初颜寅和他一起回到他们的基地时,颜寅的努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往往是到了深夜还在院子里练功法,夜露染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最听不得别人谈到当今太子,却为了了解京城情况而不得不在旁倾听。而每到那个时候颜寅那深锁的眉头都时刻抽痛着连卓的心。
这孩子,他想保护他。
连卓当时这么想。就算之后他开他玩笑,拖着他去逛红楼他都觉得无所谓。重要的是他想让他开心,只要他能开心的笑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可自从到了京城,一切按计划进行时,他发现颜寅反而笑的少了,眉宇间多了一份过多的成熟。
是他向师傅要求要一直照顾颜寅的,只因为他明白了自己已深深陷了进去,为他的那份坚强,为他的那份隐忍。然而,也只有他明白,那份坚强的背后是什么。
他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所以神呐,请不要让他看见他那悲伤的强忍着的泪水。
尤其是,我还在你的身边。
“少主。”连卓又轻念了一声,他上前拉开颜寅的被子,露出他发丝蓬乱的脑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颜寅的眼眶红红的,因强忍而咬住的下唇有些红肿。他有些防备的看着眼前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这家伙心情不好时攻击性总那么强。连卓不惧他眼中的凶狠,张开温暖的怀抱就将颜寅乱蓬蓬的脑袋纳入其中,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可亲,“告诉我。”
声声低喃像阵阵催眠般神奇的安抚了颜寅的心,他抬手抱住连卓暖和的身体,一言不发。
忽然,颜寅猛一发力,将连卓压倒在床上,他用鼻子轻蹭着连卓的下巴,忽又将脑袋埋在连卓的颈间,声音闷闷的,“今晚陪我睡。”
连卓疼爱的温柔的理了理颜寅的头发,“可以是可以,但是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去太子那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知道我是颜寅了。”带着怨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让连卓分不清自己到底应该是高兴还是悲哀。
事实上,连卓并不惊讶,他们从来就没打算隐瞒什么,所以就算知道太子派人去调查吴隐的来历,他也没放在心上。他们甚至觉得这可以作为一个渠道让他们的计划能够更加顺利的进行。只是为什么颜寅会是这种反应?
颜寅很快给了他答案,“可是你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吗?”连卓摇摇头,“他调查我。其实我并不怕他的调查。我只是好不甘心,他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他这么做等于是告诉我我们已经成了陌生人,最陌生的那种!可是你知道我在他面前有多傻吗?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却还引诱我说出否认的话。呵,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