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知道 极 在怀疑自己,极 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能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可惜事与愿违。
“你还不快去。”我哭着推拒赝品的胸膛,嫌他磨叽,耽误时间。随后想到什么,赶紧叮嘱他:“我不要他们变成傀儡!他们是带着对我的恐惧被我杀死,在这种情况下变成傀儡,那份恐惧会伴随永远。”
“是。”赝品答的顺从,内心的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原本就没对‘主人’能听懂他的话抱过多希望,他真正的应对方案是想在救治烟色等人时给他们灌输伪忆。只要他们成为傀儡,‘主人’就不会察觉他们的思维受到他的左右。‘主人’现在的情绪处于边缘状态,只要烟色、北、光醒来,按他给的指令继续做出刺伤‘主人’的事和话,极 的努力就白费了。
烟色、北、光的头部并没受伤,他要当着‘主人’的面给他们的大脑灌输指令已经是兵行险招,可‘主人’的要求,把他唯一的机会给掐断了。不把他们异化成傀儡,而向他们的大脑输入带有指令的傀儡血液太明显,‘主人’肯定会发觉。
赝品好不甘心,可还得不露声色的去救人。他没有离开‘主人’,但他抬起一只手,掌心中钻出无数血丝,像尸体四散奔去。它们织补破碎的肢体,修复内脏,接起断骨,培植血液,生命再次得到重生。
伤得最轻的就是 北 、光,他们最先活过来。二人没有急着发表感想,而是和 极 内部沟通。命是捡回来,‘主人’也不在充满暴戾,可不代表事情就完结了。
一刻钟后赝品收回血丝,向对‘主人’复命:“我没有将血留在他们体内,他们还都是人。”
我见北、光活过来,远处死亡形态最惨烈的家丁也活过来,可烟色还躺在地上。我困惑的接近他,蹲在地上观察。赝品随后跟来俯下身,在我身边说:“他已经活了。”
我泪眼婆娑的问:“那为何还不醒?”
“醒来后,你可想好如何面对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确实没做好准备,心情复杂,脑子很乱。
赝品说:“不如让他忘记刚才的一幕,醒后就说他走得急,绊了个跟头摔昏过去,轻微的脑震荡使他忘记自己是怎么摔倒的。”
“……嗯。”再无其他良策前,我认同赝品的建议,之后我蹲在地上抱头痛苦。心酸的原因太多,我只想大哭一场。
极 一直观察着赝品,听了他对‘主人’的谏言,近前说了句:“你真细心。”
赝品瞧了眼 极 ,知道他话里有话,但面上不为所动,心中越发后悔没早点杀了他们。
能救活的都救活了。杨笑被电流击坏脑子,人也被烧焦大半,没可能修复,还有被我揉搓碎的那几个家丁,血肉混在一起,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也是无望。
我没等烟色醒来,而是将他交给北、极、光照看。至于丧事被我告停。东方凌鹫又没死,哪来的葬礼。可府里出了这样的乱子,也不可能办喜事。我脑子很乱,所有的一切都被搁置。赝品把我接到宫中,住进他的寝宫,那里比较清静,不用去面对北、极、光、烟色还有王府里的人。王府被我这么一折腾,就算我不在,那里的气氛也还是沉闷、压抑,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打理这些。
我颓废的躺在寝宫院中的躺椅上,痛哭过后就剩望天发呆。今夜月朗星稀,晚风徐徐。
北、极、光的言行是撼动了我,为我驱散心魔,可心结尚存。现在冷静下来我才想明白,我虽然对人类失望,可心底仍然期盼着有人能接受我,所以我那时尽管愤怒可面对没有逃离我的北、极、光,并没有立刻痛下杀手。他们的诚意令我感动,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包容我?
我反复的想,不断回忆。我自问和东方凌鹫是否真的走到尽头?真的没有峰回路转的余地?与他分别的那个雨天,我刻骨铭心。不知他现在过的怎样?那日的伤,他是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也会痛吧。我不是有心的,只是太难过。我懊恼自己总是把事情越弄越糟。我不想放弃,更不想这样逃避下去,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我蜷缩起身体,用胳膊遮住双眼,默默拭泪。
时间在徐徐晚风中流逝,某日的清晨我终于从躺椅上爬起。
“赝品……”我坐起身低声唤他。他一直陪着我,不曾离开。
“是。” ‘主人’在大闹一场后变得很消极,曾言明让他安静点,他不便多言,默默守在一旁。终于听见‘主人’叫自己,赝品赶忙单膝跪到面前。满目关切,洗耳恭听。
我定睛瞧着仰望我的赝品。叫他时我本打定主意,可这会儿心中又有些纠结,沉默许久,直到晨光晃了我的眼。望向东方的日出,明媚的朝阳再次鼓起我的勇气,让我下定决心,缓缓开口:“或许……你的建议也是条出路。”
第百六十一章 无题
东方凌鹫回到岭南境内。他没敢公开身份,朝廷已经公布他的死讯,突厥更拿他的死大做文章,掳走太子,攻打天朝,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那能公然露面。他虽然不清楚是如何演变成这样,但也能猜到始作俑者。不管这事有多滑稽可笑,已然宣布他死了,那他就平静的当个死人。放弃官道,改走小路,凭照一身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各个关卡。
他执意回到岭南,并非贪图岭南王府中的财物,他只是想回来看看他师傅。近两年岭南道多发天灾,他无暇探望恩师。在这世上,他只剩下这么一个至亲的人。他的朋友虽多,可以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和他们联络。其实,他也不该去找师傅。他伤了‘主人’的心,他从没见‘主人’那样难过。他能感觉到事情尚未了解,这种情况下他跟任何人接触无意都会给对方带来灾祸。明知如此,心中还是想见一见师傅。
进入岭南境内,东方凌鹫离他师傅隐居的地方还有几天路程。这里熟识他的人更多,他只好舍弃大路改走山道。他的衣服早被‘主人’在那个雨天烧焦。那时还真是狼狈,就算他有钱能买衣服,那副样子都不好见人。他只好挨到入夜,偷了一身衣服遮体。做官这些年,让他习惯领俸禄的日子,现在一下回到草莽生活还真有些不习惯。他开导自己,这种日子又不是没过过,习惯、习惯就好了。偷窃不是光彩的事,当年他是为了寻回父亲的东西才做贼。可话又说回来,他能否度过眼下的难关还是问题,如何谋生变成很遥远的事。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随遇而安与消极可是不同概念。重生后,他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难怪‘主人’会说他。以前他对人生充满激情,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都充满信心,从不迷茫,现在他有这种感觉,而且很强烈,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能吐露心声的人。
东方凌鹫知道自己不进食也不会被饿死,可饥饿感还是驱使他寻找食物。就这样在他用自制的弓箭射下一只大雁后,他顺着大雁掉落的方向追去,拾起大雁时,忽闻马嘶声,顺声寻去,只见一片灌木丛后是一户人家。木栅栏围着的院子里一匹马被栓在磨盘旁,那马冲他这边直叫唤。院中一位年约四十的汉子,见马突然发飙,不老实转磨,慌手忙脚去拉马缰绳,嘴里吆喝着让它安静下来。
用马拉磨,还真是大材小用。东方凌鹫怎么看那都是一匹不错的马,不仅如此,那匹马他越看越眼熟。随即,东方凌鹫吃惊的发现冲他嘶鸣的马,正是他的坐骑傲月!他以为傲月早已毒发身亡,如今怎会在这里?东方凌鹫怀疑自己是否看走眼,不自觉的接近那家住户。站在栅栏外他才注意到马的下肢。傲月受过刀伤,这匹马在相同的部位也有伤疤,不同的是,那是溃烂后愈合的伤疤。可以理解,傲月伤口被毒物侵蚀,没有及时医治,刀口溃烂也属正常。而最终让东方凌鹫断定它是傲月的理由,是在他站在院外后,傲月不在剧烈挣动,改泪眼汪汪,如见亲人般望着他。
中年汉子被傲月刚刚的躁动吓得不轻,磨盘都被傲月带的直咣当,他好怕石磨被傲月拉下来,砸到谁都不是轻伤。这会见傲月安静下来,以为自己的阻止生效,还不停数落傲月,但他只是埋怨没有动手。他见傲月流泪,起初以为傲月是被自己指责的伤心,可很快他就发现傲月直往他身后瞧。汉子纳闷,回头看去,冷不防瞧见东方凌鹫站在栅栏外,吓一跳。这里地处偏僻,很少有人经过,他的注意力都在反常的傲月身上,没察觉东方凌鹫的靠近,所以乍见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家院外吃了一惊。汉子见东方凌鹫持弓提雁,衣衫朴素,以为他是猎户。
汉子虽是山野粗人,可脑子再不灵光也能看出气氛的诡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与东方凌鹫攀谈几句,见东方凌鹫十分友善,而且东方凌鹫自称是岭南人,这次是探亲途经此地。汉子对东方凌鹫的印象很好,就请他进来。
用马拉磨很罕见,东方凌鹫以此为切入点,从汉子那里打听出傲月的来历。
傲月是如何受的伤,汉子并不知道,在他遇见傲月时,它孤零零的在林子里一瘸一拐的徘徊。汉子见傲月身上系有马鞍知道它是有主的马。他在集市上也见过马贩子买马,但都没傲月神骏,挺拔,遗憾的是傲月是匹瘸腿马。汉子见傲月独自游荡在林中,不住落泪,身上的鞍马也脏兮兮的,他猜傲月一定是和主人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傲月受了伤不是被主人丢弃,就是主人遇了难,它成了无主的马。汉子觉得傲月可怜,又这般通人性,就把傲月牵回家,正好他家也缺一头研磨的牲口。傲月来到他家,至今都无精打采,吃得少,干活也是慢吞吞。可每每看到傲月我见犹怜的双眼,汉子一家人都不忍心指责它。如今汉子见傲月对东方凌鹫格外亲昵,有些担忧。傲月绝对不是勤快的牲口,可拉磨坨柴总是个帮手。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它产生感情。汉子想了一个折中的说法,问:“你们认识?”
东方凌鹫瞧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傲月心情很是复杂,傲月的出现勾起他许多往事。傲月曾是爱马之人都向往的宝马良驹,神骏如天马,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心中为它感到惋惜。东方凌鹫低垂的手轻颤一下,他好想抚摸傲月颈上的鬃毛,他知道傲月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他来抚慰,可最后他还是压抑住关怀,沉默许久才回答汉子的话。“它认错人了。” 东方凌鹫不忍再看傲月,预备离去。
傲月死里逃生好不容易见到东方凌鹫,这才多会功夫东方凌鹫又要离开,傲月心中发慌,一口咬上东方凌鹫的衣袖。东方凌鹫被它拉住,它瞧见东方凌鹫眼中的为难以及注视它腿部的怜悯。傲月猛然惊醒,松了口,瞧向自己的后腿。它垂了头,倒退着,石磨咕噜噜跟着它转了半圈停下。傲月躲在石磨后面遮丑。他的庞大身躯那是小小的磨台能挡住的,它求得也只是一叶障目的遮掩。它知道自己不如往昔,已经没资格跟着东方凌鹫。
这样的傲月也令东方凌鹫心酸,他不是嫌弃它,而是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东方凌鹫狠下心,迈步离去。
汉子见东方凌鹫没有要走傲月的意思,心中欢喜,见天色临近中午开口挽留,说这山中再无人家,他建议东方凌鹫吃完午饭再赶路,正巧他婆娘带孩子回娘家探亲,这几天家中都是他一个人,实在闷得慌。
东方凌鹫停了步,迟疑一下转回身。汉子以为东方凌鹫接受邀请,可东方凌鹫只是将手中的大雁交给他,还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汉子,说:“这马是我一位故人的爱马,那人已经无法再照顾它。小弟将这玉佩和大雁送于老哥,还请老哥好好待它。它很通人性。”
那块刻着‘主人’两字的血玉是他弄丢后,被‘主人’找回来硬塞给他的。这个东西对于他和‘主人’有着很深的羁绊,他曾想过丢弃,可始终没付诸行动。他不想再见到‘主人’,可这东西又让他觉得必须亲自还给‘主人’,事情才能终了。在这样的矛盾中,对血玉的处理拖到今日。见到傲月,他忽然有了决定。
傲月本是‘主人’的马,受他连累才成了残马,他对傲月是有愧的,本该好好照顾它,可他真的不想再增加与‘主人’的牵扯,所以他不能带上傲月。他把价值连城的血玉留给这家人,‘主人’再度找到他时,他可以告诉‘主人’血玉的去向,‘主人’对这玉也是有感情的,只要‘主人’来找,傲月就能有救;退一步讲,‘主人’不在留恋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那这玉就留给这家人贴补生活,让傲月留在这里平静的度过余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汉子接过东方凌鹫递上的东西,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