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涯。”
我回头看她,问,“你想我救你?”
她笑的极淡,一头脏乱的头发也遮不住她那种散发出来的娴雅。“不是。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我狐疑的过去,“干什么?”
“在我的后腰上,帮我把那札小卷拿出来。”
我照着做,是一份金黄色的十分小巧的卷轴。“帮我拿去沈园,给雪柳或者给宫主都可以。不要让其它人发现。”
“我不会帮你的。”我把那份东西塞回她手里,“当初你们这些人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有一天你们也会有求于我?”
“你说柳雨烟的事的话,不是我做的。”
“现在要抵赖是不是太迟了?!你说不是你,那是谁?!你说?”
她平静的答道,“我只是说出事实,我并没有看到,我去找你的时候就已经是那样。”
“你们隐岄宫的人一个都不可信。”我把腰里的匕首拿出来划开她手上的麻绳,“以后我再也不欠叶月楼的了,而他欠我的,他总有一天要还给我。”
我踩上窗柩,罄儿在后面道,“提防我们不如提防你身边的人。”
我背着她冷冷笑了声,“有人比你们更值得提防?”
“夏家的全族已经灭了,确定没有活口。”
“下次找个好点的人选,夏生只有14岁,而且他连武功都不会。”
我回到客栈,刚好见到司徒枫从客栈内出来。“司徒庄主你怎么来了长安?”
他脸色有点苍白;神情有点不对劲,咳嗽了几声,道,“有点事。”
“与隐岄宫有关对不对?但说无妨。”
他思考了片刻,招呼我到一角递给我一封信,没有上蜡封口。看完全部,我问他,“柴帮是什么?”
“就是经常聚集在长安城附近的一帮土匪流寇,原本是不成大气的,但是最近这个帮派似乎和一些武林正派人士搭在一起了,目标应该是隐岄宫。而且听说联系这些人的可能是紫云。”
“紫云?”
“是的,听说他们会在十二月一号集结,我要去查探一下。”
“我也去。”
十二月一号那天去的只有我,司徒枫派了人来,说是身体积了疾,在朋友家里卧床。听起来颇严重。
我找了个会易容的相士弄了一番,技术不算太好,但是一般人也认不出来。
柴帮本是七混八杂的一堆人,要混进去没有费多大的劲。不止有紫云,连叶啸风也在。我不敢走近大堂。
……
“就应该直接把隐岄宫给毁了!”
“别只有嘴巴说说,哪次你们这些所谓大侠能成功?”
“你说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流寇宵儿捉了隐岄宫的左护法准备偷偷跟隐岄宫做交易拿好处,不过人逃了罢了,嘴上说一套,底下蒙混着做一套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你说什么?!别以为你们给了我们银两我们就对你们千依百顺!最先杀了叶月楼的绝对是我们!”
外面砰的一声巨响差点把我吓的从内廊的梁上掉下来。
两个男人飞了进来,在地方滚了几圈,抽搐着嘴边不断的冒血。
大堂的人冲了出去,“什么人!”
门外安静的不同寻常。
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叶月楼进来的身影。
暗红的袍子领口紫兰交错,遮住了白色的靴子,修长的眉舒张着,抬起的眼睛竟散发出妖治的红光。
他微微扬着头,他在的地方总让有人种错觉,连空中的尘土都像安静下来。这个世界上或者只有他,才能把这么妖艳的红变成让人倾羡的高贵。
我相信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脸看。
咔的一声,他手中那人的脖子就断了,丢到柱上发出的声音十分沉闷,屋梁有抖下的白色灰尘。
“不是要杀我吗?”他问,声调是一向的语速,温柔清冷。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个耐不住的男人抽了刀剑冲上去,他微微勾起的笑容像隔世的兰花,清远绝美。
快,狠,美,见过叶月楼杀人的人都可以总结出来这几个字,你甚至看不清他的手的动作,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碍事的武器。
叶啸天从大堂闪出来,脚下一蹬接上他的招式。红色与黑色相交错,不下几秒,已经是数百招的来回。
叶啸天的武功很高,远超我的想像,但是更可怕的是,他的武功似乎就是专门为对付叶月楼而成的一样。
一个错身后叶月楼张开了双手,他身边出现了凝霜,透过雾气,他眼睛里的颜色越发的妖红。
四周空气似乎要被冻结起来,让人呼吸都难受。
青瑶从外面跳了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立即对着隐岄宫的人命令道,“立即撤!”
整栋房子开始剧烈的摇动,柱子上的裂缝以极快的速度龟裂。
隐岄宫的人撤退的极快,我迅速去找云纱,她已经从窗口跃了出去,武功看起来进步了很多。
轰轰几声,房子倒成了平地,升起的灰尘中叶月楼和叶啸天的身影还在纠缠。
叶啸天的掌风擦过他左手的时候他猛地收回了手,一个旋身,被叶啸风占了一丝上风,击中了后背。
他半跪在地,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领口的衣服轻轻起伏着,低下的头黑色的发丝像流云一样在气流中扬逸。
一虹长剑从他后面倏然而来。鲜丽明净的紫色绫罗上,红色美玉做的耳环闪出日光的寒,柔桡轻曼。
空气猛然冷了不止一点,我感到自己的手上都有霜的的感觉,他抬起的眼睛红得如同滴血,细白的牙齿咬着的唇泛着苍白的颜色。
苍白却瑰丽。
我看的心惊胆战。“云纱!快住手!”我踩过几人的肩跃过去想截住她,他是真的想杀了云纱!
锋利的剑被他握在了手上,他一扬手,云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打了出去,我只来及帮她挡了第二道掌气。
云纱倒在我前面,我爬去拉她的手指,她拼命睁大眼睛,吐了一大口血,猫儿眼就闭了过去。
我拍拍她的脸,“云丫头?云丫头!?”
血液涌上喉咙,满口的腥甜。
红瞳
修长的身影慢慢遮住了日光,他的脸被背后的太阳照得模糊了轮廓。那双瑰丽诡异的颜色似乎闪出了黑曜石一般的黑光。
他看着我,目光专注,安静,甚至有冰冷的空白,偏偏看上去又像带点迷惘和深沉复杂的暗涌。
那种感觉有怀念的醇香。
叶啸天从他后面攻了上来,他的身影挡住了遮住他的阳光,刚才浅淡下去的红仿佛是一瞬间的错觉,而事实上他的眼睛比刚才红得更妖,更艳,鲜红滴血。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如果人有极限的话,那么叶月楼一定不是人。
随着他扬起的衣袖而产生的气破坏了所有它经过的路线。轰轰声响得不停。
绷紧的衣领让我感到窒息,四面的景物成了一闪而过的残像。
青瑶的声音像隔世一样的遥远。
“子兰!”
停下来的时候视线除了晕眩的白外什么都没有,娟细的内力从后背流了我满身。我剧烈的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
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暗红的床梁上四散着的淡紫的轻纱,和上面些许的深黑色的血。
叶月楼!
我盯着他握紧了手里面的剑。然后下面的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手背上面,很凉很舒服,但是收起的力度像要把我的手骨握碎,我挣动起来,过大的动作让我的后背抽搐一样。
“你放开我!”
我没有挣开他,他却真的放开了手。他看着我,细长眼睫下的眼睛水色盈盈,红色的妖瞳闪出琉璃一样的色泽。
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都说人的眼睛最不会说谎,但是他的眼睛,却可以把谎言变成真实。美丽的虚假,温柔的动人。
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走了出去。
我扶住边上站了起来,视线恍惚了下。走到门口撞上的就是他的胸口。然后绕开他。
“不许走!”
“凭什么不许!你们这些人!放开我!”
几个隐岄宫的弟子不听不闻把我架了回去,摁在了床上。
“这个。”他把一个盘子递过来,“吃了它。”
我使劲挣出了一只手挥开了那个碟子,瓷瓦破碎的声音在房间内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右脸像火烧一样疼痛。
我当初打了他一巴掌,而今天他要回来了,世事公平的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眼睛又痛又涩,我瞪着他好像眼睛都要瞎掉一样。他微皱着细长的眉,“我不喜欢你的眼神。我不许你这样看我!”
这次左脸连痛觉都没有,我忍住把满嘴的血吞了下去,然后拼尽全力扑过去想去扯住他的衣领,却够不到。
“够了!你够了!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我死命的挣扎,他却盯着地上的糕点,自言自语一样问,“为什么不吃。你很喜欢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喜欢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月楼你告诉我!?”
“让他吃下去。”
他抬起头命令道,表情该死的是那么的单纯无邪。我怒不可遏,“它们和你一样恶心!我不吃!”
旁边的人开始面无表情的拿起地上的桂花糕往我嘴里塞,“给我滚开!……叶月……呃……”
无论怎样的挣扎,那些东西还是几乎全部都塞了进来,嘴里,喉咙,全是桂花的味道,我扶着床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胃里翻江倒海。
“很好吃的对不对?”他问。
“叶……月……楼!我要……呕!”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浑身发软,连拳头我也握不起来。
我不知道我是痛昏过去还是累睡过去,那些紫色的纱飘着,擦过我的脖子温柔的像那时黄大妈的手。
黄大妈……
没了,都没了。
桂花糕落了一地,上面还有杏仁的颗粒,旁边一双紫色的羽翎靴子高贵华美。
我还以为他走了!
他坐在床边,手放在下颚上面看我,里面雪白的亵衣从领口露了出来,紫黑色衣领下的皮肤泛着晶莹润泽的光。
他眼睛的颜色似乎浅了,只有幽幽如残霞的流光。
“你醒了。”
门被轻轻推了开了来,我闻到饭菜的香味。
我移开眼睛,屋子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面放了几碟菜。胃里空空如也。
我晃着起来走过去,只有吃了我才会有力气,逃出这里,还有……杀了他。
他走了过来,跟着我坐在桌子边,什么也不做,也不阻止我几乎狼吞虎咽的动作。
他突然问,“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差点咽死。
“是很喜欢。”喜欢到现在我就想掐死你。
他双眼露出笑意,红色和黑色纠缠出美梦一样的华彩,“和我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在心底冷冷的笑,我想要你的命,你给我吗?叶啸天说练了那些邪功会绝情弃爱,而现在是怎么回事?甚至连情商都会降低得可怜?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再给我一些饭菜。用你的内力帮我疗伤。然后,”我用筷子去挑他的下巴,嘲道,“夜晚的时候把你自己洗干净脱光了去床上等我,你做的到吗?”
他似乎有些错愕,但还是点头。
原本只是抱一丝侥幸,夜晚他真的来了。
我问他,“不后悔?”
他的身体在夜里如同静静舒展开的白莲。我连鞋也不脱把他按在了床上,直接而粗暴的进入他,压抑的呻吟声像摄魂的天籁,痛苦铺天盖地。
只要他阻拦不了我,我就可以逃出这个地方,只要他不能站起来!
粗暴的动作下,他开始推拒着我的肩。“……不要了……痛……”
我捉住他的手贴近他的耳朵,“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不想,就推开我,我知道你可以的。”
他整张脸更加的惨白,手却再也没有拒绝我。他身上的伤口和我心里的伤口到底谁比较多!到底谁更痛?!
烛光花影疏疏。
他倒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着,白皙的皮肤上光华氤氲,握住我的手的手指冰凉滑腻,“你现在会和我在一起了对不对?”
我沉默着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握住的是我的剑,露出一截的剑锋银白锋利。
抉择
“为什么要同意做这种事?”明明已经不记得我,明明已经什么都玩完了!
他望着床顶,道,“不知道,我很想杀人,但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认识你,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不会也骗我的对不对?”
我把剑放了回去,挨下去但没有去吻他的额头,他闭着眼睛,打湿了的眼睫粘在一起,像极了美而脆弱的残蝶。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