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当时叶月楼并不在隐岄宫,不仅他,还有雪柳和白隐他们也不在。也就是说,就算你进了隐岄宫,也不过是进了一个空壳子而已。而我猜,他们现在可能在这里。”
他用食指按住了请帖上的金漆字。“我还是不明白我要干什么?”
“我讲的你未必会做,有些东西不如你自己亲眼去看。”
我把那帖子收进怀里,他说的对,与其被别人的话蒙蔽的眼睛,不如自己去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断然真不起来。
叶啸风招了招手,抚琴的女子轻撩裙角,施施然走过来。柳眉如烟,粉白黛绿。是飘雪一个人。
“是你?”
飘雪的眼睛露出迷惘,叶啸风道,“想不到穆公子见识广博,连拢翠楼的红牌都熟悉。”
想到我和她之前的事,我尴尬的咳了声,胃里有点翻滚的感觉,抬头就看见叶啸风暧昧不明的笑容,我反问道,“难道拢翠楼就你能进?”
他笑得更加暧昧,我蒙混着过去,“不是还有个玲珑么,她呢?”
“死了,半年前大姐用一条白绫吊死在这间房间。”
“怎么会?!我明明给了她足够的钱让她赎身的!”
“赎身的钱我们很早以前就筹够了,但是出了拢翠楼,我们能去哪里,已经没有家了。朝廷有意刁难我们家,只有大姐才会想拼命赚够钱出了这个地方然后去找段云川,是人都能看出 段云川心里根本没有她,只有她才那么傻,段云川死了,她就跟着去了。”飘雪给我倒了一杯酒,平静道。
叶啸风把飘雪叫退了,房间里四处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我觉得不舒服就跟他告辞了。
十一月二十三号。长安江家府邸。
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家,果然不同凡响。看它夸张的布置,说他想取代皇帝代之的说法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的。
外院热闹非凡,我潜进来的时候避过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叶啸风没有来。
江助枝看上去四五十岁,面相很有官气,甚至还有股严肃的正气,不过人不可貌相,他是好人还是阴谋家都跟我关系不大。真正让我连筷子都拿不稳的是那个新郎官。
居然是白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帖子上写的是江雪芮与方宵。御前第一带刀侍卫方宵。
在白隐的眼神飘过来之前我连忙闪到柱子后面。
他没有看见我;但我却无法平静;如果十多年前那个带头冲进隐岄宫的年轻侍卫是今天这个所谓白隐的人那里面的阴谋究竟有多少?!就是想也觉得可怕。
白隐的警觉性高的可怕,但是来往的人很多,他发现不了我。下人和婢女端着一盘盘东西有条不紊的出出进进。要跟丞相客套的小官和夫人们一个接一个的。
媒人婆拿着大葵扇笑到嘴角的大痣都看不见,背后一拜高堂的声音震彻大堂。
宴会热热闹闹的进行,一对新人进了新房后外面有人大声通传,“娉婷郡主驾到!”
江助枝从椅子上起来,双手作揖,“郡主千金之躯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来人,快赐座!”
进来的女子黄色的披肩非常华美,头上的凤簪金光闪闪,一头乌发铺在背后,从背影看过去,潘鬓沈腰,肩若削成,绝对是个美人。
“不必了,本郡主只是代皇兄给送礼。替本郡主向雪芮传达祝福,望他们一对新人能白头到老。”
江助之喜色上眉,“承群主贵言。”
“本郡主有事,先这样吧。”
那个郡主转身的时候,头顶凤鸾招摇,面纱下的一双眼睛顾盼生辉。
熟悉的狐狸眼。
我连忙跟了出去,她和两个女婢坐上了马车,一行人不是往皇城的方向走,而是往长安城南的边郊。中途除了一个女婢下来取水外,整行队伍都肃穆的不同寻常。
秋风掠过树林,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林子透着诡异。
衣服摩擦的簌簌声,马车的辘辘声,杀气让人毛骨肃然。
马车轰的一声四分五裂!
我差点没忍住跳下来去看,那个娉婷郡主,绝对是青瑶!
整个行队立即停了下来,士兵训练有素的形成了圈,都左张右望的紧紧握住手上的长刀。隐藏在树后,草后的人冲了出来。
衣着五花八门,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那些士兵都倒下的时候带头那个裹着布的男人走近马车,破烂的车轮被他一脚踢了开去。古铜的皮肤露出薄红,额上的纹路都皱了出来,大声咒骂,“娘的!谁下的炸药给我站出来!说了是活捉的!”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站出来。他下去揪了一个男人,“开会的时候你这崽子的就说要杀人杀人的,是不是你做的!”
一团人闹哄了起来。窝里反。
青瑶能被这么一群杂七杂八的人杀了简直让人没法想象。而事实确实是如此。
白色的绸带从四方而来,像注了生命一样把乱哄哄的一伙人缠作一团。“一群鼠辈也胆敢打本郡主主意?看来我牺牲这么一群人的决定是错误的。”
“呸!放了我们洪帮主!你落到我们手上还不怕朝廷那群狗养的不给我们放人!”
白衣的几个女子把手中的绸带扯的更紧。
她走近过去,绿色的纱裙垂落在地上,面纱下的脸嘲讽之色尽露。“乞丐就是乞丐,连一点审时度势的眼光都没有,看来你们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头宽额窄的一个眼尖瞧出了端倪,“青瑶仙子的青玄剑怎么在你手上!”
“那个答案,下了地府再问吧!”
抽出了的剑身无光自亮,青玄剑上的雕图缠绕。
二十多条命。她抽剑的速度很快,血是从那些人身上渗出来的,红了衣布。她皱眉把剑伸给身边的一个婢女,那个女婢立刻用手帕把上面的一点点血擦干净。
“把这些人处理好,回沈园。”
我跟了她回去,沈园是在边郊的一座别院。山青水秀。
青瑶还没有进门,门内的一个别着小簪的姑娘就慌慌张张跑了出来,“群主!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那么慌慌张张的?”
“月宫主,他出去了!”
“你说什么!”
长安城
“月宫主要出去,我们拦不住,青姑娘和秦公子都不在!”
“那些影卫都是饭桶吗?!人去哪里了?”
“听说是去了皖南街,影卫已经跟去了。”
“能劝的话给我劝回来,不能就把人给我看好了,有什么差错我没法交代,人出了事的话直接叫他们提头来见!”
“是,群主。”
“立即来给我更衣,我还要去见皇兄。”
青瑶一甩衣袖,快步进了沈园。
我总不能跟她到皇宫也就调头回去了,青莲都能是公主,青瑶是个群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扮演群主角色的青瑶一点也不像那个冰山雪莲一样的花中仙子。多了跋扈,也多了霸气。
我其实挺佩服这群人的,情商是高的厉害,一张相同脸硬是能扮演无数的角色,展示出那么多的不同,不累么?
没有想回客栈,给雨烟寄了封信就去长安走走。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知不觉到了皖南街。这是长安最繁华最长的街道,四处响着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
绿瓦红墙之间,突兀横出的飞檐,商铺招牌旗帜高高飘扬。
我穿过了几条巷道,夜市四处笙歌。
桂花糕的香味从巷子深处飘了出来。好些人嘀嘀咕咕着向巷子深处快步走去。我拉住一个人,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像出了什么事!听说还有个非常好看的公子。走吧,一起去看看!”
没等他拉我去,我就急忙跑上前,那个人一定是叶月楼。
我挤开了几个人凭着身高才看到前面的场景。不仅有叶月楼,连青瑶都在,绿色的裙在夜风里扬起了衣角。
我忍不住讽刺,世界上要多几个青瑶这样的人怕是连马夫都要饿死。
档位的那个年纪轻轻的男子手下夹着桂花糕双眼还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看。被青瑶一个瞪眼,连忙低头忙会起来,三下五除二一盘子糕点全装进纸袋里面。
糕花的气味飘了一条窄巷。
店里的光影下他的眼睛里像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黑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侧脸就足够让无数的男人女人痴迷。
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
几乎所以的人都忽视了现在这个美丽的男人的手却停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只要他再用力一点,那个脸已涨红的男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那只骨节优美的手就是杀人的利器。
青瑶把一袋子的桂花糕拿到他面前,“子兰,这里有很多。跟我回去。”
他低着头,喃喃道了一句,“……没有了,都不对。”然后像丢一只恶心的蟑螂一样把那个男人扔到一边。
辘辘的马车声慢慢远了,在痴痴在望的人才恋恋不舍的散了。那个可怜的男人被其它人拖了走。我上前了几步。空出来的地上几块桂花糕掉在上面,已经蘸了沙尘。
拉长的影子在地上零零丁丁的速度移过。我站了一会,拿开嘴角的头发,长安夜晚的天气似乎比汴梁要凉得多。
旁边那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卖桂花糕男子招呼我道,“公子要几块梅花香饼吗?”
“没有桂花糕吗?”
“被刚才那个漂亮的姑娘买光了,要不试试莲叶羹,前面街的那个陈师傅做的,绝对正宗,尝尝吧。”
“不用了,我只想吃桂花糕,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隔壁巷那个苏痞子撞到那位公子身上呗,那老色鬼附近的姑娘都怕他了,这次还不得了教训!话说回来,我长那么大没有见过比那个公子更好看的人!喂……公子,你不试试其它饼吗?”
他要知道今天这个口中好看的公子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怕是连躲都躲不及了。
我望着远处的地方向那个人摆了摆手。后面的断断续续的吆喝声又响了起来。
边上的墙亘看来有点历史。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看到的那个满脸猥琐的男人就是闪进了这间屋子。
破旧的楼内灯火通明。几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个站着背着手,看来在思考什么。
刚进来的那个猥琐男跪在地上道,“是的,小的肯定是叶月楼!”
“大哥,鬼四的话能信,虽然是魔头,但那张脸鬼四不可能认错。”
“二爷说得对,那厮,别说认错,小的见一眼就不可能忘掉!长得真的他妈的漂亮!”
背手的男人转过身来,摸了下胡须,身材魁梧的身材看上去很有力。面上一条长疤从额头到鼻梁在到下巴,横亘了一张国字脸。“那就好。”
他弯下腰拧了一下铜色龙头椅柄上的龙头,道,“这可是意外的收获。”
旁边的墙分了开来,里面一个木架上面架了个人。一头黑色的发很乱,一撮撮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蓝色的衣服红红暗暗的脏了大片。
我从面仔细的看,角度不好,只能辨认出大概的年龄。
“这是?”
那个被叫大哥的人做了个嘘的手势。一双虎口满是老茧的手钳上了那个女人的脸抬起来,微微偏差的一步,高大的背正好遮住了我的视线。
“这是?!”
鬼四的眼睛精光闪闪。为首的骂道,“擦擦你的口水,别整天像个该死的老色鬼一样!”
鬼四照着做了,但一双小眼还是盯在那头低下去的人身上。
“这会就开到这里,鬼四你就在这看着她。别走开了!”
“是是!那小的能不能?”
“随便你!别弄死了!有了她,不管怎样,不怕要不到好处!以后妓宅还没得你混!”
那几个人走了,鬼四把口水吐到手上,擦了擦,一双手放在空中不知道该摸哪的淫表情。
被这样一张猥琐脸的人做那种事,那女人醒了绝对马上撞上墙都得了。我实在看不过去,就跳了下去,那鬼四反应很快,一下就回过头了,可惜武功实在不怎样,一敲就晕了过去。
我把他踹到一边,走近那个女人,想看看谁那么倒霉。
我还没低头去看她的脸,那个女人就倏的抬起了头,我被她吓了一大跳。
更让我吃惊的居然是她?!
红瞳
即使她的眼角和嘴角都有些淤青,但是我怎么认不出她?我嘲道,“你们隐岄宫的人还真是恶有恶报。”
罄儿微微抬高头,头发下的眼睛透亮得我觉得局促,我转身准备走人,我又没说错,天天杀这个杀那个,最后还不是被人挂在木架子上面等人杀。恶有恶报。
“穆子涯。”
我回头看她,问,“你想我救你?”
她笑的极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