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烟来到的时候雪柳还在和我纠缠,她的目标不是我,夏生跑到柱子后面躲她的攻击。我跃过去震开了她的鞭子。
“穆子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嘛?!”雪柳怒道。
“不让你杀了夏生!”
雨烟去把小孩牵了过来,擦擦他脸上的土。“雪柳姑娘还是回去吧,这种情况你打不过我们。”
“你闭嘴!”
雪柳拉了一下鞭子,又想冲过来。头顶绽青的纱掠过,青瑶捉住了雪柳的手臂,道了声“走!”一个起跃就没了身影。
我去看夏生,小鬼应该十四岁了。
“比以前高了好多。”我比划了一下他的高度,他的头都到我的肩膀了。
“你是穆子涯?”
我点点头,看来小孩还记得我。“你怎么会来怡风宅?司徒庄主都在找你。”
“我饿了,先带我去吃饭!”
……
小孩吃的满脸都是,吃完才跟我说。两年前他去了南华庄之后因为司徒清是独子也想找个伴儿,就一直住在了南华庄,半个月前一个左眼下有一块小疤的男人闯入了他们读书的房间,杀了司徒清,他去了厨房找东西吃才躲了过去,回去就看到司徒清已经死了,那男人追着他跑了出南华庄,他就一直断断续续的找过来段家了。
段家自身难保,不可能还能顾着他。我就把他交给了雨烟。
“你去哪里?”
我拉开房门;“去找人。”
“段云川吗?”
“不是,我想通天教和云纱有关系,我去找舞倾城。”
“你知道她在哪里?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司徒庄主大概告诉了我。”我看着她放在肚子上的手,道,“你大概也没有空管我吧。”
她笑了笑,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
舞倾城果然去了怡风宅,原本我以为她不会往这处在风头中央的地方跑的,所以才最后找这里。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舞倾城来这里干什么?她的样子急冲冲的,拿着一袋子东西就往庭院深处走。
那是段云川以前的房间。
舞倾城轻轻把门关上了,从窗纸往内看,她小心的那袋子东西弄了出来,瓶瓶罐罐的,全是药酒之类的东西。
我在窗口看了很久,从她小心的为床上的人的手臂拆纱布到上药,到最后她脱了火红的外衣爬上床躺下去。
床上的人是段云川。
舞倾城爱上的人居然是段云川。世界上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离奇,甚至让我……无法接受。
我坐在阶级上面不知道坐了多久。
落阳苍照,火红了屋檐。
我被东西摔碎的声音弄得清醒过来。
屋内吵吵嚷嚷。
“……易完成了!”
“别乱动,伤口会裂的!”舞倾城的声音是第一次见她时所听到的妩媚入骨。与其说是嗔怪,倒不如是心疼。
“那个东西你居然给了朝廷,你知道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连祁臻都死了!”
“那个不关我的事,你活着就行了。”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小心!别动气,我只是想救你!”
……
我鬼使神差的去推门。
段云川满脸愕然。舞倾城攀着他的肩外衣还是没有穿上,肩头的皮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还配上那样一张妩媚的脸和那么妖艳的身体,我知道普通的男人通常都会败在这样的石榴裙下,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连段云川也是这样普通的男人。
“小穆?”段云川推开了舞倾城。他的唇角还有浅红的唇印。“你怎么……会来?”
“我为什么不会来,打搅你们还真不好意思了。”
他一怔,大概是感到我的视线,他用手擦了擦了嘴巴。
“不用擦了,我只是来有话想来问她而已。就几句话,等下你们可以继续。”
“小穆!我没有……”
“我说了不用解释的!舞倾城我问你云……”
突如其来的力气让我差点往后翻了过去,我看着这双与我无限接近的棕色眼睛,脑袋晕眩。
我只能像傻了一样给他吻。心乱如麻。
段云川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凭什么吻我,凭什么用那张吻过舞倾城的嘴来吻我!
然后我给了他一巴掌,跑了出去。
段云川
明明是要找舞倾城问云纱的下落的,就应该一开始就问,等他醒过来干什么。
真像傻子。
不扯不扣的大傻子。
叹息湖的风温润潮湿。除了一路向下走,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南楼的亭檐飞翘,远远看去,仿若斜飞轻燕。
我看了很久,然后走过去。手下的石桌冰凉了指尖,往事渺渺。
我不能算厉害的高手,但背后有人我还是能知道的。
“跟来干什么?”
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来的及闪开,肩上开了个大口,血开始从清绿的衣服里渗出来。
不是段云川,而是白隐。我怎么忘记了隐岄宫的人就在附近。
我望了一眼四周,夹岸桃已慵,零零丁丁花瓣落到湖里,圈圈涟漪安静。
其实这样死了也很好。云纱还健健康康活着,段云川有舞倾城,而雨烟,本就不需要我。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柱边。他问,“你在干什么?”
“想死,你信不信?”
他一只手握着刀柄,面色沉静,嘴角的嘲讽似淡去了不少,“穆子涯,其实你做的最错的事就是爱上了宫主。既然如此,就受死吧!”
刀风从我的脸刮过,脸对着的脖子有辛夷花的气息。
“段……云……”
“小穆,其实我很想听你再叫我一声云川哥。”
我维持那个被他单手抱着的姿势,他微笑着看着我,只是一瞬就放开了手转过脸。我们的面前是白隐。
他的衣服在我脸边飞了过去,衣袖的红萼那么明显。
我整只右手已经麻了,不痛也不能动,血流过指腹,温热粘稠。
段云川和白隐打得离了小亭,两人的身影交错纠缠,影子一飘一动,夹杂着夕阳的闪光。
我开始觉得头晕。
“云川!”
闭了闭眼睛,我一睁眼,看到了几个一些不应在这里的人。舞倾城落下的如一只飞舞的火凤凰。
背后是血花喷涌的瑰丽。
她抱着段云川徐徐落到地面。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不是痛苦,是微笑。丹唇素齿,面让桃而竞红失色。
段云川的眉头皱着,最后推开了她。
她倒在地上,嘴边的血丝蜿蜒,她的确无愧艳色绝世。媚态如风,妍姿妖丽。额上的朱砂依旧红的摄人。
黄大妈说,女人若是额上上红痣,那必定是个美人,而且还会是个情路不顺,坎坷的人。
到底是画上去的还是天生的?
我想走近一点去看那个朱砂。
我没有留意到她的眼神,我盯着她的额看,原来是天生的痣。
剑光闪过我的眼睛,握剑那只素白的手连青筋都突了出来,我腹部只是插了短短的一截,甚至,不痛。
剑穿过的是段云川的身体。
倒下的三个人。我木讷的扶着段云川的手,我看到舞倾城的眼睛,微微睁着,含情凝睇。蔻丹艳丽的手指拼命像伸向段云川的脸。
闭眼那一刻,她看我的眼神,不甘,愤怒,我知道一定还有怨恨。
但我已经不在乎。手里的身体开始冰冷。麻痹掉的是我的神经。
“云川……哥……为什么要那么做?”
“小穆,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唱的歌……”
“我记得!我记得!云川哥不要说了!”不要,不要流了,不要流了!我用手拼命的想把他嘴边汩汩流出的血擦干净,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红红的染了我满手。
他握住了我的手,棕色眼睛满是怀念的温柔,“现在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我不要!别死,真的,不要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许你死,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你不是说要去没有江湖的地方隐居一辈子吗,我陪你,我永远都陪你!你别死好不好!”
我抱着他,泪流了满面。
“我有没有说过……你哭的样子不好看,真的一点都不好看。”他在我的手臂里微微转头,“外面天永远没有云寨的蓝……小穆,唱一次……咳咳!!”
“好好!你要听着……”我把他的头扶靠上我的肩,“你要听……路边的草啊田里的花,小小的姑娘我好喜欢她……今朝送她蝴蝶明天给她礼花。再过些日子大姑娘我把你娶回家……”
“我会笑着把你娶回家……”
他的手抚摸上我的面具,在我耳边张了张嘴。
我的眼泪止不住得流。
“其实你唱的比我好听多……”
抚着我脸颊的手完全掉了下去。
我摇了摇他,“云川哥?……云川哥!”
紫衣挣开了无色的手,把头上的斗笠扔掉。紫衣就是云纱。
她冲过来,捉起云川哥的手,猫儿眼像是泉口一样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云川哥满手,“段大哥!……”
我去擦她脸上的眼泪,丫头很少哭,除了她娘去世的那次,我不知道她爹爹和姐姐死的时候,她哭了没有,我猜她肯定哭了,她还没有满18岁,还是孩子。“云丫头……”
“……都是你。”
“什么?”
她打开了我的手,说,“别跟我说不要哭!不要哄我!如果不是你他们都不会死!你害死了段大哥,是你害死了他们所有人!”
我望着前面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或者辩解什么。
其实她说的对,错的只有我,是我欠她的,不止她,还有段云川,还有很多已经死去的人。
因为我爱叶月楼,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然后他害死了所有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的。”
云纱被无色带了走,而云川哥,我把他葬在了云寨,只有碑,没有名,我想他不需要。段云川没了,段家其实已经名存实亡,或者,连名都没有。
整个山坡的小黄花已是开的最灿烂的时候,绿草上星星点点。黄大妈来给老头扫墓,盯着我好会问,“你是小穆?”
“是我,黄大妈。”
黄大妈喜上眉梢,双手在裤卦外面擦了擦就过来抱住我,拉着我左瞧右看的,问,“你的脸怎么了?怎么戴面具?”
我按下她的手,“没事,不用担心。来看老头吗?”
“是啊,都长草了,孩子大了总是这样,有什么跟黄大妈说。”她踮着脚摸了摸我的头,“大妈我可是看着你和云川大的啊,有啥不能说!说来,你来这看你爹的吧,怎么又不见云川那孩子?”
“云川哥出了远门。”我往山下一直望去,“回不来了。”
林立山青,风光无限。不管是小时候那个瘦瘦白白的孩子,还是温柔爱我的段云川,都回不来了。
黄大妈拍了拍我的肩,笑道,“是这样啊,等他有空记得让他也回来看看,这都多久了。我还有些农活要是有时间就过去吃个饭,我先给你预着!别在这站太久了,风大!”
“好。”
我没有去找黄大妈,没有必要了,或者以后我都回不来。
这片山寨,我们在这里长大,每一点都很清楚,那时无论自己技术多挫,那个比大三岁却比矮的小孩都要和我去跟泉叔他们玩捉阄,我们老是出老千,他总是输,被逼窘迫着脸拿了束野花去跟寨里最丑最胖的小姑娘示爱。
我和泉叔在石桌下面击掌。比划着轻功跳出来,大声得唱情歌。
他的脸红扑扑的,结结巴巴,我们捂住嘴躲回草后面偷看拼命的笑。
那个可爱的小孩子足足被那丑姑娘缠了一个多月。
然后呢,然后没有然后。小孩子不见了,我再也见不到他。
现在想来,花悰往事,许多情,竟然相逢梦景。其实不是他要玩,是他想陪我玩,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就没有细细想过。
而最后,他对我说,他其实只想过娶我。
现在就算再难过,我也再哭不出来。
泪干了,其实还是那样,转身,背后已经不剩下一个人。
成婚
笙乐如仙,飘飘缈缈。
柳啸风对着思缘池吹笙,银白色的腰带随风飘着,多了一些浪子的形骸落拓,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合年纪的沧桑。
他放下笙,道,“我喜欢这个池的名字,不知道穆公子你怎么想的。”
“缘来挡不住,缘去的话再思也枉然。”
“说得好,你说无爱为什么会爱上段云川?段云川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居然能让她做到这程度。”
“我不想跟你议论他。”
“好吧。那现在我们来谈谈一些你感兴趣的话题。”柳啸风站起来,“这个碧华庭,以后穆公子你来的话最好通传一下,这里我已经买了。”
我吃惊的望着他,“段云川的事朝廷应该不知道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