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算准我失败的了?”
“那你是放弃了?”
“我不会放弃的,即使是我自己一个人。”
“即使知道是蚍蜉撼树,肯定失败也不放弃?”
“啊,就是这样。我不相信宿命,我只知道人定胜天。”
“好一句不信宿命知道人定胜天,你果然很像当年的我。”
“那我很荣幸啊,跟你像的话。”
“我既然是神算,自然信命。不过我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如何?”
“谢谢了,不过老头你都一把年纪了我也不可以让你白白散了一副老骨头是不是?”
“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头摸了把他的白胡子,“我这副老骨头的确是不适宜激烈运动了,不过,我说的是赌你,筹码当然还是你自己。”
“我自己?”
“是的。就是你。”
百万茶园
司徒老头的屋子在城南,我的房间就在院子边,离开的时候我是直接奔门口去的,也没有怎么留意四周,现在一看种了一些茶树的前院也并不大。
“带我来这边干什么。”
在我面前的是一面墙,比一丈矮一点,墙上有金色的瓦檐,我有点莫名其妙,道,“不是要我翻墙吧,我腰还痛着呢!”
“当然不是。”他站住脚步,灰色的衣服很朴素,一点也不像拥有这么一座房子的人。
身后的雨烟径直走了上来,往一边墙边上小心走了过去,墙角下的地上有灰黑色的泥土,上面种了很多名贵的不同品种的山茶花,叶卵形或椭圆形的叶子很是可爱,居然红、白、黄、紫的颜色都有,满树花蕾,有的已然绽放。
“‘唯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是不是觉得这些花很漂亮。”
我点了点头,“的确是很漂亮。”
雨烟把墙上的一块砖推了进去,墙便向一边移了开去。
“进去吧。”
“你们这些人怎么那么喜欢修这些稀奇古怪的屋子。好像天天在防人一样。”
“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即使是大侠也不敢说自己清清白白。”
“但求无愧于心不就好了?”
“或者你说的对。雨烟,去把我叫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雨烟点头后就直接消失在院子深处。
玉亭流水,青荷暗香,四处茶树竞艳争芳。
我转着头看四周,外面还算是有钱人家的精致小庄院的话,那这里就要加上守卫森严这一项。
真是狡兔三窟,连个老头也弄个院中院。
“这里就叫作百万茶院。”
“很合适。”
雨烟从里面迈着碎步过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一把小册子和一把绣剑,破破烂烂的。除了这两样,上面还有一样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那破烂的就是我老头的那些遗物。
“我还以为不见了呢这两件小破烂,怎么在你这里。”
“雨烟帮你换衣服擦药的时候拿下来的。这些可是宝贝,什么叫破烂。真不识货。”
宝贝?我拿起来再看一下,那本书我不是没翻过,就是里面像天书一样的内容我实在没辙,那剑连段二叔都说挥出去就笑死对方,上面的绣都厚厚的一层。
我指着那两样东西说,“你说这个是宝贝?实在不像啊。”
“不介意老夫看过吧,虽然老夫有点岁数,但好奇还是有的。”
“当然不,要是你要什么企图的话,你就不用救我了。”
“这个你拿着。”
我接住那把破剑,司徒老头拿着盘子上那件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往破剑的剑锋上一抹,那些黄色的铁锈就像沾上去的沙子一样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我头目瞪口呆。
“挥两下试试。”
我手上的伤还在痛,就随便挥了两下,“这剑好轻。”
“这是天鳞剑!你爹的剑。”
“什么天鳞剑?“我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爹是谁?”
“不就是穆剑琴么,这是名震天下的天鳞之剑,你和他长的至少有七分像,知道也不奇怪。”
“你认识我爹?”
“当然。不要问那么多,你不是要救人么?那就学你爹写的剑法。虽然你爹武功并不是超群卓绝,但剑法上的确难逢对手。”
“你这样说也没有用,我看不懂那本书。”
“自是我教你。过两天跟我去暗室吧。雨烟,到时这就交给你看管了。”
司徒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教起人来就好象换了个人似的,脸黑的像锅底,挥错了套路他就狠狠给我来一棒子。
出来的时候天空蓝的实在太可爱了。
我舒展了一下筋骨,伤早就好了,现在是神清气爽。
虽然每天晚上都累的直接昏过去,但日子我在一天天的算,到现在刚好十一天。
“死小子还不过来扶一下我这把老骨头!”
我擦了把冷汗赶紧转头将老头扶上梯级,“我都六十多岁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是揍人的那个……
雨烟像是一早就知道我们要出来一样,恭敬的在外面等候着。屋子里还放上了一点饭菜,都是很简单的菜式。
“坐!”老头子在暗室里指使惯了,手杖一指位置就想让我过去。
我道,“我急着救人!”
“不在这一时!快坐。”
我只好坐过去,“老头子你还有什么事?”
“就提醒你几句,那书你会看了吧?”
我点了点头,“怎么?”
“你心里有点浮躁,”我急着救人能不躁么?他接着又道,“不过你天赋倒和你爹一样,不错。现在招式你都全试过一遍的,但是要学到里面的精髓你还要自己仔细琢磨,不可荒待。”
“我明白,等我把兰就出来,我会回这感谢你的!”
老头摸了摸胡子,笑道,“感谢就不用了,老夫钱财不缺就是缺儿缺女,但这茶院的秘密你都知道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那我认你做干爷爷!”
雨烟在旁边狭促的笑了一声,老头子嗔道,“为什么不是干爹?”
“这个……”
“什么原因。”雨烟难得插了句话。
我耸了耸肩,道,“因为我前段时间认了个干娘了,她还是寡妇。”
……
“就干爷爷吧,虽然不是那么好听,我原本也没想你叫我干爹。”他眯着两只有点下垂的眼睛,像是怀念一样叹了句。
“那我走了?我会和兰回来感谢你的。”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头叫道,“不用,但若我有事要你做,你不可不做。放心不会让你问心有愧的。”
我点头,“好。”
木兰居
我小心谨慎在那片屋子上揭黄瓦,但是在揭开第四块砖的时候,突然想起究竟是什么不对了。从刚才开始根本就没有见到一个巡逻的人。
而事实证明,屋子内的确已经人去楼空。地上有斑斑的血迹。
那我要去哪里找兰?如果他们出城了我该往哪方向去?
那个金毛怪,兰,一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我就完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他们捉走兰要么就是想交换什么,要么就是兰本身就有那个价值。先从第一个想的话他必须得去隐岄宫。
那是他唯一的交易对象。
青砖路外淫雨霏霏,斜风带着细雨从客栈外面飘了进来,感觉凉得厉害。
“一个人独饮的话是不是觉得太过寂寞了?穆公子。”
秦歌倚在客栈窗外,嘴角含笑,胸前还抱着一把阔剑。
见到他的感受就等与整个隐岄宫飘到我面前一样,我立刻站起来把头伸到窗外面,道,“秦歌,兰他……”
秦歌用左手做了一个别的手势,我又焦急又疑惑,他道,“先跟我来。此地不宜说话。”
我匆匆付了酒钱跟着秦歌出去。细而密的雨水打在脸上,眼睛有点睁不开。
用轻功走了好长一段路后秦歌才停了下来,湖畔的山庄上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子,木兰居。
我抬前认真看了眼,那块牌子是新的,朱红色的大门也是新的,墙体倒有一点点旧。
“这是?”
“木兰居。”秦歌指了指上面的牌子。
“我知道,我是说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有急事要跟你说!你们宫……”
他截住我的话,道,“他在里面。”
我不确定的问,“你说谁在里面?”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我从正门直接进去,里面小榭精致,池水幽幽。偌大的湖上青苹无际。
这是一间大得厉害的庄院,单是小桥前的前院就有三十来个隐岄宫的弟子在看守着。四面花香。
秦歌径直往院深处走,指着一间打开着的花雕木门,道,“宫主在里面。你可以直接进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扑面过来一阵熏香,是湘月殿的那种味道。
湖风吹进来,轻紫色的帘子微微晃动,香气氤氲。
兰在看书,一壶龙井茶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我在门口看他,他手里的书还是一直停在那一页。他明显是在走神。
我走过去抽掉他的书,听到我脚步声的时候他抬了起头。“在想什么大事?”
他摇头,“在想你。”
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激动的问他,“兰你好了?!”
他微微的笑了下,“好了。”
“真的?”我捧着他的脸左右瞧了瞧,下巴本来就瘦得尖尖的,所以也看不出是不是更瘦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撇开我的手。“那让我抱抱。”我说完就抱了过去,他原本想抵在我的胸口的手犹疑了一下回抱了过来。骨头有点硌,但是他肌骨舒展,抱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小穆,去走走吧?我想去吃你说要买给我的那个东西。”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捏了捏他的脸,道,“好,上次我原本买了的。”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会了就停了,摆挡子的人也陆陆续续从墙边的角落推了出来。
兰握住我的手还是有点湿冷。
“兰?”
“……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看到了,在那里有。”
前面六七十米开外有一个二十七八的少妇,她面前的桌子放了一个糖柜,偶然几声吆喝声清脆动听,“我去买,你别走开。”
等我把糖棒接过来的时候,回头就看见屈渠不知道和兰在说什么。
“给。”我把东西递给兰,屈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子兰,我问,“你干什么呢?还要打架的话今天不奉陪。”
“谁要和你打架了,你怎么老是和他,和他在一起。”
子兰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道,“为什么我不能老和他在一起?”
“他差点就被马车撞了,有你这么看人的么。”
我懒得问他的立场,迅速上下打量了兰一下,安然无恙,衣服整齐,兰弯了弯眼睛,道,“我没事。”
我皱着眉看着他的表情,他斗笠下的笑容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
巫城本来就人口比较多,现在车来车往的更是热闹万分。这里是小巷角,倒没有十分显眼。
兰掀开斗笠的一角在一侧安静的吃东西,我把屈渠拉到一边去,“我说你们双雪楼很闲么?”
“你才闲。”屈渠怒道,“我干的是正事!”
“我的确很闲,你又能有什么正事?”我瞟了他一眼,继续道,“四处瞎逛,到哪都见到你。”
“最近事多着呢!你也不四处探探,最近邪教好象有异动,还有那天机……”
他突然住了嘴,终于把他盯在兰身上的视线转回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
我有要你告诉我么?
“不告诉就算了,我说,你别瞧了。”屈渠涨着红脸转过来,像否认又没有说出口,低声道,“关你什么事,又不是看你!”
“当然关我的事,因为,”他望着我等理由,我突然想捉弄他报一下上次的仇,凑过去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他是我的。嘿嘿!”
我笑了两声观察完他偏黑的脸皮上五颜六色的变化,心满意足道,“兰,回去了。”
老实说,屈渠是黑了点,但那张脸不丑,除了说话有点碍耳之外也什么特别讨厌的,虽然这样有点不人道,但是我也算是为他好,免得他陷的太深到时发现兰是月宫主的时候心跳过快,缓不过神就这么去了。所以现在只能往他纯情的小心肝上加点压。
从另一方面讲我还是个好人。
木兰居
,用兰的话说其实就是‘穆兰居’。
兰没什么事这几天都是留在了那里,他就像普通的名门公子一样,喜欢琴棋书画这些风雅的要命的玩意。
他的身体不像完全无碍的样子,我就拒绝了和他四处看的要求陪他安静下棋。
他是黑子,我是白子时,白子输得很难看。
他是白子,我是黑子时,黑子照样死得很难看。
“小穆你还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