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门下侍郎竟有如此能耐?」梁瑞的话让崇牙震惊,眼中掠起危险的光芒。
向来保守锁国的耀王愿意出兵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更没想到居中牵线的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门下侍郎,他原本以为应伴君才是参与其中的要脚,看来事情没有这麽简单。
崇牙心想,这下有必去见见关在黑峰的那个人了,想当然那个人一定也恨不得想见他。
心情震盪过後他扬起一抹轻笑,即刻离开宫殿,驾车直驱黑峰。
◆◇◆◇◆◇
朝阳,京城近郊。
「伊何,你怎麽忽然想来山上?」
「到山上给你看个风景。」
两匹骏马接连蹄踢起一阵尘埃沿著林麓奔驰。
应伴君紧跟在伊何的马後面,因为伊何突然说要上山所以他们就来了,不过应伴君原先盯著伊何骑马盯得有点紧张,深怕他一不小心从鞍上摔下来似的,但後来看他架驭流畅的样子心里头一颗大石倒也能够放下……幸好,洞房花烛夜揍他那拳没什麽大碍,要不真是内疚了!可是想来应伴君又不禁微微脸红。
真不晓得伊何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他扪心自问却没察觉这一点动欲的心思已像初恋般萌芽,他注视伊何的背影,不在乎目的地会出现何种风景倒是觉得就这样一直奔驰下去也不错,他们驰骋的速度不快,偶尔可见山中的樵夫停下来目送著他们远去,再往山林深处游览是一片叶黄纷落,历历在目,可奇妙的是身在秋水缓潺的山中竟一点也不觉得萧瑟凋零。
应伴君心中蓦然充满著一种沉定之感,彷佛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般宁静,他与伊何的骏马出了林麓登上一片旷远的峻岭,刹时,西风劲瑟,吹得他二人坐骑鬃毛飞颤。
「到了。」伊何率先下马,并让坐骑停在原地然後往山下眺望,「站在这里看得到整座京城吧?」
应伴君随他的话放眼望去,心中浑然涌起一股澎湃,赞叹道:「真美!」
诚如伊何所言,这里恰好可以将全城景色囊括眼底,那些栉比鳞次的屋檐、井然有序的街道、安居乐业的人们以及热络往来的商旅……一切一切繁荣印象都牢牢印在应伴君脑海,此时此刻看著市容风貌才让他意识到内心的平静是什麽,那是一种战争结束後真正回家的感觉。应伴君不由得哽咽。
「美吧,这就是你不畏千辛万苦保护的国家。」伊何观山望水将整座京城看过一遍後缓缓道:「在你出征的时候,我一想起你就会到这里来看看,每次看著每次我心中的担忧就会平静许多,我在想,正在前线打仗的你会为朝阳带来什麽样的变化,而这群相信你并且安安稳稳过日的朝阳人民已经给了我答案,所以哪怕我如何思念你,为你担心受怕也全忍下来,因为我同样相信你一定会凯旋归来。」
应伴君内心微酸,聆听他这般深切动人的声音彷佛也跟著泛了相思。
「为什麽……是我?」
他想问的是伊何为什麽会喜欢上他?他不得不承认,洞房时那样深刻的表白言犹在耳,可是一觉醒来後他便发现自己有点害怕逃避……事情进展得太突然,一个认了十多年的哥儿们忽然成为枕边人让他一下子适应不来,可更教他害怕的是自己竟然拒绝不了。
莫非他也喜欢伊何、爱上了伊何?
应伴君悄悄萌芽的初心刹时一动──当然,他当然是喜欢伊何的,可从来也没想过喜欢会变成爱,现在突然窜出的想法令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一夕之间什麽都改变了。
但是对伊何来说不止一夕之间,他等了很久很久,终於又更亲近自己喜爱的人一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你我现在可能在南雀国麽?」
应伴君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记得,你说令尊是资助南雀国的商人。」
伊何勉强扯了一个笑,「但我没告诉你,他资助的对象就是炤王。」
「炤王……那麽令尊是……」
应伴君晴天霹雳。
相传炤王崛起归功於一位富甲天下的商人相助,此人人称「元富公」,提供了炤王大量的资金与土地为炤王的江山殿下基础,但最後却被人杀害,至於是谁杀害的,各种传闻众说纷纭,其中一种最常听见的说法便是耀王所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才和耀王联军共同拿下炤王的应伴君不禁刷白了脸,震惊地看著伊何,却不敢问他他的父亲是否就是元富公,但从伊何的话里听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我之所以会离开商城其实是因为我爹卷入南雀国的政治被刺客杀害,但是我会留在朝阳最大的原因是你,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是你了!『伊何』并非我原来的名字,这是当初为了掩人耳目所用,可是遇见你之後却让我这个不知该依归何处的人有了一个停泊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你身边。」
这番话教应伴君既感伤又感动的低下头来,他能感觉伊何隐藏在话里说不出的痛苦,可是明明那麽沉痛,为何伊何每句话却又说得如此温柔?温柔到让他的心好似有把利器在割,令他忽然间不知所措。
「伊何……我、我还叫你伊何麽?」
伊何淡淡一笑,「请你这样叫我。」
应伴君刹时迷惑──
「伊何?」
「伴君。」
这回他堆起满满笑容,牵起应伴君的手,宛如许下誓言般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应伴君睁大了眼睛,蓦然明白了!伊何、依何?原来这个人的回应是那麽想陪伴在他身边!
「请你接受我好麽?」伊何既深情又怕受伤害的望著他。
此情此景,应伴君还能忍心说不麽?但正当要点头答应时,远方忽传信使的声音。
「伊大人!伊大人!」信使匆匆奔来,翻鞍下马,「小人终於找到您了!皇上有旨,请您立刻进宫。」
伊何内心微凛,「皇上召我何事?」
信使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伊何将密函看过以後神情倏变,但他立马将密涵收好并冷静地看了信使一眼,「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随即进宫。」
「是。」
应伴君见信使离开了才松口问道:「怎麽了?发生什麽事?」
伊何深深吸了一口气後才道:「国师要回来了。」
此话教应伴君一愣。刚刚他见伊何整张脸都僵了还以为出了什麽大事,结果竟然是国师要回来……应伴君不禁摇头失笑,「那很好啊,他老人家的火气应该也消了吧!唉……」
说著,笑声竟换成了叹息。
「你叹什麽气?」伊何眯了眯眼,小心探问。
应伴君本来不想多说,但看伊何好像担心的样子就老实道:「只是觉得世事难料,连我也没想到最後会和耀王一同打仗,本来应该是……」
伊何目光一闪,霍然将他拉入怀中掠夺了语言。
「唔!」应伴君吓了跳,慌张的推开他,「做什麽……」
但伊何不肯罢手,硬托著他的脸亲吻,舌尖翘开贝齿狠狠地在里头搅弄一翻,弄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而仍不甘心。
他知道应伴君心里在想什麽,如果这场仗是和烁王联手大可不必如此辛苦。
是他让应伴君打了一场那麽艰苦的仗,让每个人都在受苦。
如果……不是他仇视炤王和烁王的话……
伊何轻轻地退出舌头,温柔地将人压在怀里。
应伴君简直晕头转向,乱七八糟换气,「你……你到底是……」
「我想吻你。」伊何抱著他厮磨耳鬓。
因为想得到所以便毫不犹豫做了。这样赤裸裸的欲望传到应伴君心里令他两颊发烫,一路红到耳根,忍不住挣脱开来,嗔色道:「我还没答应你!」
伊何厚颜回道:「你答应了。」
应伴君愣了下,再次怒道:「哪有!」
「不信再亲一次。」
「别……」应伴君连忙挡住,暗忖光天化日之下,伊何不要脸他还要脸啊!权宜之下只好认栽道:「我答应就是了。」
「真的?」伊何注视著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笑让应伴君走神,呆呆地又给他抱在怀里,印象中那个总是温文儒雅的伊何好像从未那麽欣喜若狂过,害他一颗心也跟著噗通噗通狂跳起来,含羞的脸蛋自动往怀里靠。
这麽摆明的举止还不叫答应?再不承认他应伴君就做作了!反正两人都拜过堂,名正言顺,往後有个伴侣牵手也不错。
「好了啦!皇上召你,你快进宫去吧!」
虽然幸福在心底萌芽的滋味不错,可是被抱久了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应伴君不禁催促他离开,但伊何却一动也不动,直到开口在他耳边说话。
「烁王要进京了。」
「咦?崇牙要进京?什麽时候?」
「你跟他很熟。」
伊何几乎是肯定的,听他想也不想的直呼对方名讳就知道,这让伊何心里很不舒服,双臂收得更紧彷佛要他整个人掐进身体里似的。
「伊何?」应伴君皱眉挣扎却更惊讶他的力气不像表面文弱,於是一个想法突然从口里蹦出来,「你是不是锻鍊过?不然力气怎麽这麽大?」
伊何霍然放开他,转身上马,「我先走一步了。」
他逃避问题,绝尘而去,留下应伴君一脸困惑的回想烁王即将来到的事。
「崇牙要进京了……这个时候他进京好麽?」
就算应伴君不曾搅和在权力斗争的政治里也不会嗅不出政治味,皇上的心意倾向哪边已经很明显了,令他不免替烁王操心,而又想到伊何的身世遭遇更加心乱如麻了,希望一切只是杞人忧天。
◆◇◆◇◆◇
风在黑峰上疾刮,一阵忽来的大雨夹著落雷儿轰轰隆隆劈下来。
崇牙的马车行至山峰脚下就听见一阵怒号,那是雷雨的声音也是人在风里狂啸的声音,车内的崇牙弯起唇角,似正陶醉在这阵疾风暴雨里,越接近目的地,那让他听了高兴的声音越是清楚。
「放本王出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家伙,快放本王出去!」
炤王像只受伤的野兽被困在牢笼里,不时用强壮的身体蛮悍冲撞牢笼,弄得自己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但仍是搏斗。
「啧啧……」崇牙轻轻啧舌,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看他,而炤王一发现他的身影就立刻激动说道:「你终於来了!快!快放本王出去!」
崇牙虽然很欣赏他现在的样子但没因此得意忘形。他收敛了笑容,走近一点说道:「很遗憾,关你的人是耀王,我能上黑峰看你已经很不容易。」
「他算什麽东西!若非本王大意才不会让他趁机跟应伴君联手偷袭……你,你居然没帮我防著他!」
炤王猛力拍打牢笼,瞋目裂眦,甚是吓人,可惜崇牙不是被他吓大的。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朝阳执意要和耀王联手我也无可奈何。」
「你无可奈何?放屁!你这朝阳的十四皇子做假的麽!」但他大骂之後又霍然想起什麽,看著崇牙冷笑道:「当年元富公说得没错,朝阳皇室根本一点儿也不信任你!」
这句话俨然触动了崇牙的底线,他冷眸一扫炤王,嘴边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
「没想到你这个背信忘义的人还对自己所杀掉的贵人念念不忘。」
「崇牙!」此话无疑也触怒了炤王,严厉指控他:「当初都是你挑拨离间、诬陷耀王,勾起我们二王心结!」
崇牙不痛不痒说道:「是你自己犯了疑心,以为耀王和元富公之子有所往来就怕将来元富公出卖你……」说到此,他目光忽凛,问道:「元富公之子在哪儿?」
炤王根本不理他的问题,恼火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原来一直想扳倒我!」
「他是不是在朝阳?」崇牙再次问道。
「哈哈!」炤王诡异的笑了两声,仍然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愤怒的嘲笑他说:「你就算扳倒了我又如何,打赢我的是耀王和应伴君,倒头来你什麽也没有!」
「哼!美中不足就在这儿。」面对他一针见血的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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