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去接厉晨出院之前,就已经跟自己的三个弟弟说好了,让他们三个人在自己房间等着。陈起推门进去时,正好看到陈承陈转陈合守着自己房间的电脑玩着Doom游戏。
陈承听到响动扭过头来看向他,看出自己大哥神情不对劲儿,连忙拍拍两个弟弟的肩膀示意他们快关了电脑,关切问道:“起哥,怎么了?”
陈起愤愤一砸自己的床,咬紧牙关道:“我们猜得没有错,余一他……余一他对桃花竟然真的有很多不满!”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儿?”陈承脸色一沉,“起哥你上次从医院回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怎么会这样?”
“我就说嘛,余一做完手术后看着就不大对头,但是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想。”陈转不屑地一撇嘴角,“我真是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明明就是他的不对,害桃花受惊晕倒,怎么还能反过头来怪上桃花呢?”
陈家三儿子四儿子是一胎生下来的异卵双胞胎,陈合脾气比同胞哥哥更加火爆,已经忍不住把拳头捏得“嘎嘣”响:“自己不懂得反省,竟然还怪上了桃花,我看他就是欠教训了!”
陈起看了三个弟弟的反应,一路下来心中憋着的火气才算是稍稍减弱了,跟着声讨道:“就是说啊,这件事儿余一做的真是太不对了,我们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陈合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一拳揍上厉晨脑袋的幻想中,一听陈起的话,不耐烦地一皱眉:“有什么好说的,这种没有良心的家伙,难道我们还要浪费时间跟他讲这些三岁小孩儿就应该知道的浅显道理?”
陈转也很没有兴趣,他一想到陈余一那张脸就觉得头疼:“算了,起哥,合说得不错,像这种人,我们何必还要管他?”
陈起一脸沉痛道:“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但是我们作为哥哥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这样错下去。”
说罢,他特意观察了一下陈合和陈转的神色,见两个弟弟似乎都有些不乐意,侧头对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陈承使了一个眼色。
其实陈承的想法跟陈转陈合的相同,不过他一向都习惯于听陈起的话行事,这次也没有违背他的意思,定了定神附和道:“起哥说得不错,大家毕竟是兄弟一场,我们努力一下也算是尽了当哥哥的本分,要是余一还是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上手揍呗,以前又不是没揍过。”
“想想余一刚出生的时候,虽然比不上桃花,但是圆滚滚的看起来也很可爱,想不到这才几年,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陈起老气横秋地端着架子唏嘘叹息了一番,连连摇头,“你们不知道啊,他竟然还在医院跟陪床的护士抱怨爸妈不重视他呢,真是黑白不分,满口谎话。”
他一想起在医院被一个小护士指着鼻子嘲讽的情形,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这样丢脸的事情自然不能说给三个弟弟听,只能含含糊糊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陈合嗤笑了一声:“亏他也有脸说,也不先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有哪一点配得上当我们陈家人——看不到自己的不足,就会摆出一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他的嘴脸来,也真是够了。”
陈承和陈转也十分不悦,摁着陈余一的名头好一番声讨,四个人一直说到陈妈敲门催促他们快去睡觉了,才满带着气愤回到各自房间了。
四兄弟气得都没有睡好觉,尤其是陈起还有对小护士的火没发出来,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感觉心火一阵阵上涌。
顶着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来就觉得胃部隐隐作痛,捂着肚子洗漱后来到餐桌上,扫视一圈没见到害自己憋火失眠一晚上的罪魁祸首没有踪影,因而问道:“余一呢?”
“早上我刚起来的时候,余一跟我说他身体不大舒服,我给他把早饭端到房间里了。”陈妈一边把餐盘往桌子上摆,一边含笑回答。
陈起殷勤地上前帮着她端盘子,见自己亲妈心情不错的模样,试探着开口道:“妈,你也该多多管教余一了,不就是动了一个盲肠手术嘛,就老觉得自己金贵得不得了,昨天从医院出来,还得让我给他拿着书包,今天竟然还敢不下来吃早饭了!”
陈妈并没有当回事儿,随口道:“那又怎么了,你是哥哥,自然应当多帮帮弟弟,余一还小呢。”
陈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听到了刚刚的那番对话,帮着陈起道:“妈,起哥说的一点都不错,咱家什么时候有在房间里吃早饭的规矩啊?就是因为余一还小,才更应该严加管教!”
其实陈妈对于几个儿子的成长和发展都没有插过手,她在陈桃花出生之前就忙着跟陈爸努力奋斗,一胎接着一胎地生孩子。
好不容易生了五个男孩儿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女孩儿,陈妈爱若至宝,抱起来都舍不得撒手,一颗心都扑到了女儿身上,对于几个儿子就更加无视了。
陈起作为长子,最开始是被陈爸教育着长大的,后来有了几个弟弟后,陈爸也撒手不管了,陈承陈转陈合就都是陈起养起来的,四个兄弟天天形影不离,关系好得不得了。
陈余一是天生运气不够好,生下来才一年,走路都走不利索呢,陈家的千金公主陈桃花就出生了,吸引过去了全家人的目光,这下子别说是陈爸陈妈了,连起承转合四兄弟都没耐心管他。
再加上陈余一本身资质有限,比聪明乖巧不如三哥陈转,比活泼好动不如四哥陈合,比受宠爱跟小妹妹陈桃花更是天上地下,在大家庭中就是半个透明人,不仅起承转合热衷欺负他,连陈妈都没怎么看在眼里。
陈妈是真不知道怎么教孩子,尤其还是一个一向不显眼的小孩子,对着陈起道:“妈妈平时工作忙,我跟你爸爸都为动物保护这方面的事业忙碌着,你看好你几个弟弟。”
陈起先前跟她绕圈子就是等的这句话,故意一脸无奈道:“妈,我倒是想管,关键是余一他不听我的呢。”
“这是什么话,余一他敢不听你的话,反了他了?”陈妈一瞪眼睛,有点上火。她的脾气一向不好,以前在家中被几个儿子偷偷叫做女暴君,及至到了后来,生下了女儿后才大有改善。
不过再改原本的底子还在呢,她生气起来也不是盖的。然而想想小儿子才刚动了刀子,刚从医院中接回来,这口气先忍下了,因道:“你放心就是,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他要是不听你的,你回头再跟我说。”
陈起目的达成,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反过头来劝道:“妈,您也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陈妈斜了他一眼,本来想说什么,恰好听到厨房中陈爸的呼唤声,便丢下一句“你看着办就行了”,迈步走到厨房里去了。
陈承对着自己哥哥比了一个大拇指,压低声音道:“起哥,你真是厉害。”
“有了妈妈的话在,我就不信余一还敢乱耍脾气。”陈起得意地一挑眉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洗洗手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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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发生的对话,厉晨在楼上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这家人真是很神奇,姑且不说陈妈能被人三两句就挑拨得生气起来,单说陈起,在背后告刁状前竟然也不懂得先把声音压低一点。
他转动手中的小镜子,微微一龇牙,盯着映出的影像不甚满意地皱了一下眉头。陈余一的两颗门牙略有些突出,牙齿咬合情况不太理想,现在的脸型虽然不错,但是再长几年,很可能会长歪。
一个人的牙齿排布情况对脸型五官都会有微妙的影响,上流社会人员从小就有配备专门的牙医,对齿颚生长情况进行细微的矫正,确保最起码五官端正,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大脑发育情况姑且不论,最起码看起承转合四个人的脸面,陈家基因不算差,陈余一按理说也不会长得对不起社会。
小孩子一般六岁后开始换牙,中切牙是六到八岁就会从乳牙换成恒牙。厉晨看着陈余一这两颗门牙似乎已经换上了恒牙。
看陈家父母的态度,真不像是会未雨绸缪带儿子看牙医的人,厉晨很明白自己得想办法弄点钱做齿颚矫正。
当然,钱不是问题,现在顶着六七岁小孩儿的身体不能干他常干的坏事儿,要做一些不太坏的事情,倒也很容易。
这些都可以往后拖,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跟厉夕顺利接头。厉晨在心中盘算着,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清晰的关门声,等了半天不见还有人说话,看看时间也到了那群人离开家的时候了,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联络费城
房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厉晨先是每个房间都转了转弄清楚了陈家房间分布的格局,便推开主卧的房门,打开了里面放置的电脑。
他熟练地在地址栏中输入一串网址,对着熟悉的页面微微一笑,往下拉来到留言区。上次留言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因为跟美国十二三个小时的时差,对方那边的时间是凌晨,九成九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回复他,厉晨留了言就直接把页面关了。
这次再看,他才发现在自己留言后的一分钟,厉夕就已经写了回复——厉夕一向没有熬夜的习惯,每天九点钟就准时上床睡觉,当时却能够在凌晨立刻回复他,恐怕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顶着熊猫眼坚持不懈地刷着网页。
厉晨叹了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用特殊排列分割方法处理过后,敲击键盘输入进去,而后轻轻一敲回车键。
网站上沉寂了两分钟,就立刻有人发了一个电邮地址给他。
发邮件比在公共网页上交谈要隐蔽一点,厉晨很快注册了新的电邮,也把自己的地址发了上去,隔了不到半分钟就收到邮件。
他大致扫了一眼,一下子就笑了——邮件里面的字并不少,密密麻麻一大通,一看就是厉夕早就输入电脑后随时准备着,一跟他联系上就迫不及待发过来了。
“【先生,我现在在美国费城,占据了一个男孩儿史朗的身体。他是一名华裔整容医生的儿子,今年七岁。父亲名叫史云,母亲早亡,家庭关系简单,日前跟堂姐史雪同住。新占据的身体四肢健全,五官发育正常,体能出色,修习马术、冰球和柔道两年。原主性情温和,沉默寡言,打冰球时摔伤后被我附身,日前没有被人看出破绽。】”
厉夕通过上次厉晨留言时的IP,追踪到留言的人位于台湾台北市财团法人中心诊所医院住院部,而后有黑进该医院医疗系统中,只可惜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习惯把一切资料输入电脑,他并没有得到具体的住院人员资料,也无从推断厉晨此时的情况。
不过厉夕只是把自己的情况一一汇报出来,而并没有询问厉晨此时的情况。他心中很明白,能说的厉晨会主动告诉他,不能说的自己问了也不管用。
厉晨看完后一摸下巴,原来厉夕也附身到一个七岁男孩儿身体里面了,那跟他的情况还真有点相像。
他很快给了回复:“【我在台湾台北市,原主同样七岁,名字是陈余一,父母俱全,四个哥哥一个妹妹。】”
厉晨并没有跟厉夕抱怨自己摊上了一群拎不清的家人,而是直接引入正题:“【你那边接触电脑方便吗?】”
“【我可以自由出入史云的私人诊所,这边电脑配置都不错,也没有人管。先生,史家上个月才从台湾移民美国,要想回到台湾,最多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周旋就能成功。】”毕竟是刚来美国,脚跟还没站稳,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回台湾,恐怕父亲史云那边不好同意。
厉晨一下子就笑了,厉夕这是看了他上次说自己不方便回话的回复后脑补了太多,没准觉得他在住院部重病需要人照料啥啥的,所以才拿话试探他需不需要副手回台湾帮忙。
一个思维过于周全的人总是忍不住想太多,遇事难免拖沓没有果决力,这是厉夕一贯以来的毛病,若是能改正这一点,他也不会只能给厉晨打下手。
厉晨想了想:“【不用了,那边行事方便,你还是留在美国,需要你回来时我会再联络你。】”
这封电邮发出去之后,对面半天没有回信,停顿了好长时间后,厉夕才又发来了一封:“【先生还在住院吗?】”
“【已经出来了。】”厉晨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继续在键盘上打字,“【这具身体情况比较特殊,我可能不会经常跟你联系,遇到事情不必请示我,你自己拿主意。】”
老式操作系统不容易把痕迹完全清除干净,很容易被人追踪到,打国际长途联系也极容易被人窃听,厉晨并不想冒险。
厉夕在电脑另一边张了张嘴巴,侧眼看看旁边镜子里映衬出来的黑眼圈包子脸小正太,苦恼地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