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合不忿道:“起哥,你怎么帮着这个小子说话?今天是他没有看好桃花,害得桃花受惊昏倒了,医生都说桃花可能一辈子就要落下一个晕血的毛病,要我说,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合,不要这么说嘛,余一也受伤了,怎么还能揍他呢?”陈转在旁边帮着出主意,“等爸妈去上班之后,我们再把他关在地下室里面呗,关上一天,不给他饭吃,也算是消气了。”
光听这两句话,原主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了,厉晨眼梢瞄到这四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在挤眉弄眼、互递眼色,看情形说不吃饭倒是在故意吓唬他,不过关地下室什么的,看样子倒像是常有的事儿了。
听他们的话音,似乎那个叫桃花的女孩儿受惊吓住院还跟原主有关系。“可能会有晕血的毛病”,说明受惊是跟血有关系的。可是同一天原主是割了盲肠住院,急性盲肠炎又不是血崩,也没有出血的症状……
厉晨盘算着这其中的逻辑怎么都讲不通,倒是陈起立刻接话道:“余一,不是哥哥们说你啊,我们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的责任就是保护我们陈家唯一的妹妹桃花,可是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陈起这个话一说出来,明显引来了广泛的认同,其他三个男孩儿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浓浓的愤怒。
陈承大踏步上前,伸出来的食指都快顶住厉晨的鼻尖了:“就是说啊,我们让你陪桃花重新读一次小学一年级,就是为了让你这个哥哥保护桃花——你明知道桃花心地善良,胆子小,怎么还能让她看生物老师解剖青蛙?你知不知道这在桃花心中造成了怎样的创伤?”
厉晨本来看他们四个又是唱红脸又是唱白脸、大张旗鼓的阵仗,还在揣摩原主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情,在一个小女孩儿的心中留下这样大的阴影,冷不防听了这话,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他上次这么发愣还是听说自己的助手顺利通过了美国联邦警察、西班牙卫队和瑞士皇家卫队的联手封锁,最后倒八辈子血霉乘坐的船只在亚丁湾被索马里海盗劫持消息的时候。
他把沙特亲王最看重的名画《阿尔卡迪的牧人》换成了赝品再连偷三次耍着玩都没让国际刑警抓住小尾巴,厉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需要负责为生物课解剖青蛙引出来的一桩血案承担责任。
不能动不能说的时候,偏偏还要听四个人在耳边磨嘴皮子,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了,他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
陈起注意到了这个弟弟神色十分冷淡,眉眼间还流露出淡淡的不耐烦来,心中一动,觉得他的反应十分不同寻常——换了以前的陈余一,遇上被他们四个联手责骂的情形,早就该哭哭啼啼连声道歉了才是。
想到这里,陈起眼神一冷,抬高了声音问道:“余一,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你没有保护好桃花,你不反省自己的错误,难道还怨恨上桃花了吗?”
厉晨听他的话音有些古怪,便抬眼看向他。
陈起看他的反应,越发觉得自己猜得不错,大声斥责道:“陈余一,桃花不过是被血吓得昏厥的时候不小心把解剖刀插到你肚子上罢了,你竟然就因为这个怨恨自己的妹妹?”
这句话一说出来,陈承陈转陈合三个人立刻也火了,陈合吼道:“你说什么,余一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原来原主会在陈桃花受惊吓住院的当天做盲肠手术,是因为盲肠上中了一刀?厉晨面如土色,这个神理由别说智商一百六了,他就算智商过二百,也妥妥不可能想到的。
原主的身体已经被他这个西贝货给顶替了,真正的陈余一怎么想的,厉晨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这四个陈家人秉承的逻辑明显不太对劲。
他抬眼扫了一圈,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陈合已经直接捏起了拳头,越发感觉到头疼。说句难听的话,这种货色他以前一个眼神能死一排,偏偏是坠机之后遇上的,动也没发动,说也没法说,况且肚皮上刚开了一刀。
盲肠手术再小也是手术,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真要再挨一顿揍,这具身体年龄又小,估计不死也要留下后遗症。
幸好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刚刚帮他打针的护士皱着眉头推门进来,轻声道:“你们在搞什么啊,病房里面不能吵闹——”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近前,看清楚病床周围的场景,脸色微微一变,不悦道:“怎么,难道你还想在医院打人?”
护士刚刚去找陈家父母给病人陈余一办住院手续去了,想着陈家父母守着3号病床那个醒来后一直在哭泣的小女孩儿谁都不想去给儿子办手续的样子,她本来已经有点憋火了,再看起承转合四兄弟的神态,问道:“你们该不会想打病人吧?”
陈承在察言观色上一向很有天赋,一眼看出护士神色不对,连忙上前半步,用右手不着痕迹压下了陈合攥起的拳头,满面笑容道:“怎么会,没有的事情,余一是我们弟弟呢,我们怎么可能会打他?”
陈家四个儿子一个长得比一个俊俏,端着笑脸的模样看起来乖极了,护士心中总觉得不对,却也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来,想了想终究觉得不保险:“行了,病人刚动了手术需要休养,这个病床是我负责照看,你们出去守着吧。”
她总感觉这家人对最小的男孩儿的态度不好,还想多说几句,却见陈转应了一声“好”,已经干脆万分地转头一溜烟跑走了,看神情对于被赶出去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似乎省了一个大麻烦一样。
陈合先是朝着病床方向很不满地瞪了一眼,收到陈承示意他不要惹事的眼神暗示后,方才有些不甘愿地转身离开了。
陈起深深看了看厉晨,走之前不忘意味深长地多说了一句:“余一,想想你做的不对的地方,哥哥们跟你生气也是有理由的。”
护士扭头看向病床,见厉晨闭着眼睛养神压根也不在乎他四个哥哥去留的模样,心中揣度着没准是这家人相互之间关系确实不好。
这是陈家自己的事情,护士当然也不好多说,检查了一下厉晨的吊瓶,给他另换了一小袋生理盐水,轻声告诉他再有事儿就按响床头的警示铃,便去隔壁病房查房了。
这护士人倒是挺不错的,只不过着实没想到原主摊上这么拎不清的哥哥。厉晨颇感头疼,照这个趋势看下来,陈家的基因似乎相当不靠谱,这具身体的智商不知道有多少。
重生之前是完爆国际刑警连带各国警察,要是重生之后被如起承转合这样的四个人虐,厉晨觉得自己的日子也过得忒悲催了一点。
通过刚刚的正面接触,他大致已经摸清楚了陈家古怪的人物关系,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还不知道原主的性格,难保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刚刚跑进来大吵大闹的四个人也就算了,厉晨真正担心的是见到了正主的亲爸亲妈那就不好办了。
——不过看自己醒过来之后遇到的事儿,他的担心程度也有限,陈爸陈妈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明显是不关心的,不然他醒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人父母的却一次都没来看过,可见亲情淡薄到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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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识过起承转合四兄弟之后,厉晨直到当天晚上九点多才见到传说中的陈父陈母,这两个人是来给他送书包的。
——厉晨看着护士帮他把书包从陈爸手中接过来,顺带着瞄了一眼陈妈护在怀中的一个粉红色小书包,心知肚明这两人是去学校给陈桃花拿书包,顺带着把他的书包给带来的。
陈爸看起来已经四十岁出头了,右手食指和中指有黄色的痕迹,牙齿上有淡淡的烟痕,是个老烟枪。
陈妈也是四十多的年纪,圆圆胖胖的,见了他笑得很和蔼:“余一,我给你买了便当当晚饭,肚子饿不饿?”
麻醉药的效果已经消下去了,这几个小时感觉到的只有疼痛,刚做完手术的人也没办法吃这种食物,厉晨拿捏不准陈余一应有的反应,只是摇了摇头。
陈妈也没管他究竟是什么反应,问完话就撇开了视线,在原地饶了一圈,把手中的便当盒子放在床头:“呐,我放在这里了,你肚子饿了记得吃,我和你爸爸先去看看桃花了,你妹妹吓得不轻,现在还在哭呢。”
她倒是如起承转合那般没有责备他啥“你没有照顾好桃花”之类的话,丢下一句话后,急匆匆和陈爸一起出去了。
护士打开便当看了一眼,见里面放着个凉飕飕的汉堡,看模样放了有一段时间了,想到晚间的时候看到清洁大婶收拾3号病房的垃圾,知道那个小女孩儿吃的就是汉堡,这份晚饭应该是陈爸陈妈三四个小时之前买了但是忘了送过来了。
偏心也不是这样偏的,护士很有点看不上眼,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把便当收拾起来,扭过头轻声道:“我帮你把书包放到墙角吧?”
厉晨此时已经能够动动胳膊动动腿了,对着她一笑,轻声道:“姐姐能帮我把书包拿过来吗?”
护士稍稍迟疑了一下,拎着书包走了过来:“你可要躺在床上不能乱动啊。”一边说一边帮他拉开拉链,“想找什么,我帮你拿?”
小学一年生的书包里面也没多少东西,三本课本连带三个演草习题本,不过最下面还放了一个不大的黑皮笔记本。
厉晨心头一动,伸手拿了出来,翻开扉页,见上面歪歪扭扭写了“日记”两个字,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其实是原著中的剧情,陈余一被起承转合逼得陪陈桃花重新读了一次一年级,陈桃花上生物课解剖青蛙的时候吓昏了,手里的解剖刀一刀捅到余一的肚子上害他做了盲肠手术= =而且关键是后来陈余一回忆起来,用的说辞是“我做了盲肠手术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在桃花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从此她一见了血就难受balabalabala”【大体意思】,当时看的时候真心给跪了,这孩子平时得被压迫洗脑到什么程度啊。莫名想到了琼瑶奶奶那句“你就是没了腿,紫菱没的是爱情”……虽然两者的受伤害程度不对等,但是神逻辑是一样的……
☆、日记和网站地址
厉晨重生之前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威廉姆斯文理学院的特聘教授,专攻社会心理学。他从看到这本日记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要扮好一个大家庭不受重视的幺子并不困难。
陈家二儿子陈承明确提到过,真正的陈余一为了陪伴或者说是保护陈桃花,读了两次一年级,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子。
六七岁的小孩子性格中有极大的变化空间,他只需要在短时间内注意不露出马脚,日后还是可以做回自己。
翻开日记的第一页,第一篇日记标注的日期是“1995年9月1日”,厉晨飞快扫了一眼,继续往后翻,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1996年9月10日”。
他经历飞机失事的时间是2014年2月22日,中间有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差。厉晨凝视着最后那篇日记停顿了有三秒钟,方才再次翻开第一页,慢慢读了下去。
前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孩子本身也不会记录太多的东西,不过看得出来,原本的陈余一在小学第一天入学时就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语言技巧,一篇篇日记读下来,还算是言语通顺,少有不会写的字。
每篇日记多是三四行,不到百字,流水账一般,厉晨对着又一篇写着“今天起哥他们带着桃花去公园玩,又把我锁在地下室里,我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跟我玩?”的日记,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类似事情在日记中时常都有提及,陈余一对此的说法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先讲一讲起承转合把他关在地下室里的既定事实,而后又愤懑而无奈地自问一番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倒还不至于,横竖看了之后心中并不好受。厉晨想想自己一年级去上小学时,也是经常被高年级的大孩子欺负。
不过他比陈余一要幸福很多,厉晨的养父养母对他都相当不错,当成亲生儿子来疼爱。他的养母在得知儿子被吊在旗杆上的当天就去学校反映情况,还顺带着为他办理了休学手续。厉晨在家教的单独辅导下十二岁考上加州理工学院,十六岁取得了自己的第二个学士学位。
两厢一比较,陈余一的情况就要差了很多,陈氏夫妇别说训斥四个大儿子为小儿子出头了,恐怕连原主被四个哥哥关地下室的情况都不了解。
厉晨再往后翻,本来每天一篇的日记在96年9月1号时冷不防地没有了,中间有几天都没有写,直到四天后的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