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恨少又道:“那黑炭头儿不知那来的灵感,忽止住我们,问:“敢问你们二位可就是铁二爷、崔三爷?口老唐在旁说:“什么二爷三爷王八爷的,想扣我兄弟可不行:曰那两名汉子都欠身道:“我是铁游夏,他是我三师弟崔略商。”“祥哥儿在一旁”呀“了一声:“铁手和追命?”
朱小腰点了点头:“四大名捕的老三和老二。”,力恨少道:“对呀,我一听他们俩的名号,都怔住了,天王老子来鄱不怕,这两人可是持正卫道、侠义仁风、锄强惩恶、扶弱济贫,可打不得也:张炭大概也是这般想吧?听了便很沮丧地道:“不知是二位,冒犯之处,还请原谅,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口温姑娘和老唐都想要动武,我说:“沈大哥说:不可与四大名捕为敌:“那追命一笑道:“承谢,承谢。”铁手则说:“只去销案,很快便会送张五侠同来,我们都信得过他。口温女侠还不忿气,张炭跺足叫道:口别动手,这一动武,咱们可真个是目无王法了。”所以,我们才都眼睁睁它,若那姓铁的姓崔的,押走了张炭┅他说到这儿,自怨自艾起来:“都是我:不怂恿炭头儿去偷书就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趟衙门,该由我去的。”
王小石沉吟道:“如果是他们两人,张炭这一去,倒不致有什么大事只怕,那册书白愁飞冷冷地道:“这叫咎由自取、恕不得人。”
方恨少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思想,你听不懂么:“冷不防温柔自旁”杀“了出来:“他说你们两个糊涂蛋都该去坐牢:“方恨少气得耳朵又歪了:“你
王小石向白愁飞道:“那对深陷石板上的鞋印,敢情是铁手的了,也许是他刚到的时候,暗自提防众人会动手,力贯全身,然而下盘功夫似不够沉稳,以致得把真力导出,在地上踏了两个足印。”
白愁飞道:“就是因为他下盘功夫较弱,才泄露了他内力骇人,此人一身武功,都在一对肉掌上,真是个难以应付的人物。”
王小石道:“那么,脚踏花瓣而无损的,必然就是追命了。”
白愁飞道:“只有他的轻功,才能够真个登萍渡水,轻若无物。”
力恨少听得哼了一声。
祥哥儿脸上也有一种不以为然的神色。
白愁飞道:“楼子里有事,我还得该同去一趟;”遂而低声向王小石道:“太师说过,你与龙八太爷联络的事,得要谨慎行事,一击必杀。”
王小石点头道:“看来,我也该去一趟衙里,替张炭想想法子。”
失小腰道:“颜老大奉命来调停此事,但迟到一步,他已赶去衙门了,我看以金风细雨楼之力,保出个张炭来决非难事。”
王小石杳道:“奉命?奉谁的命?”
朱小腰婉然一笑道:“苏楼主知道这儿出了事,便遣我们来了。”
王小石看看失小腰、祥哥儿和白愁飞,笑道:“顷刻间即来了三起人马,苏大哥好快的耳目:结交到这样的大哥,真是生事都出不了事咧:“白愁飞却深深地汲了一口气。王小石道:“二哥不同意么?”
白愁飞道,苏大哥是强人,可惜对方是诸葛先生。“王小石好奇问道:“二哥认为连苏大哥也斗不过诸葛先生么?”
白愁飞道:“这倒很难说,不过,你要多加小心。”
王小石道:“我在放手对付诸葛先生之前,一定要做一件事。”
白愁飞道:“什么事?”
王小石道:“首先,耍退出金风细雨楼。”
“哦?”
“这样,我所作所为,才不致连累金风细雨楼。如果失败,是我一个人的事,要是能成,万事都好安排。”
“这个”
“二哥的看法呢?”
“嗯,只是人委屈你了。”
“这是什么话:我得要找一个理由,好表明非要退出金风细雨楼不可,写成决绝书,还要劳你费心,替我呈上给大哥。”
“这个自然不成问题你要动用的人手,我也会拨给你。”
“留下朱小腰其他的我只要唐宝牛、方恨少就足够了。”
“咦?他们能帮得上忙吗?”
“他们心底好,而且跟我有交情,若论武功,有鲁书一、燕诗二、顾铁三、赵画四等人,还不足够吗?若动用金风细雨楼的兄弟太众,难免会牵连上的,能免则免。”
“你说约有理不过,现在一直捎着我们的该是赵画四吧?”
”“踏雪无痕口赵画四,以他的轻功,绝对可比追命三捕头。”“太师大概仍对我们有点不放心吧?”“这是生死大事,难免得要小心谨慎。”“所以营救张炭你还是不宜露面的好。”“你在什么时候发现他在檐上的?“尸刚刚。”
“我也是刚才。”
“果然好轻功。”
“就由他跟着吧”
他们二人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原是把语音压得十分之低,不会有任何旁人听得见,温柔却看不过眼,叫道:“哈: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两人顿停止了说话。白愁飞不友善地望向温柔。温柔沾沾自喜的道:“原来这世上不止有八婆,也有八公的:”“我以为只有女人才咬耳朵,窃窃私语,小声说大声笑;“温柔继续它的得意洋洋:现在我才知道,什么英雄好汉,也都一样:“白愁飞听了她一番话,没好气地向王小石道:“我这就先行一步了。”然后低声跟王小石疾道:“若要多了解四大名捕的事,不妨先去瓦子巷着看。记住,能忍则忍,以大事为重。”遂而吩咐祥哥儿在此侯王小石的信,他自己则先行离去。
温柔见白愁飞说走就走,又气噘了嘴,很不高兴的跟着脚,彷佛要跺死地上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只蚂蚁的样子。
王小石看得心中微喟。
“他往那里?”温柔问。
“回风雨楼。”
“我们不去么?”温柔再问。
“先不回,”王小石说:“张炭的事,想老练能干的颜圣主必能解决,你们可愿做些事儿?”
“什么事?”这次是方恨少问。
“大事。”
气跟谁做?“这回到唐宝年问。”我。“王小石指了指自己。”跟你做大事?“唐宝牛又兴致勃勃起来了。”这样子的事,最适合我们做“这次他的话还没说完,温柔已兴高采烈的问了下去:“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第十三章 信 任
王小石只给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这件事情,你们要做,就不可以退缩,不做,,亦不勉强,但不要问我是什么事,非到该说的时候,我是不会说的。”然后,王小石又问:“你们干不干?”
“我干。”唐宝牛第一个道。
“我也去。”方恨少说:“大家都那么信任你,我怎能不信你”这种好玩的事儿怎能缺了我?温柔似笑非笑的道“就算我不信那只鬼见愁,也会信任你这颗小石头。”
于是,他们都去。
不论王小石要做的是什么事。
他们会跟着去做。
原因:只为了信任。
信:是一种依凭,也是一种寄托,没有它的人会很孤独,有了它的人则很坚定。它在一个人身上发生,那是因为他性格上的光辉;如果它在一个人身上消失,那便是人格上一种无可弭补的缺憾。
他们信王小石。
所以他们毫不考虑便跟随了他。
可是王小石现在要做的事,真的值得他们这般信念不移吗?
如果王小石在他们面前失了信,这些朋友兄弟又会怎么想?
王小石要杀诸葛先生。
要杀诸葛先生之前,先要部署。
部署的第一步,便是退出金风细雨楼。
无论王小石的成与败,诸葛先生的生与死,都与苏梦枕、白愁飞等无涉,自然,也追究不上金风细雨楼。
当然,如果行刺成功,论功行赏,受惠的自然少不了金风细雨楼。
所以王小石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信呈苏梦枕。
信的内容是:退出金风细雨楼:信已成。
王小石的文笔本就挥洒自如。
要退出金风细雨楼,必定要有藉口。
一个人如果要“背叛”他的上级,“不服”永远是最有力的理由。
他不服苏梦枕,自认为不该只当“三当家”。
他不服苏梦枕所领导的金风细雨楼,不赞同他暗里支持在朝廷里诸葛先生的派系。
他不服温柔为何只喜欢跟自己闹在一起,而偏对白愁飞情有独锺:“不服”,便是理由。
王小石觉得振振有词,大致可以瞒天过海。
直写到第三点的时候,王小石心中一动:到底自己有没有真的这样想过呢?
宣纸上墨渖未干,他提着笔,一时没写得下去,就这样呆了一阵。
窗外雪意浓,这一两天里,大概会下场大雪吧。
这种雪一旦开始,就不易止歇。
至少,寒意在短期间是不会消散的。
斋室之外,可见酒楼妓馆,真个是极尽豪华,在灯升幕降之际,仍见一片繁盛景象,真个是三面相通,五楼相向,各有飞挢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是时,西夏寇边,辽军进侵,金势日猖,盗贼四起,浙江方腊,起兵作乱,数逾二十万人,淮南宋江,以三十六人趄事,威行河溯,转掠十郡,无可撄其锋,而君主荒淫,奸臣当道,侈靡日盛,国势日衰。
这是一场奢豪的迷梦,还是悲落哀凉的现实?
“大概我亦有这般想过吧?不然,怎么含在无意中把温柔的熊度,也列成了第三项理由:要真的是这样,我实在是个卑鄙小人,愧对白二哥。
王小石仍萦绕着这在心头里的耿耿。
“看来,这个冬天会很漫长吧:“这个冬天,将会很冷的吧:)温柔可是个怕冷的女子呢:)这一恍惚间,砚上的墨汁又凝结了。
王小石动手磨墨,把信写好,交给祥哥儿,速呈苏梦枕,他相信在这时侯,白愁飞已把一切细节节与转折,禀知苏大哥了。
王小石写完了信,把愁石斋的字画卷了趄来,好好的摆放着,然后关上了门。
温柔、方恨少、唐宝牛这一干旧雨新知,含在瓦子巷姜行附近的戏台下竽他聚合,要去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撼动京师、震惊朝野的大事。
“同时,戏台上也做着大戏吧:)(不知是唱曲还是杂剧、说书还是傀儡戏呢?)(我们自己的戏,也该上台了吧?)不知道大哥收到我的信的时候,今天的第一道雪下了没有?
他的第一道命令下了没有他映着炉火,在绿楼西窗前展信而读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口。
白愁飞自祥哥儿手上接到了信的时候,信并没有封口,白愁飞先行拆阅然后他说:“可以了,你去吧祥哥儿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不敢问。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觉得白愁飞在笑。就算他外表一点笑容也没有,但他内心。一定是在笑着的,为何他不流露出丝毫笑意呢?可怪的是,祥哥儿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竟生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王小石在赴瓦子巷之前,还是决定先去一个地方。那就是直赴大理寺衙门监狱,探听张炭的安危。王小石总觉得张炭被捕的事,可大可小,而被张炭无意中偷到手的书,也必有蹊跷。这段日子以来,王小石跟好大喜功、爱克英雄的唐宝牛,和胆小怕事又常惹事生非的张炭,已结成兄弟一般的莫逆之交。兄弟有难,怎能袖手旁观:这便是江湖人的原则。王小石写得一手好字、作了不少好诗、又能洋洋洒洒的写文章,他的武功高、剑法好、刀法也一流,他可以说既是文人,又是武人,但更切实的是:他是江湖人正如人无论做什么职业,都只是兼职,一个人真正的终生职业,当然是做人。做人才是人的”本行“。当好一个”江湖人“,才是王小石的”本份“。他决意要先去探张炭。人的一生,往往是由一些看来不重要的选择或决定所改变。在黄鹤楼下,由于他多望了几眼,便认识了白愁飞,致使第一次与六分半堂对敌。在汉水畔,因多看了一瞥,便结识了雷纯,首次与迷天七圣”的人为敌。
在苦水铺废墟里因一场雨,而救了苏梦枕,并与他同赴三合楼,还成为了金风细雨楼的三当家:这一回呢?
谁知道。
谁也不知道生命之流把人载到什么地方去。
也许生命的存在,便是要人继续做自己不能控制的事。
人活着也许便是为他自己制造麻烦,或为他人制造烦恼。没有麻烦,就不是人。
如果这是真理,把“麻烦”二字换成“欢愉”,整个人就会轻松得多,有乐趣多了一可惜任何快乐,都得付出代价换取的。
有时侯,代价实在是人大了。
就像有些货品一样,代价太昂贵了,便叫人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