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柳毅清晰无比的听到了,自己的骨骼正在沉重的压力之下,一寸一寸,一分一分,一毫毫,变得一片粉碎!
五脏六腑血肉被亚成一团,分不清哪儿是血,哪儿是肉。
就连脑子里都是一片浆糊,仿佛要就此死去,魂归天外。
鲜红血迹,从柳毅五官中流淌出来。
七窍流血!
就连流出的血迹,也被无穷压力压得扁平如纸,覆盖在柳毅皮肤之上。
不仅仅是肉身,就连藏在丹田中的魂魄,也在无穷压力之下不断缩小,不久之后就会被压缩成一团小球。
“胡图图,快走!”
柳毅声嘶力竭,牙齿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怒吼道:“胡胖子你个狗ri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走,难道你要带着贪狼和老子一起陪葬?”
“毅哥儿,你这一句‘老子’说得好啊!”
胡图图不仅不走,反而朝柳毅飞了过来,身形一边化作一只白虎,叼着柳毅的手掌,奋力把柳毅朝着不远处一个窗户拉去。
可惜,柳毅受到混沌压力禁锢着,以胡图图的实力,如何拉得动?
通道中的窗户,已经碎裂了十之**。
远远近近,都是些漆黑黑的漩涡,要将所有一切全部吞没,全部湮灭。
胡图图却悍不畏死,只顾着拉扯着柳毅的手臂,口中还在嘟嘟囔囔说着:“毅哥儿你平日里都是斯斯文文,一点都不粗鲁,气质飘然出尘,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唯独刚刚你那一句‘老子’,十分的接地气,让胡天才我听了之后心情舒畅,比灵丹妙药还管用些!”
这狗ri的胖子,死到临头,竟然还能这么乖张怪异。
可就算胡图图再如何努力,他都无法把沉重如山的柳毅拉动。哪怕此时此刻,柳毅浑身血肉骨骼被混沌之威压碎了,身躯软如烂泥,却也有着沉重至极的重量。
好在柳毅是修行之士,哪怕肉身粉碎成灰,只要魂魄不受损,依旧能活。而今身躯虽被压成了肉糜,可魂魄却依旧完整,哪怕在压力之下越变越小,也能保持清醒的神智。
在柳毅身上唯一不受混沌压力影响的,只有四样东西:不死杨柳树、万雷之源、剑道阵图、黑狱监牢。
只是,这四样法宝虽能自保,却无法帮到柳毅。
今时今日,真要死在此处?
柳毅心中万分不甘,他尚有雄心壮志,尚有宏图伟业没有完成。
周遭黑色漩涡,合围而来。
柳毅喟然长叹,肉身已损,只能用魂魄看向胡图图,传音说道:“胡胖子你这狗ri的东西,你给老子滚!你这狗ri的明明可以脱身而去,却要把性命留在这里,陪着老子一起死。你这是故意要害得老子死不瞑目,在临死之前还心怀愧疚吗?你这狗ri的东西,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老子把你当做亲兄弟看待,从未亏待过你,可你到头来却要害老子连死都不能死得问心无愧。老子对你一片情意,都他娘的喂狗了?”
“大哥!你他娘的就是我亲哥,你怎么骂我我都认了!以前,凡是你说的,我都认为是对的;凡是你做的,我都认为是正确的。可唯独这一次,我他娘就不服你!凭什么你就要留在这里,凭什么我胡胖子就该离开此地苟且偷生?”
胡图图所化的白虎松开了柳毅的手臂,张开血盆大口,怒吼道:“你只顾着自己问心无愧,想着要让我带着小灰灰弃你而去,独自偷生,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死了一了百了,能问心无愧,我若活着便永世不得安宁,永生永世难以释怀今日之事。若让我这么活着,还不如陪你一起死!”
“你!你!”
柳毅魂魄颤动,只说了几个“你”字,可心中却堵得慌,堵得柳毅万分难受,让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语。
就在此刻,周遭混沌,已是席卷而来,将柳毅与胡图图湮灭了进。
……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毅才幽幽转醒。
费劲了全身力气,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可浑身却疼痛至极,动弹不得。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全身伤口中传来。
身躯软如烂泥,动弹不得。
就连魂魄,也虚弱至极。
柳毅施展不出内视之法,无法查探出自己伤势如何,就连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眸,也无法承受亮光照射,视线一片模糊。
良久之后,才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强度,看清楚有一只大狼,正趴在他身边。柳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好在神智俱全,认得出这是贪狼。
“大叔,你终于醒了!”贪狼吐了吐舌头,在柳毅脸上tian了tian,说道:“咱们安全了,大叔要乖一点,要好好的养伤。”
柳毅想要回答,却发现连动动嘴皮子的力气都没有,只得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可在柳毅心中,却有诸多疑惑。“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自己才从混沌中脱身而出,来到此处?”
贪狼却极有灵性,异常聪明,说道:“大叔,你和胖大叔争执的时候,人家跑到了一个窗户旁边,用尾巴拖来了一个窗户,把咱们都罩了进去……”
闻言,柳毅恍然大悟,原来是贪狼救了他。
先前在乾坤通道当中,承受着混沌反噬之威,只想着飞到窗户之中,脱离而去。这种念想,乃是当局者迷才有的心思。缺不了旁观者清,倒是贪狼最为清醒,心思最是活泛,居然想出了把窗户拖拽过来的办法。
这正如掉到了大海中的凡俗世人,从来都只会去拼了命的去游向岸边,却从来不会去想,要把海岸拉到自己身边……
柳毅心中岿然长叹:“小灰灰啊小灰灰,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就在此刻,一道咕噜噜的声音,从柳毅腹部传出,原来他竟是肚子饿了。
柳毅心中一惊:陆地神仙,怎会肚饿?
贪狼却吐了吐舌头,说道:“胖大叔醒来之后,也会肚子饿。他已经出去赚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胖大叔已经说了,他要赚钱养家,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给小灰灰填饱肚子……”
赚钱?
难道胡图图就不曾受伤,居然能出去赚钱?
可若胡图图没有受伤,以胡图图人仙的实力,又怎会连给小灰灰填饱肚子的本事都没有?
柳毅费力的睁开眼睛,心中疑虑连连。
第八百七十四章送财童子胡胖子
良久之后,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可以看清楚周围景物,知道自己是躺在了一个房间当中,呼吸之间能闻到淡淡的海风腥味,想必位置是在距离大海的不远之处。
空气当中蕴含的灵气十分充沛,与云海世界相差无几。
这方世界,必定是一处天界。
诸天万界分作天地人三等,此为第一等。
房间之内摆设简单,一桩八角桌子,桌上摆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有一个砂瓷茶壶,配着几个黑不溜秋的茶杯,杯子上甚至有小小的缺口瑕疵。很明显,这一套茶具已经用了许多年,而且在清洗的过程当出现了损伤。
桌子旁边,摆着一个火炉
炉子上熬着一锅子汤药,正在冒出汩汩热气,混合着药材气味,十分的浓烈刺鼻。
秋意浓,略微有些寒凉。
秋风吹着半开的窗户,嘎吱嘎吱作响。
能看到窗户之外树叶已经开始发黄,偶尔会有一两片树叶,从树冠上飘落下来,或是飘出篱笆,或是落在菜园子里,或是飘进了窗户之内。
房间之内的光线,实际上有些昏暗。
柳毅嘴唇干裂,脸色雪白,明显就是一副身受重伤,重病在身的状况。
“大叔,不渴不渴?”
贪狼在柳毅身上闻了闻,不待柳毅回答,就站起身来,步履蹒跚走到门口,用爪子推开房门,朝外头走去。
柳毅分明看清楚了,贪狼走路的时候,四只爪子一瘸一拐,明显没有恢复伤势。
房门一开,门外景象映入眼中。
在寒凉的秋日,院子里也种着一些时蔬,很明显这房子主人日子过得十分窘迫,就连门外台阶下的小路旁边,都搭起了菜棚子,充分利用每一寸土地。只在台阶之下,留下一条半尺宽的小径,容人在路上行走。
片刻之后,贪狼叼着一片菜叶子,来到了房中。
它用爪子倒了一杯茶,摆在穿透,再用菜叶子沾了点茶水,涂抹到柳毅嘴唇之上。柳毅而今虽然肚子饿,却因为躺的太久,腹部早已十分的空乏,自然不能吃太多东西,否则就会撑坏了肠胃。
陆地神仙,突然间变成了毫无修为的凡俗世人,柳毅心中未免感慨良多,可在感慨之后,免不得又十分的高兴,甚至欢欣雀跃。
不论如何,终究是活下来了!
先前在虚空当中,柳毅本已经粉身碎骨,就连五脏六腑都变作了肉糜,脑子一片浆糊,而今居然还能躺在床上,神志清醒,很明显浆糊般的脑子,已经伤势复原。
至于感觉到肚子饿,则代表着肠胃已经恢复,甚至可以认为是五脏六腑也在这一段时间中恢复过来……
再怎么身体虚弱,再怎么卧病在床,也比死在混沌当中,要好上千万倍。
“大叔,胡大叔说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贪狼把菜叶子从柳毅嘴边拿开,再继续趴在床边,很明显以它现在的体质,也不能经常站着,这样太过于吃力。“胡大叔说,在咱们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就出口成脏,把自己说成是老子,把胡大叔骂成了狗ri的,做了一个坏蛋,这样子才能活下来。这就叫做祸害遗千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居然有这种说法!
贪狼只把这些话语说出口,柳毅心中的担忧立即消减了许多。胡图图既然能说出这些风凉话,那就意味着胡图图此刻的状况不错,至少他还有心情和贪狼吹牛扯淡。
“大叔,你已经躺了三个多月,人家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贪狼肚子咕噜噜一叫,又跑出门外叼来一条鱼干,趴在桌子上慢慢悠悠吃着,口中说道:“胖大叔说,刚醒来的时候,不能吃太多东西。人家在厨房给大叔熬了一碗粥,等粥好了,就喂给大叔吃……”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躺了三个多月。
难怪季节已经到了秋天,有凉风萧瑟,有黄叶飘飞。
柳毅不敢轻易运功修行,只轻柔缓慢的呼吸着,闻着房间中弥散着的浓浓药香味,吸纳着天地间的天地灵气,缓缓滋养着自身。
半个时辰之后,粥水终于熬出来了。
贪婪十分笨拙的用后腿站着,左爪抓着碗,右爪子抓着勺子,小心翼翼的给柳毅喂着温热的粥水。
一碗热粥下肚,柳毅依旧觉得十分饥饿。可他却知道,大病之人吃不得太多东西,否则肠胃受损,得不偿失。
等到天色渐晚,胡图图才挑着一副担子,担着两个木桶,从篱笆之外走了进来。他却不与柳毅靠的太近,头上甚至带着一个斗笠。
胡图图见到柳毅醒来,自然是惊喜至极,可他却并没有太过于靠近柳毅,只站在门内遥遥和柳毅说了几句,便叮嘱柳毅多多休息,不要着急,其后就走出了房门,说他就住在隔壁。
这间房子,是胡图图借住之处。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渔夫,单身汉老光棍,三两天就下海打渔,直等到打渔回来要在街上卖鱼之时,才会在家中住上一天半日。
单身汉素来分作两种极端,一种很懒惰,懒惰才找不着婆娘。另一种就是很勤奋,可有些人有些时候越勤奋就越穷苦、越穷苦就逼着他越勤奋,这是一个死循环。
柳毅喝了粥水之后,稍稍解除了些解饿,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日太阳高照之时才醒来,胡图图自然已经出门赚钱去了,只有贪狼在给房间里的火炉添加柴火,又把一个药罐子架在了火炉上。
柳毅连粥水都喝不得几口,自然无法喝药,只能闻着房间中的药汁,多少也能吸入几分药力。
睡了一夜,柳毅伤势虽然没有很明显的好转,可精神已经好了不少,昏昏沉沉、昏昏欲睡的状态正在慢慢减缓。
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时不时能够感受到小腹下丹田中,那颗三尺杨柳树的景象。惊鸿一瞥之间,柳毅看到三尺杨柳树上八个尚未长大的果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联系自身伤势变化,细细想了一想,柳毅恍然大悟,只怕是三尺杨柳树把八个尚未成熟只有米粒大小的果子,全都融入了他肉身当中,这才勉强将他化作肉糜的五脏六腑恢复了元气,至于断裂的骨骼,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接骨完毕,只是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如此,又过了半月,柳毅也见了那渔夫几次。
渔夫打渔回来的时候,贪狼则装成了一只普通的狼狗,只趴在地上不说话。那渔夫也曾进入柳毅的房间,与柳毅絮叨了几句话语,免不得要说些场面话,大肆感慨一番,说什么一些类似于:“多好的一个儿郎,却从悬崖上摔下来,半身不遂,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站起来。”
偶尔,这渔夫又会说:“要是能站起来倒也好,有手有脚日后也能讨生活,模样长得俊朗也不怕找不到媳妇。可万一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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