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烈月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尤其是对于“上隐”两个字。她渐渐有些明白近日的烦躁与身体的郁结,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舒清凝重的表情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西烈月接着问道:“没有解药?”
“恩。”舒清有些无力,却还是点头。
果然没有解药。
想起那份官员名单,西烈月的表情变得更加晦涩,“有什么办法化解?”
化解?舒清两手交握着,低声回道:“你这样的情况可以依靠大夫的帮助和你自己的意志力,大概二十天就能戒掉身体对它的依赖,至于心里上的依赖就看你自己了。至于那些严重的,就很难说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目前的医疗水平能用什么药物缓解或者控制毒品带来痛苦,如果光靠自己忍耐,怕是有很多人要挺不住的。要是楚吟在就好了,或许,他有办法。
西烈月轻轻闭上了眼睛,她一直关注着天涯芳草与外界的联系,也一直知道他们不简单,防范着种种有可能危害到社稷的举行,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以这一种方式控制朝廷命官,如果今天不是舒清发现了异状,那么自己是否也终将成为他们的俘虏?
“你已经查清楚了?”西烈月看似平静的声音里,舒清听出了风雨欲来的前兆。
摇了摇头,舒清坦白回道:“还没有,只是不能让你再去了,所以先告诉你。”她别无选择,西烈月的毒瘾不能再严重了,她没有时间等到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时,再来和她回禀。
“多久能查清楚。”
舒清暗暗斟酌,目前的情况基本上已经能确定是那名叫幽冥的暗香作怪,要查清楚一切,得从那个叫做风絮的男子身上下手了。
最后,舒清回道:“给我十天。”
“好。”西烈月慢慢睁开眼睛,里面平静冷然,却也锐利锋芒。
正文 第14章 爱恨之间
这将是她接位以来,面对的最大危机吧,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舒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西烈月,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据她所知,皇室中去天涯芳草的不在少数,尤其是西烈凌,就连西烈倩也不能幸免。如果天涯芳草不是她们超控的话,那么不用西烈月除掉她们,她们就已经废了。
现在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四品以上官员,都是天涯的常客,更不说四品以下的,也为数不少。一旦天涯芳草不再为她们提供幽冥,这些人同时毒瘾发作,后果……
舒清不敢想下去,她也同时感受到了西烈月身上的重担。
她有什么打算?舒清的话在耳边来回不散,她要如何打算,第一次,她脑子里,混沌不清。
“主子。”
木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竹林里,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楚的表情,但是他微喘的呼吸还有焦急的口气,还是听出了些许慌乱。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西烈月也感觉到了不安,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熙王,殁了。”
“什么?”西烈月和舒清同时叫了起来。两人有些木然地对视了一眼,西烈倩死了?西烈月激动地问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这么多年了,习惯了她身体不好,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死了呢?
西烈月说不清楚现在心里的感受,她曾经想过让她死,可是现在她真的死了,她又觉得丝丝的痛楚弥漫在心头。
“熙王府刚刚来报的丧,上皇,斐后都已经过去了。”
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西烈月说道:“立刻去熙王府。”
“是。”木钰转身出了竹林准备马车。
西烈月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若有所思的舒清说道:“舒清,你也来。”她现在头好疼,什么都思考不了,西烈倩死的太突然了,舒清或者可以从中看出什么。
这时候舒清并不适合去熙王府,但是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她也很想弄明白,西烈倩的死,到底和天涯芳草有没有关系,还有就是西烈月透露出来的疲惫,让舒清不免开始担心她的身体。这时候,她需要她站在身边。
马车向熙王府飞奔着,西烈月一边轻轻揉着像打鼓一样疼痛的额头,一边问道:“她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舒清叹了一口气,将马车里的茶包倒了一些出来,在手中轻轻揉搓,待手中满是茶香以后,拍掉茶屑,为西烈月轻柔地按压着太阳穴,嘴上也没有闲着,把她的猜测说了出来:“很有可能是刚才和你说的毒。西烈倩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她吸食的时间比较久,量也相对大些,很有可能引发死亡。”
只是她死的很不是时候,西烈月身上的毒还没有戒掉,科举之事也才是刚刚开始,她一死,天涯芳草估计会卷入其中,如果风絮逃走,或是不再提供香料,倒时会有不少人步上西烈倩的后尘。
淡淡的茶香从额间慢慢沁入心脾,西烈月睁开眼睛,她的头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坐直身子,西烈月对着车外说道:“来人。”
“是。”木钰的声音立刻在车外响起。
“派人盯着天涯芳草,里面的人,一个也不准离开。”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天涯芳草,她必须要先控制住它,才能取的主动权。
“是。”
西烈月与舒清背靠着背坐着,互相传递着彼此的力量。今晚的风暴,还在继续等待着她们。
天涯芳草
一声声或高或低的琴音为闷热的夏夜带来丝丝清爽,可见抚琴者心情很不错。风絮盘腿坐于小楼前的花丛之中,腿上放着一把上古七弦琴,指尖流淌的音律,带着解脱一般的释放,一记高音过后,琴弦尽断。
风絮轻轻抚摸着琴身,仿佛是在爱抚心爱之人一般缠绵悱恻,眼神迷离得让人心醉。一边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琴身,风絮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喃道:“你可以走了。”
安沁宣斜靠在花园的芳草石碑上,看着风絮凄楚的眼神,却又扬起如释重负般的笑容,安沁宣狭长的眼睛里,少了平时常见的魅惑,有的是深深的疑惑。眼前这样满是矛盾和谜团的男子让他迈不开脚步。
风絮轻轻将琴放在一旁,抓起旁边的花瓣,小心的覆盖上去,似乎要用这些各色花瓣掩埋这把名贵的上古宝琴。眼睛一直痴迷地看着琴身,风絮有些疲惫地说道:“你想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应该可以走了。”
安沁宣双手环胸,笑道:“你知道我来这的目的了。”
“今晚知道了。”
安沁宣轻轻勾起薄唇,看来风絮以为他是舒清派来刺探的了,无所谓,就让他这样以为也好,不过,他好奇的事情还没有得到答案,他非要弄明白不可,安沁宣走向风絮,说道:“你知道了我来这的目的,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怎么能走呢。”
直到花瓣终于将古琴完全淹没,风絮才缓缓抬起头,迎向安沁宣微眯的利眸,轻笑道:“你现在不走,很快就走不了。”很快这里就要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该走的人,都应该走了。
难怪此刻的天涯芳草如此安静,原来风絮已经将人都撤走了,他想要干什么?安沁宣心里有一丝不安。就在此时,外面轻微的动静也没能逃过两个绝世高手的耳朵,安沁宣傲慢地大笑道:“那些个三脚猫,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狂妄的言语,也激得风絮大笑起来,将手边的一壶炙荆扔向安沁宣,笑道:“好,那就陪我再喝上几杯。”
接过酒壶,安沁宣也不啰嗦,喝了一大口之后,才爽快地笑道:“乐意之极。”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站,对饮起来,撇开其他不谈,两人心中都颇有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安沁宣盯着风絮变得有些恍惚的脸,眼睛里的神采也显得迷离而没有焦距。安沁宣握紧酒壶,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想不明白,风絮这么做的原因,他显然不像被人控制,而他也无意江山,他图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风絮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眼中的凄楚显而易见,还有掩盖不住的恨意。停了笑,风絮面无表情地看向安沁宣,清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因为她们——该死。”
风絮完全陷入自我意识中,安沁宣心头一紧,继续问道:“那你自己为什么吸。”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和皇室有着很深的仇恨,可是他自己没有必要吸。
风絮看向安沁宣,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风絮眼中的迷离也渐渐褪去,慢慢站起身,有些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风絮转身微昂着头,看着被乌云闭去的明月,轻柔地笑了起来,清清淡淡的笑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就在安沁宣以为风絮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风絮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因为,我——也——该——死。”
马车很快奔到了熙王府,西烈月下了马车,立刻有女官迎了上来,在她耳边简单说了一下府内的情况,西烈月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脸色凝重而低沉。
舒清默默跟在她身边,留意了一下周围,府里下人不少,来回穿梭着,但是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气氛压抑而紧张,或许是人刚刚去世,府里只有门楣上挂起了两个白灯笼,就再无其他吊丧的布置。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熙王的院落,远远的就已经听得断断续续的啼哭声,西烈月匆匆进了屋内,守在外屋的侍卫看见西烈月,赶紧通报道:“陛下驾到。”
熙王府的人还有皇室其他的兄弟都已经聚集在外室,看见西烈月,纷纷跪倒,行礼道:“参见——”
西烈月不耐地挥挥手,说道:“罢了。”
越过众人,西烈月进了内室。舒清犹豫了一会,还是悄悄跟着西烈月进了内室。
内室里,西烈倾华站在床边,昔日叱诧风云的女皇,如今的丧子之痛,让她已经不年轻的脸上,满是痛楚。齐峙站在西烈倾华旁边,也是紧紧的蹙着眉头。安慰的轻拥着西烈倾华。
西烈凌也已经早早的赶到了,束手立在那,看见西烈月进来,微微拱手行了一个礼,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毕竟是多年姐妹,她心里的感受也颇为复杂吧。舒清小心地观察了西烈凌一会,她的样子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她的毒隐应该不比西烈倩浅,这样的神清气爽能坚持多久?
舒清立在内室角落里,虽然她很想看看西烈倩死亡前的状态,可是她不适合再往前走了,很努力,也只能看见轻纱隔断的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应该就是西烈倩的尸体。床边上,哭丧的男子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的男子她知道,是西烈倩的父亲,斐汐渃。
果然是海域第一大家斐家之子,他能稳坐后宫数十年,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盯着西烈倩的眼里虽然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但是那挺直的背脊,依然平静的面容,足以让人佩服。
西烈月站在轻纱之外,低声请安道:“母皇,父君。”
西烈倾华轻轻点头,声音也有些无力回道:“月儿你来了。”
西烈月轻轻掀开纱帘,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床上的西烈倩,脸色苍白中带着淡淡的青色,面容还算平静,收回视线,西烈月扶着斐汐渃的肩膀,轻声说道:“父君,小心身体。”
斐汐渃并没有回应她,仍是痴痴地看着床上已经再也不能感受他疼爱的人儿。
西烈月轻叹了一声,退了出来,走去纱帐,却看见舒清正在内室的窗沿旁,查看着一个香炉。
舒清轻轻拨弄着香炉里未燃尽的黑色粉末,里面没有花瓣的影子,全是粉末,未燃尽的都有这么多,可见当时浓度有多高,但是光是吸食,就能因为过量而致命吗?
舒清还在想在,肩膀上的重量让她回过头,西烈月也盯着她手中的粉末看了一会,给她一个出去说的眼神,两人悄悄退出这间满是悲伤和谜团的居室。
熙王书房里,西烈月坐在主位上,天生尊贵的威仪再加上她刻意释放的气势,让匍匐在地上的太医不住的发抖。
“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热天,太医脸上的冷汗还是一颗颗的往外冒,“回陛下,熙王……熙王她心疾发作,正气亏虚,脏腑损伤,致气滞血瘀,胸阳不振,痰浊内生,使心脉痹阻,所以……”多年为熙王诊治,虽有疾,但是经过调理,并没有外间传言的严重,她也不明白熙王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就心疾突发猝死。
西烈月问道:“熙王有心疾?”
太医不敢擦拭脸上的汗珠,咽了一口唾沫,“原就有,只是并不严重,不知道为何这次来势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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