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韶当先起身,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沉声说道:“不好,苍梧野出事了,想来神官定然是去了那里。”
却说花螺刚来到妙元宫外,便看到成君仙尊一袭紫袍慵懒华贵地倚靠在门边,似乎料定她会来此。花螺无颜相见,正想掉头离开的时候,只听成君仙尊不紧不慢地说道:“觉得没脸见本君?”
花螺轻咬下唇,硬逼着自己别停下脚步。突然,她的眼帘映入一抹紫色衣角,但见成君仙尊桃花眼一眯,手中折扇轻抬起花螺下巴,眼底隐隐浮现出一丝愠怒,不急不徐地说道:“把本君和那个女人绑在一起,你很高兴?”
花螺不敢对视成君仙尊的目光,蹙眉说道:“是花螺对不住仙尊,花螺任由仙尊处置,此刻亦是打算去向羲和娘娘请罪。”
话音刚落,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花螺脚步不稳,身子就要倒下去的时候,成君仙尊一把揽腰抱住花螺,俊雅的眉目一皱,语气匆忙地说道:“在本君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快回你的瑶池去。若是你敢不听本君的话,呵。。。。。。”
花螺身子一僵,登时毛骨悚然地点点头。成君仙尊眼底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而后软下语气说道:“小心点,本君去去就回。”话罢,身体转瞬间化成一道光影朝下界行去。
☆、第58章 其实还是放不下
苍梧山犹如数丈屏障将苍梧野包容其间,山中古木苍劲盘扎,由于吸食的尽是阴冷乌瘴之气,多成树妖树精,为害一方自不必说,因此苍梧山向来鲜少人迹,就是连飞禽走兽也轻易看不到影子。再说这苍梧水,常年就和涨潮的大海一般,水势也是无形的一把刀,岂有留下万物活命的余地?最后是这苍梧野,青翠葱郁的山褶子犹如泛着流光的百褶裙四散铺去,却不想乃苍梧山最为阴森,暗涌杀意之地。
晔渊穿梭于乌烟瘴气中,弹指间稳稳当当地落在苍梧野的平坦土壤上,身上的白衣一层不染,周身泛着微微金芒,将阴冷邪恶之气震开一丈之远。他手中握着湛卢剑,食指上丹红的水晶戒指绽放出柔和的光芒,一股浩然正气从他眉目间尽显而出。
商焰古那亮泽的红发犹如绸缎一般随风起舞,有种邪魅之美,身上一袭红袍低调华丽。他一手负在背后,看着晔渊温润一笑,眼底却如冰冻一般寒冷,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晔渊君,别来无恙吧。”
晔渊眉目间磊落分明,他神情漠然地说道:“本君倒真没料到你会倒戈亡皇。”商焰古嘴角一挑,俊脸上的温润之色即刻冰冷三分,无所谓地说道:“方式不重要,目的达到就好。”
许是感应到杀气,湛卢剑发出嗡嗡的剑声,周身散发着古雅的光芒。晔渊冷睿的眸光一凝,沉声说道:“你没未完全开启苍梧野封印,只是想和本君动手?”商焰古脸上的笑意全散,红发红袍登时放出光芒来,他一字一句冷声说道:“本王倒也看看,姬纭怎么会看上你?”
晔渊冷峻的眉目一顿,眼底深处有丝微愣,焰赤王如此大动干戈就是想向他挑战?同时心下又有丝哭笑不得,大有想慨叹一句天意弄人之意。
商焰古右掌微曲,一团龙形火焰在他掌心上空狂怒燃烧,片刻,但见一双火龙缠绕着一柄赤红的光影古剑。商焰古的瞳孔瞬间一片赤红,他轻松地握剑挥过,方圆百丈内的草木皆被火舌舔上。
晔渊看着商焰古整个人彷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面色沉稳,身如秀松,慨然不动。但见两条火龙犹如疾风闪电先后朝晔渊攻去,他广袖轻挥,湛卢剑铿然出鞘,一招化星羽破开火龙的攻势。
眼前苍梧山动荡不止,苍梧水翻滚不息,苍梧野火烧不歇,上空金赤两道光芒交融不分的时候,那团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烟几乎覆盖了半个天空,一道担忧的清音急促传来:“神君,小心。”
话音未落,但见一袭玄衣如流星闪现,一声铿然琴音奏响,化成一道透明的护障将传自黑烟中的邪影退挡回去。晔渊向墨韶颔首示谢,见黑烟中站着着一袭黑色斗篷,帽檐盖住半张脸,身姿挺拔的魔尊亡皇,手中湛卢剑一避,再无心与商焰古作战。
商焰古手中的虚影火剑登时收势,那剑势上的威力全部敛在两条火龙中。他看着被钳制在黑烟中的那袭紫衣,嗜杀的瞳孔浮现出几分柔情来。
“墨韶上仙向来是温润儒雅,怎对小女子如此不怜香惜玉呢?”梦怨退回到魔尊身边,强自咽下喉间一股鲜血,眼里浮现怨毒,口中语带妖冶娇俏之音。墨韶一手抱着古瑟,温淡一笑,漫不经心地应道:“抱歉,本君对该杀之辈向来不曾手下留情。”
“晔渊君,墨韶君,久仰大名啊。呵呵,对了,还有位成君君,怎没来?”亡皇嗓音带着诱人的磁性,好似同故友叙旧一般地说道。梦怨见魔尊发话,瞪着墨韶冷哼一声便不再开口言语。
只听一声云淡风轻的笑后,并未见亡皇有何举动,可却似乎将目光放在了商焰古身上,只听亡皇再次不急不徐地说道:“绿魅,好好照看焰古君的心上人,不可让焰古君为女帝担忧啊。”
姬纭身体动弹不得,听到魔尊提及商焰古,花容上是震惊和恐惧的神色:怎么会?当初她到底是于心不忍,因此打散了他的魂魄,只留一丝残魄,不过轮回两三世他便不再是焰赤王商焰古,可是眼前那红袍红发的分明就是他啊。
“女帝,那就让婢女好好伺候您吧。”绿魅话音刚落,姬纭只觉得身体犹如抽丝剥茧般痛不欲生,她惨痛地惊呼出声,目光再次落回晔渊身上,有绝望还有恐惧。
“放开她。”晔渊和商焰古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后,商焰古瞳孔里是赤红的怒气,他手中的虚影火剑缓缓指向亡皇,一字一句说道:“你要本王如何?”
姬纭难以置信地把看着商焰古,她多么希望这句话是晔渊说的,而不是商焰古。然而,终究因为愧疚,不愿再欠他的人情,姬纭咬牙对绿魅恨声说道:“绿奇,你我终究主仆一场,若是你念旧情,把我魂魄毁灭吧。”
“呵呵,女帝倒真有胆识。只是,本座看焰古君未必赞同吧。”亡皇得意一笑,不温不火的声音登时冷下,沉声一字一句说道:“商焰古,本座要你用苍梧之手打开苍梧野封印。”
旁眼冷观的墨韶见商焰古缓缓将虚影火剑再次指向晔渊的时候,俊雅的眉目一皱,劝解道:“焰赤王,魔尊的话你也信?就算你打开了苍梧野封印,他未必就会放过姬纭。倒不如我们三人联手对付亡皇,从他手中救下姬纭。”
一阵沉默中,绿魅接受魔尊的指令,五指上暗黑缱倦的指甲如钢刀刺向姬纭胸口,但见姬纭紫衣浸染鲜血,咬住下唇,生生将余下的半生痛呼咽回口中。
“焰古君,本座可是晓得当初是女帝从万兽中救下你,精心照管看顾,又不惜倾尽精力将你造就成有为之才。本座还晓得,你同女帝算是青梅竹马吧,听说差点便结为眷侣,只可惜你被七王掠了去,千年之后倒成了七王之首。”看到商焰古的神色大有变化,亡皇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想不到功成名就后的焰赤王果真是痴情种,对旧爱是念念不忘啊。”
姬纭眸光渐次朦胧,良久后轻声虚弱地呢喃道:“梓芈?你是梓芈!”商焰古不置可否,但见虚影火剑渐渐消散,他的右手绽放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光芒。
“梓芈,你不要受他控制,否则,否则我死也不会原谅你。”姬纭忍着生不如死的痛,用尽全力地对商焰古说出这句话。商焰古一愣,迷失的神智登时清醒了几分,右手上的光芒越发微弱。
只听亡皇冷哼一声,绿魅眼眸登时杀气尽显,对着姬纭的心口再次狠狠掏去,生生将她的心掏出半颗,姬纭登时昏迷过去,淡色的紫衣被鲜血染成深紫。
墨韶眉目一皱,眼下真是无法分身,晔渊神识紧绷,与亡皇正进行着一场无声无息的气息之战,自然半刻分神不得。而他一边要警惕亡皇,一边要时刻防备着商焰古随时的暴走状态,自然也松懈不得,心下正想到若是成君仙尊的时候,只听一道桀骜却轻松地语气从天际悠悠传来:“难得一遇的对战岂能少了本君?”
弹指间,成君仙尊带着一片紫光祥云落在墨韶和晔渊身侧,不知何时,晔渊同亡皇的无声战役转接到成君仙尊身上,亡皇一声冷笑,身上平和的气息烟消云散,转而一股嗜杀可怕的凌乱从他周身散发而出。
商焰古感应到这丝可怕的恶灵之气,他没有时间考虑了,但见苍梧之手发出刺眼的光芒,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就是连晔渊,墨韶,成君和亡皇也看不透光芒中的一切。晔渊从光芒的震惊中回过神思,化身光影欲要救下姬纭。此番,他无异于是九死一生,然而以晔渊的性子,就是这一成的成功,他必然也会一往直前。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来自商焰古身上的刺眼光芒渐渐消散的时候,一袭月白色的衣裙如飘飘虹带轻飞而来,又如一丝细流生生抢在晔渊之前跃入黑烟中,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一抹紫衣如落叶从黑烟中浮现而出,而后轻盈地落在晔渊手中。
“带她离开。”一声急促坚定的清音传来,晔渊目及之处是着月白色衣裙的丽人,额间一朵明艳美丽的凤羽花闪着幽幽光芒,她眼眸清丽,花容素雅沉静,正是青九。
“阿九,不可胡闹。”墨韶见是青九,又是惊愣又是担忧,不禁皱眉微微喝道。然而,苍梧野如天眼开启,无边的阴冷和黑暗如狂风席卷,吞噬了草木,连日光也被这巨大的裂缝吞噬。
须臾,那越发浓郁的黑暗发出兴奋难掩的大笑,说道:“连本座器重的宿体都回来了,不过,本座有了不死之身要你又有何用?”伴着狂笑,黑烟朝着渐渐弥合的裂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晔渊将手中的姬纭扔置在墨韶怀中,一弹指间,在最后一丝裂缝弥合的时候,竟然以身祭剑,和湛卢剑融为一体,带着那股无边威力生生劈开裂缝,但见天地间发出轰然巨响。
待苍梧野的裂缝终于弥合的最后一刻,一袭月白色衣裙从裂缝中现身,而苍梧野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
☆、第59章 神之魄
“晔渊,不要走。”青九睁开眼的瞬间,好似脱靶的飞箭,惊呼出这句话,她的意识仍然停留在苍梧野昏迷前的最后一刻。
“阿九,你醒了。”花螺小心地扶起青九靠在床头上,杏眼里似乎浮现着劫后余生般的欣慰神色,但见她紧紧握住青九的手,歉然道:“若是我没告诉你神官去了苍梧野,你也便不会出事了。本以为是为了你好,不曾想到头来反倒是次次害你受苦。”
青九涣散的目光渐渐定焦在花螺担忧又愧疚的花容上,似乎并未听清楚花螺的话,只是摇着她的肩膀,又是惊疑又是悲痛地问道:“快告诉,晔渊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青九不待花螺回答,赤脚踩在地上欲要推门而出,但见殿门缓缓被推开,墨韶一袭玄衣临立门外,身上散发出的温润从容气息令人如沐浴在春风中,只听他缓声说道:“你若要见到他就安心调养好魂魄。”
青九莹如白玉的小脸一阵愕然,明丽清冽的眸光里的希望烟消云散,转而是深深的悲痛。最后一刻,他听到他在耳边对她说的话,“保护好自己。”她以为她早就心灰意冷了,以为再见到他的时候,她至少不会再仓促躲开。然而,他那简短的四个字就如细雨润物,将她枯寂的心田焕发出生的希望。她才知道,她原来并未死心,就好似一口燃烧的井口,以为一直不断地往井口铺盖遮板就可隔绝烈火,不想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自我安慰罢了。
青九不说话,她默然无声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如当初受伤时独自舔拭伤口的姿态,盯着一处地面,轻轻说道:“我想独自静一静。”花螺欲言又止,终究只是轻叹一声便跟着墨韶走寝殿。
花螺这才想起,自从成君仙尊从苍梧野回来后,她还未见他一面。如今即便是墨韶仙尊风神俊逸地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如素日那般脸红心跳,只剩下纯粹的敬慕之心罢了。反倒是提起成君仙尊的时候,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又好似阵阵心伤。
花螺方走出梵音镜,正要腾云驾雾离去的时候,一袭熟悉的紫袍映入她的眼帘,花螺的心登时怦然跳动,脚步却挪移不动。她抬眸看了一眼成君仙尊,不由感到一丝安心,他没事就好。
成君仙尊目及花螺这眼眸中稍纵即逝的关怀之色,桀骜的眉目不觉舒展开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浮现出难得的温柔之色,柔声问道:“你在担心我?”花螺惊愣,只觉得面庞上似被火团撩过,一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