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轻叹一声,摇头道:“夫君太小看李纲和方腊了!其实夫君能想出偷袭临安之策,他们也一样能够想到并且有可能预做布置!不过依奴家看来,他们的布置多半停留在陆路上,重点必然停留在西面的王辅身上,西湖和清凉山的布置或者是用来对付王辅的精兵亦未可知。”
薛涛想了想,接着说道:“况且,我们不能忽略了另一个事实。”
我心中一动,忽然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事实?”
薛涛一蹙秀眉,接着说道:“在投诚赵构之前,方腊乃是一方匪首,无论他对赵构如何忠诚,但他麾下的将士却不一定跟他一条心!所以,方腊系和李纲系的摩擦在所难免,我们绝不能排除仍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并不愿意接受李纲的统帅而仍然驻留临安!方腊出处隐蔽实力的考虑才将之隐藏在西湖和清凉山。”
我有些不悦地看了薛涛一眼,闷声道:“让夫人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这样说起来,我率两万御林偷袭临安岂非毫无胜算?干脆坐船回登州得了。”
薛涛微微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在行动之前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偷袭行动既然已经付之行动,又怎能半途而废?况且到现在为止,我军的行动都处在绝密的暗处,纵然李纲和方腊预留有防御措施,我们也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胜负之数还未可知也。”
“嘿。”我重重地一拍手掌,恨道,“可恨没有情报组织,如果能够精确地掌握临安城里敌军的动向,打起仗来岂非得心应手?”
阮小七便适时插言道:“大将军,我二哥和三百名好手已经以各种身分混进了临安城,如果大将军决定偷城,二哥和三百名好手可以里应外合夺取城门。”
“嗯!”我点头,赞赏地看了阮小七一眼,欣然道,“如此甚好,小七你可速返临安城,等候本将军通知,到时候一鼓作气攻占临安城,覆灭伪南宋王朝。”
“是!”阮小七厉声答应一声,转身昂然而去。
等阮小七走远,我才吸一口气,向薛涛道:“夫人,为夫要亲自刺探临安,以为大军决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你要亲自前往临安?”薛涛有些失神地看着我,惊道,“那可不行,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只怕整个北宋的军心便要发生动摇,到时候波及整场战役,影响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存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夫人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问道,“现在又摸不清临安城的底细,又不能贸然发动进攻,而刺探临安城的人选,既要武艺高强,又要头脑精明,除了我亲往还会有更好的人选吗?”
“你去还不如我去!”薛涛美目微微一红,细声道,“北宋可以没有薛涛,却不能没有夫君你!再说奴家的武艺不见得比夫君低到哪去?”
“你?”我好没气地瞪了薛涛一眼,说道,“得了吧,你一进临安城,只怕立时要引发万人空巷前来观看!还谈什么隐于暗中刺探军情,不被赵构抢进皇宫就要求神拜佛了。”
“那”薛涛眸子一转,忽然说道,“那奴家可以易容前往。”
“易容!”我苦笑道,“你可知道在临安城里,有个易容的绝顶高手?纵然你的易容术再高明,到了他眼里也一样破绽百出!”
“再高明也只有他一人,奴家就不相信会那么巧遇上她!”
我呼了口气,拗不过薛涛,只好妥协道:“那要不我们两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及时商量一下。”
薛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摇头道:“奴家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临行前,奴家答应过如是姐和玲妹她们的,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夫君,不让夫君有任何闪失。奴家岂能失信于汴梁城里的姐妹们呢?”
“但我绝不放心你去。”我有些不悦地瞪着薛涛,“你一个大美女,去了多危险啊?”
一边的岳飞终于踏前一步道:“大将军,不如由末将前往罢?末将面生,所认识的人也不多,此去必然不会有危险!”
“你?”我转头望着岳飞,摇了摇头道,“行军打仗或者是一把好手,化装刺探就不见得高明了,不行。”
正争论间,帐外忽然有士兵昂声报道:“大将军,在海滩边抓获一名奸细!”
“奸细!什么奸细?”我霍然转身望着帐外,厉声道,“快带上来。”
和薛涛交换了一个眼神,或者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所谓的“奸细”竟然是一名清秀的少女,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任何人见了都不禁心生怜惜,尤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站在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身边,更显柔弱,诱人怜惜。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那两名士兵道:“就她?还奸细!”
“回大将军的话,正是她!”一名士兵朗声答道,“卑职正和弟兄们在海边例行巡逻的时候,发现此女鬼鬼祟祟从海滩中爬上来,似乎是从海上泅渡而来,形迹十分可疑,所以捉来面见大将军,请示如何发落?”
我这才注意到这少女浑身的衣衫果然已经是湿透了。
正不知该如何处置时,少女却猝不及防地问了我一句:“你是否便是西门庆二官人?”
我心中陡然一跳,有些吃惊地望着这清秀的少女,一股莫名的寒意已经掠上心头!
我秘密出京,从登州率海师南下,可为胆绝密中的绝密,眼前这少女从何得知?如果连一名普通的少女都能够知道我的绝密军情,那么李纲和方腊还有不清楚我行动计划的可能?想到这里我不禁浑身发冷,顿时冒出一声冷汗。
如果贸然率军进攻临安,正好堕入方腊和李纲的算计,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薛涛轻轻挥手,示意帐中不相干的人都出去,然后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我深深地望着眼前这清秀的少女,凝声问道:“小姐是谁?怎知我便是西门庆?而且居然还知道来这里找在下?”
我的话里已经带了明显的冷意。
但清秀少女却是不慌不忙地答道:“二官人莫要官奴婢是谁,奴婢只是奉命前来传递奶奶的话儿,二官人秘密率御林军东出登州率水师南下准备进攻临安城的消息,已经被李纲和方腊所获悉,方腊已经在临安城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候二官人前入罗网。”
“是吗?”我脸上不动声色,冷然问道,“但我怎知你说的是否真的?”
少女嫣然一笑道:“莫非二官人还欲留奴婢在军中不成?”
“有何不可?”我闷声道,“为了保守我军的秘密,说不得只能委屈姑娘了。”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少女忽然说道:“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再告诉二官人一个天大的秘密吧,其实走漏消息的人,便在二官人军中!有人将御林军的一举一动,通过秘密的传递渠道报告给临安城的方腊。”
“你说什么?”我冷冷地盯着清秀少女,森然道,“你竟敢造谣生事,蛊惑军心,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清秀少女镇定自若地向我摊了摊手,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奴婢早就跟奶奶说了,二官人一定不肯相信,这不,果然不相信,唉,奶奶啊奶奶,您可将奴婢给害苦喽”
薛涛微微一笑,走到清秀少女面前,柔声问道:“可以请问一下小姐芳名如何称呼?”
“不敢称小姐。”清秀少女微笑道,“叫奴婢小芳便是。这位夫人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想必便是二官人的原配妻室薛涛薛夫人喽?”
薛涛嫣然一笑,说道:“小芳姑娘此言差矣,奴家虽然跟了西门二官人,却断当不得原配发妻的尊荣,说起来真是惭愧,奴家在官人的妻室之中,只是名列第五房妻室罢了。”
我有些困惑地望着薛涛,暗忖这妞是哪根筋搭错了?我几何曾给她们排个名分坐次了?哪个不是一样是我西门庆的女人,又分什么妻妾大小?真是的。
但薛涛通过会说话的美目向我投来稍安勿躁的一瞥,也就听之任之不再发话,且看她演得哪出戏?
小芳听到薛涛的话之后似是双目一亮,哦了一声问道:“以薛涛夫人之天生丽质,尚且只能排在第五,想来前面四位夫人更是玲珑剔透,如出水芙蓉喽?却不知都是哪些名媛佳丽?说来奴婢也好长长见识。”
薛涛浅浅一笑,不厌其烦地说道:“说起官人前四房妻室啊,果然人比花娇,秀丽无双,薛涛那是心悦诚服甘居其下呀。这第四房姐姐姓兰,名如是,当真如花似玉,更难得的是有一手巧绝当世的巧手。”
小芳微微点头,释然道:“早年的秦淮名妓兰如是,姿色果然出众,堪称倾国倾城。那么接下来的三房夫人却又是何人?”
我心头掠过一丝疑云,对这小芳的身分已经起了极大的疑心。
看来,这小芳果然是大有来头,非但胆识过人,面对危险仍能侃侃而谈毫不惊慌,便是见识也是颇为不凡,似乎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
薛涛盈盈欲滴地掠了我一眼,轻笑道:“这第三房么,却是身分尊贵无比的玲妹妹,玲妹妹乃是先皇凤岐主,论身分,姐妹们中间无人能出其右者。”
小芳勉强点头道:“凤岐公主身分果然尊贵,排在第三房夫人,却也不算委屈了。”
“这第二房夫人么,却是自祝家庄便跟随着官人的扈三娘,三娘姐姐资色无双,武艺超群,并且自始至终都始终追随着官人,对官人的忠诚贴心,姐妹之间无人能出其右者,这二房夫人之位,应是实至名归了罢?”
小芳的娇靥上似是微微一黯,轻叹一声道:“说得也是,扈三娘以完璧之躯便追随二官人,果然难得,难得啊”
我心中微微一动,怎么听着小芳的语气里竟透出些落寞之味,似是难掩心下之遗憾之情。
但小芳马上即神色一转,自如依旧,接着问道:“那这大房夫人,却又不知是哪位名嫒佳丽,想来定是天下无双了罢?”
薛涛幽幽一叹,粉脸上浮起凄楚之色,轻声道:“说起大房夫人,姿色虽然无双,却也和奴家、三娘姐妹不相上下,只是在官人心中分量,奴家姐妹却是远远不及!唉,奴家姐妹终须认识官人晚了些时日,岂当她早已经牢牢占据官人心中显要位置?是以,这大房夫人之位,自然非她莫属了”
小芳的美目里露出越发黯然之色来,落寞地问道:“却不知大房夫人尊姓芳名如何称呼?”
薛涛幽幽一叹,接着说道:“说来当真好笑,奴家姐妹从未见过这位大房夫人,官人对她的去向亦是讳莫如深,从不肯告诉奴家姐妹。”
“这”小芳微微一愕,但霎时美目一亮,欣然问道,“是么?”
“可不是吗?”薛涛说罢眉目幽怨地掠了我一眼,神色间尽是委屈之态。
小芳忍不住轻轻地一拍小手,喜声道:“那这大房夫人是否姓潘芳名金莲?”
“咦?”薛涛故意惊讶地掠了小芳一眼,“小芳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至此,我对薛涛的良苦用心洞悉无疑,这鬼精灵的妖女!小芳和她比起来,毕竟还是嫩了点,三言两语便被薛涛掏出了心中的秘密,真的不曾想到,小芳居然会是金莲派来的丫环!?这真是令我格外地喜出望外
被薛涛一问,小芳顿时一愕,继而才强言道:“这个二官人身分如此显赫,知道他的生平轶事也不足为奇,谁不知道在清河的时候,二官人和金莲夫人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呢?说起来呀,真可谓是感天动地呢。”
薛涛噗哧一笑,冲我眨了眨美目道:“夫君,现在该你了。”
我咳嗽一声,向小芳道:“好了,小芳姑娘,你就不必折磨我了,快告诉我,金莲她在哪?”
“哟。”小芳酸溜溜地掠了我一眼,颇不是滋味地说道,“二官人心里还会想着我们家夫人吗?所谓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二官人有了这许多娇滴滴的可人儿,早将我们家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了罢?”
“这是从何说起?”我心下越急,又不敢得罪小芳,只得解释道,“自从当年清河一别,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金莲啊,你看我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咳”
小芳美目盈盈地掠了我一眼,打趣道:“奴婢怎么瞧着二官人丰盈得很哪,不像是消瘦的模样哪”
“咳,这个,我的消瘦是在心里,不在表面上。”我赧然一笑,解释道,“我这心,因为思念成疾,整整小了一圈,现在时不时就痛疼一会儿,唉哟,疼疼死我了”
我装模作样地捧住自己心窝,神色痛楚地一手扶在桌案上。
可人的薛涛早已经闪身上前扶着我,一边厢还不忘埋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