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水曼双在洞中?千绯听着声音,将眯在酒坛里睡觉的水曼双提了出来,唤了好几声,也不见这酒鬼有半点儿清醒的迹象。
犹豫再三,千绯抱着水曼双回了王宫。因为用了隐身术,凡人根本看不到千绯。正想着找个落脚点,免得被人落下口舌,千绯发现宫中侍卫正在大规模的挨宫搜查,不由纳闷。
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千绯收回法术,快步走在王宫的大路上,看到前面聚集着好多人,便跑过去看个究竟。
“娘娘?”有人看见千绯过来,赶忙大叫出声,甚至忘了向千绯行礼。
还没等千绯反应一下眼前的状况,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不抬头也知道,这人除了子辛还能有谁?
“你去哪儿了?我几乎搜遍整个王宫,也没看到你的影子,还以为”子辛担心有人会千绯下手,时刻都派人暗中保护,可是忽然没了千绯的影子,难免急躁。
听出子辛的后怕,千绯在他怀里蹭蹭,撒娇道,“大王这么疼爱千绯,就是死,千绯也不离大王左右。”
子辛的身子怔住,紧紧地搂着千绯,“不许说这样的话,我要你好好的。”
“咳咳。”千绯还没答话,就听见她怀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才知道她和子辛柔情蜜意,却差点把水曼双挤扁,赶忙推开子辛,轻轻抚摸水曼双,以示安慰。
“雪貂?”子辛才看见千绯怀里的雪貂,不由诧异。
千绯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捣蛋鬼。我看见有熟悉的白影窜过,便追了去,一路追到那个荒僻的院子才找到它,累死我了。”说着,千绯还配合地嘟起小嘴,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怪不得找了半天也不见千绯的影子,竟是去追雪貂。子辛拍拍雪貂的脑袋,不再纠结千绯的忽然失踪,那个荒僻的院子,确实没人搜过,想来是这雪貂太顽皮。
既然千绯好好地在宫里,子辛的心也放了下来,嘱咐她几句,让她不要随便乱跑,便去忙政事了。
知晓子辛担心时局动乱,害怕她遭遇不测,千绯老实地答应,还保证以后都听子辛的,哄得子辛心情大好。
“哎呀,有人疼真是幸福啊。”子辛走后,水曼双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千绯一脸的甜蜜,满心的不服气,说的话也带出酸味儿。
千绯揪揪雪貂耳朵,正色道,“怎么白鹤洞里就你一个?汝宜去哪儿了?”
一说到汝宜,水曼双立时蔫了气势,嘟囔道,“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个情郎!我说啊,你这臭狐狸也忒不够意思,竟然都不和我说子辛就是入世的迹岑,害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呢。”
“说正题。”千绯点点雪貂脑袋,示意她说正经事。
水曼双挥挥小爪子,不让千绯点她。“我也没听全,好像是迹岑的劫难有变,什么情劫,什么身死,反正最后汝宜被一个老道带走了,应该是他师父吧。”
“元始天尊?”
“大概吧,反正我以前也没见过。”
这叫什么回答?千绯正急得不行,听到水曼双这般漫不经心的答话,真想一巴掌抽死她。“天尊有没有训斥汝宜,或者质问他什么?”
眯起眼睛想了想,水曼双摇摇头。千绯刚要放下心来,就听水曼双又开口道,“我都说了,没听全,懂不?谁知道天尊脑子里想的什么,把汝宜叫走,害我孤苦伶仃,日日与酒相伴。”
被水曼双的懒散模样气得要死,千绯拍拍胸口为自己顺气,告诫自己不要和一只酒鬼蠢貂一般见识,实在有失身份。
看着千绯在一边练习大喘气,水曼双顿时满头黑线,一溜烟儿地窜到后院,猛地砸进酒池里,好不惬意。
“想什么呢?”云雨过后,子辛闻着千绯身上的淡淡馨香,无意间看到她心不在焉,轻声问道。
自小桃那件事后,子辛便感觉到,有人一直趁他不备将手伸到他的身后,每一次出手都给大商带来极大的打击。他有猜想过会是西岐请来的能人异士,但是又觉得不像。
子辛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那人能猜到他的想法,甚至连他身边亲近的人也不放过。可是,做到这种程度的能人异士,根本就不存在,谁能突然就了解一个陌生女子的为人。
若不是很了解千绯,怎能肯定千绯对小桃的信任如此彻底,以至于险些丧命。看来,很多事真的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
千绯听子辛问话,才知晓刚刚走神,窝在子辛怀里,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子辛亲亲她的额头,“说来听听。”
“子辛。”千绯轻声唤他,声音里满是柔情。“我一直都希望我们能像平凡夫妻那样,有一片属于我们的田地,盖一间茅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子女环绕膝下,单是想想就觉得很幸福。”
子辛静静听着,眼里泛出柔和的光芒,但是很快又被哀痛掩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没了悲惋之色。一边抚摸着千绯光滑细腻的肌肤,一边点头应道,“我也觉得很好,要不以后我们就这样过。”
“真的?”千绯一直担心子辛不肯放手,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当然是真的。”子辛宠溺地笑笑,“等我把最后这些事处理好,我们就隐姓埋名,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嗯。”千绯动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不禁憧憬起未来温馨甜蜜的平凡生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尘缘将尽
令千绯没想到的是,子辛不仅同意她的提议,还让她立即着手去办。
计划归隐的事是个秘密,不能让外人知晓,子辛把心腹杨澈派到千绯身边。
按照时间计算,千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归隐的事安排妥当,所以子辛就和千绯商量,先在朝歌附近的农庄找一个地方,作为临时住所,等风平浪静后,他们再去寻更远的地方。
千绯想想也是,毕竟百姓不曾见过子辛,到时换上粗布麻衣,谁会想到眼前的人就是纣王,而且这样也好,免得因为路程太长而让人怀疑,等一切安稳了,他们就可以四海为家,有的是时间选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过长长久久的安乐日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千绯很快就找了一家荒废的田地,易容成满脸麻子的寡妇。但凡有人问,就说是丈夫死于战乱,家乡闹了饥荒,好在丈夫死前为她留了些钱财,她便逃了出来,寻条活路。
庄上留下的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看千绯可怜,一人搭一把手,帮她建了一个茅草屋。
躲在暗处的杨澈见千绯装的还挺像,不由好笑。一直被他抱着的雪貂,见千绯得手,蹭的一下跑了出去,直接奔着千绯的新家而去。
千绯走之前问过水曼双要不要跟着她,水曼双想都没想,说要跟千绯走。看她答得这么坚定,千绯不由愕然,直说跟她走没有美酒喝,没有好屋子住。
水曼双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丝毫不动摇,窝在她怀里就是不肯下去。
其实,对水曼双来说,千绯是她除了汝宜之外。最亲近的朋友。她虽然被汝宜下了禁制,不能说人类的语言,不能施展法术,但是她从没想过舍弃自己的好朋友。千绯去哪儿,她自然义不容辞地相伴,尤其汝宜临行前担忧的神色,她总害怕会和千绯有关,这几天总是忐忑不安。
夜里,待众人睡下,杨澈和千绯打声招呼。便回了王宫,向子辛复命。子辛安排他送千绯出宫,杨澈心里是不大情愿的。奈何不能违背子辛的命令,又明白子辛对旁人也不放心,要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来办此事。
杨澈心中虽多有抱怨,但也晓得千绯是为了帮子辛谋一条后路。如今见西岐的气势,过不了多久。朝歌也坚持不住了。
千绯的茅草屋,前脚送走杨澈,后脚就迎来不速之客,只是千绯没想到,当初她的好心成全,却会造成今日的结局。
“苏王后怎么落魄到这般田地?你的帝王夫君将你赶了出来?”男人一开口便是嘲讽的话语。
“韩六?”千绯诧异地看向来人。却见韩六一脸要吃了她的表情,不禁想起为她而死的姬伯,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
“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换回公子的性命!”韩六被千绯的那句“对不起”刺激到,大声吼道,“还是你以为,你的一句道歉就能抵消公子对你的一腔情意!”
当初苏念瑶被迎进西伯侯府,姬伯就已失望至极。但是又不想毁了苏念瑶,便委婉地和西伯侯说了事情的原委。
不料。西伯侯大怒,斥责姬伯太执着于儿女情长,说什么不肯退婚,还派人日日紧盯着姬伯,让他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结在心里的结,姬伯始终无法释怀,便让韩六引开那些人的注意,自己则悄悄来到朝歌,打听出千绯的下落,没得西伯侯的同意,就以西伯侯府世子的名义打开在朝歌的宝库,以进贡之名进入王宫。
再然后,西伯侯府就得到姬伯死于朝歌城郊的消息,府中顿时一片哀声。
侯夫人一时说漏嘴,苏念瑶才知晓是千绯主动让给她的机会,要不姬伯不会娶她,哀莫大于心死,当晚就悬梁自尽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带苏护也恨极了朝歌,留在朝歌的两万精兵有多过半数,跟着苏护投奔了西岐,誓与商纣不共戴天。
韩六因为帮助姬伯逃出西岐,被西伯侯赐了死罪,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死去,他还没有替公子报仇,他不能死。待到公子大仇得报,他自当以死谢罪。
千绯被韩六问得哑口无言,难过得泣不成声。
“你别以为装出一副可怜相,我就会心软。哼,当初公子就是被你的美色迷瞎了眼,否则绝不会是今天这般下场!”韩六一想到死去的大公子,就心痛得要死,他从小跟在大公子身边,对他来说,姬伯比他的亲人还要亲。可惜姬伯的满腔抱负,毁在了一个没良心的女人身上。
“我不想的”千绯拼命地摇头。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不要姬伯死,不要一辈子欠他的,可是她却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了。
水曼双缩在千绯的脚边,听着他俩的对话,始终不太明白,不禁好奇地琢磨起,千绯下凡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样子,好像是千绯不愿意对人家公子负责,后来那家公子死了,家里要找千绯算账。可是她又不明白,千绯一直在子辛身边,他家的公子死了,为何赖在千绯头上?
不了解情况的水曼双警惕地瞪着韩六,看这家伙一身煞气,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必不知哪儿来的登徒子,难道是要劫财劫色?
“废话不多说,我今日来就是为公子报仇的!”韩六抽出宝剑,银光乍现,指向千绯面前。“公子的情,你辜负了,公子的命,为你丢了,你还活着干什么!”说罢,举剑直对千绯咽喉。
“闪开!”水曼双迅速扑向韩六,虽说妖法被限制,但是对付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根本不在话下。
还沉浸在哀痛中的千绯,差点被韩六刺死,被水曼双突来的一声大喝惊醒,方才回过神来,眼见水曼双要对韩六下狠手,急忙出手拦住她。
“怪不得你不论到哪儿,倒霉的都是别人,没想到竟然与妖孽为伍!就算死,我韩六也要为民除害。”韩六举剑再次攻向千绯。
千绯处处闪躲退让,却没有反击的打算,在千绯怀里干着急的水曼双,用妖语嚷个不停,催着千绯快点制服这个发疯的混小子。
不理会水曼双的喋喋不休,千绯继续只守不攻,倒是韩六的剑法愈发混乱。他自认天下间无几个对手,却不料连千绯的手指头都碰不到,越打越急躁,险些伤到自己。
看出韩六的状态已近崩溃,千绯忙出声劝他收手,不想这话听在韩六耳中竟是极大的讽刺。
士可杀不可辱,既然不能替公子报仇,那便去地府和公子当面谢罪。韩六手腕翻转,手臂内弯,将剑架到脖子上,势要自尽。
千绯被韩六的冲动吓到,不再刻意掩饰法术,直接将要抹脖子的韩六冰封,阻止他做傻事。
“哇塞,这就是冰之境啊。”水曼双围着被冰封的韩六转了一圈,两只眼冒出崇拜的目光,窜进千绯怀里使劲蹭。
不知水曼双为何如此兴奋,千绯安抚似的摸摸她,看着冰封的韩六,考虑要如何安置他。若是明天一早被人看见她屋子里有个冻僵的男人,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你这狐狸果然重情义。”多日不见的汝宜出现千绯的茅草屋中,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
正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安置韩六的千绯,猛然看见汝宜来了,像是看见了救星,“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到这么一个地方?不想留在师兄身边了?”汝宜将在千绯怀里乱蹭的水曼双提出来,抱在怀里。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