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先别急。”杜俨拍拍姬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急躁。“从你俩的八字来看,说是无缘吧,但却缘分非浅,说有缘分吧,最后却是不能走到一起。若是强求的话,必有一方不得善终。”
这是什么意思!姬伯甚为气愤,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姑娘,又是命数极好的,爹娘肯定会同意,今天杜伯伯这么一说,他和千绯倒成了孽缘。
看出姬伯的不满,杜俨也没有办法,他只是实话实说,看来这小子真不想放弃啊。要是他俩真在一起,岂不害了姬兄的好儿子。
对姬伯的未来很是担忧,杜俨劝道,“你还是慎重些为好,你爹的演算术数远在我之上,我能算出来的,他必然能知晓。你真要为雪丫头好,还是不要让家里知道。听杜伯伯一句劝,你俩趁早分开,过段时间,就都放下了。”
想到千绯有一天会把他忘了,姬伯就已经忍受不了,但是他也明白,杜俨说的这些话是一片好意,不光为他,更是为千绯着想。
杜伯伯说的没错,决不能让家里知道千绯和他八字不符的事,要不然父亲定要派人害死千绯不可。
越想心越凉,姬伯突然很怨恨有这样的好出身。精于演算术数的父亲,时刻像鬼魅一样,无所不知,无处不在,即使不曾亲眼看到,也能算出十之七八。千绯如果和我在一起,早晚会害了她,该如何是好?
满心愁绪的姬伯,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好办法,既能和千绯在一起,又不会被父亲反对,绞尽脑汁地想主意,怎样才能把千绯欢欢喜喜地接回家。
杜俨看着姬伯长大,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认准的事绝不回头,好事固然好,坏事也足够让身边的人着急上火。想了想,姬伯这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要不跟雪丫头说说,只要雪丫头不想嫁给姬伯,这事也成不了。
夜里,杜俨就和杜夫人说了这件事,杜夫人对他二人也颇为忧心,转天便去和千绯说,问她对姬伯有没有意思。
“哎呀,杜伯母,你说什么呢?我和大公子怎么可能?”千绯羞恼地连连摆手。大清早,杜夫人就来找她说话,一开口就是喜不喜欢姬伯,羞得千绯顿时红了脸,瞪着一双清灵的眸子,委屈地看着杜夫人。
杜夫人以为千绯害羞,才不肯说实话,小声道,“你和杜伯母说说,你喜欢姬伯吗?”
千绯红着脸,轻咬嘴唇,模样甚是可爱,转了转眼珠,嘟囔道,“我只把大公子当兄长,杜伯母不要乱说。”
“你不喜欢姬伯就好。”杜夫人放心地拍拍胸口,她心里还是挺害怕千绯说喜欢姬伯的,要不他们夫妇岂不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见千绯疑惑的看向自己,杜夫人解释道,“你也知道,你杜伯伯会些演算之术,看你俩很般配,便算了一卦。虽然你俩都是命主显贵之人,可是却不宜成夫妻,若是强求,必会有一方不得善终。雪丫头别多想,我和你杜伯伯也是担心你们。”
千绯听明白杜夫人的意思,了然地点头。其实到底喜不喜欢姬伯,千绯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姬伯对她很好,给她一种熟悉感,这种感觉很吸引千绯。既然她不能和姬伯在一起,就不要在一起好了。毕竟姬伯是她的恩人,她不能以怨报德,害了他。
“雪丫头心里有数就好,我们就放心了。”杜夫人拍拍千绯的手,又闲聊了几句,便推门出去了。
可是刚推开门,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姬伯。见杜夫人一大早从千绯房里出来,姬伯不禁狐疑地看向杜夫人。看姬伯的表情就知道对她不太信任,杜夫人难免有些尴尬,她刚才那番说辞着实毁了二人的姻缘,尽管是为了他俩好,心里多少还是感到愧疚的。
姬伯礼貌地和杜夫人打声招呼,便推门进了千绯的房间。
一进屋,就看见千绯若有所思的模样,姬伯心中疑惑更甚,面露恼意,“千绯,刚才杜伯母和你说什么呢?”
“嗯?”千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抬眼这看到面色不善的姬伯,小心地说道,“大公子来了,你好像不高兴。”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吓到千绯,姬伯立即换上笑脸,“韩六那小子毛手毛脚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我来时正好看见杜伯母从你房里出去,你们俩说什么呢?”
“女人的悄悄话怎么能告诉你。”千绯不疑有他,想起之前杜夫人的嘱托,神色如常地说道。
千绯这么一说,姬伯也没法再问,可是心里总是不踏实,便问千绯以后有什么打算。千绯对凡间一点也不熟悉,既想跟着姬伯四处看看,多了解一下,又害怕杜俨算得太准,她跟在姬伯身边,万一害了他可不好。左右为难,千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出千绯的犹豫,姬伯状似随意说出,杜俨夫妇喜欢四处漂泊的自在生活,不喜羁绊。千绯当下明白,杜俨这里也不是她久留之地,琢磨片刻,便答应跟着姬伯四处看看,长长见识。姬伯等的就是千绯这句话,才说定,便跑去和杜俨夫妇辞行。以免夜长梦多,当天下午姬伯就拉着千绯离开了杜宅。
看着已经走远的三人,杜俨担忧地叹息一声,以后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六十八章 人命卑贱
姬伯此行目的地是朝歌,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朝歌,当时只是赌气和家里说去朝歌拜见世伯,顺道带几个姑娘回去成亲,气得西伯侯抓起茶杯扔他。姬伯心里也有气,既然是你轰我走的,再不走就是傻子。
跟在姬伯身边久了,韩六知道那些话都是公子骗侯爷的,至于公子要不要去朝歌,什么时候去朝歌,他可不敢问。因为公子不娶妻的事,公子和侯爷吵翻了天,夫人两边为难,便开始折腾他们这群下人,这一家子都够能闹的。
一路上,韩六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跟在公子身边。姬伯精于治理,不会武功。韩六既要保护公子的安全,又要盯住公子的动向。夫人已经发话,要是公子真的离家出走,不见了人影,别说韩六这条小命,就是他家人的命也算到了头。
琢磨着,公子现在已经开窍,姑娘人长得好,又得杜俨夫妇的欢心,怎么不让杜俨夫妇收为义女,直接娶回家好了,难不成还真要千里迢迢跑到朝歌,转了一圈,再千里迢迢的回去。如今又带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没个小半年,估计是回不去了。
哎,韩六认命跟在姬伯后面。离得近了,公子话里话外说他不机灵,打扰他和姑娘说话。
离得远了,又怕公子一时兴起快马加鞭,不见了踪影。
关于距离问题,韩六很纠结,偶尔见千绯回头看着他捂嘴偷笑,就知道公子不定又编排他什么丑事,只为博美人一笑。
走了几天山间小路,每日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时不时还要回答千绯奇怪的问题,韩六想反驳又不敢开口。可怜他自从跟着公子,便时常四处漂泊,近两年尤甚,而今公子有了心上人,怎么看他怎么碍眼,悲催的韩六彻底被归为垫牙一类。
路上见过韩六的身手,千绯对他还是有些惧怕的,可是后来相处久了,看到韩六在姬伯面前老实巴交的样子,千绯终是明白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任是你再厉害,也是有顾及。
识时务的千绯,很快习惯了如何与韩六相处,就是借着姬伯的名义可以随意逗他,反正他对姬伯的态度,就像老鼠见了猫,大气儿也不敢出。千绯一度怀疑是什么让韩六这么厉害的人心甘情愿地伺候人呢?
后来听姬伯讲,千绯才明白,韩六是姬伯家里的仆人,小时候被卖到府中,签了死契,这辈子都是他家的人,活的时候是,死了以后还是。别说主人使唤他们,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也是名正言顺的。
自那以后,千绯便不再拿韩六打趣,说不出为什么,总之千绯对韩六很同情,对大商朝很失望。百姓根本毫无地位可言,而奴隶更是连性命都不属于自己。命如草芥,长在田里的杂草都比他们快乐自在。
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这会儿一脸愁容呢?姬伯不知千绯心中的想法,岔开话题道,“我们就快到汤州了,那里的驿馆很大,厨子的手艺很好,我带你去尝尝。”
千绯点头应声,心情稍微好点儿,但还是有些憋闷,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好像姬伯说的这些就是这里的生活规律,出身不好,便只能认命,当一辈子奴隶。
见千绯的神色依旧恹恹的,姬伯想不出为何,也没办法安慰,只好说些好笑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把心上人逗笑。
现在这种感觉,姬伯很享受,千绯坐在他前面,二人共乘一骑,不仅可以和佳人窃窃私语,还能将人光明正大地搂在怀里,别提多开心。
搞不懂姬伯为何一路上总能心情愉悦,千绯也不再多想,她还是第一次骑马,虽然是被姬伯护在怀里,但是感觉很新奇,心情也渐渐变得愉悦。
进了汤州,千绯想下马走走,姬伯只得依她。见千绯满是兴奋好奇的小脸,姬伯眼里只剩下宠溺,拉着千绯的手,不让她跑得太快,虽说这里有官府管辖,毕竟千绯不熟悉环境,难免碰上不好的事。
韩六看着自家公子一副管家婆的模样,撇撇嘴,一人牵着两匹马跟在他俩后面。
“那里就是驿馆吗?好像不是很大。”千绯指着一处人流密集的地方,对姬伯说道。
姬伯顺着千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千绯正指着官妓的营生之所大声嚷嚷,赶忙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乱讲。
好在他们离得远,周围没什么人,要不千绯非得被嘲笑死不可。也因着此事,姬伯才发觉千绯不识字,耐心地解释道,“那里不是驿馆,是男人消遣的地方,以后可不要在外面乱喊,当心驿馆的掌柜听见,我们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有这么严重?千绯诧异地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看周围,还好没人注意到她,悄声问姬伯,“什么是男人消遣的地方啊?干什么的?”
“噗!”韩六跟在他俩后面,听千绯指着妓院乱喊就差点儿笑出声,这会儿又听自家公子似乎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哈哈,公子这是要告诉心上人妓院是什么地方不成?
姬伯扭头狠狠瞪了韩六一眼,韩六害怕公子一气之下真的把他甩掉,赶紧闭上嘴巴,将身子藏在马后面,和公子的视线隔开,身子却忍不住颤抖,不敢笑出声。
我又闹笑话了?千绯皱着眉头,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姬伯,又看了看藏在马后面的不停抖动身子的韩六,莫名地看向刚才手指的地方,困惑不已。
许是千绯询问的目光太过热烈,姬伯想了半天,还是没能开口为千绯解惑。千绯现在不懂,不表示以后也不懂,骗她肯定是不行的,说实话更是难以启齿,真是挖了坑给自己跳,自作自受。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驿馆,好好休息一晚。”姬伯转移话题,盼望千绯能够忽视此事。
但是千绯明显不满意姬伯岔开话题,说什么不肯走,非要姬伯给她讲那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不能进?不是好多人都进去了吗?
“哎,千绯是不是不认识字?”姬伯脑中灵光一闪,说道。
窘态被发现,千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
姬伯笑着安慰她,“没关系,认字很简单的,我教你。”
“真的?”千绯美得拍手叫好,直问姬伯驿馆在哪儿,恨不能赶快找个地方学习认字。“那里为什么跪了那么多人?”没走几步,千绯指着不远处一群衣衫破烂的人说道,心下很是好奇好端端地为何跪在外面?
姬伯顺着千绯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皱起眉头,想着千绯不谙世事,犹豫着怎么开口。
“大公子也不知道?”千绯疑惑地瞅瞅姬伯,说着就要走近了看看。
“别去。”姬伯拉住她,说道,“那是卖奴隶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去驿馆吧。”姬伯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千绯尽快适应比较好。
千绯想起,韩六就是小时候被当作奴隶卖到姬伯家中,看着那群跪在地上,年龄各异的奴隶,千绯心里很不是滋味。
姬伯好言相劝,千绯才挪动脚步,不再盯着奴隶看,不想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千绯听到有人喊叫,立马回头去看,而眼前的景象,彻底让她愣住。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淤青,被一个强壮的凶恶汉子扯着头发,从刚才她指着的地方拖了出来。
看到女人被恶汉扯住头发,千绯感觉自己的头皮也在发疼,脑子里地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又消失不见,死死地盯着这两个人。
恶汉似乎不打算放过那个可怜女人,一手扯着女人的头发,一手狠命扇女人耳光。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却无人上前阻止。千绯想上前阻拦,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