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赶来的时候,看到两个大汉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壮小伙,往山崖那边走。姬伯觉得这个壮小伙非常眼熟,就停下来多看几眼,不知死活的山贼竟要打劫他,被韩六一剑刺死。
姬伯之后才想起,他要寻的姑娘和这个死去的壮小伙同行,可是却不见她的踪影,便和韩六四处寻找,直到他发现倒在地上死去的吕大叔,便又追了回去。
一向不喜羁绊的姬伯,看着哭得伤心绝望的千绯,心里突然变得柔软。从昨天对千绯的观察,姬伯就发现千绯不似小门小户的女子唯唯诺诺,也不像大户人家大的小姐呆板无趣,而且明显不熟悉外面的环境,估计是半路遇到这两个商贩,结伴而行。
其实,姬伯也说不清对眼前这个姑娘有着怎样的感情,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的脸。还香囊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姑娘要去哪里。就算不同路,以后也是能寻到她,总好过一个人空想念。
第六十六章 片段失忆
韩六见自家公子,一路上对这位姑娘悉心照顾,心里说不出的开心,果然是公子开窍了,夫人终于不用再为难他们这群下人了。
姬伯快马加鞭地赶到附近的淮城,想起有位学识广泛的世伯就住在这里,驾马直奔过去。
杜俨见姬伯带着个昏迷的姑娘来找他,顾不上询问赶忙诊治,又叫来妻子帮忙检查姑娘身上是否有伤,发现腹部确实有淤青。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又听姬伯说,这位姑娘刚刚亲人逝去,情绪上受了不小的刺激,又在原先的方子里加了几味安神药,便让下人取药熬好,给姑娘服下。
千绯服下药汤,醒过来一次,说了几句胡话,之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熟。
姬伯见千绯已经没有大碍,本想带着她去驿馆休养几日,这位世伯是出了名不喜欢生人,今日多有叨扰,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可是杜俨说千绯现在还不宜走动,因着之前一路的颠簸,伤势已经加重,还是静躺两天的好。
可是他们一行三人,杜俨这里也不大,今日来的匆忙,岂不打扰人家。
杜俨说无事,还可以腾出两间空房,那两间房一直是存放物品的地方,有些破旧,但是这姑娘眼下经不起折腾,先将就一下吧。
知道千绯现在的状态呆在这里最好不过,姬伯见杜俨又愿意让他们住下,连忙道谢。杜俨摆摆手,让姬伯不要客气,他们两家几代世交,如今这姑娘伤势严重,任是谁也不会袖手旁观,再说他觉得这姑娘面带福相,还想等她醒来,为她算上一算。
知晓这位世伯本事过人,平日里多少人求他算上一卦,他连看都不看。但是碰到他看着顺眼的,对方不想算都是不行的,果然能人的脾气多少有些古怪。
“公子,我们此行要带上这位姑娘吗?”韩六想起公子此行的目的,不由开口小声问道。
姬伯帮千绯盖好被子,蹙起眉头,温柔地看着千绯甜美的睡颜,心里十分不舍。千绯脸上的泥土,已经被姬伯擦干净,原本白皙娇俏的模样显露出来,惹得看她的人不愿挪开眼睛。
见公子没听见一般,韩六无奈地叹口气,轻轻推门出去喂马。“公子真是的,要么不开窍,要么一开窍,什么也不管了,这就叫”韩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家公子如今的样子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浓密的睫毛动了几下,露出一双惊恐悲惋的眸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四周。千绯看着眼前对她浅笑的公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被一个男人这么看着,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脸颊微红。娘说的害羞,应该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姑娘,你醒了就好,喝水吗?”姬伯见千绯露出女儿的娇羞态,竟看得痴了,发觉自己失态,忙开口问道。
“我这是在哪儿?”千绯没有听到姬伯的问话,而是想起她之前遭遇雪崩,母亲死了,父亲和千亦也生死未卜。可是眼前的景象分明不是天之寒崖,她这是在哪儿?千绯支起身子想坐起来,可是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顿时痛得失了力气,倒了下去。
姬伯忙伸手托住千绯,让她躺好。“肚子还疼?这几天好好躺着,杜伯伯说休息几日,你就能下地了。”
千绯点点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犹豫片刻,开口道,“请问,我这是到了哪里?是你把我从天之寒崖救出来的吗?”
天之寒崖?姬伯莫名地看着千绯,这位姑娘的家乡叫天之寒崖?这个地方的名字好特别。救出来是什么意思?“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柳眉微颦,千绯肯定地摇摇头,虽然眼前的男子,性情温和,容姿俊朗,可是千绯肯定她不认识这个人。“你是哪一族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姬伯琢磨着千绯口中的“哪一族”到底指的是什么,反问道,“姑娘,你是哪一族的?”
“你是人?”千绯终于明白过来,诧异地四处打量,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当然是人,难道姑娘不是?姑娘真会说笑。”姬伯无奈地摇头,想起可能是这位姑娘之前看见有人死在面前,精神受了刺激,才会这样语无伦次,温柔地笑道,“我叫姬伯,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雪千绯。”千绯听姬伯并没有追究她奇怪的问题,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既然这里是凡间,便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妖,而且还是一只九尾白狐。
看千绯对他笑,姬伯心里格外开心,给千绯倒了杯水,扶着她喝下,直到千绯睡熟,才心情愉悦地走了出去。躺在隔壁的房间,姬伯兴奋地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悦。
杜俨的方子十分有效,第三日,千绯便可以下地,到第五日,除了皮肤上还有些青紫,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任何异样。
当然,千绯心中对姬伯和杜俨是满满的感激,这些日子多亏他们的照顾和收留,要不她早就小命呜呼了。只是偶尔听韩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千绯表示很迷茫以外,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起初,姬伯以为千绯是因为受了惊吓才会犯迷糊,后来才发觉,千绯根本就是忘记和商贩同行的事。
杜俨说,头部受过撞击,或是精神受到刺激,都可能出现这种暂时失忆的状况,也许过些日子就能想起来,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倒也少了许多哀伤。姬伯如是想着,嘱咐韩六不要和千绯提及那两个商贩的死,忘了其实也不错。
不了解情况的千绯,被姬伯问了一些关于她家乡的事,考虑不能透露自己是妖的身份,千绯便对姬伯说,她之前住在雪山里,后来发生雪崩,她侥幸活了,一路逃向外面,后来就昏了,之后就发现到了这里。
对千绯之前的事一点儿也不了解,姬伯只当千绯失去的记忆只是关于那两个商贩的,便认定是那两个商贩路过雪山,救了千绯。如今千绯忘了也好,起码千绯能过得开心一些,而且也能和他更亲近些。
哎,多正经的君子,碰到喜欢的姑娘也是会有私心的。
看出自家公子铁了心要带着这个姑娘,韩六心里喜忧参半。公子是没人敢惹的,可是他这个下人可就要受苦了。这个姑娘来历不明,夫人问起来该怎么回话?还有,这姑娘美是美,可是见她言谈举止,明显靠不上大家闺秀的行列,侯爷和夫人能同意吗?
哎,韩六突然感觉到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以后的路也更艰难了。本想着公子有了喜欢的姑娘,以后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指定好过许多,如今来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成天到晚和姑娘说说笑笑,丝毫体会不到他们这些下人堪忧的以后。
“雪丫头身体好了,看来老朽的本事不减当年啊。”杜俨见姬伯对这个半路救回来的姑娘很上心,想起之前要为这姑娘算上一算,正好看看她的命数。
“杜伯伯的本事太多了,千绯好崇拜哦,只怕千绯没有福分,不能将杜伯伯的本事一一见识过来。”千绯抱着杜俨的胳膊撒娇道。
刚开始,千绯心里有些怕杜俨,因为他总是摆着一张冷脸,偶尔才露出一丁点儿喜悦之色。后来相处久了,也就渐渐习惯杜俨脸上“生人勿进”的表情。千绯发现,这位伯伯除了表情单一一些,人还是极好的,对她也很照顾,心里不由亲近几分。
杜俨和妻子一直没有孩子,心里一直希望能有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而千绯很会哄人,又不怕他,他倒是和妻子商量过,要不要收千绯当义女,正好千绯的亲人也不在人世了。可是考虑到他俩时常外出,游历山川锦绣,这女儿一旦认下,反倒束缚了人家的自由,跟着他们满山乱转,以后定是寻不到婆家,便打消了注意。
“对了,杜伯伯不是要给千绯算上一算,我也好奇呢。”想起之前杜俨说过留下千绯养伤的原因,姬伯忍不住好奇道。
姬伯听他们夫妇二人提过想认千绯当义女的念头,可是后来又放弃了,便知杜伯伯和杜伯母心里非常喜欢千绯,却又不想耽误她。
“雪丫头,把你的生辰告诉我。”杜俨开口问道。
千绯偷偷犹豫了一下,心想单是看生辰,不能看出她是妖吧。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丝法术也没有,可是她真的是只妖啊。感受到屋里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千绯低头沉默片刻,报出了生辰八字。
第六十七章 命数之说
杜俨听千绯报出生辰八字,便掐指算了起来。
千绯小心翼翼地盯着杜俨的神色,双手交握,紧张极了。
因为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她听姬伯讲了好多关于杜俨的奇闻异事,虽然杜俨每回听到,都笑着说是姬伯夸大其词,但是千绯总觉得姬伯所言非虚。姬伯说过,杜俨是一位极其厉害的道士,斩妖驱鬼,从未失手。而且只要妖精从他身边经过,便会被他发现,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害怕身份被戳穿,又怕太过小心反倒引起注意,千绯时刻警醒着。她记得娘亲和她讲过,举手投足要自然,不必太过担心,她们虽是妖,却有一颗向善的心,不像有些人,做的事比妖还要凶残。
杜夫人看出千绯的紧张,温柔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在杜夫人眼里,千绯这么乖巧可人的姑娘最招人疼爱了,定是命里带福的。
“雪丫头,果然是福泽深厚之人。”杜俨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含笑意地对千绯说道,“早年和亲人离分,命运稍有坎坷,但后期有乘风破浪之势,在朝可为将相,在野便为人杰,说不定哪一日,雪丫头真的入主东宫之位,远高于我等布衣啊。”
“真的吗?”千绯嬉笑地吐吐舌头,没想到,不仅杜俨没发现她是妖,还说她的命数好,有些不敢相信。
“要我说,千绯定是好命,算都不用算。”杜夫人搂着请吩咐笑道,轻点千绯的鼻头,“瞧把你这丫头美的。”
“看来我以后要仰仗千绯了,哈哈。”姬伯也跟着笑起来,看模样好像杜俨说的是他一样。
千绯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小脸红红的,直往杜夫人怀里钻。
杜夫人看出千绯的窘态,忙示意他们不要再打趣千绯,没看出人家姑娘害羞了吗,拉着千绯去院里赏花,免得这丫头太难为情。
看她们出去,姬伯便把房门刚好,神色紧张地问杜俨,“杜伯伯料事如神,能不能帮我算算?”
杜俨睨了姬伯一眼,说道,“你小子难不成是真开窍了?我前些日子收到你父亲派人送来的书简,说你要去朝歌,若是来我这儿,还让我劝劝你呢。”
“哎呀,我快被父亲母亲烦死了!”姬伯一想起二老逼婚的架势,脑袋就开始发胀,揉着额头抱怨,“杜伯伯,你是没见识过他们的恐怖,再这样下去,我就疯了。”
好笑摇摇头,对姬伯的怨念的模样,杜俨深感无奈。老大不小了,还不娶妻,你爹娘不急,你那么多个弟弟也不急么,这小子。
“杜伯伯,你以前不是说我有帝王之相?这样看来,我和千绯还是缘分颇深呢。”姬伯想起刚才杜俨给千绯批八字的话,立马忘了家里二老催人头痛的话语。
杜俨听姬伯这么一说,便掐指算起来,算着算着,眉头也越皱越高,神色十分不好。
姬伯看出杜俨神色不对,不敢打扰,耐心等待杜俨算出结果。
“你俩的缘分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杜俨皱着眉头,开口道,手指的动作还未停下。“不好,你俩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姬伯急得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杜俨,仿佛他要不给恰当的说话就跟他没完似的。
“哎,你先别急。”杜俨拍拍姬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急躁。“从你俩的八字来看,说是无缘吧,但却缘分非浅,说有缘分吧,最后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