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监局电子大厅里,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第一行,显示的日期是:1月4日22点整;日期下面则显示着黄海市各家银行当年的经营数据。十几个统计员在计算机上紧张地工作着。
此时的王洪,依然装着整齐,衬衫洁白,西服笔挺。他背着双手,看着电子屏幕,那副胸有成竹的威严做派,仿佛是一个现场指挥打仗的将军。冯卉则悄悄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忧心重重地盯视着电子屏。
已经下岗接受审查的美女行长,坐在几排计算机最外边。她的面容异常憔悴,原本乌黑的秀发,现在竟然能够看到了根根白发。绿色农科骗贷案已经成为了她的职场滑铁卢。她自己的心里很清楚,协助汇总报表的工作已经成为她在中国银行界的最后一份工作了。
王洪望着自己的学生,关切地问:“汇总贷款是啥情况?”
陈静盯着计算机上的数据,思维敏捷地回答:“贷款比上年末增长。完成了预定指标。”
王洪把头低向计算机,看着计算机的荧光屏,继续问:“利润总额呢?”
陈静敲了一下计算机,而后回答得干脆利索:“净利润比计划增加完成8%。”
王洪压低声音,仿佛显得没有信心的样子:“不良贷款汇总余额咋样?”
陈静对答如流:“如果不计算我们黄海银行上桥支行10亿元不良贷款,按照贷款质量五级分类统计,不良贷款率为,与去年持平。”
王洪追问:“如果增加你们上桥支行不良贷款10亿元呢?”
陈静的眼睛里已经沁满了泪水,用苦涩的声音回答:“不良率比去年上升。”
王洪的脸上,立刻愁云密布了:“你这个陈静呀,让我说你啥好?你一个小小的上桥支行,竟鼓捣出一个天大的案子。一个‘黄海银行虚假报表事件’,外加一个‘黄海银行骗贷案’,现在又是‘黄海银行退市闹剧’,让我这个老家伙,狼狈不堪哪!”而后,他又质疑地问,“不会吧?就没有能干的银行拉你陈静一把?”
陈静仿佛突然想起了啥子:“对了,现在黄海银行的汇总数没含我们的海外俄罗斯分行、乌克兰分行。因为,我们的两个海外分行指标一直单列,一般是最后才汇总的。他们的数字挺大,对汇总数据影响更大。”
王洪的眼中立刻放射出了希望的光芒,用愤怒中加着同情,严厉中加着亲切的语调,对陈静说:“瞎整!赶紧把你们的俄罗斯分行、乌克兰分行加进去,再增加你上桥支行不良贷款10亿元,你赶紧给我测算一下!”
陈静赶紧走到前排统计人员的计算机旁,低声做着说明,电子显示屏上出现了“俄罗斯分行、乌克兰分行”,而后出现一排数据,之后,汇总数据不断翻动着,而后停止了。
突然,陈静远远地叫起来:“王局长!”而后,她高兴采烈地跑过来,兴冲冲地对王洪高声说,“海外的俄罗斯分行、乌克兰分行今年的不良率是0,贷款额却大幅上升!加上桥支行不良贷款10亿元之后,全黄海银行的贷款不良率是。低于我们计划的把全市银行的不良带率压缩到2%以下的指标。黄海市优化金融生态环境的指标全部完成了!
王洪强压激动的心情:“确实吗?你可不许忽悠我!再给我抓紧复合一遍!”
陈静眼睛里闪着激动的泪光:“录入数据已经复合三次了,计算机不会欺骗我们!”
王洪依然忐忑,继续追问:“陈静,你一个基层行长的实际经验老实告诉我,黄海银行在海外曝光的审计报告,还有索撒一伙的分析,有没有一点真实性?那里面说,黄海银行不仅仅是隐藏一笔不良贷款,而是隐藏着数百亿不良资产。这是不是空穴来风?”
陈静思索片刻,用很真诚的声音回答自己的老师:“说空穴来风,可以。说他们有一定的真实性,也可以。”
见王洪一双深邃的布满血丝的细细的眼睛里流露出疑问的眼神,冯卉插嘴道:“这主要是理念偏差造成的!”
陈静继续说:“我认真研究了美国德利金融公司的审计报告,他们把我行的续贷贷款全部划入了不良贷款。这是不符合中国国情的。因为,中国现在的体制是从计划经济的过渡来的,过去的财政和银行是彼此不分家的。中国大企业的资本金,有很多是由我们银行以借款的形式给的铺底流动资金。一笔贷款在一个企业里长期滚动是十分常见的现像,并不意味着资产不良。”
30,身正不怕影子斜(2)
王洪摆摆手,着急起来:“我一个老家伙咋能不晓得这个!我是问,黄海银行是不是真的存在大量的弄虚作假贷款?”
陈静苦涩地笑笑:“大量的弄虚作假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现在已经不准许给任何一笔还不上的贷款作展期或还旧借新了!如果有弄虚作假的事情发生,也只能通过新增贷款处理,而新增一笔贷款要经过多道关口,谈何容易?比如,绿色农科的贷款!因此,我们银行的大数据,绝对是准确的,是完全经得起任何审计部门复核的!”
王洪终于激动起来,他用右拳一击自己的左掌,眼睛里几乎流出泪水:“好呀!好呀!银行股改后的第一次年报工作,不,是第一次年报决战,我们黄海市,打赢啦!索撒一伙的‘黄海银行退市闹剧’就真的成为历史的闹剧啦!”
“我同意陈行长的观点。中美存在着巨大的文化和意识形态差异,这就必然造成认识偏差。就如同现在,国内的中国人没有人感觉不自由,但是,在某些美国人眼里,大陆中国人却在被专制统治着!”冯卉从角落的椅子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走到王洪身边,看着报表的数据,她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太好了!现在我们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索撒对黄海银行的一切攻击,在事实面前就都变成了谣言!”
王洪欣慰地拍拍陈静的肩头:“有了你的数据,我老头儿的腰杆子就彻底硬起来了!看来,无论如何,你还是应该把你的同学们叫来,和我这个老头子,来一场拱猪比赛!”
电子大厅里的员工都鼓掌,欢呼跳跃起来!
陈静沉思着:“虽然我们完成了计划,但美国花旗银行得益于美联储的加息政策,利润总额和每股收益率都远远高于我市的所有银行!”
王洪走到落地窗前,把手背在身后,沉思着说:“是呀,金融竞争的国际化才刚刚开始,优化我们黄海市金融生态环境的工作,依然是步履艰难,任重道远哪!”而后,王洪突然转过身来,对陈静气宇宣昂地大声吩咐道,“你赶紧通知新华社和黄海市主要媒体,明天我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公布上桥支行那10亿元不良贷款的案子,并公布黄海银行今年的真实业绩,不,今天已经是新年了,我公布的已经是黄海银行去年的业绩啦!如果世界上有哪个个人或者哪个机构对黄海银行的业绩真实性有怀疑,我们随时欢迎他们亲自来核查!”
王洪的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液晶显示屏上的号码,立刻对大家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赶紧按了接听键:“首长同志,您好呀!”
电话对面传来了首长祥和的声音:“老王呀,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洪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好呀,首长。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向您汇报呢!”
“不过,你还是先听我的吧。我的消息可以让你的战局发生根本性的转变。”首长停顿片刻,热情洋溢地说,“香港和澳门两个行政区,还有台湾同胞,为你们特别行动小组筹备了资金1万亿美元。我想,再强大的热钱,在这1万亿美元面前,都会如同螳臂挡车一样,必将被打个落花流水!”
王洪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跳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的中国,再加上大中华圈的支持,在当今世界上真是无人可敌呀!”
“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还任重道远呢!”首长呵呵笑笑,追问道:“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王洪声音激动,语速很快地说:“黄海银行的年报出来了,他们的真实业绩表明,外国那一小撮惟恐中国强大的人编造的黄海银行存在巨额不良贷款的问题,全部是造谣中伤!”
首长坚定地说:“中国是一个大国,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我们决不准许任何形式的股市欺诈。对发现的问题,你们要一查到底,决不能心慈手软!”
第二天一大早,全国所有主流媒体均报道了黄海银行年报的消息:“今年12月末,黄海银行各项经营指标名列国内股份制商业银行的前矛。预计,该行今年的业绩,依然会突飞猛进地提升。国外别有用心的人制造的黄海银行隐藏数百亿不良资产的谣言不攻自破。中国权威部门称,欢迎世界任何审计机构对黄海银行的年报进行复核……”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0,身正不怕影子斜(3)
《中国证券报》更是全文发表了中国人自己编制的黄海银行的年报。
上午九点半,沪深两市一开盘,整个大盘立刻全线飘红。
现在的冯卉已经心里有底,泰然自若了。她一开盘即把自己帐户上剩余下来的反击资金,全部填了按照市价吃进的买单。因为,她的电脑里已经联上了另外一个银行资金帐户,她可以随时划资金进入股票帐户,这个银行资金帐户的上线是一万亿美元!
亨利按照索撒的命令顽强地做空,把自己的股票分批地按照市价卖出。多空双方在大盘蓝筹权重股上进行惨烈的资金对冲。股票大盘剧烈震荡着,沪深股指上下震荡幅度分别高达500点和1000点。正在冯卉的多方渐渐支撑不住的时候,冯卉就要不得不启用另一个银行帐户的资金时,最引人注目的是境外投资集团Q,在没任何人对他们进行思想动员工作的情况下,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步调一致且与时俱进地临阵倒戈,变空头为多头了,不但停止了对大非解禁股票的抛售,而后还毅然决然地开始大举吃进中国股票。
在冯卉没进行买盘操作的情况下,不到一个小时,沪深股指分别上涨8%和9%。有80%的股票进入涨停板。
冯卉为了置索撒于死地,而且为了为大中华圈的资金获取利润,依然毅然决然地从另一个银行帐户上划入人民币5000亿元。她明白,她现在掌握的是全球华人的血汗;她现在手里有的,有全球华人赋予她的力量。
在上午尾盘的时候,冯卉带领着多头资金,把沪深股指双双拉高到上涨10%的位置上。所有个股,包括ST的问题股,处于涨停位置的,高达95%。
中午,在黄海营业厅的大榕树下,聚集了一个小小的乐队。
今天的霍宏利站在长椅上,一改往日的邋遢,竟然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燕尾服,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的筷子作指挥棒。他的下面是几个手持西洋乐器的股民。为了表达他们对股票大涨的喜悦,他们要在这里演奏他们按照《黄河大合唱》的曲子谱写的新歌:《保卫牛市》。
只见霍宏利把双手高高地举起,而后对手持西洋乐器的股民张一张大嘴,示意大家预备,突然把双手往下一劈,雄壮而激昂的乐曲随着他的手势立刻轰轰烈烈地响了起来。等前奏一完,霍宏利再次把大嘴巴张向全体观众,手里把不锈钢的筷子画了一个潇洒的圈,在场的全体股民便开始撤着喉咙,高唱大唱起来:“牛在吼,熊在逃,大盘在跳摇,股民在高叫。回首前日万丈高,再看昨天又是跌了。万绿丛中套牢散户真不少;一点红里,热钱掩口窃自笑。割肉逃离又涨了,回头买入不怕套。保卫股票,保卫沪深,保卫钞票,保卫大牛市……”
这边中国股市风风火火,那边有一个人却有如惊弓之鸟。他就是张秉京。
一直没下落的张秉京,是在陈静报案之前就溜回了山东老家的。而后,他带着早已经预备好的有签证的护照,仓皇地出逃韩国。
一架播音757飞机在韩国首都首尔降落了。张秉京戴个墨镜,提着一件不大但很精致的皮行李包,瞻前顾后地走下扶梯,一副失魂落魄的德行。
三个早已经在首尔机场上守侯的检察院干警立刻警惕起来。
瘦小的干警从皮包里拿出照片:“就是他,戴上墨镜也认不错。”
高个干警一挥手:“上!”
身材魁梧的干警三步并作两步,第一个冲到张秉京身前。
张秉京惊慌失措之中把皮箱掉在地上。钞票洒落,又被风吹起,飘了一地。不等张秉京反映,身材魁梧的干警早已经把一副雪亮的手铐戴在了张秉京的手上。张秉京在干警的围架下,已经瘫软,但嘴里依然不服输:“你们是哪来的?凭啥在首尔抓我?韩国早就去中国化了!这是外国,我……要投诉!”
张秉京被干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