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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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人的天性-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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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得浅浅的网络,向各个方向散布,语言的外部表现随着文化进化而变化,这些变化很大程度上就是文化的进化,教育和风尚的最微妙的压力使词汇、重音和速度发生了变化。    
  但是,比喻中的山脊、渠道实际上到底指什么呢?在某些情况下,蚀刻这些渠道的是强有力的行为激素,或者是在神经细胞形成的过程中由基因决定的其他生物化学生成物,简单化合物能改变神经系统的能力,使它以一种而不是另一种方式起作用,具有同样重要意义的可能是那些不太明显的“学习规则”,即以特殊的神经细胞群的活动为基础的步骤和程序,这些步骤和程序使人得以掌握各种形式的学习。    
  通常的看法认为,学习是一种适于各种目的的现象,各种机体的学习在原则上没有什么区别,许多最优秀的心理学家,特别是斯金纳等行为主义者都固执地坚持,大多数行为都是由一些基本的学习所形成的,把动物置于可以严格控制刺激作用的简化的实验室环境中,就能揭示支配学习的一般规律,“操作行为的一般环境并不重要”,斯金纳在1938年这样写道,“因为至少绝大部分特定的操作行为都是条件作用所致,我认为,操作行为的动态特征可根据单一的反射加以研究。”斯金纳在他有影响的《超越自由与尊严》一书中主张,一旦很好地了解了这些规律,就能用这些规律训练人们,使他们过上更加幸福、更加丰富的生活,开始,可由最英明的社会成员来设计文化,然后,孩子们可以毫不费力地适应这种文化。    
  这是些有力的思想,自然科学中也相应有着诱人的先例。在动物与人类行为的研究中,这些思想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行为主义哲学的中心思想——行为和精神都具有能进行实验分析的彻底的唯物主义基础——是完全站得住脚的。但是,关于学习的简单性和均势性的基本假设已经崩溃了,取而代之的是多种多样的学习类型,这些学习类型符合一般的规律,或许只是不包括自然选择的进化,看来,每一物种的学习潜力都是由脑的构造和激素的连续分泌来决定的,因此最终是基因决定的。每种动物都“易于”学习一定的刺激,同时难于学习其他某些刺激,而对另一些刺激则处于中立。例如,成年大海鸥很快就学会识别自己刚孵出的小鸥,但从来不能识别自己产的卵,虽然这些卵同样可以通过视觉分辨,初生的小猫没有视力,只能爬行,完全不能自立.但是,为了生存,在一些细小的方面它必须有所作为,小猫生来就有高超的学习能力,仅用嗅觉,它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学会爬过一段不长的距离找到喂奶的母亲,借助于气味或触觉,它能记住路线,沿母亲肚皮爬向通往自己喜爱的奶头的路线;在实验室中,它能根据质地的细微差别很快把人工奶头分辨出来。    
  有人还发现了使人印象更深刻的例子,每年,蓝鵐从北美东部的产卵地迁徙到南美的越冬场所,与我们当地许多鸟类一样,它们也是夜间飞行,一飞离巢案,小鵐就已经有了辨别北极星和拱极星座的能力,它们很快自动地做到这一点,但是,它们辨别其他星座的能力却低。当家鸡饮水时,如在它们喙部施以微弱的电击,同时给以某种视觉刺激,如闪一下灯光,那么它们以后就会躲这种视觉刺激,但如果用同样方法施以听觉刺激,如卡嗒卡嗒的响声,它们却又不会躲避,如果将电击加在鸡脚上,同时伴以响声,情况就会跟上面刚好相反,也就是说,它们能够学习声音信号,却不会学习视觉信号了,这种对称性初看可能显得奇怪,实际上,这正是那些脑子很小的动物的生存规律,家鸡的程序可以用下面这个简单的公式概括:记住任何能看见的、对头有影响的东西,以及任何能听见的、对脚有影响的东西。    
  这就是说,动物本能的某些较为刻板的形式,可以将倾向性学习的特异形式用来作为基础。但是,人类的学习是否也是有倾向性的呢?我们所说的人类学习当然不是象鸟和无视力的小猫那样的机械反应形式.我们更愿意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意志力,我们就能学会任何东西;但是,限制仍然存在。必须承认,即使是对天才和专门的记忆专家来说,能够掌握的东西在数量和复杂性上都有着明显的限度,我们也承认,一个人在掌握某种智力技能方面可能比别的人容易得多,更有意思的是,儿童是按难以改变的程序获得技能和情感的,瑞士杰出的发展心理学家皮亚杰,用了毕生精力来描绘儿童较为纯粹的智力发展过程中常常令人吃惊的各个阶段,在复杂的有意识的运动、意义和因果概念、空间、时间,模仿和玩耍中,智力随着平行但又紧密联结的轨道发展。随着受反射支配的婴儿变成自我中心的、接着又变成好交际的儿童,现实的概念也逐步变化——从一心一意想搬动物体到发展成为对运动本身的独立思考;物体先是被看作一个个独特的实体,然后又被看作可借助视觉符号和名称进行分类的若干部分和群体,最初是接受生物学训练的皮亚杰认为,智力发展是先天遗传的程序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他把这一概念叫做“遗传认识论”并非巧合,对遗传的研究实际上打开了认识的大门。    
  约翰·鲍尔比在他的重要著作《依附》和《分离》两本书中,追溯到了情感纽带形成中可以比较的阶段,儿童用这种纽带在几个月时间内就围绕父母创造了一个复杂的社会性环境。语言心理学家已证明,儿童获得语言的时间非常准确和非常短,无法用简单的记忆加以说明,与此同时,劳伦斯·科尔伯格也证明了,儿童在道德规范的发展中,皮亚杰式的发展阶段也显得比较短促,把这些结果放在一起考虑,我们就会得到这样的印象:人们一生中仅靠随意的学习过程无法造就一个十分复杂的社会环境。    
  这就是说,人类的心灵并非是一块纯净的白板,在这上面经验可以线和点描绘出最复杂的图画,更准确的是,人类的心灵可以描绘成一部自主的决策机和警觉的环境扫瞄器,它首先接近某些类型而非其他类型的选择,然后先天地倾向于某些而不是其他的选择,并驱使身体按照灵活的时间表投入行动;正是根据这一时间表,每一个人自动地从婴儿逐渐走向老年,对过去选择的积累和记忆,对未来选择的考虑,以及对作出选择的感情的再体验,所有这一切便构成了精神。一个人在决策过程中表现的特点使他和其他人有了区别。但是,要遵循的规则很严格,使所有人作出的决策有着广泛的重叠,由此而产生的趋同性就叫做人类天性。    
  要大体估计对各种行为类型控制的相对严格性,这是可能的,以同卵双胞胎和双卵双胞胎的比较为基础的遗传研究表明,基本的思维能力、感觉和运动技能受遗传的影响最大,而个性特征受的影响最小,如果别的研究也能证明这一重要结果的话,就可以作出这样的推断:那些对付物理环境中相对恒定的问题所需要的能力,是沿着狭窄的渠道发展的,而那些代表对迅速变化的社会环境进行调节的个性特征,则更具有适应性。    
  进化假设指出了具有广泛意义的其他相互关系,例如,较为重要但较少理智的决策过程,就需要较多的情感加以引导,生物学家可以将这种关系复述如下:”大部分精神发展都由必须迅速自动地采取的步骤构成,以确保人类的生存和繁衍,由于人脑只能在有限程度上受到理性思考的引导,所以它不得不求助于由边缘系统和其他较低的人脑中枢传递的欢乐与痛苦的细微差别。    
  我们可以在无意识的、充满感情的学习规则中,寻找受遗传进化影响最直接的那类行为,以恐惧症为例,象许多动物学习的例子一样,恐惧症常常在童年发生,具有深刻的、非理性的感情色彩,而且难于消除,似乎有意义的是,恐惧症常常由蛇、蜘蛛、老鼠、高度、封闭场所,以及在古代环境中具有潜在危险性的其他因素引起,而很少由现代的人工制品如刀、枪、电源插座等引起,在人类的早期历史中,恐惧症多半为保证生存提供了必要的余地;从悬崖边爬开并因恐惧而发呕,总比心不在焉地在悬崖边行定要好一些。    
  乱伦禁忌是原始学习的另一种主要类型的例子,象人类学家莱昂内尔·泰格尔和罗宾·福克斯指出的那样,乱伦禁忌完全可以被看作是更为普遍的关系互斥原理的特例。两人之间一旦形成某种很强的关系,他们就会发觉在情感上难于掺入其他任何类型的关系了,师生转成为同事的过程很缓慢,即使学生早已超过了老师,母亲和女儿很少改变他们最初形成的关系的色彩,乱伦禁忌在人类文化中非常普遍,因为父女、母子、兄弟姐妹觉得,他们最初的关系几乎完全是排他性的。简言之,人们在学习受到排斥的关系上遇到了阻碍。    
  相反,人们却容易学习在遗传上最有利的各种关系,在各种文化之间,两性结合的过程差异很大,但各种文化的两性结合都沉浸于动人的感情中,在有浪费传统的文化中,情感可以是迅速而深刻的,并产生出超越性的爱,这种爱一经感受,就永远地改变了妙龄青年的思想,对人类生态行为这方面的描述,是诗人们特有的雅兴,就象我们在詹姆斯·乔伊斯的出色描写中所看到的那样:      
  姑娘子立中流,纹丝不动,就在他的面前凝望着大海。她似乎是魔法变出来的一只奇特而又美丽的海鸟。裸露的双腿象仙鹤的腿一样纤美而洁净,粘在上面的只有一丝翡翠绿的海草,就象刻意做成的符号……女儿气的柔长金发,女儿气的俊俏脸蛋,点缀着惊人的人间之美……当她感觉到他的存在,感觉到他眼中的崇拜神情时,她的目光转向他,默默无声地忍受了他的凝视,没有羞涩,没有放任……她的形象已在他的灵魂中永驻,没有只言片语打破他狂喜的沉静。(《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    
  从逻辑上讲,有倾向性的学习是在生命周期的其他转拆点上形成的,在这些转折点上,人们固执着最深刻的感情,例如,人类有制造各种分界线的强烈趋势,每当越过这些分界时、他们就在形式上从一种存在过渡到了另一种存在,文化精心设计了各种过渡仪式——入会、婚姻、坚信礼以及就职典礼,这些仪式可能仍受着隐蔽的生物性原动力的影响。人在生命的各个阶段都有种同样强烈的欲望,想把其余的人都分成人为的、鲜明的两类,好象我们只有把其余的人都分作成员与非成员、亲戚与非亲戚、朋友与敌人时,才心满意足,埃里克·埃里克森曾指出。各处的人都有拟物种分类的倾向,而且都力图把外国社会贬低到次等物种的地位,并说他们不是完全的人,可以毫不内疚地贬低他们,甚至连温和的卡拉哈里桑族人也叫自己为昆——也就是人的意思,对于人类的这些先天倾向以及其他倾向,只有从遗传优势的角度来评价才有完全的意义,就象雄鸟用来保卫领地或宣布进攻的动人的春歌一样,它们都是富有美感的,只是我们有意识的头脑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它们的真实意义而已。    
  (谢显宁译)          
《论人的天性》 
E。O。威尔逊著 林和生译        
第四章  涌现    
   如果象弗洛伊德所说的那样,生物学就是我们的主宰,那么,自由意志又怎么理解呢?值得思索的是,大脑深处有一个灵魂,一种自由的原动力,记录着整个机体的诸种体验,它自己却沿着大脑皮层活动,进行着思维和运算,开动着脑神经这部机器,宿命论和自由意志之间的矛盾很久以来就引起了最有头脑的哲学家和心理学家的注意,这个矛盾可用如下这一类生物学术语表述出来,假如我们的基因是通过遗传而获得,而我们的生活环境一连串一直运动着的物理事件,那么大脑内部怎么可能存在真正独立的自由因素?这种因素本身就是基因和环境之间相互作用的产物,看来,我们的这种自由只是一种自我幻觉。    
  事实上,事情是可能如此的,认为某些大于原子一级的外部事物至少是可预知的,这是一种站得住脚的哲学观。客观事物的未来可被一种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理性所预见,在这个意义上,客观事物是被决定的-但只是在敏于观察的理性概念中才是如此,只要这些客观事物能独立自主作出决策-无论它们是否是被决定-在这个意义上又可说它们具有自由意志,设想一块铜币被抛出后的自由度,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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