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站定一望,见没外人,就问张丽:谁欺负你了?张丽指着唐望山,“格格格”地笑着说:是他!他又笑我,笑我们!
唐浩见状知道唐望山又跟张丽开玩笑,没办法只好两眼一瞪说:叫你不要拿老板说笑,老是不听,气坏了老板炒你鱿鱼别找我。他顿了顿又说:快向老板道个歉,然后罚自己去洗菜。
张丽刚才那是恋爱中的撒娇,这时见唐浩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反倒不好意思了,忙说:不用不用!人家说着玩的,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唐望山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忽然真的想起老婆来。他前几天收到老婆的一封信,说很想他,另外孩子也快出生了等等。少年夫妻,婚后不久就相分千里,肯定是牵肠挂肚的。有时午夜梦回,两腿间一片湿滑,唐望山都会摇摇头,哑然失笑。
这时,张丽、唐浩看见唐望山默不作声,以为他听说炒鱿鱼真的生气了,正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却听唐望山开口说:干活了!晚市快开了。于是,小饭馆马上就忙碌起来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感君绸缪逐君去
刘大哥就是刘羽,本地人来的,年约三十岁,颧骨微高,剑眉下是一对神采飞扬的眼睛;个头不高,身体微微发胖,宽大的嘴角常常浮现着和气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人。
刘羽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文化局系统的岭南音像出版社工作。他起初在编辑室干了几年,嫌活儿轻还整天闷在办公室里,就跑去找社长,要求调去销售部卖卡带,那时还没有镭射唱片这种东西。
在销售部摊上了人见人怕的东北片,可刘羽不怕,他认为东北人讲义气,重朋友,只要真诚相待,肯定能做得成生意的。至于喝酒嘛,能喝就喝,不能喝也喝,反正也不会醉一辈子的,第二天总会醒来的。
这样一来,东北的局面还真让刘羽打开了。那时候,货多发一点,帐期拖一下,然后吃点回扣,这都是业务员的惯用招数。一来二去积累了一点钱,刘羽就有想法了
那时候的出版秩序也够乱的,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刘羽心一横,投入全部积蓄搞了几十款卡带出来,内容都是港台歌星的口水歌(指翻唱歌)、交谊舞曲、电子琴音乐、中国民乐、儿歌等等。东北片就肯定自己来发行,其他片要么给佣金让其他业务员代发,要么其他业务员也有产品的就交换着来发。
一时间,大家都两条腿走路,两双手捞钱,异常迅速地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这种情况下,吃亏的肯定是出版社,都不说市场份额被大量挤占了,想想就是收到一笔货款究竟算谁的,就明白出版社绝对吃亏这个道理了,因为经办的业务员通常都是先顾住自己的自留地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随着二渠道(指个体户发行渠道)的逐渐壮大和盗版活动越来越猖獗,出版社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一方面历年拖欠在外的货款十分的难收,心肠稍好的客户你追得急,就结算一点,再退一大堆货回来;最可恨的有些连人都找不到了,摆明就是想赖账的。
另一方面出版社咬住牙弄出来的一些新节目也销售不畅,在价格、题材方面都毫无优势可言,不说盗版的了,就一个二渠道就令出版社又爱又恨。因为二渠道现在已经慢慢渗入到制作这一块了,实行自产自销,你说出版社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今年,国家整顿音像市场,计划在广州筹建一个华南音像城,要求全国各大音像出版发行单位都必须进场,集中经营,统一管理。岭南音像出版社的陈社长想来想去,还是想找个人承包算了,一来出版社每年收入一笔承包费,二来出版社的产品也可以让承包者销售,这样也没耽误销售。一举两得,旱涝保收,陈社长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构想暗暗得意。
风声刚透出来,一向手急眼快的刘羽马上找到陈社长,陈社长乃念这个小刘一向识做,估计日后也继续识做,于是大笔一挥,双方就友好地签订了承包合同。
很快就要进场经营了,这几天刘羽还一直为人员这个问题烦恼。产品倒不用担心,既有出版社的卡带、唱片,又有自己的卡带尾货,加上自己新投资的十八款唱片也快上市了。现在关键是人,有了人才好开张啊!
按照刘羽的设想,自己负责跑出版社、录音棚、加工厂、印刷厂等等,店里安排两个人做销售、记帐即可。至于做销售那个,刘羽认为最好从行外找一个来培养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这样就有知遇之恩,容易驾驭,轻易不会反水。
本来出版社也有人想投奔他,但刘羽想着这些人精,一个比一个精明,哪里敢用啊?今天,刘羽终于琢磨出一个人选来,打算等老婆下班回来再商量商量。
刘羽的老婆叫梁小云,是他的初中同学,在音乐学院毕业后分配到省艺术团,专业是钢琴演奏。她身材纤秀而显得颀长,肤色白皙而细腻,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一头秀发乌黑披肩,说话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文静秀气,样子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那气质却是吸引刘羽的最大本钱。
刘羽和梁小云结婚后就住在出版社分配的宿舍里,这里梁小云上班也近。最近,经不住左邻右里几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再三恳求,梁小云收了几个小孩学琴。一到周末,流水行云的钢琴声就从他们家的窗口飘出来,而学费也随之滚滚而来了。所以,在外人眼中这两口子过得挺滋润的,哪里知道刘羽这些天为找个人而发愁呢?
出版社的宿舍就在沙河大街,刘羽的家是三楼的一套三居室,四邻都是文化局系统的。走进刘羽的家,首先给人一个感觉就是客厅特别的大,原来刘羽为了老婆教琴的需要,拆了一个房间并进客厅里。
客厅铺着柚木地板,吊灯、天花、组合柜……那个时候流行的装修一览无遗,彩电、音响、空调机……那个时候高档的电器一应俱全。客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台钢琴,十年前家里能有一个这样的东西,肯定非富则贵。看来,这两口子也算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此时,刘羽夫妻正在客厅那套宽大的、柔软的真皮沙发里相对而坐。刚才,刘羽己经详细地将找人的原则跟老婆说了一下,梁小云也深以为然。刘羽说:本来你弟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可惜他还没读完大学。这两天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老张那里那个新来的山东伙计比较合适。
老张那里就是指“张记”饭馆,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刘羽经常一帮一帮的带队去帮衬,一来二去早就熟络得很了。梁小云说:对啊!就是那个小唐,挺精灵的一个小伙子。起初我见他非亲非故,就没敢跟你建议。
刘羽微微一笑说:江浙才子山东将!就是要他非亲非故才好驾驭,我听张老板说,他原来在家乡教书的,还写得一手好字。这条街上所有的餐馆就老张的菜牌看得上眼,那字就是他写的。
刘羽顿了顿继续说:你看,他不当老师跑来广州当跑堂,这说明他不甘现状,希望改写人生,这就是有志气。另外,你看他额宽脸圆,一脸福相,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眼,你还记得曾文正公的观人术是怎么说吗?
梁小云想了想说:心不正,则眸子不正。刘羽击掌说:对!就是这话。我好几次跟他说话时都特别留意了一下,他的眼神都很专注很认真的注视着,没有躲躲闪闪、东张西望和左顾右盼的,看来应该不是狡诈之人。
梁小云说:不会,绝对不会!你还记得吗?有一天我下班回来,经过“张记”门口,自行车被一块砖头绊了一下,我连人带车摔在地下,还是小唐出来扶起我,并把我送回来的。当时,我还跟你说,这小伙子心肠好,叫你有机会关照他一下。
梁小云一边说一边伸出玉笋似的手指,在茶几上的果盆里拈起葡萄,细心地剥了皮,送到刘羽嘴里。刘羽说:当时好象送了一些卡带给他,他还很喜欢罗大佑的歌曲。那好吧,今天晚上我们去“张记”宵夜,顺便找他谈谈。
入夜的沙河大街比白天热闹多了,加上紧邻大街的一条非主干路在晚上辟为灯光夜市,路中灯火辉煌,摊档林立,商品琳琅满目,行人摩肩接踵。这里的外来工特别多,你说白天打工,晚上没事不就出来逛逛,轻松轻松,就算没有什么要买,那就随便看看,这样,街上就会热闹非凡了。
路边还有很多炸臭豆腐的、炒石螺的、炒沙河粉的、卖啤酒的走鬼摊档,吸引了不少路人在吃吃喝喝,吆喝声、喧哗声、说笑声此起彼伏,食物的香味和行人的汗臭味交织出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这时,差不多晚上十时了,刘羽夫妻施施然来到了“张记”饭馆。宵夜的人真多啊!里面都差不多坐满了,大部分的桌子都是热气腾腾的,喷香的羊肉味扑面而来,几个小工正忙着加炭、加水、开啤酒等等,一派忙忙碌碌的样子。
刘羽跟柜台里的张丽打了个招呼,就叫人在饭馆外面支了一张桌子。因为里面人实在太多了,嘈嘈杂杂的,所以刘羽喜欢在外面坐。不一会,炭炉支起来了,羊肉锅烧开了,秋风拂过,又鲜又香的羊肉把人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梁小云斯斯文文的吃着,看着刘羽拿着小瓶的锅头酒一口一口的抿着,就笑吟吟地说:一个人喝没味了吧?你等着,我去找小唐来跟你喝两口。
看着老婆窈窕的身影,刘羽惬意的又抿了一口,夹起一块焖得软软绵绵的羊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嘴嚼着。不一会,唐望山过来了,而梁小云却在柜台那里和张丽兴高采烈地不知聊着什么。
刘羽重新打开了两瓶酒,递了一瓶给唐望山,温和地说:来,小唐,喝一口,坐下吃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说。
唐望山接过酒,一口就喝了半瓶,也就是一两左右,欠了欠身说:刘大哥,那我就不客气了。刘羽看着他大块吃肉,怕他不好意思,连忙找了个话题:小唐,这汤怎么就这么鲜啊?唐望山一愣,寻思道:难道刘大哥也想弄这玩意?
刘羽见他没吱声,估计他误会了,忙笑笑说:听说你们的同行都要上门来偷师,你们就不怕他把这汤打包回去研究研究?唐望山说:那还不好办?看看是行家,上汤换一下。上次马路对面饭馆那个李老板来吃饭,临走时还自言自语,没什么很特别呀,怎么都说得那么好!刘羽听完哈哈大笑,心想:这小子,还有点谋略!
这时,梁小云走回来了,看见两人笑得这么开心,以为是谈妥了,一高兴又打开了两瓶锅头酒。刘羽说:快吃吧。跟张丽聊些什么啊?梁小云说:聊些女人事,别八卦了。你们说得怎么样?
刘羽拿起酒瓶,跟唐望山碰了一下说:来,小唐,整一口。刘羽喝了一口接着说:小唐,想没想过做生意啊?我正准备开店卖卡带、唱片,想请你来做销售。试工期每月八百元,一个月合格后每月一千元,中午包吃一顿,怎么样?
唐望山听了,一下子感到十分突然。他一时愣在那里,都不知应该怎么回答,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刘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可我能行吗?这卡带、唱片怎么卖啊?卖去哪里啊?
刘羽听他这么一说,就知他动心了,于是说: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懂就学嘛!你以前不也没干过饭馆这一行?现在不是也干得头头是道。
唐望山点点头说:刘大哥,这事好是好,但真的来得有点突然,你给两天时间我考虑考虑。刘羽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也知道他肯定要跟唐浩讨讨主意,于是就爽快地说:行!我等你。
梁小云拉着正要去干活的唐望山说:小唐,假如决定了过来,还要想好怎么跟张丽说?要记住一条,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一定要好来好去,别忘了。
刘羽喝完了瓶里最后的一小酒,扭头看着梁小云,不知是事情办得顺利心情愉快,还是酒精的刺激作用,总之刘羽此刻觉得自己的老婆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真个是直发披肩淡扫娥眉,冰雪肌肤秋波似水。刘羽不由得一阵冲动,拉过老婆的纤纤素手说:埋单埋单。回家去。
夜已深了,明月在薄薄的云层中缓缓移动,明亮的月光从窗口泻进来,使刘家没有亮灯的客厅都显得很光亮。也许是开了空调的缘故,阵阵的清凉令人觉得舒服极了,与刚才大街上的闷热简直好象两个世界一样。
刘羽一回来嫌满身大汗,去洗澡了。在这个寂静的、愉快的晚上,梁小云仍无倦意,而是忽然有一股弹琴的冲动。她翻开琴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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