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校长- 第4部分

　　方南收住步子，又朝墙角挪挪。他看到两个男生手里都夹着烟，左右仔细瞅瞅林佳依的两只手，没夹烟。不容易呀，他松一口气。

　　他看看时间，离晚自习时间还有近半小时，就悄悄绕着回了学校。

　　他到教室转两圈，然后站在门外走廊上等林佳依。

　　预备铃响过两三分钟，一楼楼梯上有个脚步声，似乎还能听到喘息，他判断林佳依上来了。

　　林佳依果然上来了，她瞄方南一眼就急着往教室里钻。

　　“哎，你过来。”方南转身倚在栏杆上。

　　佳依猛的收住步子，然后慢慢走过来，“老师，您有事儿？”

　　方南嗅嗅鼻子，伸出俩手指头跟兔子耳朵似的摆动两下，“给我支烟。”

　　佳依摇摇头，“我没有烟呀。”接着就笑了，“老师你怎么又上烟瘾了？”

　　“勾上来了。”方南表情有些无奈和痛苦。

　　“空虚，要不就是没自制力。”佳依判断说。

　　方南盯着她，笑笑。

　　“老师你别这么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在考验我。”佳依坦然地说，“今下午我只是遇到初中同学站大街上聊了会儿，就是这样。”

　　“哦，这没什么，不过我是真想抽支烟。”

　　“你也别抽了，你看我都好长时间不沾了，那阵儿同学给我都没接。”

　　“我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自制力不行。”

　　“你这年龄应该有自制力呀，是空虚吧。”佳依琢磨着说。

　　“嗯，有点儿吧。”　方南想想，“前段忙得焦头烂额，一松下来就想找个人聊聊。”

　　“找你爸爸或者妈妈呀。”

　　方南摇头笑笑，“我这么个大人，你以为还跟你们小孩儿似的。再说我爹妈都是农村的，年龄又大了，跟他们聊什么呀。”

　　佳依想一下，笑了，“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啊，你该谈恋爱了吧。”

　　“去去，你懂什么呀。”方南假装生气，“不谈恋爱就不能活了？不过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刚上高中吧，跟我爹我娘还很有话儿说。你们可能就不行了，先是逆反，现在又是代沟，我那时候哪有这么多事儿，成天就是乐呵呵的。”

　　佳依呵呵笑了，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幸福。”又叹口气，“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以前那样呢，不知是什么扭曲了两代人的关系。”

　　方南沉思一下，“先不管是什么，总归是外来因素造成的。爸爸妈妈对孩子的爱一点儿都没改变，孩子对爸爸妈妈的爱也一点没减少，不是吗？”

　　佳依点点头，“应该是。我也知道，可是回到家就感觉空气特沉闷，有一种陌生感。所以有时候我宁愿不回家，跟同学呆在一起。”

　　“慢慢来吧。就像冰封的小河，冰下还是潺潺的流水，何况春天来了，冰早晚会融化的。”

　　佳依品味着，点头说：“嗯，有诗意。”

　　“另外建议你不要跟抽烟的男生在一起，以免熏到你身上的烟味让我闻到，让我犯烟瘾。”

　　佳依笑一下，接着又撅起嘴，最后还是点点头。

　　“只要你身上没烟味儿，我这烟瘾就不会犯。”方南保证说。

　　“真的？”佳依眼睛一亮，“那好吧。”

第十三章
课外活动，二班班主任胡万能把林佳依叫到数学组。

　　林佳依知道他无非又要说那一套话，让她回二班。她不明白这老师为什么老是强人所难。

　　胡老师并没说什么，上来就拿出一份习题放到她面前，满脸和蔼的笑容，“佳依呀，你把这几道题做做，我看看你这段数学学得怎么样。”

　　佳依不情愿但又不好说什么，就拿起笔来做。第一道题，做一阵做不出来；第二道题一看就不会；第三道题，试试又不会。

　　她泄气地撂下笔，“一道也不会。”

　　胡老师极其和蔼地问：“这些题型你们老师讲过吗？”

　　佳依呆望着习题，茫然地摇摇头。其实她也说不准到底讲没讲过。

　　“哦，怎么会这样，这么重要的题型。”胡老师摇摇头，显得不解而又担忧，接着向这边靠一下，拿过习题，“这样吧，我给你讲一讲。”

　　胡老师讲得耐心细致，语气充满关爱，目光充满期待，佳依听不懂他决不放弃。佳依只得专心听，要不她别打谱回家了。

　　好不容易讲完，胡老师又充满关切地问她还有没有问题，佳依赶紧摇头说没有了没有了，谢谢老师。

　　胡老师收回关切的目光担忧地摇头说：“佳依呀，这样下去怎么行啊。这几道题现在二班学生都一看就会，可你还见都没见过，看看这差距多大。这才是一章内容，那到上完高一呢，等到高考呢，差距得拉多大啊？”

　　“这些题必须得会做吗。”佳依心不在焉地说，“也许这些题不适合我们做，所以老师没讲。”

　　胡老师笑笑，“什么叫不适合，你怎么知道不适合你？刚才我就看出来，这些题非常适合你做。你数学学习的潜力很大，你的数学成绩应该很好。你就这样老是吃不饱，是千里马也不能行千里啊。这只是数学一科，还有其他学科呢，看看差距得多大吧。”

　　“我觉得我不是千里马。”佳依嘟哝着。

　　“看看你现在，都被同化成什么样子了，环境很重要！”胡老师击一下掌，“你知道老师心里有多着急吗，林市长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佳依反感地皱皱眉头，“老师，我觉得现在自己状态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你要是这么说，那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现在状态好？”胡老师目光充满忧虑，“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为你担心。你这状态怎么说好呢，这样下去怎么行啊？佳依呀，赶紧回咱们二班吧，别在那边耽误时间了。你别觉得三年时间长，转眼可就过去了。你爸妈为你着急，我在为你着急，你自己也该着点儿急了。”

第十四章
方南课堂上发现林佳依老眯眼，没精神。

　　下课方南把她叫出来。“怎么回事儿，我这堂课讲得不好？”

　　“没有啊，谁说不好啦。”

　　“那你怎么心不在焉，你那眼神就是一瓢瓢冷水泼在我火热的心上，知道吗？搞得我课上得一点儿激情没有。”

　　林佳依笑笑，“不会吧，教室这么多眼睛，干嘛单怪我呀。”

　　“什么事儿快说吧，下边我还有课呢。”

　　佳依垂下头，“姜主任要安排实验班的老师辅导我，从此我就要告别周末了。”

　　“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说我在普通班吃不饱，要给我加餐。”

　　“吃饱吃不饱你自己最清楚，你吃不饱吗？”

　　“我吃得饱，再吃就得胀肚子，而且我还要减肥呢。”

　　方南笑笑，“这事儿我来解决。回去上课吧，拿出精神来。”

　　“那么说，周末我不用补课了？”佳依眼神里充满喜悦和期待。

　　“看你上课表现了，”方南说，“吃饭的时候吃好吃饱，其他时间就不用加餐了。”

　　“明白，其实我不喜欢吃零食，昨晚睡觉前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呢。”佳依调皮地一笑，转身跑进教室。

　　方南来到年级主任室。“姜主任，怎么着，你准备安排周末给林佳依补课？”

　　“哦，是呀。我跟林市长和齐科长谈过这事儿，杨校长也很支持。”姜忠放下笔，语重心长地说，“方老师，别的学生都好说，这个林佳依咱们可耽误不起啊。”

　　“那就是说，别的学生都耽误得起。”方南用肯定的语气说。

　　“也不是，我意思是说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

　　方南没再说什么，过去抓起电话拨上号。

　　“干吗，给谁打电话？”

　　“给林佳依她妈，她女儿好像要出问题。”

　　“哎，等等！”姜忠站起来正要过来阻止，电话通了。

　　“喂，林佳依的妈妈吗？”方南说，“打搅了，我是方南。”

　　“哦，方老师，你好……”这时候老师打来电话一般没好事，齐丽声音有点发颤，“依依她……有什么事儿吗方老师？”

　　“是这样，课堂上我发现佳依精神萎靡，上语文课她都是生龙活虎的呀，所以我担心她会不会病了，就……”

　　“方老师，佳依现在怎么样？我这就赶过去！”

　　“哎等会儿，您听我说完。”方南说，“下课后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儿，她说胃不好受，昨晚睡觉前吃东西了，是这样吗？”

　　齐丽想一下，“是呀没错儿，我买的糖爆栗子给她吃了几个。本来这孩子睡觉前不吃东西的，也是个好习惯。”

　　“就是。你看你当妈的是好心，结果害得她现在还胀肚子，课也上不好。如果经常这样就会搞得她厌食，再有营养的东西也吃不进去。”

　　“是呀，得接受教训。这孩子小时候胃口不太好，我以为大了没事儿了。”

　　“还有个事儿，”方南顿一下，“佳依现在学得轻松快乐，学习兴趣也越来越高，因为这些知识她消化得了，不是负担。要是填鸭子似的再灌给她一些东西，她会厌烦，该学会的也不学了。”

　　“是呀，这不难理解，跟吃饭一个道理。”齐丽忽然醒悟到什么，“对了方老师，有个事儿我还没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呢。你们姜忠主任最近要安排给佳依开小灶，你看这好还是不好呢？初中时候老师一直给她开小灶，结果成绩一直没提上来。”

　　方南笑一下，“你不是说佳依从小胃口就不好吗，都这么吃坏了。”又说，“我们姜主任在这儿，你再跟他商量一下吧。”

　　方南说完把电话朝姜忠递过去。

第十五章
杨惠惠敲门走进年级主任办公室。

　　姜忠不由得起一下身。杨惠惠几乎没来过他的办公室，他难免感到有些意外和激动。

　　“我讲课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儿，你评课的时候干嘛添油加醋的？”杨惠惠站在办公室中央。

　　“哦，我以为什么事儿。”姜忠笑笑，“坐吧，先坐下。”

　　杨惠惠没坐，往前走两步，“我不喜欢，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儿。”

　　“我也没说什么吧，我说的是客观情况啊。”姜忠两手摊一下说。

　　“什么教态自然大方，音质优美，感情充沛，字体娟秀，我听了不舒服。我的粉笔字最臭了谁都看得出来，什么字体娟秀啊。还有什么年轻老师应该多向我学习，向我看齐，都什么话儿呀！”

　　“哦，这些场合，说话总是要虚实结合的嘛。”姜忠脸红一下，“你也应该适应啊。”

　　“我不适应！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你这是当众让我难堪你知道吗？”

　　姜忠看看他，连连点头，“好好好，以后改正。”

　　杨惠惠缓和一下，“还有别的事儿，不要偏着我。这样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一个负责任的年级主任不应该这样。”

　　“惠惠，你不要上纲上线好不好。”姜忠一脸委屈，“我还不是为你好嘛，还不是为了给你建造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嘛。”

　　“谢谢，我没感觉到什么好。恰恰相反我感到压抑，我感到压力很大，我不希望别人用另外的目光看我，再这样下去我宁愿调到别的年级去。”

　　姜忠有些懵，沉默一阵点头说：“好吧，那就听你的。”然后抬头深情地望着她，“可是我的心意希望你明白，也希望你接受。”

　　“我感觉不舒服，你让我怎么接受啊，让我接受应该让我心里感觉舒服啊。”

　　姜忠又沉默一下，“哦，那可能是我的方式有问题吧。”

　　“不仅仅是方式问题。”杨惠惠盯视着他，“我凭自己干工作，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特殊关照，包括我爸爸。”

　　“那，那你需要什么？”姜忠眼含真诚的泪光，“我真的想为你做些什么，惠惠，你知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惠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