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梅花醉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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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梅花醉如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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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成为了当地很有名气的律师,许多华人有业务都来找他。他结过两次婚。第一段婚姻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现在是律师;第二段婚姻则生有两个男孩,其中一位高尔夫球打得很棒,曾拿过多伦多全市学生公开赛的冠军。有一次,他回香港,一见到我就咧开嘴直笑。他大概在想,我这个在加拿大读了这么多年书的弟弟,怎么就没有你这个没读多少书的哥哥赚的钱多呢?在同一时间里,我也盯着他笑。我在想,当年要不是我被送去坐牢,说不定如今我也是一位比你还要出色的律师呢!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钻地洞。”这句俗话可能会让一些家庭出身平凡的人听来沮丧,我却觉得它有一些道理,遗传基因会对后一代发生作用,这一点是客观存在的。我们家兄弟姐妹八人的成长史,似乎或多或少地可以佐证上述说法。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有“群季俊秀,皆为惠连”之语,这句话借来形容我们兄弟姐妹,真是恰当不过了。我们家,兄弟姐妹八人,均同一母所出,除了我之外,全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都各有出息,有的甚至是享有很高社会知名度的人物。如果有人问在读书方面你们家兄弟姐妹八人有谁比较“不成器”,我只能说那便是我,说来真惭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钻地洞。”这句俗话可能会让一些家庭出身平凡的人听来沮丧,我却觉得它有一些道理。遗传基因会对后一代发生作用,这一点是客观存在的。
  ——从天津南徙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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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1)
我在襁褓时体重八斤,因此哥哥姐姐们都管我叫“肥仔”。这个昵称一直陪伴着我直至我长大成人,现在连我的侄子们都管我叫“肥叔叔”。其实我现在的体重还算正常,并不怎么胖。
  到香港不久,原来被我的哥哥姐姐们认为是“哑巴”的我,便开口说话了。学会一般的说话后,家里便把我送进了一家幼稚园,像所有的儿童那样接受应有的启蒙训练。在幼稚园,我依旧保持了原来的那种探索事物的好奇心。有一天中午,阿姨给每位小朋友都发了一杯牛奶,别的小朋友都喝了,而我没有喝。我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地把它倒进了窗台的花盆上,看着它慢慢渗入泥土中。牛奶渗入泥土的过程,在我的眼里看来相当神奇。
  后来我转学去读九龙塘小学,那个时候,正好碰到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加冕,学校发了很多纪念品给我们,这令我们相当开心。虽然我并不知道谁是英国女王,她和香港有什么关系。当时整个香港都张灯结彩,并且还搞了阅兵大典。最令我们兄弟俩开心的,是看香港的阅兵大典。我们很兴奋,挥动着米字旗,跟在经过的马队后面,看那些威风凛凛的骑兵对我们点头微笑。虽然在那个时候,我们家的经济就要出现很大的转变,但我对此浑然不觉。
  住在漆咸道南的最初期间,我们家的生活还是比较富足的。当时父亲虽然长期没有工作,但是依靠从天津带来的巨额财宝,我们并不像许多南来的移民一般缺衣少食。当时与我们家为邻居住的是电影明星萧芳芳一家,住在我们家楼上的则是粤剧名伶芳艳芬和杨景煌医生一家,都是很有身份的人。记得我上小学之后,还养了一条小狗,每天上学,我都会惦记着它,常常无心听课。放学后,我总是一溜烟地往家里跑,以便早一点带它出去遛达。那时邻居小朋友也有养小狗的,大家的狗碰到一块,就玩耍在一起。我想“小少爷”的生活,就是这种样子的吧。
  在读小学的时候,我必须经常路过一个绿草茵茵的街边花园。有一天,我见到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它们那五彩斑斓的颜色、轻盈美丽的姿态深深地吸引了我——好可爱的蝴蝶呀!我痴痴地盯着它们,欣赏良久,才留恋不舍地离去。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对那蝴蝶的美丽依然无法忘怀,便又折返原地,从书包中取出书本,屏着呼吸,对着其中的一只拍打了过去。被打中的蝴蝶戛然中止了飞舞,从空中跌跌宕宕地坠了下来。我喜悦地把它拾起,然后小心翼翼地夹进教科书里。上课时,老师发现了我的这个小秘密。她对我“残忍”地把一只小昆虫打死然后把它夹在书中的做法很不以为然,说我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但是我对老师的批评并不服气,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残忍”,我只是“自私”地将我所发现的美丽用独特的方式保存下来罢了。我现在当然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在那时并没有谁告诉过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保存”美丽呀!
  由于年纪相差很大的缘故,小时候我和前面几位哥哥姐姐关系并不密切。大哥企祥在天津时期就到美国留学去了,我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二哥敬羲、四姐德贞、五哥载宝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分别到台湾、日本和加拿大读书去了,因此接触机会也不多。和我玩得最多的,当然是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载华。我们俩不仅是经常的玩伴,还是做“生意”的拍档。我们小时候,老是想出各种办法来赚钱,以便买玩具与零食。比方说,工业发展展览会举办期间,有传道人士在会场附近派传单,我们看到很多人接过就随地一扔,那传单尚未物尽其用。我们兄弟俩就向主办方说,我们帮你们把地上的传单拾回来,一百张一毛,如何?对方说:行,但要干净的。于是我们便到处去拾,结果一天可以挣好几毛。又比如,当时弹玻璃球是很流行的游戏。小伙伴们把若干个玻璃球放在一个事先画好的圈里,然后在一定的距离内用一颗玻璃球朝圆圈击过去,被击出的玻璃球就属于自己的。我和弟弟故意唱双簧,他把玻璃球输光后,就向我买;别的小朋友看见他这么做,也跟着向我买。结果我每每能赚一点钱。“生意”好的那天,居然赚了一元多。等到别的小朋友走了之后,我们兄弟俩就开心地“分红”。从这些趣事可以看出,我从小就有经营的天分。我和弟弟还常常到街边、海滩和公园等有趣的地方嬉游,例如玩扛着木棍当“枪”的“野战兵团”。

快乐的时光(2)
有一天,弟弟欺负一个外国小男孩,结果小男孩哭哭啼啼地回去,把自己的哥哥叫来,找他算账。那外国少年来了,二话不说,便出手打他。弟弟大声叫我:“哥哥,赶紧一起上呀!”我看见那个外国少年个子比我强壮,便犹豫不前。于是换了一种方式,上前对那外国少年赔不是。那外国少年看了我一眼,就把弟弟放了。弟弟很纳闷地问:“哥哥,你为什么不上呢?”我理直气壮地说:“他把你放开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打呢?”后来回想起此事,如果当年真的开打,感觉可能会更铭心刻骨。当时我只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没有更多地考虑弟弟的感受。
  与我和弟弟载华玩得较多的哥哥是六哥载熙与七哥载和。他们都比我和弟弟大好几岁,因此是不怎么喜欢我们两个“跟屁虫”一天到晚跟在他们后头的,之所以有时还肯带我们出去玩,是因为在游玩时可以任意使唤我们。而我们并不在乎被使唤,只要能和他们呆在一起,我们便高兴。我们玩得最多的游戏是放风筝。当时在油麻地和尖沙咀一带,有多个“风筝党”,每每到放学或周末,他们便成群结队地到公园的草坪上,或是在大厦的天台上,放飞风筝。当时的风筝,最火的一种叫“大马拉”。我们也加入了“风筝党”的行列。当时我和弟弟的年龄都很小,不懂得放,只晓得与哥哥们混在一起,充当“助放”的角色。通常,我们在天台的一边高举着风筝,等待站在远处的哥哥下口令,听到哥哥喊“一、二、三”,便立刻松手,哥哥则牵着风筝线一收一放的,风筝便迎着风,在我们的雀跃声中升了起来。当时放风筝,要用一种经过特别药水加固的鱼丝。这种鱼丝很贵,两港元才能买一百码。我的两位哥哥买不起,便起了贪念,发明了一种叫作“飞铊”的玩意儿,利用它,可以把别人在飞的风筝线缠住沉下来,然后把线绞断。他俩常常出此损招,把别人的风筝绞下来,然后据为己有。有一次,我的哥哥们把人家的风筝线绞断了,对方正好在不远的楼顶上,见破坏者是我们,就冲过来与我们理论。哥哥们舍不得把已弄到手的风筝丟掉,便把风筝的线头系在天台的竹竿上。他们过来后质问我们:“你们为什么绞我们的线?”见我的两位哥哥都不吱声,他们便走过来质问我和弟弟。我们两人吓得脸都青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两位哥哥见状,便过来调解,故意质问我们:“是呀,你们俩为什么要绞人家的风筝?”我们百辞莫辨,都急哭了。两位哥哥便对来者说:“好了,我们替他们向你们道歉吧!”对方瞪了我们一眼,悻悻地走了。我们都觉得很委屈,因为肇事者是哥哥,可我们却当了他们的替罪羊。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活动是钓鱼。从事这项活动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在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到离家不远的海边钓。那时九龙还没有大规模填海,尖东一带就是海了。第二个阶段是在我十四五岁的时候,那是与我二哥、六哥还有弟弟一起到赤柱去,租上一条小船,到近海钓。那时海里的鱼虾很多,不需使用太复杂的钓鱼工具,只要在钓勾上挂上鱼饵,并在鱼丝上系上一块铅条,扔到海里面,就会有鱼上钩。租船出海的经历在我的印象中特别深刻,因为这种钓法常常可以钓到大鱼。
  在记忆中,我的童年是过得蛮开心的。虽然家境贫穷,穿的是旧衣破裤,吃的是粗茶淡饭,除了母亲之外,没有谁来关心、照顾我们,但能时常去海边捉鱼摸虾,到野外游山玩水,就让人觉得很愉快。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和弟弟一起去游泳,两个水性都不怎么样的小孩子,居然没有被水淹死,这说来也是奇迹了。现在的报纸不是经常报道说哪里哪里又有小孩溺亡了吗?不过我们那时被养得很贱,就算真的被水淹死了,也不可能有人来找我们,不等到尸体发臭浮起,不会有人注意。后来九龙开始了大范围填海,泥土倒进海里,最初是软的,好像沼泽地一般。人若踩上去,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软泥吞没,遭受没顶之灾。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当时却整天在这些新填出的“陆地”上玩耍,跳来跳去,乐此不疲。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概。好在我们运气还好,没被那些软泥吞噬,活了下来。
  有一次,我和一位小伙伴在一起玩跃,看谁能从更高的地方往下跳。我不敢第一个跳,就把机会让给了对方。只见他“嗖——”地一下从高坡往低地跳了下去。着地后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出了事,正想下去看个究竟,他却突然站起来向我招手说:“你跳呀!我已经下来了。”我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己也放心了,便学着他的样子,闭着眼睛狠命往下跳。在着地的一霎间,我的双腿、屁股全麻痹了,痛得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泪水直往外冒。原来从高空摔下来的感觉,是这么难受的!
  总之,我在自己的少年时代,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并没有谁会来管我。有的小伙伴的家境比我好,但我并不羡慕人家。我觉得自己比那些受家里管制的孩子们要开心多了,因为没有人会管我回不回家,没有人会管我写不写作业,也没有人管我几点钟睡觉,我很少会感受到来自家庭的压力。与我的小伙伴们相比,我觉得我要比他们幸福得多。也许这种非常自由宽松的生活环境,在某种意义上塑造了我的性格,而这种性格又影响了我后来的事业。我喜欢天马行空地生活,不喜欢受到约束局限。
  ▲也许这种非常自由宽松的生活环境,在某种意义上塑造了我的性格,而这种性格又影响了我后来的事业。
  

“危途无处问生涯”:马场道
在我三岁以前,我一直与家人一起居住在天津的马场道。
  马场道全长三公里,是天津著名的“五大道”的首道,其终点是旧天津有名的赛马场。这个地方,其实是英租界外的一片高档住宅区,兴建于20世纪20年代。其建筑以花园别墅为主,辅以形态各异的连体式公寓楼,环境幽雅,道路整洁,花草芬芳,树木葱郁,是天津上流社会人士的聚居之地。跻身天津商界新贵的我们一家,在40年代期间就居住在这条街中。我们家是一间有两栋楼房、多间平房和一个大花园的别墅。当时,中国的社会虽然普遍很落后,但是我们家电话、风扇、浴缸、汽车、收音机、留声机已经一应俱全,而且雇有好几名工人为家庭服务。我们家的生活,在那时而言,应该是相当尊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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