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的是娄言,他想睡觉,嫌吵,无意中充当了老张的帮手。大家都不说话了,谁都知道校长最爱娄言,谁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校长。因为他们家有钱,校长一天三顿几乎都让他家承包了。甚至教师的节日福利,校长也让他家掏钱,自己做顺水好人。
但老张是看不起他的,他瞄了瞄娄言,15岁的年纪,已经肥得像个中年男人。一双浑浊的小眼睛,因为纵欲过度,上下各缠了一条肥硕的大虫,露出芝麻似的小黑点,丑陋得令人作呕。
“不好好学习,将来能做什么啊?” 老张叹息着说道。他常这么说,他知道他说这话是安慰自己,所以他更要经常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安慰他了,连父母都对他失望了。
“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赚钱就行。”有人喊。
娄言瞥瞥老张,他讨厌老张不识趣,看不出来他要睡觉么,校长可不是这样,一个眼色就足够他明白事理了。不过,三年来老张的清高,也得了娄言的几分敬重,所以他大度的没有说话。只是将中指竖起,放在嘴唇中间,“嘘~~~”
教室里立刻安静了。老张不再说话,开始分发试卷。
老张是有些孤高的,他对娄言还可以,毕竟是孩子,老张总觉得他也是个受害者。但对于学校的校长,以及校长的追随者,他是厌恶并憎恨的。他书呆子气地认为,学校的坏风气就是由他们造成的,而最遭罪的就是学生,可怜他们还不懂。因此在学校里,老张比较弱势,他的课上学生出了问题,挨训的首先得是他。一些势利地学生们看在眼里,知道这是个没靠山的小男人,欺侮他也就成了家常便饭。倒是娄言还给他几分面子,偶尔凶几声,让那些惹是生非的人收敛收敛。
有一次老张改作文,看见班里的小瘦子王衡写了这么一句:我的三个愿望:一要有钱,二要有漂亮的女朋友,三要有胖子保护我。
胖子是指娄言。
老张看得热泪盈眶,这何尝不是他老张的愿望,但保护自己的一定不能是胖子,他想。
那么谁可以保护自己呢?老张想来想去,对自己说:神明。
头上三尺有神明,神明一定会保护自己。老张这样想的时候,就有了活下去的劲头,他相信自己是值得神明保护的。
校长的取款机
老张在他假想的神明保护下安然度过下午第一课,他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课都结束了,他可以不用说话了,这真是太好了。
娄言足足睡了两节课,下午第三课是武红的课。娄言溜了。
在校园里溜达的娄言一边无聊地哼着小调,一边捏着裤袋里的蓝色小药丸子回味着武红的身子。“这他妈是个*人。”他最后总结道。
他有些饿了,做那事是要体力的,他决意去买些东西来吃。
小卖部的女子热情地招呼着财神爷,滴溜溜直围着他转。娄言随便拿几样东西,扔下一张百元的钞票,说:“放你这。”
那女子赶紧攥住钱,一面却又说:“上次给的还有剩呢。”
娄言斜着眼睛看她,她太老了,长得也不好看,否则可以摸她两下。
娄言什么话都懒得说,头歪歪的,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
忽然,他脸上现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加快脚步,往校长办公室去了。
“还有一颗,何不拿它做人情,送给校长呢?”他想,至于自己,正好在舒适的校长办公室休息休息。
校长正一脸肃穆地和某老师谈着什么,看见娄言,某老师很识趣地站起身,“校长,我先去了。”
校长也不说话,点点头。热情地冲娄言笑着:“你来了。”
“给你送好东西来了。”娄言不冷不热地应着。
校长没有说话,眼睛一闪,走到娄言身边:“现在不正上英语吗?你怎么出来了。”
娄言一听,肥脸一板,转身就要走。
“别走嘛。我这不是也担心吗?你说你成绩拿不出来,我怎么向你老爸交代?”校长亲亲热热地搂住娄言的肩膀,带他往沙发边走去。
“要不,我让武老师课后给你补习补习?”
“补习什么?”娄言不怀好意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蓝色小药丸,“我补过了,也该你补补。”
校长看看那药丸,明白了,“你小子怎么把这玩意也带来了?”他笑笑地接过,装进口袋,品味着娄言的话,暗想:难不成自己和武红的事他也知道了?
“这可是高级货,上千呢。”娄言说着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给我倒杯水。”
校长正要去倒水,门被敲响了。
校长对娄言使了个眼色,待娄言懒洋洋坐起来,才说:“进来。”
进来的是新教师颜琰。
娄言的眼珠子直了,这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长得像个电影明星,但更可亲,更可爱。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悠远,让人禁不住要往里跳。
“校长,您找我。”颜琰说,她的声音略微带点沙,中和了她长相的甜美,也带出几分距离。
“你是新教师,工作上要积极要主动,要学会分辨是非。人是复杂的,有些人说话表面上是为着想,为你抱不平,实际上用心险恶。你要当心啊。”校长语重心长地说。
颜琰没有听懂,一双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校长,里面打满了问号。
校长暗自捏捏口袋里的药丸,恨不得忙上掏出来用了。
“总之,利于学校安定团结的话才是真正的好话,不利于学校安定团结的话,不要听,更不允许讲。”校长语重心长的讲道。
颜琰有些明白过来了,最近和老张走得有些近,其实也不过说说话,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已经有不少人好意地提醒她了。
颜琰没有说话,她对校长没有太多的好感,不是因为具体什么事,只是一种感觉。因此她冷淡地说道:“知道了,校长,您还有什么事吗?”
校长暗骂她不解风情,却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正正脸色,道:“你去吧。”
颜琰微微一笑,转身要走。娄言忽然站起来,说:“等等。”
颜琰皱皱眉,很不喜欢他的没有礼貌。她大概听说过这个公子哥的一些事,也听说校长与他关系特殊,但颜琰不想理会他。这一点与老张一致,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要与老张说话打招呼的原因。
“你教什么的?”娄言粗鲁地问道,“不,不管你教什么,我要你给我补课,一节课1000元。好吧?”句式是问句,但娄言的语气却是祈使句。
颜琰在心里冷笑一声,想,你是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也值得显摆,她没有停住脚步,只是异常冷漠地答道:“我从不给任何人补课。”
颜琰走了。
娄言这边却气得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什么态度?你说,这什么态度?我不管,我要她给我补课。”娄言说到后面的时候,牙关咬紧,凶相毕露。
校长心里一阵不爽,心想,这小子是愈来愈猖狂了。只是,想到他家的取款机,他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这个颜琰不是一般人,很刚正,还是算了。”
“刚正?”娄言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两字,“刚正是什么玩意,它不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还不信有人不爱钱的。1000不行,10000行不?再不行就多加几个零,她干一辈子能挣多少?”
校长不说话了,娄言语气里的鄙夷那么明显,即使脸皮厚实如他,也感到了微微的刺痛。 。。
武红的“魅力”
说话间,下课的铃声就响了。娄言赶忙往教室奔去,他要在老爸来到之前,收几份作业答案。他老爸莫名其妙地发了财,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高尚阶层。什么是上流社会?有钱是起码的,但有学历有文凭也是起码的。他不过初中毕业,是个有钱的下流人。现在最大的梦想是让儿子成为有钱的上流人。为此,他天天开着他的宝马接送儿子上下学,还不惜用钱砸晕了校长,还帮着校长砸晕了校长的领导。他跟校长开了个条件,无论怎么做,儿子的成绩一定要上去,得保证他上四星级高中,报酬是等等等等。听说校长写了张字据,还摁了手印。当然只是听说而已,没有人亲见。但校长对娄言的好是大家都看得见的,娄言的课任教师也确实接到过明确指令:不惜一切代价提高娄言成绩,哪怕他是头猪。做得到,一切荣誉随你挑,做不到,有的是办法整死你。所幸,课任老师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经得起人格的践踏,经不起金钱的考验。他们卯足了劲,宁愿把其他孩子牺牲掉,也要娄言天天向上。当然好好学习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发挥了24小时不间断服务的奉献精神,只要娄言兴致来了,随时上门补课。幸好这小子惧怕他的老爸,一天也还能学几个小时,幸好这小子还不是真猪,学了几个小时也还能懂,所以课任老师才可以继续地当着优秀教师。当然,他们如此积极的另一个原因,实在是宝马出手阔绰,无论什么时间上门补课,补课费绝对是全市最高的,高出多少,他们是不说的,反正高到你觉得当个补课老师真他妈太值了,比当什么总经理还值。
老张是个例外,拿钱吃饭的事,老张是没份的。先是他不愿意参与,接着是人家不请他参与了。
“就这样,一碗好粥里混了颗老鼠屎。”何主任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娄言闪回教室,武红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摞纸,“今天的答案”,她说。娄言看看她,她也看着他,神色里带了些暧昧。娄言知道她当时是清醒的了。“这个婊子。”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接过答案,一脸不屑地走进教室。
武红有些挂不住了,她的笑容变得僵硬,“小混球,得罪我试试,总有一天,我让你知道自己几斤几量。”
武红悻悻然往办公室走去,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空空的,只有老张和颜琰还在。武红仰着高傲的脑袋,径直往自己座位走去。心里嘀咕着:两个没钱的猪脑,下班了不走,神经病啊。
不知是否因为市场经济的作用,这所学校的老师下班后很少有愿意呆在学校的,偶尔有些责任心的,偏偏属于地位低下,与荣誉绝缘的。校长来了几年,教师的责任心愈浇愈冷,初三就剩颜琰,老张两个,其他年级也还有几个,都是经得起考验的青松翠柏。这里面属颜琰最年青,因为年青就更加难得,所以老张对她有了12分的好感。但也仅此而已,老张没有奢想,他是清楚自己的,虽然正,却不够刚,危难来临的时候,他是当不了中流砥柱的。他自知不是一个好男人,他顶多也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在这样的学校,可惜她了”,想到这里,老张满心厌恶地看了看武红,这个女人又在打扮自己了。武红先天缺少女人味,大概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后天她下足了工夫打扮自己。走路多扭扭腰,说话多几声娇喘,一张大饼脸也修饰得礼堂一般。老张和她搭班教书,武红是英语老师,老张是语文老师,两人互相鄙弃。处理方式却不一样,武红喜欢在课堂上说说老张的坏话,什么水平差,不会教书,为人孤僻,大概是心理不正常。老张却把对她的厌恶埋在了心里,即使有同学直接问:老师,武老师总说你坏话,你觉得她怎样啊?老张也是一笑置之。
初始,学生讨厌老张的多,愈往后愈发现老张与武红说的判若两人,而武红的吝啬贪财,势利刻薄却一天比一天显山露水,学生就转而讨厌武红,喜欢老张了。
武红不知道其中的情委,总以为是老张在学生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也是,她自己这么做了,自然以为天下所有人都会这么做。
武红于是更多的在学生前说老张的坏话,这就让学生更加反感她,背后对她的议论也多了起来,逐渐的,关于她的一些丑事也被开发出来,有些坏心眼的学生,见她的时候不免轻薄调戏一番。武红却反以为荣,觉着自己魅力无限,连初中生都能虏获了。
尽管学生对武红的评价很糟糕,却不影响她在学校里拿各种各样的荣誉。学生因此对学校的公正性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学校的坏风气也一天天滋长。
武红化完妆,满意地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小腹底下有一股暖流满满游走。想到与娄言的意外*,武红再次心潮澎湃。“今天,决不能就这样寂寞的回家了啊。”她轻喘一口气,拿出手机。
有个短信,武红高兴地手都有些些抖,不过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不过是个垃圾短信。武红沮丧地合上手机,认真地思索起约会人选。
她妒忌地望望埋头改作业的颜琰,心想自己要是像她这么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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