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理由,就是典型都市人连根拔起的状态。如果他来自一个小镇、村庄或农场,这个事实本身一般会给他打上进步主义者、非国教徒和不满现状者的烙印,更常见的情况是,其影响就是剥去了附着在他的根上的习俗沉积块。另一方面,如果他出生于外国或者是移民子女的话——人口超过100万的城市当中,将近三分之二的居民是这样——那么,对于那些被在农村生活的人怀疑是跟“美国方式”背道而驰的观念,他往往感觉不到顽固的偏见。因此一点也不奇怪,新政的工作救济、社会保障和住宅计划,其最热烈的支持者,莫过于大都市中心,罗斯福本人也是如此,特别是在几次成功的连任竞选中,他扫荡了城市的选票——即便是在20世纪40年代(正如我们将看到的那样)很多农民开始抛弃新政的时候。
减轻贫困房主的负担,为低价型住所清理贫民窟,是把联邦权力密切地带入城市人生活中的两项活动。政府(主要是市政府)先前已经以限制性立法的方式进入了住宅领域,比如建筑业法规和分区法令,但在这十年,在联邦政府的领导下,它担负起了积极的角色,先是提供低息住宅贷款,然后以低地租的方式刺激新的建筑。
为了对贫困房主实现比胡佛的住宅贷款银行更直接的救济,1933年6月,新政创设了房主贷款公司(HOLC)。所有贷款以5%的利息再融资,15年还清;必要的维修在监督下进行,其费用增加到贷款中。在其发放贷款的那段时期里(1936年6月结束),HOLC共发放了100万笔贷款,总额高达30亿美元,承担了美国城市房屋抵押债务的大约六分之一。到1937年,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数字——1926~1933年间翻了四倍——降到了1933年的一半,数十万家庭免于被赶出家门。
然而,这一计划并没有满足一个更大的、更迫切的需求领域。总统在他的第二届任期就职演说中提到了“全国有三分之一的人住得很差、穿得很差、吃得很差”,他们很少拥有不动产,或者说没有机会面对HOLC,也不会得到建筑信用合作社的关照和住宅贷款银行的帮助。这一状况促使政府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像新政的很多措施一样,住宅行动也一直着眼于复兴——希望刺激民营建筑业——和改革这两个孪生目标,而且越来越强调后者。1933年6月,PWA设立了紧急住宅司,为在亚特兰大开始的改造计划筹集资金,在那里,11个被认为是最糟糕的街区成了“铁克伍住宅计划”的宅基地。克里夫兰市臭名昭著的“威士忌岛”廉价公寓区被彻底清除了,以支持PWA的一个被称做“湖景露台”的项目。在芝加哥,“简?亚当斯住宅计划”增进了“赫尔之家”的创始人长期为之效力的社区睦邻运动。所有项目当中,最大的是布鲁克林的“威廉斯堡住宅计划”,它以令人愉快的现代公寓取代了12个贫民窟街区,容纳了将近6;000人。另一方面,新奥尔良的两个很有前景的冒险计划,在1935年休伊?朗控制的立法机关在地方政党领袖的压制之下把它们扼杀之后,被PWA给划掉了。
平均租金是每月26美元,如果租住家庭的收入增长到了这笔费用的5~6倍的话,就会要求它离开。这些租金满足了体力劳动者和白领工人、而不是非常穷的人的需求;但就连这样的价格,实际上也是伪装起来的津贴,因为对于高达每间房1;700美元的工程造价——这是PWA的“耐用性狂热”所带来的后果——来说,收回成本的前景十分渺茫。在1937年11月终止之前,这一计划发起了大约50个开发项目,包括将近22;000个居住单位。
第五章 变革中的城乡(2)
与此同时,1934年6月,“全国住宅法”创立了联邦住宅管理局(FHA),主要是为了帮助房主筹资维修、翻新、扩大现有住宅,刺激联邦抵押保险的民营建筑。利率适中的贷款担保,坚持要求执行某些建筑标准,以及专家级的工程和建筑建议,都属于PHA最有益的特色。到1940年底,它担保了亿美元的贷款用于改造300万个居住单位,将近30亿美元用于建造60幢小住宅和300个出租项目。
1937年,随着“瓦格纳-斯蒂格尔法案”——它创立了美国住房管理局(USHA)——在8月的通过,批评者对低价住宅问题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该计划面对着大量未完成的事情。根据内务部门的权限,USHA借贷或划拨(不那么普遍)5亿美元(后来增加到了8亿)给地方住宅机构,在联邦的计划和监督下,用于贫民窟的清理、修缮和新建。地方政府被要求对运作成本担负一定的责任,通常是以豁免地产税的形式。该机构吸收了早期的一些住宅计划,并把它的努力直接对准了提供适度的住宅成本上——每间房不超过1;000美元,在人口超过50万的大城市增加到了1;250美元。租赁被限制在年收入不超过1;150美元的家庭,有时候低至北方600美元、南方300美元。
就这样,一场针对廉价公寓的战斗打响了,对象有:芝加哥的卢普区,纽约的“地狱厨房”,圣安东尼奥市墨西哥穷人住的“畜栏”,以及全国各地的“罐头巷”和“穷人街”。最大的窗户空间,阳台,草坪或绿化带,以及运动场,全都是新时尚。最显著的受益者当中,包括城市里的黑人,无论他住在孟菲斯和新奥尔良的“方舟”(即避难处),还是在哈莱姆区的贫民窟,那里的人口密度已经超过了每英亩230人,有一段因为肺结核的蹂躏被称做“肺街区”。在这一时期,由联邦筹集资金的低价房当中,将近三分之一的居住单元——北方和南方约为47;500套——为黑人所使用。即使是这样的数量,也还远远不能满足需求,但这是一个勇敢的开始,导致研究美国种族问题的瑞典专家冈纳?缪尔达尔声称,USHA给黑人“带来的好处,超过了其他任何重要的联邦福利机构”。
USHA局长内森?施特劳斯欣喜若狂地写道:“1939年,100年来第一次,美国的贫民窟停止了增长,而且缩小。”并指出,按净价计算,联邦政府平均每年为每一户家庭拿出了大约120美元用于住房。到1941年1月,将近20万家庭单位得到了供应,而且逐年向更低收入阶层渗透。然而,在USHA的活动范围之外,早期的批评当中还是有一定的事实:联邦住房计划的受益者往往是较低收入的中产阶级,而不是真正底层的贫困群体。例如,1940年,新的住房贷款人当中,家庭年收入低于2;000美元的不到30%,低于1;500美元的只有5%。民营企业的积极性得不到联邦政府的支持,只好偶尔尝试进入中等低价领域。1938年,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为中低收入的纽约人着手搞一个很有吸引力的500万美元的项目,后来把这一投资理念扩大到了其他社群。另外一些公司也开始为雇员发起模范住房计划。
1939年,大萧条开始以来第一次,住宅建设突破了10亿美元大关,但缺口依然是如此之严重,以至于在第二年,依然有400万间的缺口。1941年,由于国防需要,纯粹的私人住宅建设实际上被禁止了,而国家的所有建筑资源全都倾注到了飞机厂、造船厂和军需品厂等附近的紧急住处的建造上,以及更迫切地到了工业建设上,直至后者达到了1920年最高水平的两倍。在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有一点变得很清楚:国防的不足、军人的结婚、人口迁移导致向工厂地区集中,以及尤其是几十年来的衰退和欠账,全都结合起来使得美国到处都是无家可归者和居住条件恶劣者。
最现成的回答是活动板房。在1933年的芝加哥世博会上,人们对这种活动板房报以狂热的欢呼,然而到1936~1937年间,只有大约50家公司在生产活动板房,它们的年产量总共不到1;000间。主要的障碍包括:限制性的建筑业法规,来自行业的反对(置换、房地产和抵押利益集团都试图保护现有建筑免遭废弃),以及(大概像其他障碍一样要命)人们关于家看上去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老观念,这一新生的产业未能实现令人满意的低成本大规模生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变革中的城乡(3)
另一个重要发展涉及到城市规划运动。对城市规划的强烈兴趣,繁花盛放于20世纪20和30年代,凋零于大萧条打击之下的枯萎枝头。到1933年,市、县和地方的城市规划部门当中,至少有45个被直接废弃了,大约130个据报告处于“停滞状态”,或者被认为是“花架子”而正式宣布解散。但是,有了新政的公共工程和住宅计划,有了来自国家计划委员会及其继任者的热情鼓励,这场运动再一次活了过来。到1940年,规划部门的数量达到了1;100个,几乎是1920年代高峰时期的两倍。实际上,所有立法机关都设立了城市规划委员会,超过一半的州还批准成立了县规划机构。公园、运动场、分区布局、“烟雾”所造成的空气污染、运输和公用事业网络,都属于它们关注的基本问题。
市政工程最头痛的是交通问题,即使是在大萧条的深渊中,这个问题也没有丝毫的缓和,因为,正如我们已经指出过的那样,美国人跟他们的汽车几乎是难分难舍,无论生活环境如何兴衰变迁。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据估算,为了维护城市交通的运转,纳税人每年要支付20多亿美元的代价。增加红绿灯、指挥塔、停车道,错开上班时间以减少交通堵塞,都充当了缓和剂。停车计时收费曾风行一时,尤其是在中等规模的城镇,但效果并不比超时停车罚款更好。地下和屋顶停车场——都是代价不菲的解决办法——在更大的城市里发展迅速。但是,面对来自商人的反对(他们害怕失去曾经被称为“马车生意”的上层顾客),市政当局不愿意颁布法令,把停车场扩展到闹市区。
然而,在某些方面,内燃机的社会力量,与有着强大向心力的蒸汽机时代完全相反,汽车时代与电气时代相结合,产生了散布性的影响,使一个人工作的场所与他睡觉和游戏的地方分离开来。不断增长的交通流量,每天早晨川流不息地流入都市的峡谷,黄昏时分再流向郊区的丘陵溪谷,为这一变化作证,同时也提出了它自己的速度和管理的难题。这一上下班往返的交通网络,从城市向外辐射,然后加入到不断上涨的货运交通的滚滚洪流中,预示了城市规划中的一个终极两难——没有公路的城镇(它的住宅区阻挡了大规模的旅行)和没有城镇的公路(有地下通道和高架天桥用于干线交叉)。30年代后期,随着公共工程计划的铺开,出现了高速公路的大量繁殖。随着风景造林和供人们野餐或游览的临时区域的出现,这些高速公路一方面美化了郊区景观,同时又通过进出坡道的系统和立交桥或其他有独创性的设计,使得汽车交通更加快速,更加安全。
统计数据也显示了建筑业超级社群的分散化,它们的经济和文化影响超出了地方政府和税收的边界之外,它们的权力“在很多方面都比现有的政治州更现实”。在1930年之前的十年时间里,在96个大都市区的核心城市中,其市内人口只增长了五分之一,而其边缘地区的人口却增长了将近五分之二。这一趋势在30年代得以继续,大都市区的数量从1930年的133个,增加到了十年之后的140个,到这时,它们的中心区共有4;200万人口,外围有2;000万人口。因此,尽管美国人不可救药地被都市文明所吸引,但他们也表现出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渴望:希望逃离都市的核心暴政。
在城乡之间的地带,市民们希望两边的好处兼而得之。在20世纪30年代,尽管全国人口只增长了7%稍多一点,市区人口增长了8%,农业人口几乎维持不变,而乡村非农阶层却跃升了14%。往返列车和巴士及私人汽车,健康、愉快的户外生活的诱惑,以及大萧条和技术革新所带来的更多的闲暇,都是重要的因素。主要受益者是老婆孩子,而不是养家糊口的丈夫;郊区的社会结构在很大程度上是母权制。
主要是为了帮助那些渴望有一方立锥之地的贫困城市居民,联邦迁居管理局在它1935年创立之后不久便设计了三个“绿化带城镇”,作为示范单位。在农业部副部长雷克斯福德?G。
特格韦尔的指导下,华盛顿、辛辛那提和密尔沃基附近规划了一些较低租金的社区,每个社区大约可以容纳800个家庭。一些极小的地区规划的样板——它们避开了干线公路并利用了阳光、运动场和公园——使得这些居民点对孩子们来说几乎是理想的住所。每一个村庄——有邮局、商店、学校、社区活动中心、供水系统及其他方便设施,主要是由WPA劳工修建的——被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