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很在意这个细节只因,这药虽然孟青夏在此之前,几乎每日都必须服用,白起说是用来调养她的身体的,这是由孟善亲自照料之下开的药方,但白起也只在每日晚膳过后,会命人熬药督促她喝下去
想到这,孟青夏笑得有些勉强:“每日喝药的时间,不是现在,不是吗”
难道,白起在这时候让人给她喂药,是因为昨夜的事情吗尽管他口口声声说,他也期盼着他们的子嗣的降临,但昨夜之事白起分明是多有克制若不是她
孟青夏的眼底一暗,便更显得黑得纯粹,像一颗没有丝毫杂质的黑色宝石。
白起的蓝眸中浅浅一闪,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她:“怎么了?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心神恍惚,胡思乱想。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不想要孩子,就在药里动什么手脚吗?”
孟青夏的双肩明显一颤,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白起温柔微笑的俊脸,他都,看出来她心中的揣测了?
见孟青夏这副表情,白起的脸上倒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只是轻叹了口气,他忽然在孟青夏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因为孟青夏是坐在床榻上的,只有这样,白起才能使自己的身体和坐在床榻上的这个小女人一般高,与她平视。
孟青夏怔怔地看着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的白起,神情复杂,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她将这种心思掩藏得很好
难道,不是吗?白起一直让人给她准备这种药,不是因为不想要孩子,才暗中给她喂了断嗣的药吗?
白起一手反握住了孟青夏有些冰凉的小手,将那只手握起,因为太冰凉了,才让白起俊美无涛的面容上,起了一丝不悦,轻轻地皱起了眉来:“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为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而做准备,那就更应该将你的身体调养好。你恐怕还不知道,过去的那场冬天为你的身体带来的灾难,留下了多么可怕的印记。”
孟青夏忽然有些糊涂了,因为尽管此刻白起的神情看起来是那样毋庸置疑,毫无破绽,可她心中所迟疑的,竟然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白起
“可是”这药,为什么偏偏是在她和他才刚刚欢好过后,特意命人准备了它?
“阿夏!”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呼声便在寝殿外响起,紧接着便是外头的下人纷纷手忙脚乱地向突然造访的“檀舟大人”行礼。
说起来,檀舟与白起的交情也很是亲厚,她的性情娇蛮率真,不喜欢被规矩束缚,在王城里自由的行动,大概也是白起默许的,白起对待檀舟,也一向尽了一个兄长与长辈的职责,和霁一样,尽可能地纵容着她,为此,那些殿外的下人,自然也是不知该不该阻拦兴致勃勃往这来的檀舟
孟青夏抬起了眼帘,神情也忽然有些尴尬,檀舟虽然大着肚子,却仍是消停不住,欣喜地跑到这里来,似乎想要将什么好消息告诉孟青夏,但却不料竟然在这个时候见到了正在和孟青夏说话的白起大人,檀舟自知来得不是时候,一时间竟然也有些羞红了脸,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不知所措:“阿夏,白起大人,你们唔,我只是”
白起笑了笑,似乎丝毫没有被突然闯到这里的檀舟影响,他已经若无其事地重新将碗端回了孟青夏的面前:“我听说,昨日你将下人准备好的药打翻了,没有再喝。若是我早些知道,昨晚就该让人再准备一碗,亲自盯着你喝下去。”
药檀舟一见那碗药,便想起了昨天的事,不禁也有些面色古怪,紧张得不敢说一句话,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孟青夏的反应,希望她不要和白起大人吵架才好。
好在孟青夏的表情只是有些惊讶,然后便是疑惑:“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白起不由得好笑,佯怒道:“将药喝了,若你因为怕苦,不肯喝药,身为你的丈夫,我并不介意与你‘同甘共苦’,考虑换一个方式令你喝药。”
白起说到这里,孟青夏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尤其是还有檀舟在场的情况下,孟青夏不禁脸色一红,是又气又恼,便在白起的注视之下,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碗药。
白起直到这时候,嘴角才复又恢复了笑容,把她当孩子奖励一般,哄道:“将药喝了,所有人都在等你。”
“等我?”孟青夏一脸茫然。
白起点头,起身的时候,还伸手在她没有梳发髻的脑袋上地揉了揉:“下午正是禹康城里集会最热闹的时候,凤眠想带檀舟去凑凑热闹。这些时日,你想必也闷坏了,昨夜的宴席也并不能让你散心,想必你会对此更感兴趣一些,自然我也是存了些私心,想多花点时间,亲自陪陪你。”
那口吻温柔,噙着宠腻的笑意,足以将人哄得失了神志,孟青夏正是被白起哄得神魂颠倒了,在这时候,反倒替白起着想地问了句:“你也亲自去吗?可你不必处理繁忙的政务?”
白起笑了:“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尽一个为人丈夫的心意的时间都没有。”
孟青夏垂下了眼帘,在白起亲自的注视之下,将那碗药喝了个一干二净,白起直到亲自看着她将药都喝了,方才叮嘱了她与檀舟几句,让人侍候她做好出发前的准备便走了。
白起走后,檀舟方才有些神情恍惚地解释自己的来意:“我来这,正是要告诉阿夏,一会出发的事,唔,原来你还没准备好,上午我就一直很想来找你,臭凤眠和白起大人去了附近的部落视察,丢下我一个人闷得慌,但白起大人不许我在他们回来之前来找你,说是你或许身体会有些不舒服不能陪我‘胡闹’。所以,我才等到现在才来我现在就让人进来侍奉你穿衣梳发”
檀舟边说着,边想往外走,不料孟青夏却在此时略微有些严肃地丢下了一句话:“檀舟,将门关上。”
“啊?”檀舟愣了一下,因为孟青夏难得的严肃,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但那莫名的不容置疑的凝重和威严却让檀舟吓了一跳,只觉得,阿夏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孟青夏只是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句:“关门。”
直到此刻,自小便对孟青夏有一种莫名地信服感的檀舟,终于不敢再迟疑,只能返身将门关上了,然后一脸古怪地回过头来,看着孟青夏的反应。
孟青夏没有再理会檀舟,檀舟只看见她忽然自床榻上下来,似乎很急迫一般,因为步履太急,刚刚起身的时候,几乎还有些踉跄。
孟青夏忽然来到一个青铜盆子面前,她俯着身,低下了头,一手别着自己的头发,那满头的青丝,便随着那低头的动作,倾洒了下来,像是美丽的瀑布一般,她的另一只手,则毫不留情地抠向自己的咽喉,直到要将苦胆水也一并吐出来为止才甘心一般
檀舟被这阵战吓白了脸,只能手忙脚乱地想要替孟青夏倒水,给她漱口用的,看着孟青夏这样折磨自己,檀舟都心疼得着急了起来:“阿夏,你在干什么你不要这样,我,我去叫白起大人回来”
孟青夏接过了檀舟递过来的水,低喘着息,脸色看起来也的确有些苍白和虚弱,在檀舟说要去找白起的时候,孟青夏方才喘着息制止了她:“檀舟,别”
檀舟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孟青夏的用意,当即吃惊不已,睁大了眼睛:“阿夏,难道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孟青夏却是微微地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虚弱,但檀舟却从中看出了,这个娇弱的女人身上,那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固执,还有那有些聪慧和狡黠的耀眼光芒和无法忽视的坚定神采
孟青夏,的确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杞人忧天了,但即便白起有什么良苦用心,孟青夏却也并不想,就这么任凭他决定她的一生况且,这世界上,恐怕唯一能蒙骗得过白起的人,也只有这固执却又狡黠的孟青夏一人了。
010 是真实的
开集之日很是热闹,这也是这座伟大的都城在那场阴霾一般漫长的冬季战争过后,第一次如此尽情地展现着它的生命力与富饶恢宏。
耳边充斥的是各式各样孟青夏听不懂的语言,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熙熙攘攘,整座城池都沉浸在了这无比的热闹中,周围是人潮涌动,接踵磨肩,从西域回来的商队带来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卖艺的商人玩的是人们见都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样,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的孩子,全部都探头探脑地往人群里钻,跟在他们身后的大人,则边手忙脚乱地在人群中搜寻这些调皮乱跑的孩子们的踪影,边发出训斥的声音;也有些别的部落的贵族,是专程赶在这一天来挑选几个新的奴隶买卖回去的。
尽管孟青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座伟大都城的光鲜亮丽的一面,但像现在这样的热闹和富有,她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身临其境地感受着,目睹着这一切,孟青夏甚至都难以想象,像这样一个即将在原始社会的废墟上建立起的伟大王朝,经历了岁月的变迁,竟也是深埋地下,这段历史,对后人来说,是一个谜。
没有人知道这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氏族部落组成的政权,曾经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的杀伐战乱,多少个大大小小的氏族,又在这追逐权力的杀伐乱世中,壮大或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孟青夏心里忽然有些感慨,而今自己站在这,周围是来来往往穿梭的人流,耳边是这彻底消失的古老的语言,这一切,到底是真切的,还是只是一场虚幻呢,等到她醒来,是否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那她曾经所经历的那些年,是否也是过眼云烟
“在想什么。”
孟青夏惊然回神,抬起头来,她微凉的手已经落入了白起宽厚的大掌之中,今日的白起并没有着王袍,他和凤眠他们,都是刻意只作了寻常贵族的打扮,孟青夏抬头的刹那,便撞进了白起深邃得仿佛可以让人溺入那温柔深海的蓝眸,他正低头看她,嘴角微扬的弧度让孟青夏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眼前的白起,即便是只着了这寻常子民的打扮,却仍是气宇轩昂,英俊而伟岸,那王者的尊贵和威严,即便如此,仍是刻入了骨子里,无法掩盖的,可那一瞬间,孟青夏却只是看到了,白起就如同这世间最平凡的为人丈夫的男子一般,低头温柔而宠溺地看向他,牵起了她垂在身侧的微凉的小手。
孟青夏愣了一愣,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嘴角也轻轻地向上弯起,反过来握紧了白起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紧紧地抓住白起,抓住这眼前的一切,证明着这将近十年的经历,都是真实的,不会在她突然惊醒的时候,便成为虚幻。
孟青夏的反常让白起微微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稍微加重了握着孟青夏的那只手,这个小女人就站在他身侧,看着这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伟大政权的复兴久久地怔神,那长久出神的模样让白起都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在他牵起她的手的那一刻,这小女人抬起了温柔漆黑的水眸看向他,那眼中所有的茫然和不安,好像也顷刻间被安抚了下来。
微风吹拂着孟青夏的青丝与裙裾,她的眼眸黑白分明,荡漾着吸引人的神秘的黑色光彩,白起大概此生也猜不出孟青夏在那一刻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但他只是深邃地凝视着她,然后淡笑着抬起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将孟青夏脸颊的一缕乱发别到了她的耳后,温柔地“低训”道:“这样心神恍惚,很容易在拥挤的人群里出意外。”
孟青夏虽然被白起给教训了,但她嘴角的笑意反而越发浓烈了些,她大概被白起以这样的方式“训”多了,早已经不怎么怕白起了,只是配合地乖巧地点了点头,反过身来,面对着白起,突然探手往他的腰间一饱,脑袋就埋在白起的胸膛前,别有深意地闷声道:“是真的白起啊”
白起的身形也是微微地顿了顿,因为孟青夏到底是极少在外人还在场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但只片刻,白起便好笑地勾起了嘴角,抬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脑袋上,然后低下头来,在她的发间落下了一个吻,只当她是在感叹他今日只作了寻常贵族男子的打扮,不似平常的他罢了:“看来往日我是太少尽一个丈夫的职责带你来这样的地方了。”
孟青夏笑了笑,不置可否。
“哎呀!”到底还是檀舟红着脸拽着凤眠的袖子,跺脚抱怨道:“臭凤眠!你看!连白起大人都知道认错!你可比白起大人差劲多了!你才不是我的丈夫!”
凤眠是被殃及池鱼了,只是手忙脚乱地安抚大着肚子还轻易活蹦乱跳的小娇妻,苦笑道:“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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