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刻晏殊面色骤然一变,变得铁青和苍白了起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因为恼怒而扭曲,他手顿时间一把掐住了孟青夏,那手背上,都是青筋冒起,龇牙咧嘴,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给我叫巫医来!”
孟青夏猛然间被夺去了呼吸,那张苍白脸,也顿时涨红,窒息感觉让她已经失去力气身体忽然间开始挣扎起来,脖子,几乎要碎了
“晏,晏殊大人中,中原人,打来了夏后氏白起,攻来了”
忽然号角四起,是战争开始讯号晏殊身形踉跄了一下,面色白得竟然比孟青夏还难看
048 带你回家(下)
战争号角将她淹没了,喉咙里空气渐渐地被抽离,孟青夏嘴角含着嘲讽笑意,眼前渐渐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她赢了,她才是后赢那个九夷人不会再有本事卷土重来,这场战争导致了强大东夷联盟土崩瓦解,整片广袤中原大地,甚至是那些漠北大大小小氏族,没有人会不知道孟青夏名字,就是这个疯狂狠心女人,竟然就这样,导致了一个强大政权体倒塌。
她不是个政治家,因为没有哪个政治家,会视人命为草芥,枉顾族人性命,只为了将对方逼入死地,她只不过是泄愤罢了,就像那个掀起了这场惨烈战争绛一样,她只不过是拿整个九夷泄愤!
然而即便如此,却仍是没有人可以忽视,确确,是这个女人,一个娇弱得甚至连把刀都拿不起女人,轻而易举地让一个强大政权体土崩瓦解,甚至有人怀疑,她会成为第二个绛,不,或许,她比绛可怕
可怕吗大概人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娇弱女人会有什么本事把一个强大政权体都弄垮了,此刻孟青夏脸色苍白着,闭着眼睛,她嘴唇抿得紧紧,瘦得下巴都是尖削,身子娇弱得即便是将她抱怀里,都会担心会因为用力过度,将她柔弱身子骨给折断了。
睡着得她,安静得就像一只温顺小猫,看起来有些可怜,滚烫身躯还发着烧,病得正严重,那张苍白小脸,简直没有半点血色,白起将她从九夷人那带回来时候,她浑身甚至还是湿漉漉,这样寒冷刺骨时节
此刻她被裹厚重斗篷里,一只有力大手正紧紧搂着她,大概是身下马儿都感受到了主人暴躁和急迫,聪明如骄火,像是闪电一般奔跑着,好像灵敏骄火一向有种通灵本事,它知道,再不点,说不定那个家伙就会死了。
大火烧了整个九夷败逃之军驻扎营地,孟青夏身体忽然从那永无止境冰冷和黑暗中被抽离了出来,熟悉气息忽然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大概是做梦吧,竟然梦到了白起了,此刻正将她从那黑暗中拽了回来。
事实上,孟青夏如今这么做了,就没打算能活着再见到白起,可她心中仍是存了些贪念,她杀了这么多人之后,说不定,还能再见到白起这场灾难过后。
不是都说了吗,人死时候,灵魂都会来到自己想见人身边,即便是做梦,孟青夏也不怎么甘心错失了这个机会,她和绛所贪婪东西不一样,可说到底,有时候她确比绛还要贪心一些。
这股贪念,忽然形成了一种强大力量,迫使孟青夏那种昏昏沉沉境况之中,竟然还是努力地,缓缓地,挣开了那黑暗,撑开了自己眼皮,她睫毛微微地颤了颤,好像到了这种时候,那种感觉就加强烈了一些,是了,她感觉得出来,包围着她,是白起身上温度,那安心感觉,是白起给她
孟青夏感到自己身体正颠簸得严重,寒风呼啸,速度很,但那寒意一点也侵袭不到她,她睁着眼睛,意识尚有些模糊,但那双漆黑水眸,却是前所未有温柔,她像是个懵懂婴孩一般,就算脑袋里空空如也,可目光却仍是流露出了无比依赖和贪恋,落那张她再熟悉不过英俊面容之上。
从她角度,看到是白起冷峻得不能再冷峻侧脸,那轮廓深邃而棱角分明,覆盖一层冰冷之中,就连空气,都随着这个男人冷峻和暴怒情绪而变得冰冷了起来,就连孟青夏见了,都有些畏惧呢
“白起”
虚弱声音从她喉咙间溢出,但顷刻间便淹没了风中,那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可白起,却仿佛是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孟青夏看到了白起冰冷蓝眸里狂风暴雨般愠怒和威严,她都没见过这么生气白起,就是那日,白起将她从礼容那带回去时候,她都没见过白起像现这么生气,可怕得好像要把她给吃了。
“我是不是死了啊”孟青夏确是糊涂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时候还说出这种会惹怒白起字眼,可若不是如此,白起怎么会这么生气呢,他生气,定是因为她又说谎了啊,从前她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逃跑事,她不断地想要逃离白起身边,因为那时候,白起对她而言,是危险存啊,可现,她怎么会想着逃离白起身边呢
但是白起一定不知道吧,他知道,仅仅是她一口咬定再也不会再做出逃离他身边事情以后,还这么做了,或许这一回,会逃离很久,很久
白起一定是气坏了,孟青夏感到有些委屈,她已经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彻底把逃跑念头打消了啊,天知道她是多么没出息,她都忘了自己当年信誓旦旦,都忘了当年自己那点骨气,她现,沉溺于现实温暖,哪怕是永远地躲白起羽翼下,依赖着他啊。
“你死不了!也休想死!”白起恼怒声音几乎是暴喝出声,他搂着孟青夏大手越发地用力,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让她再也逃不了,他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骨头都给捏碎了,那冰冷声音,带着狂风暴雨般暴怒,席卷着她,他脸色也冰冷到了极点,森冷话语,像是要刻进了孟青夏骨头里:“就算你死了,我也会用这世上恶毒咒语,令你生生世世,逃不开这个轮回!即便你逃得再远,逃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会把你抓回来,重带回我身边!你就是死了,也休想摆脱我,你永远,是我人,是属于我!”
“哪里会有这样东西。”孟青夏嘀咕道,就像与白起撒娇那般。
“你忘了,我臣子中,有了不起巫师。你不会有事,青夏。”破天荒地,白起竟然这时候,仍是不忘了哄着这个孩子气小女人。
直到此刻,孟青夏才忽然笑了,果真是颇有孩子气,她就知道,白起是不会真生她气,就算白起再生气,也还是不忘了哄她啊倒是她,有些生白起气了呢,他把他送她蓝色玉石都给摔碎了,后来她费了好大劲,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没能将它恢复成了原来样子,真好可惜,那么漂亮玉石,那蓝色,就像是白起温柔眸色,这还是白起送给她,作为妻子象征呢,现都摔碎了
“咒语嗯,微生说不定确会有那样本事。说不定可以将弄坏了东西,也变成和原来一模一样。”孟青夏微微地弯起了嘴角,她险些都忘了,其实她就是这样被带到了他身边啊,那永世轮回,说不定都逃不开呢,真好,孟青夏忽然感到,这不是诅咒,这是这世上,对她而言好东西。
“青夏,不准死,坚持住。”白起声音忽然放缓了:“等我带你回家。”
“嗯白起,我还不想死。”孟青夏点了点头,依偎白起怀里,她屈从于这温暖,贪恋着这温度。
春天到来之前,这场耗了一整个漫长冬季战争接近了尾声,昔日强大而傲慢西域霸主九夷联盟忽然间分崩离析,化作一团散沙,九夷首领晏殊遭遇了部下背叛,死伤殆九夷旧部以晏殊首级为祭,向白起投降,并割让南部八郡,每岁上贡,献子民为奴,牛羊骏马、珠宝珍物为贡,九夷人退居漠北深处,俯首称臣,不敢渡黄河半步。
战败氏族和没落部落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权力变是再寻常不过一件事,昔日贵族将会沦为卑躬屈膝奴隶,九夷溃不成军,不再维持昔日联盟体,他们向白起俯首称臣,却又远没有那些臣子权利,他们年轻人不会获得与中原人一样运气得到赏识,往后每一年,他们还必须将自己子民,当作奴隶一样上贡给那些中原人,奴隶将会被公然买卖,像是物品和牲畜一样,毕竟贵族们一向很重视自己私有财产。
夏联盟这场战争中扩张了疆域,获得了九夷人臣服,然而这场恶战,即便是对胜利一方,也仍是带来了不可磨灭损失,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死伤是前所未有惨烈,而这时候,正是那些感到受到威胁漠北氏族们正蠢蠢欲动时候,也同样正是对整个夏联盟来说,百废待兴,恢复元气时候,通常这种紧要关头,白起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
孟青夏醒来时候,浓重药味都将她折腾得就连呼吸都使苦
049 所谓诅咒
天气一天天地暖和了起来,回到王城已有月余,但这段日子,孟青夏却越来越嗜睡,整个人昏沉沉地,一天比一天,醒过来的时间要晚了。这让孟青夏不得不感到困惑,因为她还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病得这么久过
孟青夏醒来的时候,白起正堪堪从外归来,他的身上仍然穿着接见大臣时的王袍,看来是刚刚才从繁忙的政务中抽开了身,见孟青夏醒了,白起深邃的蓝眸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一抹欣悦之色,然后阔步上前,来到孟青夏的身旁坐下,探手将正费力地想要撑着手臂坐起身的孟青夏给扶了起来,让她在自己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
虽然有白起的帮助,但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孟青夏还是觉得有些精疲力尽,好像刚刚做了一件多么艰难而剧烈的动作似的,她让自己安心地依偎在白起的身上,头靠着白起的肩膀,半侧着身,轻轻地抱住了白起的腰,将脸颊贴在白起的胸膛,隔着那层层布料,她几乎都能感受到白起身上的温度,听到白起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怦怦,怦怦,怦怦
这是孟青夏最近最常做的一件事,依偎在白起身上,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用耳朵听他心口传来的声音,唯有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清醒的,而白起也真实地待在她的身边,心跳强而有力,是她真实听到的,不是在发梦。
“白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好长的噩梦,我还以为自己就要一直梦下去,醒不来了呢。”孟青夏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神情,近来的她,越发像是一个依赖白起的孩子,她也一点都不担心白起会笑话她,经历了这么多,颜面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这个消瘦得越发娇小的身躯依靠在自己身上,孩子气地不愿意下来,白起的眸光忽凝,掠过了一抹复杂与深沉,但紧接着,他漂亮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勾起,搂着她:“多亏了你,我才摆脱了那厄运,你的丈夫不仅不会有事,身体还强健得很,现在该好好休养的人是你才对。”
孟青夏温顺地点了点头,没有跟白起唱反调:“嗯,我在好好休养呢,你看我,哪也没去,大多数时间都在这躺着呢。只是总是发噩梦,我总感觉自己要睡糊涂了,睡的时间越长,那噩梦就越漫长”
听着她在他怀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白起的眼中闪过异色,随后轻抿唇角,若无其事地开口哄她道:“下次见你发噩梦了,我会早些把你叫醒。”
“可醒了就要喝那苦得连牛喝了都要呕吐的药了。”孟青夏轻轻皱起了眉,看起来是真的不大喜欢那药味,而通常这时候她醒来,白起都会强迫她把那药喝了,果不其然,孟青夏虽然疲惫困顿,可她其实在白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从侍女手中接过了药,准备一会哄骗她吃下去呢。
“这点苦头,你又怎么会怕?”白起这话倒是带了些挖苦的意味,药在旁边已经放凉了一些,他顺手就能端到孟青夏的面前,见孟青夏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白起方才用不容置疑的威严神情看着她,他的眸光幽深复杂:“若是不想再和这些难喝的药为伍,你就不该让自己冒险。”
“白起,我”
白起轻叹了口气,口吻终究还是缓和了下来:“我此生,做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便是令你涉险,有时候,我倒宁可你真是任性而为,从我身边逃得远远的。你唯一该做的,便是待在令我放心的安全的地方。”
“可你瞧,我做得还挺漂亮的。”孟青夏仍是轻轻地蹙着眉头,好像真的有些委屈一般。
“嗯,你做得,的确是漂亮,即便让我,也不得不为你的智慧和勇敢而深感惊喜。”白起淡淡地笑了,趁势将药递到了孟青夏的嘴边:“既然你连那样的苦头都不怕,想必也会乖乖听话将药给喝了。”
“嗯”孟青夏喝了药,便又有些发困了,她自己也是无奈,精疲力尽地打了个呵欠,轻声细语地在白起的怀里呢喃着:“白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