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么好下场?我既已是『寇非天』,早已认份。你们是江湖上最后见得老
夫一面的人,这执掌皇陵的印玺,就交给你们了!」手一扬,玉玺挟劲飞出
,向扬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只见玉质凝光,上刻「太皇之宝」四字,雕工
精细,洵为奇珍。
寇非天转身望向泉水,眼见少了玉玺华光,十景缎异象渐散,映水皇城
逐渐扭曲如烟,当下纵声长笑,道:「该上朝了!」大步踏出,竟有龙行虎
步的气象,往那濒临溃散的幻影城阙直走过去,足踏水面。向扬、文渊同时
动念,齐声叫道:「慢着!」飞奔上前,去扳寇非天肩头,突然两道金芒浮
动,猛然翻出。
寇非天双掌齐发,从他一执玉玺便已流滚全身的「太皇印」功力猛然击
出,宛如驱起一条金甲黄龙,卷起寒泉之水轰将出来,汹涌水流猛地将向扬
、文渊震得连退七、八步,「太皇印」掌力跟着冲击过来。这股威力是寇非
天倾毕生之力所发,真气激荡,震撼得眠龙洞里石屑纷飞。向扬甫一站稳,
那无俦威力随即扑至。他抓紧这片刻空隙,瞬即运起「天雷无妄」,右掌推
出,眠龙洞中如响惊雷,太皇印掌力顿时被抵得无法寸进,但也绝不因而消
灭。
文渊急踏步伐,右臂一振,伸指搭向半空,宛若虚按一道无形琴弦,喝
道:「师兄,换手!」右指一拨,左掌笔直拍出,「广陵止息」烈劲出手,
与「天雷无妄」合成一股,但听得轰然巨响,三道劲力相拚之下,回旋激荡
,威力如山冢崒崩,烈风将向扬、文渊震出眠龙洞外,几乎摔倒。向扬使劲
硬沉下身子,硬生生站稳下来;文渊凭空几个回旋,飘然卸去余力,方才落
地。两人长吁一口气时,忽地同时一惊:「我们破了太皇印!」
洞中传来一阵长笑,悠然不绝。两人急抢入洞,但见泉水不起余波,清
寒依旧,再也没有寇非天的身影。「十景缎」在三大绝学的功劲推挤之下,
全都落在地上,揉作一团。
向扬拾起一看,失声叫道:「糟糕!」文渊道:「怎么了?」向扬道:
「这十景缎全都没了颜色。这是什么道理?」文渊愕然道:「没了颜色
?那怎么会?」
那十景缎本来光彩灿烂,哪知就在玉玺照耀、倒映宫阁之后,此时竟失
却色彩,化为十疋素丝了。是何道理,两人又如何能明?
向扬出神半晌,忽然发掌一击泉水,但听泼刺声响,激起丈来高的水花
。文渊道:「底下没反应。水深么?」向扬叹道:「我不知道。」
两人收起十景缎,默默出洞。走得片刻,文渊忽道:「师兄,这地方叫
眠龙洞,恐怕是寇非天到了之后,方才改名。」向扬道:「是么?」文渊道
:「眠龙、眠龙,龙便是睡着了,总有一朝会醒。师兄,说不定我们还能见
到那寇非天。」向扬摇头苦笑,叹道:「那也不用。」伸手一摸怀中玉玺,
说道:「不用到那一天,江湖上或又会有像他这样的高手。」
此后眠龙洞中一泓寒泉渐浅,后人有测之者,不难及底。西南江湖上或
曾传言有人投泉而死,自是无人置信。就是向扬、文渊二人,也不能深信寇
非天等当真死于泉中。
说不定,他们当真到了另一个世界,逊帝在那梦想中的皇城重登大宝,
百官朝拜,涕泣难以成言
向扬、文渊离开眠龙洞,重回苍山云弄峰下,再与众人聚首。向扬一将
十景缎展开,众人无不哗然。石娘子笑道:「这下可好,哪一疋才是咱们的
『花港观鱼』,可全看不出来了!」
向扬说道:「如今十景缎已失其效,留着何用?」石娘子道:「不然,
十景缎或是暂失光彩,也未可知。此间只有华夫人知晓十景缎奥妙,不若就
请她保管下来。」
此时华夫人伤势舒缓,精神已好了许多,正坐在一旁树下休息。听得石
娘子此言,微微一笑,道:「也罢,好在我有两位好徒儿,说到底,最后还
是要他们代劳的。」
文渊听见华夫人此语,略一踌躇,慢慢走近过去。只听「叮」一声极轻
的拨弦声,对他悄悄暗示着什么。文渊深深作揖,朝华夫人低声道:「晚辈
失礼。您可是师娘么?」他听得向扬说起「师娘」的事来,这才知晓华
夫人的身分,却是一直没能上前相认,此时方才说了。华夫人笑得颇有几分
无奈,说道:「怎么不是呢?」
忽听华瑄喉里一阵呜咽声,「哇」地投进母亲怀里,大哭起来。小慕容
上前帮着轻拍她的背,朝文渊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妹子喜极而泣,刚
刚哭得还不够」文渊神情尴尬,低声道:「妳们早知道了?」小慕容笑
道:「早知道啦!」
文渊支吾几声,低声道:「紫缘,紫缘妳在哪儿?」紫缘这时才凑
上前来,笑道:「我在这儿呢。瑄妹得见娘亲,你不高兴?」文渊道:「怎
么不高兴?那也是我师娘啊!」紫缘微笑道:「何止师娘,还是岳母呢。」
文渊苦笑道:「看起来,我是最后知道的了?」紫缘笑道:「看来是了。」
文渊低声道:「我怎么解释妳和小茵才好?这这我真头痛了。」紫缘微
笑道:「照实说啊!你对任先生不也能说得很自然么?」文渊大窘,道:「
连妳也开始看我笑话?妳都知道『何止师娘』了,这这哪能相提并论?
」
华夫人正搂着华瑄,思绪纷纷,忽然望见文渊、紫缘悄声说话,当下说
道:「渊儿,你且过来。」紫缘抿嘴一笑,转过身子。文渊硬着头皮走上前
去,重新向师娘请安。华夫人轻声道:「你的本事学得很好啊,谁教你的?
」文渊苦笑道:「师娘说笑了,徒儿当然是向师父学艺。」华夫人微笑道:
「嗯,你知道认师父学功夫,怎么不认得师娘?」
文渊身子一僵,赫然想起他护着华夫人下楼之时,言语间错把她当作年
轻姑娘,又是一路搂抱过来,甚至直到华瑄叫了出来,才知道她衣裳不妥。
前后算算,亵渎师娘的地方委实不少,不由得冷汗涔涔,一时尴尬得不知如
何解释。向扬见他如此,惑然不解,低声道:「怎么了?」文渊声音压得更
低,头要栽到地下似地说道:「我至少冒犯师娘三大罪状,呜呼哀哉!」向
扬愕然道:「岂有此理!你你又怎么了?」
小慕容已听华瑄略述前情,推想文渊的性情,早已猜得整体情况十之八
九,眼见文渊战战兢兢,当即替他解围,笑道:「夫人,妳也别太责难他啦
!妳想,他既看不见妳,又只来得及听妳说几句话,就得赶着打打杀杀了,
怎能认得出夫人您啊?」华夫人微微一笑,道:「他连打打杀杀的声音都能
听得分明,我的声音便听不出来?」小慕容笑道:「啊呀夫人,这是当然的
啊!」华夫人道:「哦?此话怎讲?」
小慕容盈盈一笑,道:「夫人芳华正好,光听声音,谁也只会当是位年
轻姑娘,他又是个书呆」眼珠往文渊一飘,笑道:「怎想得到是师
娘呢?又如果换作是我蒙了眼睛,只用听的」华夫人道:「嗯,是妳的
话?」小慕容笑道:「本该是要叫妹子的,又怕把自己叫老了,只好叫声姐
姐。现下我看见夫人啦,若不是知道您的辈分,我还是要叫姐姐呢!」
历来女子听得年轻貌美的褒美,脸上反应如何,各不相同,心里却没有
不受用的。华夫人摇头笑道:「什么姐姐?真是胡诌。」但神情自然开怀。
小慕容忙道:「哪里,我可是从来不胡说八道的!」文渊在旁听得清楚,暗
暗苦笑,心道:「妳不会胡说,却不知还有谁会?」
华夫人轻拍华瑄肩膀,笑道:「瑄儿,妳去哪里认来这样一个好姐姐?
」华瑄早就止了泪,这时眨着眼睛,抬着头道:「西湖!」华夫人莞尔摇头
,轻抚女儿头发,笑道:「真是!妳要有她一半的伶牙俐齿,还用得着怕妳
师兄三心二意么?」华瑄脸蛋一红,道:「我我很久没担心过了。」
「三心二意」四字一出,文渊当真如坐针毡,不由得把紫缘、小慕容、
华瑄一一看过,心中暗暗叫苦。却听华夫人道:「紫缘姑娘,可请妳过来一
下?」
紫缘闻声,当即上前裣衽行礼,轻声道:「小女子见过夫人。」华夫人
道:「妳跟渊儿也是情投意合,是么?」紫缘双颊微透绯红,柔声道:「还
盼夫人成全。」
华夫人微笑不语,端详了紫缘一阵,不由得暗暗叹息:「好一位温柔娟
秀的姑娘,渊儿怎能舍她得下?」她才与失散十数年的女儿欢聚,又听说华
瑄与师兄相恋,将缔丝萝。喜慰之余,自然也要考察一下这二弟子兼女婿的
人品才学,却不想华瑄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出真情,原来三女之心共属一
人。
华夫人心惜爱女,见她与紫缘、小慕容情谊融洽,又看文渊人品武功俱
佳,便想:「瑄儿既已有了美满归宿,我又何必擅自作主?若要渊儿不与那
两位姑娘来往,恐怕又要闹出纠纷,反而不美。且顺着瑄儿的意,便是一桩
现成的良缘,岂不是好?」当下欣然笑道:「瑄儿,妳说如何?」
华瑄却也因为喜逢亲娘,一心想让华夫人欢心乐意,此时唯恐说话太过
任性,只道:「瑄儿听娘的就是。嗯,娘妳不会不让紫缘姐姐、慕容姐
姐跟我跟我们在一起罢?」说着说着,依然透出担心来。华夫人微笑起
来,柔声道:「妳们既能相处得好,做娘的还会为难妳们么?便依妳们自个
儿的罢。」华瑄喜道:「真的谢谢娘!」文渊忙跟着谢过,笑道:「多
谢师娘!」直至此时,方才松了口气。紫缘同声谢道:「多谢夫人」小
慕容却拱手笑道:「好姐姐,多谢妳啦!」华夫人抿嘴一笑,微微抬望碧空
,想着四人和乐情境,回忆十余年来所历,不觉百感交集,悠悠出神。
光阴荏苒,匆匆数月过去,又是杨柳绿时,荒远的陜北也染上了明媚春
光。
离华玄清墓地不远处的山脚,几个月前便搭起了三两小屋,向扬、赵婉
雁便在此住下。只因赵婉雁有孕在身,无论如何得找个地方定下来调养身子
,向扬便带她重回学艺旧地,结庐而居。
华夫人也一同住在此地,一来思念亡夫,二来却要是教导赵婉雁怀胎时
的种种。华瑄哪里肯依,要拉着娘亲同住,华夫人却笑道:「我还是跟你向
师兄住得好。瑄儿啊,要是我天天在妳身边,不用多久,妳可就会要改口了
,妳信不信?」华瑄睁大了眼睛,道:「娘,妳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要你
走嘛!」华夫人笑道:「我又不是没当过小姑娘,还不知道女孩儿的心思?
」仍旧与向扬、赵婉雁住在一起。
云南一行,了结了无数恩怨,文渊与师兄两下告别之后,复带着紫缘、
小慕容、华瑄回巾帼庄接了小枫,五人依旧居无定所,四处游历。所不同者
,却在于师门夙怨已尽,再无树敌,文渊自是欣然。至于正统皇帝仍陷于瓦
剌军中,尚未得归,这等朝廷大事他却无意再次插手,尽有于谦统持大局,
巩固社稷。
这日春暖花开,文渊同众女来寻向扬,对他和华瑄来说,又是故地重游
。此时赵婉雁大腹便便,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向扬微笑道:「都是自家人,
怎地还会不好意思?」赵婉雁羞红着脸,赧然笑道:「肚子都大起来啦,出
去见人又不好看。你你出去就好。」向扬笑道:「好,好,那妳就留在
房里。」
出房不久,只听外头喧哗说笑一阵,房门突然又打开来,华瑄冲进来叫
道:「赵姐姐,我要看!」赵婉雁吓了一跳,忙往被窝里一躲,摇手笑道:
「出去,出去,有什么好看啊?」才说着,小慕容也跟着跑了进来,笑道:
「哎呀,怎么盖起来了?妹子,掀开来看!」想来她们一听向扬说起赵婉雁
的肚子,便兴高采烈地跑进来闹。
此时赵婉雁已怀胎七月,肚子圆圆满满,亦是难免。华瑄伸手轻摸,歪
着头摸了一阵,说道:「真的有在动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赵婉雁
笑道:「还没生下来,又怎么知道?」小慕容嘻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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