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等他也就算了,没想到我一个人竟将那一桌菜扫得干干净净,一根葱也没留。
说完竟还拍拍桌子,好像一肚子的委屈。
我心里也有点委屈,本来吧我好好在钟山当我的青夜夫人吃我的鱼,自从跟他扯上关系以后日子过得像烧滚了没人理的鱼汤,天天咕嘟咕嘟烟熏火燎的,真担心我哪天就这么被熬干了。
我叹口气,梳洗梳洗刚想出去走一走遛遛圏,突听见门外好像有什么声音。
尖尖的,细细的,像是什么在挠墙。
竖了耳朵仔细听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口转圈。
我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把门拉开一条缝,将将伸出五个手指头去,一把将门上贴的纸条撕下来。还未来得及将门关上,刚刚在外面转圈挠墙的下任天君虎着清秀的小脸如山大王一般破门而入。
我一见这架势立刻满脸堆笑,殷勤的拉过一张凳子,狗腿的拂拂灰尘,点头哈腰道:“大爷,您请坐!”
说完以后我愣了,他的脸抽搐了。
“哈……这……”我缩回手,脸上讪讪的,生平第一次后悔平日无事都将光阴浪费在了闲书上。
他黑着脸没做声,我深吸一口气,默念不要跟小孩计较不要跟小孩计较,然后努力展颜道:“你看那窗外的红莲开得多彪悍!我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妖异……啊不,绚丽的莲花呐!”
他朝窗外瞟了一眼,拈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喜欢?”
“呃,还好吧……比我想象中好,”我斟酌着措辞,“不过,这红好像有点艳丽太过,反而觉着有些凄冷。”
“唔……”灏景撑着下巴,忽然一笑:“你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是么,”我嘴角抽了抽,“我还真是……坚持原则呢。”
“我倒觉得,”灏景咧嘴笑笑,“这说明你数万年都没有长进呢!”
“……说起来你怎的大清早就跑来了?你不是大红人么?不去批阅公文接受众人口诛笔伐蓄意刁难跑到寝宫来躲懒可以么?”
“谢谢你对父帝赋予我的无上权力和伟大使命做出如此精辟的描述,不过”他懒洋洋的眯起紫眼:“有人可是对于这等接受众人口诛笔伐蓄意刁难的苦差事兴趣满满,乐此不疲呢!”他邪恶的笑起来,“不说这个,你近几日住的可还习惯?”
“我向来不认床。”我想起他前几次的把戏,玩着胸前一缕头发说,“不过,你不妨告诉我这是我与你定亲时睡的房间我可能会表现得更符合戏文小说一点。”
“……好主意……”灏景刮着光洁的下巴,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中。
我后退一步:“你以为在我自己提出以后再用相同的招数会有用么?”
他没有接话,只是又笑了笑。
笑得我脆弱的小心肝跳啊跳。
“你做什么总是笑得这么阴险……”
他鬼笑着,正要说什么,那个很有气势的小宫娥又跑进来,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句什么,我只听见“龙王”两个字。灏景微微一凝,然后,虽然早知他是个坏人,但我真的从未见过有人露出过如此恶意的笑容。
灏景站起来拍拍我的肩,亲昵道:“我这几日很忙,不能时时陪你,你一个人要乖,想要什么,尽管跟为夫的说。”
我“乖乖”道:“我什么都不要,”嗲嗲贴上去:“只是你自己要偷空保重,身子要紧哦!”
灏景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
我满意的拍拍手,继续温柔贤惠做小媳妇状:“唔,快去罢!莫让人家说闲话!还有,”他收回跨出去一半的脚,回头看我。
我扭扭捏捏,手指搅着衣带:“早点回来!”
这次背影很明显的抖了两抖,忽又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暧昧的说:“娘子也是,这几天日日劳累,今日好好休息!”
我被他附赠的一个眼风呛得捂住胸口后退几步,自认耍贱,我不是他的对手。
不错,我之所以乖乖和他上来,因为我知道我一人绝不是他对手。
不过就连他说的我那被封印的记忆都没有恢复,我实在接受不了天上掉下个夫君来。
所以我对他说,我跟他走,帮他在人前做一个好妻子,但是,他也不能为难我、老乌龟、在人间的黎渊和玉锦。
下任天君的威名早就听过,早在两万年前刚刚成年,就手段了得,一举剪除了所有公开反对他的势力。
而且,不留痕迹。
面对这样的人,不先说清楚,只怕总有一天我自己也会步我最爱的紫苏煮鱼的后尘。
当然啦,我还跟他说要保证我衣食住行一应俱全什么的,不过这些都是附加条件,区区不足挂齿。
我总觉得,即使我真是他未过门的妻,然而我独自在钟山过了一万年他都没有问津,直到近千年,博伊开始大动作,他才忽然跑了来……
这个雄性动物的心,我这个不够雌的雌性,不大懂。
是以,也不敢全放心。
是以呢,老乌龟曾对我说过,我之所以没人要,很大原因就是因着我这没事爱瞎想东想西的毛病。
当然我狠狠的鄙视忽视无视了他这等没有根据的说法。我一直坚定的认为,之所以我的桃花运如此凋零,完全是因为我不怎么出门的缘故,既不出门,就碰不着调戏如花美人的流氓;即碰不着流氓,当然碰不上救美的英雄;即碰不上英雄,我要如何以身相许呐?
我正自想得头头是道,忽听得窗户边飘来一句:“一个仆妇奴才都没有,你这夫君可真吝啬得紧呢!”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人过留名,读过留评啊!白素坐在窗框上,一手托着烟杆,背后一池怒放冶艳的红莲衬着白玉般的人儿分外妖娆。
“……这,他是怕我不管人盯着,不自在罢……”
“听说连晚膳也不一起用,丢你一人在这后面?”
“……那是,他批公文忙得很,怕我饿了叫我先吃莫等他。”
白素挑起眼皮打量了下房间,稍稍有点惊异:“你们现在还分房睡呢?”
“是他顾着我们还未大婚,是以形式谨慎些好,省的外人说嘴。”
“我说,”白素略一偏身,一弯纤细雪白的小腿露出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维护你夫君呢!”
“是呀,是呀,哈哈哈哈……”我欲盖弥彰的抽出团扇一阵猛扇,心里还真有点吃惊:我干嘛?我只说人前做他的贤妻,又没说人后也要这样子维护他。
……难道我真是那等美色当前就把持不住心猿意马出卖灵魂践踏原则抛弃良知的极品花痴?
这种可能性太可怕了,挥挥手,退散掉!
“白素……”
“唔?”
“你可千万不能穿红呐!后面一池莲花也会吐血而亡的!”
白素风情万种的吐口烟圈:“这是多虑,我也不想没事穿红到处冒充鸟人。”
……鸟人,乌龟,母老虎;我觉得,其实让这三家联姻真的是一件实现的可能性很小的事情。
“几日未见,唔,气色还不错!”白素跳进来,凑过脸上下端详:“我以为你会被这农庄一般的建筑气得吐血。”
我笑笑:“因为我之前住的地方同这农庄比像狗窝。”
“青夜宫?”白素理解的点点头,“我听说为这事灏景帝君还与博伊在天君面前正面冲突过呢!”
“怎么你也听说过……”我见自家的桃色事件闹得人尽皆知,心下颇为我可怜的名声惶惶然,“怎么对博伊都可以直呼其名的么?他好歹也算个皇子吧?”而且还是你老爹的上司。
“因为我不是他那一路的。”白素若无其事的抽着烟:“对我来说没有希望登上帝位的皇子就同没有客人光顾的妓院一样没有存在的必要。”
“是,是么!”我擦着额上的冷汗,“不过你这么快就来看我真让我感动呐!这几天一个人呆这里,连个八卦的对象都没有,真的过得很凄冷。”
“我知道,”白素理解的点点头,补充一句:“让女人不去八卦如同让男人不去打仗。”
不得不说,我觉得白素很有见地。
不得不说,面对这样一个脑袋内外同样精彩的同性,我觉得很造孽。
“……灏景知道你来了么?”我挣扎着不去设想那些与她争艳的女人的惨况,端起宫娥小队长适时献来的茶喝起来。
“他怕你寂寞,特意让我来的。”
“噗……咳,咳咳……”我一口茶呛在嘴里,顿时眼泪与鼻涕齐流。
“你夫君很关心你呢!”白素安慰的拍着我的肩膀。
“……我严重怀疑他平日到底都在忙什么。”我苦着脸说。
“挺多。”白素扳起指头认真道:“像是培植势力排除异己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争党结朋……总之储君要做的事情都要干。”
“……也包括关心名不副实的未婚妻的空闲生活么……”我抽着嘴角:“他还真是……温存体贴呢……”
“我觉得他对你确实很好,唔,”白素的美目微微一亮:“还记得上次龙族的宴会上你的衣服被扯破的事情么?”
“……说实话若你高抬贵手不再提起此事的话我本可尽快忘掉的。”我干巴巴的接道,那是我醒来后此生目前最大的耻辱。
“为何?他后来不是差人送衣服与你了么?”
“没有啊!”我奇怪,不情不愿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回忆一下,后来我穿的小红赔我的衣服才混过这一关的。
“唔?你那日不是还穿着么?”白素也奇怪道,“我当时还与龙王说要他说与他妹妹趁早死心。”
“我……”我脸红起来,我说那件小白与小水红之间的差距也忒大了些,原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松的……
“喏,那是天族特有的云锦,”白素扯起我的衣襟比划着说:“天后只送了自己喜欢的几个子侄家眷,其余地方见都见不着的!”
怪不得我提到衣服的事情时那人眼光如此奇怪……送衣服……他当自己是采花贼么?
“你夫君很关心你呢!”白素再度总结道。
“呃……”我只好再度转移话题,选来选去一时竟找不着合适的,最后只好硬邦邦道:“白,白素,你看那个荷花,品味很独特吧?哈,哈哈,哈哈哈!”
白素转头只看了一眼:“啊,就是这些红莲吧,为这博伊以前还参过他一本,说他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我觉着政治这东西吧,真是难言精妙,个中奇妙是非我等慧根未开,粗纯迟钝之徒所能明了,遂讪讪开口道:“怎么花也与权术政治有关系么?”
“你不知道么?这花名叫火莲,开于云荒妖族境内,本不是神族之物。”
“……云荒之境……多么遥远的地名啊!可是神族灭了妖族都数十万年了,昔日的云荒今日已是王土,用这等理由真是荒谬可笑!”能被我毫不费力的抓住马脚,这博伊还真不是一般凄惨。
白素露出探询的目光,拈着下巴道:“唔,果然你遇上与你夫君有关的事情,便会变的激动呢……”
我都没力气力反驳她了。
“不过这火莲据说只开在以前的魔君帝俊的行宫,是当年水神应龙之女红莲亲手所种,原也是普通的莲花,后来天界之战时,红莲伤重,鲜血洒于其上,才变为这种红色;后来红莲堕天为妖神,火烧三界,唯独这火莲留了下来,是以火莲被认为妖物,莫说神族,你在人界见过这种红得杀气腾腾的莲花没?”
我觉得如果当年是人类发现这种花,肯定会将它当作奇花异草大加栽种拼命培植留着做飞黄腾达的敲门砖进入黄金屋的垫脚石,才不会去管什么妖不妖哩!
虽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这花开得满地都是最后落到比紫苏还不值钱的地步。
不过竟然公开在自己的行宫里种植跟妖神红莲联系到一起的东西,这灏景帝君莫不是觉得自己登位没有阻力不够刺激?
对了,说是我最喜欢的紫苏也是那什么什么九尾狐的血给染的。一想到那些花花草草漂亮的颜色全是因着别人的血,其中一种还是我最爱吃的……
这是否,可以叫做,血染的风采……
第十五章
想到自己一向爱吃的紫苏可能是沾上了妖物血液的东西,我觉着传这八卦的人大约是相当的不待见它才会给无知无识的植物安上如此血腥的传说;这人大约指着全天下人听了这传说以后都不待见甚或厌恶紫苏。
如此甚好,若真如此,以后便没人与我争抢了。
以此类推,博伊大约是相当不待见自己这侄子,因此才会因着一池火莲而指责灏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由莲而推于人,虽有“物似主人型”,我还是觉着,这博伊三叔真是相当有喜感,大约是个圆润可爱,笑起来两撇胡子会一翘一翘的活宝。
我把我这不负责任的揣测说与白素听,白素嗤笑一声,过一忽儿才说:“灏景帝君的身世,你未听过么?”
我睁圆眼:“原来他真不是天族出品么?”我就说那一身妖气,怎可能是这花花草草都板板正正的天族的后裔!吓,在池里种火莲,莫非他真是……
“博伊他当年即是如此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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