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没敢告诉他我没穿鞋子,我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一脚踩上来以泄心头之忿。
灏景眼睛一抽狡诈的笑道:“你希望我惩罚你么?”
吓!我后退一步,我绝对没这意思!
灏景开心的欺近我,更加开心的挥着手说:“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末给我煮鱼罢!”
……煮鱼?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禁疑惑的问:“为何是煮鱼呢?”
“因为我是伤员!”那厮不要脸的嬉笑道:“需要进补!”接着揭开璇若捧进来的食盒道:“而且材料都准备好了。你只要开煮即可!看!多方便!”
“你你你你是故意的!”我指着灏景悲愤的喊:“你一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我往里跳对吧!”
食盒里是一条极大的生鱼,上面满满的盖着紫苏。
我哀怨的蹲在临时拿来的小风炉边扇火看汤,灏景蹲在我旁边,两手撑着下巴,不时的捏我一下,或者恶语相加。
说得最多的是:“不准睡!”
待得鱼汤熬好,我身上已被掐得五颜六色。
一大早被人吵醒不说,现下还被逼光着脚煮鱼汤,天呐!本夫人究竟造了什么孽落得如此下场?
房间里只有我俩,我忽地感到灏景周身环绕着一股凛冽的妖气。
初时龙女在场,灏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压住了,龙女一走,这厮的妖气顿时铺天盖地的袭来。
假若现下有个闲书里的什么天师什么道士的,定会说这沉月轩必有妖物,妖气冲天。
我鄙夷的暗瞪了他一眼,什么伤员!我看这厮妖气大盛,反倒似更胜以往。
不过现下他无法以仙气盖住这浓烈的妖气,也不是件好事……我感受着四散的妖气,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妖气,好像不大对。
虽然到底是哪里不大对我也说不上来,可就是觉着,灏景身上的妖气好似与别的妖气不大一样。不过,这妖气的波动确是让我觉着十分熟悉。
我心下暗暗叹气,看来我们以前果然相识,他并未骗我。
那么……想起那些支离破碎又似互相牵连的梦,我还是觉着一头雾水,十分混乱,然而心还是渐渐沉下去。
妖王帝俊……诶哟!我瞅了一眼蹲在边上专注盯着鱼汤的灏景,心想莫非这厮跟帝俊有什么关系?
那,那他岂不是个……我忍不住脸颊抽搐,那他岂不是个故意冲少扮嫩的老人家!
冷不丁的又被掐了一下,灏景大呼小叫的嚷嚷:“烧锅了!”
我伸手驱散他长着长及地面的胡子弓腰驼背面如桃核大呼小跳的画面,端汤上桌。
我见桌上空无一物,便说:“你先等等,我着人拿碗!”
灏景认真的说:“无需费事!”蓦地从衣袖里掏出两个勺:“我带了勺。”
……
我看着这厮极其不雅的动作无比严肃的说:“灏景,你的真身是走兽罢?”
灏景抬头灿然一笑:“不错!是狐狸!”随即又低头专注的喝汤。
虽然我知道他不过是想快些安静的喝汤是以顺着我的话瞎扯,心下却猛地一震,一个名字突兀的闯进我的记忆。
九尾狐,夕晖。
那个用血玷污了我的紫苏的倒霉妖怪!
第三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唉……小刺是个温馨不能,甜蜜浪漫不能,宫斗不能的小白作者……灏景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眯起眼睛仰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斜着眼睛瞥着他那样子,是有点像只肥肥圆圆的黑狐狸。
一大锅汤基本上都被灏景包圆了,我坐在边上拿根鱼骨头剔牙,两个人的姿势都非常不雅。若不是因为身后背景是奢侈华丽的宫殿多少有些影响感觉,我真的觉着我们两个这样子很适合在坐在荒山野岭巅怪石林立处龙潭虎穴卧虎藏龙的山寨里头。
对了,褥子要是大黄虎皮的。一定要是黄虎的,不然白素会不高兴。
伏羲他老人家虽然去了,但是他留下了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光芒四射照耀人间和照耀天界。伏羲他老人家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伏羲他老人家永垂不朽。
……我皱眉看着那个怎么也不像清晨那眼角带涩,粉脸含羞而是热情高涨光彩夺目的黄金大饼,再看看身边这个拍着肚皮打嗝的狐狸,心下多少有些为天宫的未来担忧。
终于我还是没有忍住,再次不知道第几次的脱口道:“你今日不必上朝么?”
灏景小狐狸抖抖身上水样的黑毛,继续将眼眯成鱼钩状哼哼唧唧的说:“不去!不舒服。”
我不觉又为天宫的未来担忧一下,想了想,觉着怄气往往都是坏事的前兆,是以没事还是不要怄气的好。遂不计较他今早撕了我贴在门上的字条那茬,和颜悦色道:“既如此,有没有兴趣去凡间走一趟?”
看他狐疑的朝我这边一瞄,我赶紧解释:“反正时间也不长,就当饭后散散步,怎样?”
灏景贤惠温柔的朝我嫣然一笑。
我俩跻身滚滚人流之中,感受着什么叫人山人海,什么叫波涛汹涌,什么叫恶浪滔天什么叫……头晕目眩。
唔,订正,最后那个词儿,感受到的只有我。灏景那厮在我旁边走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兴致高昂,还不时的朝街边的大婶二姨三姑娘抛个媚眼笑靥如花。然后那些雌性动物们无一例外双目泛红轰然倒下。
我就纳闷了,那些姐姐们明明是被眼神调戏了怎么还像捡到天大的便宜一样?
头顶着白花花的太阳,我有些郁闷的琢磨,为何明明受伤的是他,现下扛不住的却是我?唔,我忘记了,这厮本就是下凡来固妖本培妖元的。
想起闲书中那些狐妖采精炼丹的方法……接下来我的心思便不由自主的意味深长,很意味深长。
人潮依然汹涌而澎湃,我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又怕打扰灏景老人家的调戏大业回去又被整,只好汗如雨下的随着他继续向前飘。心中对我今早的宽宏大量后悔得是犹如庐山瀑布滔滔直下连绵不绝。
我抬起袖子擦掉一头货真价实的热汗,心里苦闷的想起今日真是邪门了,想九千年前芙蕖仙子下凡时那场面也不过如此罢,莫非今日又有什么花仙子降临世间恩泽天下?
本已走到我前面的灏景忽然停下,我一下没收住虚浮的脚步,便一下子虚浮的撞到他还算实在的背上。唔,瘦骨嶙峋的,感觉真不怎么好。
“怎么了?”我捂着鼻子从后面勉强伸个头出来。
“我累了,进去休息一下。”
抬头,“邀仙楼”三个大字如镀佛光。
我几乎是感激涕零的爬了进去,一屁股坐到一张八仙桌旁。
灏景施施然飘进来,一掀衣角紧靠着我坐下,滑滑的衣料拂过我的耳际,带起一阵冷风。
我微微一愣,感觉有些熟悉。
灏景不愧是下任天君,走到哪也不改纨绔本性,短短半个时辰,八仙桌已经被一桌的山珍海味堆得琳琅满目。
只是现下我不想吃东西,我想睡觉。这桌子堆得这么满满当当,连个放额头的地方都没有。
我抑郁又含蓄的向灏景表达了一下心中的想法,他淡淡一笑,随即动手开始把这个盘子放到那个碗上边再将那个碟子摞到盘子上边将碗啊盅啊套到一起最后在里头塞个小酒杯……一阵声势浩大的工程结束后,他示意我把额头放到桌上硬多出来的一个小角上。
我真心实意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不负众望的一头栽下去睡了。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还特意在头落稳之前说了句你慢吃,吃完了叫我。
酒楼里头虽不比外面人山人海,毕竟人气亦盛,多少有些闷。但是灏景坐我近旁,也不知是他身上凉还是衣服凉,总之凉凉的,感觉很清爽。
……是以我这一觉便也睡得格外扎实。待得我睡醒抬头猛可里瞥见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害羞的掩面遁了一半的时候,心下不禁有些羞惭。
就刚刚如此短的一段时间,我竟也做梦了,不过这回梦到的却是芙蕖仙子驾临东海那日。梦里我也是在趴着睡,睡到一半觉着有个人在我身边落了座,我迷迷糊糊的扫了一眼便继续睡。
那人便在我身边默默的坐着,外围的人群喧哗吵闹,然而我这边却不知道是这人身上凉,还是衣服凉,总之睡在旁边感觉很清爽。
就像现下这般。
……我张嘴望着天边一步一扭窈窈窕窕扭上来的月亮,尴尬的说:“要不……今日先回去罢?”
灏景不置可否,我便当他应了,刚走出门,忽然邻座两个商贩打扮的人引起了我的兴趣。
说错了,是他们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
他们说的是:“今日东巷那个白衣女子真是个绝色啊!瞧她那发色,是番人罢!啧啧,番邦若全是这种银发美人,我说什么也要去带一个回来!”
旁边那人便道:“得!我劝你还是莫惹祸上身,那小娘子来路有些不明不白的,你没见今日李公子还未近得她身便吃亏了?”那人一脸的后怕:“当时谁都看到的,那小娘子手里发光。想是邪术,说不定番女都是如此呢!你不怕艳福未享先倒被个女子摆一遭?”
我几乎是无力的肯定他们口中那会邪术的什么番邦女子便是艳名与悍名同样广为传播的白虎君白素。
怪道今日这么多人,还都涌向一个方向。
两人还在继续说什么,忽地同时目瞪口呆,定定的看向门口。
我也抬头往那边一看,白素款款的跨进门槛,周围顿时亮了。
而身边那个一身白衣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我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
……竟然是老乌龟?!
我心下大窘,这两个人一齐跑到酒楼来,是安心要荼毒生灵么?
沉默,沉默,沉默……接着我们四人的招呼声便湮没在四周忽然响起的嘈杂声中。
“四个都是美人呢!”
“那个银发的真真是个尤物啊!”
“那个青衣的也不错,眉眼好似画中人……”
“那两个男的才不错呢!真想带回去……”
我一头冷汗,说这话的也是男人,他带两个美貌男人回去想做甚?
白素倒是面不改色,抬手招呼:“哟,刚想到你你便来了!”
我在酒楼发生骚乱之前拖出众人,然后捏了个隐身诀。老乌龟似乎已经自发的与灏景组成一队在后头交头接耳,我便问白素:“你到这里作甚?”
白素回头看了看灏景,低声道:“前几日峻黎下凡历劫,我们不是将他的魂放在戎华里了么?”
我皱眉道:“怎么了?”
白素也皱起眉头:“这几日我日日关注着他的魂魄有无异变。结果,”她眉头皱的更深,“戎华里面又进了一个魂,”顿了顿,白素神色复杂的说:“有些似黎渊的,但是……又不全像。”
“……什么意思?”黎渊的魂要历五世劫难方能补全,我琢磨了一下,大惊道:“莫非有人想将黎渊的魂装进峻黎的魂魄里?”峻黎的魂太脆弱,这样一来很有可能被噬魂,那样便真的灰飞烟灭了。
白素神色凝重的点头:“若真如此,黎渊便会以峻黎之姿重新出现,并且,会失去以往的记忆。”
我只觉浑身冰冷,博伊一定是疯了,不然何以丧心病狂至如斯境界?
“他的魂在哪里?”
白素一筹莫展的摇摇头道:“不知道,不知博伊用了什么法子,我找了一日,竟没找到。”朝老乌龟扬扬下巴,白素继续道:“后来碰上他也在找,我们两人一起找,竟也没找到。”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两人还真是有缘,这样都能撞到一起。千里姻缘一线牵,唔,他俩真的没有姻缘么?
灏景与老乌龟想是再说相同的事情,灏景皱眉道:“既是如此还能怎么办?博伊不知黎渊真魂是钦锫才会做此妄想,刚好……”灏景露出阴冷的神色:“平白多了一个魂魄滋补,我倒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老乌龟犹豫着:“……那么就这样不管了?”
“你能找到他你找去,说不定现下你那宝贝龟壳儿正盛着钦锫的魂在博伊那儿日上三香的供着呢!”灏景伸了个懒腰,示意话题结束:“反正,即是他亲爹都不心疼,我们也心疼不来。”
我静静的听着,想到清音此时大概正在日夜祈祷她的儿子平安归来,心里很是悲哀。
“对了,”老乌龟话题一转:“你的伤好些么?”
灏景沉默一忽儿,没接话。
夜露清凉,纵是城里,人也比白日少很多。没了人气遮着,灏景的妖气便特别明显。
我心下了然,装作与白素闲话着往前走,耳朵却随时竖着指着后边。
待得我们又拉远些,只听老乌龟忽然压低声音骇道:“什么?这么说,你岂不是……”声音极低,要不是我耳朵都快扯掉了还真听不到。
灏景似是无奈的笑了一声,我在前面走着,脚底忽然像踩上了棉花。
“你的手很凉。”白素忽然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我失神的应付她:“没事……”
是啊,那厮那么嚣张,怎么看都是一副杀都杀不死的样子,应该不会被区区一道禁咒术便摆平才是。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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