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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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姑-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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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毗夜毫无情意地冷冷回答:“佛祖慈悲,予你入壳脱形。白玉佛再无作用,你即将与贫僧再无纠葛,又何必徒扯些牵挂!”
    “别哭,别哭。白玉佛我好好收在府中了,你放心。”大名王忍不下心,不住地在媚姬身边哄她。
    媚姬越哭越大声,眼泪奔腾,哭到不能自己。
    她忽然听见毗夜在她身后对大名王说话:“我佛慈悲,回头是岸。大名王既有心悔改,弃恶从善,望能坚持至超脱之日。”
    “一定一定,圣僧放心,本王自不会再碰媚姬的身子,定好好抚养她长大。”
    “咄!她不是她!出壳之后不可再唤她的人偶名!”毗夜呵斥大名王。
    他称她什么?他称她是人偶。
    媚姬的“心”瞬间就冻僵了。
    “一定一定,本王会给她另起新名,不会再叫她凤炼媚。不知圣僧有没有想到给她起个什么名字?”
    “她新生后要叫什么名字,又与贫僧何干!”
    媚姬虽是背对着毗夜的,但她能听清:他的话好冰冷啊
    媚姬吸了吸鼻子,不再犹豫地钻进一个正逐渐合上的巨大蛋壳,没有一次回头看身后的两个男人。
    毗夜注视着蛋壳完全合上,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合上了。
    不是他要对媚姬冷漠,是未在脱形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毗夜答应过如来,须任她,随她,莫要插手,莫要再管。
    毗夜深知,自己只要对媚姬显出一丝情意,就是洪水决堤,他会控制不住,全部流露出来。对她好,对她再好,对她更好。
    而后功亏一篑。
    于是毗夜只能忍。
    第三个十年,毗夜煎熬修佛的第三步:忍辱。
    媚姬在蛋壳内孵化了几年,方才破壳新生。这几年毗夜一直守在蛋壳旁边,不离左右,但他隐没了自己的身躯,大名王瞧不见他,媚姬更瞧不见他。
    媚姬破壳而出,成为南缇的那一刻,她的确是完全脱形重生,拥有一颗完整的心,拥有不会再被任何人所控制的三魂七魄。
    南缇不再是躯壳,不再是人偶了。
    但是毗夜意外却又不意外的发现,他原本注入媚君体内的那那九分之四功力,在媚君新生为南缇的时候,不见了。
    这九分之四功力消失得不着一点痕迹。
    毗夜想想,很快无须怀疑的完全肯定:他的这些功力,是被蛋壳的主人吸走了。
    毗夜在繁华岛上安了家,每日一半的时间用来修习精进和禅定,另外一半时间会在岛上四处走动。
    但是没有一位岛民能瞧见他,南缇也瞧不见。
    小南缇喜欢光着脚丫子在沙滩上奔跑,毗夜就跟她一起并肩走。南缇看不见他,有时候兴奋了一只手臂挥过来,刚好硬梆梆打在他胸口上,他疼她不疼。
    毗夜在永远透明且无法触摸的空气中注视着南缇长大。
    注视她喜欢上了同岛的,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真好。
    注视她和男孩子定了亲,更好。
    毗夜以为再过几年,他会注视着南缇和那位男孩子成亲,然后他心里笑着对自己说:更好了。
    任她,随她,莫要插手,莫要再管。
    但世事难料,同南缇定过亲的男孩子终是为了功名离开繁华岛,上京去考状元。
    南缇也决定出海去往殷国大陆。
    毗夜就跟了去。
    他本可以继续隐没身躯的,却不知为何在登船那一刻决定显身。
    在船上,南缇无意望向毗夜的那一眼,竟令他满心欢喜,绵绵喜悦胜过在岛上守她的十几年。
    也许因为,这是南缇第一次能够瞧见毗夜的身躯。她这一眼,不再是穿透他去看树,看海,看大名王,看北明,而是实实在在望向他。
    他,毗夜。
    永远爱着她的人。
    毗夜本只是打算现身,护南缇一路上京。任她自行发展,不改变南缇的人生轨迹。
    蛟龙闹海,毗夜掐指算到南缇的性命并无危险,就没有插手参与。
    但是他看到蛟龙刺穿她的那一刻,终还是跃上前来,双手合十,劈下一道剑气“十方无量,五道分明”。
    后来,毗夜便插手的越来越多
    终于,他诸戒全破,要身魂俱化佛法金光。
    他假意同凤女一战,便是为了避开南缇,不令她见淫灭一刻么?
    南缇回忆自此,在她的梦中清泪两行,滚滚不止。
    她是他的冤孽啊!她绝对是他的劫难啊!
    可是毗夜却以手久久抚着她脸颊,温柔地笑着说:“没有,你是我的缘分。“
    爱为众生障、为覆、为闭、为塞、为狗肠、为乱草。
    但爱也为网、为胶、为泉,从此世至他世,从他世至此世,往来流驰,无有断绝。
    “砰——”反锁的房门被风燕然大力撞开,虽然横江极力阻止,但风燕然还是硬闯了进来。
    南缇在房内待得太久了,一天一夜了,她也不吃不喝,风燕然实在是担心。
    风燕然见得房中情景,失心长吼一声:“南——缇——”
    “南姑娘没有让你和我进去”横江本还在循规蹈矩地阻止风燕然,忽然一个转头,瞧见房内情景,话语戛然而止。
    横江抢先一步跑到南缇身边蹲下来,风燕然的身子还若石雕般僵立在原地。
    横江运用了他所知的一切医治手段抢救南缇,过会,他无望了垂了手。
    横江抬臂触摸自己胸口,那里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心疼。
    风燕然半步半步地挪近过来,木然问横江:“怎么不救了?”
    横江感觉心口疼得更狠,仿佛炸碎了一样:“她早就死了。”
    横江不明白,为何跟医书上记载的不一样,南缇的尸体会硬化得这么快。
    南缇四肢僵硬,全无血色,白得似粉似灰。她的手还放在她的密处,可是胳膊跟花心同样的硬直如木如石。
    南缇的两}腿}内侧有很多很多粉末,一直沿伸到她的脚踝,地面上也全是粉末。
    她是底下的水流干而死的。
                  
61爱恨情仇命里去(十七)
    南缇身亡魂不亡,她的魂魄早已悠悠飘走;不在体内。
    南缇入梦之前;活于现在。
    入梦之中;活于过去。
    而今梦过之后;她从京城去往天竺国灵山上的西天;沿路竟见到了未来诸般景象。
    南缇看见横江长大了。他的身形比现在高了足足一丈;唇角边生了一圈糙糙的胡茬;南缇嗅嗅鼻子;仿佛能闻到他健硕胸膛上散发出来的成熟男子气息。那时的横江;在同风燕然一同埋葬了南缇的肉身后;并没有重新回到汝宁王府;而是独游四方;海内海外皆览。
    行遍之后,横江似乎开始渐渐拥有了很多正常人的情绪,明白什么叫喜欢,什么叫心疼,亦明白什么叫自己的选择。
    他回到京城,开了一间铁匠铺。
    “夫君——”南缇看见有一位娇媚的少妇走近横江身侧,柔顺唤他一声,接着挽住横江的臂膀,将脑袋偎依在他肩头。亦有一位总角男童,身形将将不过半人高,牵着横江的衣角不住唤他“爹爹”、“爹爹”。男童过会又拽美妇的手,喊她“娘亲”。
    横江的未来,是娶妻生子,美满人生。
    南缇飘出京城,竟在驿道上撞见了风燕然——当然,风燕然坐在豪华的宝盖马车中,根本看不见南缇的魂魄钻进车厢里来。
    车厢偌大宽敞,可容几十人平躺,风燕然正坐在一张几前,背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南缇静悄悄地走过来,在风燕然旁边盘膝坐下来。
    她与他并肩同坐,稍稍仰头,就能发现霜华已爬上了他的鬓角。
    未来的风燕然老了。
    但他依旧富庶,生意越做越大,产业比往日更胜,富可敌国。
    南缇死的时候,风燕然不顾横江阻扰,强行将她葬在风家的祖坟内,但他并为给她坟前墓碑著以“妻”字,只以“南缇”呼之。
    风燕然再傲慢,终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他曾向南缇求娶为妻,但她并没有答应过他。
    安坟的仪式完毕,风燕然在南缇坟前枯坐三日,大哭数场。
    而后呢,风燕然赚了更多了黄金白银,真真闪光堆成了山。他没有娶亲,但顾及着风家产业的延续,仍是娶了几房妾室,有了零星几个子女。
    风燕然的归宿,南缇不知如何形容。她一笑而过,飘出马车去。
    南缇一路直下,飘到天津卫,以为凤女早回魔界,却没想到凤女还在凡间。
    前几天毗夜同凤女的大战,并不曾伤及凤女的性命,只是将凤女的法力去除——亦或者说,是毗夜为做最后一搏,吸去了凤女的法力。
    是凤女心甘情愿给毗夜的也不一定?
    南缇心里闪过一念又一念的猜测,最后化作唇角一缕笑。
    无论是哪种猜测,终皆轻得像她现在的身体,虚无缥缈,不必再计较。
    凤女在天津卫扎了根,没有了法力的她,跟凡人一样会老,也许日子再久远一点,她也会跟凡人一样,会死。
    但是有人陪着她。
    陪伴凤女的人是北明。
    北明依旧是去}势之身,随着年岁的积累,他变得越来越阴柔俊美。对比凤女的老去,可以一点都不为过的说,北明瞧起来比凤女更好看呢!
    南缇悄悄潜入屋内,本是探看旧人,却不小心又撞破到凤女和北明在行事。
    一如昔年,南缇在津门公主府偷窥,起起伏,啪啪的声音和吟呻之声此消彼长。
    只是这一次南缇窥得,北明不是背对着凤女,而是凤女朝天躺着,北明坐在凤女身上。
    北明升降着坐下起来,将缝制在凤女汗巾上的白玉}根雕一次又一次纳入自己体内。
    南缇忽想:也不知这根雕还是不是以前那只,还是重新订制了?
    北明做到迷离,忽情不能控地伸手去抓凤女身前两团抖动的白肉。
    南缇瞧着都替北明吓了一跳,魂魄也能渗出冷汗。
    凤女却并未如从前那样打骂斥责北明,她居然不生气,反倒笑盈盈强按住北明的手,示意他别急着拿开双手,揉得再久些,搓得更狠些。
    凤女目对北明,眸水盈盈。
    “我摘了汗巾,也给你系系吧。”
    南缇恍惚了一下,才敢确认:方才那句话的确是从凤女唇中发出。
    “用不着。”因为剧烈运动,北明说话喘着细气。他说:“你系我系都,是一样的。”
    就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只要两个人相互融合,又何须在乎用什么方式?
    凤女听了也笑,脸上绽开最鲜艳的花。
    虽然北明没有利器,但她和他相处,好像比和魔尊相处要欢快数倍呢。
    但是这种话凤女在心底自个承认承认就作罢,她才不会向人讲出来。
    南缇旁观着凤女和北明;少顷;她身子一飘,摇摇摆摆就升起来,飞到天津卫上空,再飞离天津卫。
    南缇途径过大名府和汝宁府,皆未做停留。
    大名王将来如何,她一点也不关心。
    南缇的脚步至武昌府停驻。
    她没有飘下去,只在那一片桃花林上空向下观望,梁英诗和梁香词果不其然;身在林中。
    兄妹俩互相触摸着对方的白骨,一遍遍轻抚,从不厌倦。
    南缇再往来时路上回飞,飞到衡州府,飞到广海卫,见红珠碧珠,见李之珪李之珏。
    双珠姐妹和李家兄弟都是子子孙孙,李知府年已耄耋,同两对儿子儿媳共享天伦。
    南缇坐在墙头,交叉着一双赤足望李府内景象,既高兴又羡慕。
    南缇替红珠碧珠高兴,却又甚是羡慕:她同毗夜,只怕不能似这般儿女膝下,有天伦同乐的一天。
    南缇身怀浅淡惆怅,起身飞了起来,飞到广海卫。
    吴颖川也是成家的人,也是子子孙孙。
    凡世男女,大抵如此,未来不过娶妻嫁人。
    至于以前心中有谁,最多不过某一年某一日某一刻,脑海中数秒过往回忆。
    很快闪过,稍纵即逝,而后困于凡尘琐事,很难再闲得下来。
    闲不下来,哪还有空抽出几分数秒用于回忆?
    出了广海卫城,南缇就飞离了殷国大陆,身至海上。
    海浪滔滔,海水特有的咸味被海风吹起,南缇身在空中都嗅得到。
    几声飞鸟声响过,南缇侧耳细听,是一雌一雄。
    再看海面上两只同类的鸟儿俯仰嬉戏,交绕缠}绵。
    是小湘被毗夜放出来了吧?遇着惜己的男妖,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鸟儿。天长水阔,结伴遨游。
    南缇驻在空中,望着两只飞鸟你高我低,你俯我仰,欢笑着打闹着越飞越远,直到在南缇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她的眼前,又只剩下巨浪滔天,一阵阵的掀起来,落下,如此往复。
    又一个浪头落下的时候,南缇的心跟随浪涛落下,一分空,两分荡,三分失落。
    心底的某个位置,缺着一个人。
    他灰飞烟灭,形魂俱灭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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