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的故乡,这里是你诞生的地方,这里是养育你的摇篮,这里也将是你最终的归宿,回来吧
我放开了紧紧攥住船舷的手,回去吧,回去了我就轻松了。
“不,你不可以,你忘记了师傅对你的教诲么,你怎么能这样就放弃,就束手了呢?你忘记了你的父母族人,忘记了你的民族国家么?”这股声音一直很弱,但一遍遍的响起,一遍遍的加强,我不由抓紧了原本准备扔掉的橹
“呼!”我长舒一口气,使劲摇摇发酸的脖子,此时我的浑身已被汗透,抬头看看她们,红衣小姐居然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美人汗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而含烟则捂着小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看当小姐忙着喘气,我只好问当丫鬟的:“含烟,你家小姐这,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含烟这才回过神来,狠狠白了我一眼,道:“去,含烟是你能叫的么?”
我忙满脸堆笑的赔不是,含烟却一直板着脸,只是乱转的眼珠却告诉我,她只是使性子。
“卜公子。”小姐总算回过神来。
“小姐有何吩咐。”
“卜公子方才能不被小女子的天魔舞所惑,殊为不易,不知卜公子可有兴致,听小女子讲一段上古秘辛?”红衣女脸上虽然依然有点苍白,不过却显得宝相庄严,圣洁无比。
我忙答道:“固所愿尔,不敢请也,只是方才”
“什么?”
“没什么,还请小姐继续,卜机洗耳恭听。”
含烟又白了我一眼,满脸不满,红衣小姐喟叹一声,道:“小女子姓谢”姓谢,我记住了!姓谢的有哪些牛人来着?我忙在脑中开始了搜索。
“陈郡阳夏人,自匈奴入塞以来,方迁往江左,现居会稽。”红衣少女神色平静,我却像被蛰了一下,心中震惊莫名,天哪,谢家,我听说谢鲲在曾是东海王司马越的相府参军,过江后死在豫章太守任上,他也是“江左八达”之一。现而今,谢家又有谢裒,官至太常卿。谢氏的地位现在可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我招惹了谢家的人,想到这我就头大如斗。
“卜公子,卜公子,你在听么?”这次的声音恬静婉约,让人从心底生出怜惜,我自觉失态,忙回神应之,含烟却不依了,嗔道:“小姐,卜大公子是埋怨咱们还在他身上下着禁制,把他拘在马车里呢。”
谢小姐含笑不语,从怀中掏出一枚乌黑药丸,托于如玉凝脂般的手掌上,我犹疑片刻,便在四道目光的注视中,毅然决然的拿过药丸,塞入嘴中。一口咽下。
含烟见我吞下,立即掀开帘子,糯声道:“卜公子可是想透口气么?”
我初一站起,便觉周身泛寒,耳边隐有轰鸣之声,外面竟是阴风怒号!
第一卷 江南奇才
第十章 秘辛(上)
掀开帘子,一片荒凉,怪石嶙峋,草木皆无,太阳刚刚藏起来,阴风在怪石间穿梭,吹得我双手抱于胸前,拼命的缩着脖子,真想把脑袋挤进衣服里去。
逃也似的躲进了马车,我一边哆嗦一边问道:“谢谢小姐,我们,我们别在这荒郊野地待着了,您要带我去哪就赶紧去,哎哟这怎么这么冷啊。”
含烟马上抢道:“嘿,这可是你说的,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
这丫头,怎么老是冲着我,我瞪起眼睛,恶狠狠的剜了含烟一眼,含烟毫不示弱,小粉拳捏得咯咯响,森白而闪着寒光的小虎牙龇龇磨着,我感到脖子不争气的又想往下缩
“好了含烟,你出去赶车,天亮之前,我们务必要回去。”
“是,小姐。”含烟满脸不爽的出去了,稍许,便听见几声隔空鞭声,接着便是整齐的马蹄声。
“自我朝武帝即位以来,颍川荀家献上《洛书》,遂有邓士载偷渡阴平,一举克蜀,然武侯所藏之《河图》一直不知所踪,咸宁元年,灭蜀已12年,大司空张华游历成都时亲往武侯祠焚香祷告,上三牲之礼,曰天命之所归,是夜于堂中,武侯赐下《河图》,武帝得之大悦,于是大赦天下,并开文馆,命张华,中书监荀勖等研此奇书,并以书载之法大练水军,太康元年,江南遂一战而定,武帝终于一统华夏,并于孙权墓中得原本《易经》。”
“可是,这三本书虽然奥妙异常,可是官宦富商,书院市坊,也都是可以寻的到的,奈何蜀吴两国奉为国器,而我朝武帝珍视如斯?”
谢小姐神色严肃,道:“卜公子有所不知,昔日刘歆,刘向父子修先秦典籍,一意谄媚王莽,为其篡位造势,乃大肆篡改,我辈所读之书,尽皆刘歆之辈所为,实不足信。”
这倒新鲜,和着我本来读得那么一丁点书,居然还都是人家瞎改的,我不由暗摇其头。
谢小姐看我不以为意,笑道:“卜公子想必也久读圣贤之书,那小女子斗胆请教一二,可好?”
看着红馥馥的脸蛋,流光溢彩的眼睛,嘟起来等人品尝般的小嘴,我能说不好么?再说,那些之乎者也史记汉书,我虽然烦,好歹还是看过,于是便欣然应允。
“小女子一向佩服伊尹,一代贤相,流芳千古,还请卜公子告知其人生平事迹。”
伊尹?我知道,于是清清嗓子,便抑扬顿挫的说起来:“伊尹者,莘县人。出仕前,曾在“有莘之野”躬耕务农。传说他为了见到商汤,遂使自己作为有莘氏女的陪嫁之臣,说汤而被用为“小臣”。后为成汤重用,任阿衡,委以国政,助汤灭夏。汤死后,历佐卜丙、仲壬二王。仲壬死后,即太甲即位,汤孙太甲为帝时,因不遵汤规,横行无道,被伊尹放之于桐宫,令其悔过和重新学习汤的法令。3年后,迎回太甲复位。死于沃丁时。他为商朝理政安民60余载,治国有方,权倾一时,世称贤相,3代元老。后三十余年,伊尹卒于亳,享年百岁。”
谢小姐听得双眸泛光,神色喜悦,我看得也是心中窃喜,难得有个机会在美人面前拽一把,可不能错过,见谢小姐神色喜悦,忙问道:“小可说的,可还听得?”
“听得,听得,跟书上一样。”
那就好,我乐得忙点头,只是下面一句话却把我噎个半死,“不过全天下腐儒都这般认为,卜公子原来也未免俗哦?”
岂有此理,士可杀不可辱,我怒发,呃,冲头巾(偶没到二十,还没冠啦),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怎可抵毁天下士子,以上诸般,见诸史册,伊尹贤明,流芳千古,太史公周揽天下名山大川,身为史官犹自铁骨铮铮,岂容你来玷污?”
“那卜公子以为,太史公记载的,便是真的么?”谢小姐见我发飙,倒是一点不恼,依然笑吟吟的问话,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
“那是自然。”
谢小姐轻轻把鬓侧秀发挽到耳后,纤纤十指如青葱,看得我呼吸不由一窒,谢小姐倒也不在意,接着问道:“卜公子以为,太史公所记,由何而来?”
我毫不迟疑答道:“太史公为太史令,有前朝史官之载为依,足迹遍我华夏,有遗老豪杰之见闻为据,还有亲身所感为解。”
谢小姐抚掌道:“诚哉斯言,但太史公结局如何?”
这个,我摸摸后脑,想了好一会才答道:“自废太子刘据事发后,太史公因《报仁安书》为武帝所得,恐怕免不了一刀吧。”
“那《史记》何在?”谢小姐是步步紧逼。
“那司马迁一家受牵连,恐怕得藏起来吧,太史公自己不说,藏之名山,传之其人么。”
“嘻嘻,卜公子所学当真广博呢,那卜公子还记不记得,是谁又堂而皇之得把《史记》拿出来,还献给了当时的皇上?”谢小姐的小嘴已经合不拢了。
“难道是刘向?”我试探道。
“不错,正是刘向,倘若不然,《史记》焉可四十余年便重见天日?”
我心里就像煮沸了的水一样,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原来我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谎言,生活在欺骗中,所谓的圣贤书,所谓的经史子集,全都是别人用来骗人的,特别是骗读书人,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我读书在几个师兄弟里是最好的,开始师傅还主动教我认字写字,后来则不闻不问,难道”
谢小姐趁机又添了一把火:“小女子祖上原为战国时魏国史官,藏有历朝史书,始皇焚书时逃过一劫,卜公子可知,伊尹谋天下已久,隐忍多年,仲壬死后,便迫不及待,放太甲于桐,自为天子,后太甲潜回,寻得江湖高人,于伊尹车帐中刺死伊尹,太甲遂复位。”
“不!”我大吼一声,抱着脑袋不断的颤抖
第一卷 江南奇才
第十一章 秘辛(下)
谢小姐长叹一声,道:“卜公子又何必如此放不开,所谓青史昭昭,不过是得势者趁机将失势者从道义上打入万劫不复,三皇五帝,秦皇汉武,哪个不是双手沾满臣子的鲜血,哪个不是用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来换取个人的功成名就?史书如何,圣贤又如何?”
是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我个人能改变什么?是修纂充斥谎言的史书?还是改变这吃人的秩序?不,我都不能,孔圣人游历天下,最后不照样郁郁而终?武帝后,我汉家待匈奴如何?妻以贵胄之女,划以河套辽西肥沃之地,灾年给予粮米,来朝者十倍赏赐,其恩不可谓不厚,结果如何?二帝蒙尘,两京失陷,我大好河山,沦于胡虏之手,这难道就是圣人们以德报怨,这难道就是威迩怀远带来的德政?
一思至此,我迅速冷静下来,额头上暴露的青筋渐渐平复,喷火的双眼又复清澈而深邃,嘴角再次弯起似有似无的笑容,我看着美人的关切,不由笑道:“方才卜机失态,谢小姐一席金玉良言,如醍醐灌顶,卜机受教,关于三大奇书,还请谢小姐不吝赐教》”
谢小姐赞赏的点点头,说道:“我朝武帝得三本奇书,文馆诸君虽夙兴夜寐,然奇书所载,微言大义,通天地之变,五行之机,阴阳之合,诸位大人虽皆一时之杰,亦不能尽解其奥妙,不过,我大晋十余年间依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来朝,不过”
看谢小姐预言又止,可爱的秀眉似蹙还舒,眸中光彩千回百转,惹人怜惜,我不由又深深咽了口口水。
外面虽然寒风凛冽,马车显然封闭很好,虽不像皇家御銮那样内有火盆秀榻,妆台书架,但人在其中,车内清香让人神清气爽,美人幽香教人让人血脉喷张,呃,此时不仅我的血脉喷张,我最忠实的跟班,我小弟也开始跃跃欲试。
美人依然蹙峨嵋,娇研如玉使人醉,她既静如处子,我又何必扰之。一时间,万籁俱寂,只听见马蹄的嘚嘚声,还有我们的呼吸
“啊,卜公子,小女子失态了。”谢小姐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双颊微红,目光闪烁,好一副娇羞媚态,晃得我又是呼吸一窒。
好容易回过神,我忙道:“无妨无妨,谢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有大见识,大胸襟,卜机佩服之至。”
谢小姐也不以为意,神色一敛,又恢复那种宁静平和的姿态,让人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徐徐道:“武帝见馆内诸君都参不透书中奥妙,又不便广招天下贤士,以免为有心人所图,于是将未篡版《洛书》封于洛阳金谷园中,《河图》賜于宠臣张华张大人秘藏,这《易经》却落在我谢家头上。后永嘉之乱,两帝蒙尘,洛阳大火,金谷园毁,却有忠仆舍命相护,《洛书》辗转多次,最终也在我谢家手上。而河图,据说已经落到匈奴刘曜手上”
我心里又打起鼓来,照这么说,这三大奇书,他谢家已经有两本了,因问道:“谢家贤明,天下皆知,不知谢家将何以处这《洛书》与《易经》?”
谢小姐灵动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嫣然笑道:“那卜公子以为,该当何如?”
“自然是献之于朝廷,以固我朝之国本,安庶民之心。”我斩钉截铁道。
“然卜公子以为朝廷可当得起这奇书么?”谢小姐步步紧逼。
“你?!”我霍的站起来,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奇书本来就是朝廷的,莫说是这三部奇书,就是这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一草一木,不都是朝廷的么,谢小姐既为名门之后,岂可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哼,朝廷?!”谢小姐语中充满不屑,“朝廷在匈奴磨刀霍霍的时候在干什么?八个宗亲王爷正闹个不休,朝廷在胡人入塞的时候在干什么?还在纸醉金迷斗富争风,朝廷在胡人疯狂屠杀我汉家百姓奸淫我汉家姐妹时又在干什么?祖逖祖士稚,为万民请命,率1000勇士北上,中流击楫的时候,朝廷在干什么?不支持就算了,还千方百计的拖后腿,下绊子,这样的朝廷,配有这书么?”
我心中如遭重锤,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谢小姐施施然站起,双眉一挑,霍然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彼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