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会是你,既然是公子,我自更要尽力相助。〃〃为什么?〃
〃因为我这条命是公子给的。〃
〃哦?〃
〃贫尼作的那些罪孽,自是死有余辜;公子在白云庵饶我一命,使我明白一切真相,贫尼岂能忘记公子大恩大德。〃
〃尼姐言重了,〃江风对静空的看法已完全改变,〃但不知尼姐如何助我?〃〃近日来我有心留意密穴暗道机关和出入的人,并用色相迷住了镇守消息室的丑鬼杨村,对密穴机关消息已是了如指掌;同时,我还猜测到了他们一桩有关赛刀会的重大阴谋〃江风正欲详细询问,忽然眉头一皱:〃有人来了!〃静空脸色顿变,急目四望,替江风寻找藏身之处。
脚步声来得又快又急,一共是五人。
江风手按青竹板,两目精芒四射,听静空说话之后,他已动杀心。
静空目注酒桶,心中一动,急忙闪到江风身旁:〃公子先藏进酒桶,这里由贫尼来对付。
〃
江风不愿在此处暴露自己,闪身一跃,在酒桶上连拍几下,选中一个只剩半桶酒的酒桶钻了进去。他屏气敛息,耳朵贴在酒桶板上。
〃在下静空叩见六穴主!〃
〃免礼。〃这声音好熟悉,莫不是静云?江风心中暗想。
那声音又响起:〃你不在淫乐殿到此作甚?〃
〃回禀穴主,殿中酒没了,班头着奴才前来取酒。〃静空因姿颜渐退,殿中失宠,班头便着她干些下贱的事。
〃你没见万小子闯入这里么?〃
〃万小子?〃
〃闯密穴的盗贼,也就是毁我白云庵的那个钱小子?〃那声音咬牙切齿,似对江风有刻骨仇恨。
不错,就是静云,她现在是天府密穴的六穴主了!江风在酒桶中暗自后悔,当初在白云庵时没有一刀除却这个恶尼。
〃没有;奴才没有看到任何人迸入酒窖。〃
自称奴才,江风在酒桶中想象得出,静空在静云面前卑颜屈膝,低声下气的神态。即算是淫尼,也曾经是同庵姐妹,何必如此冷酷无情?江风对静云更增几分厌恶。
〃哼!班头说近日来你心神不定,办事不力,你要小心,若有差错,小心密穴宫刑!〃密穴宫刑?天府密穴之中,还有宫庭私刑?江风在酒桶中自是惊疑万分。
〃奴才不敢!〃
〃咚!咚咚!〃手指敲击酒桶的声音。
〃咚!〃
江风身子一震;静云一指正敲在他藏身的酒桶板上。
江风青竹板执手,抵住桶板,仰面望着桶盖;只要一揭桶盖,他手中的冷血刀就出鞘穿桶而出,桶外的静云必死无疑。
〃咚!〃又是一声敲击;江风两眼被酒气薰红,心中杀气更炽。
桶盖终于没有揭开。
室内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走!〃终于响起了静云的声音,〃静空,你快回殿,少刻大总管和庄主都会到密穴,你在这里免得碍眼!〃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脚步声走远;江风破桶跃出,酒窖内立即散开了浓重的酒香气,静空用手背抹去额角渗出的汗珠:〃快随我出穴!〃
〃这酒〃江风指着身上被酒浸透的衣服。
〃现在顾不得许多了;庄主和大总管马上就要进密穴了。〃静空边说边闪身窜出了酒窖。
江风也只得跃步相随,窜上台阶。
如果没有静空引道,江风怎么也不会想到,消息室竟会设在穴内一座山崖洞暗流之下。
运气却是极好。
因千斤闸已全部落下,消息室机关已经关闭,丑鬼杨村居然不在消息室内;这一来又少了不少麻烦。
静空边开动机关旋起闸门,边对江风说:〃明天便是赛刀会之日,情况紧急,今夜子时,我就在主庄谷外左首空坪石屋等你。〃
〃你〃
〃快走!我自有脱身之法。〃
江风身形一旋,一阵清风,穿过闸门,已杳无踪迹。
霞光犹如一把金剪,剪碎了层层云朵,空中闪烁着金灿灿的光。
厢房的窗关着,把一片金色的阳光关在窗外。
窗内是一个黑夜似的迷蒙的梦。
江风、桃花面对面地坐着。
紧闭的嘴,阴沉的脸,像海洋一样深邃的眼睛。
谁也不说话,不吭声,一片沉默,一片死寂。
窗外又一个新的开始,他们似乎还在昨夜的迷雾里。
良久,良久。桃花冷声道:〃我再问一遍,你在调查哪桩血案,受谁指使?〃〃我已经回答过了。〃
〃无可奉告,这就是你的回答?〃
〃我回答过的问题,决不回答第二次。〃江风的声音冷得像腊月天的冰团。
他在没有证实她确实身份之前,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愿回答。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我帮你?〃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你帮我,我只是说我们互相帮助。〃〃我很佩服你的口才,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
〃不,我是真心的,从心底的真心,信不信由你。〃〃你是京都内殿御命特使侍卫,这点你大概不会否认吧?〃江风没有回答,他在沉思,思索着她的每个提问。
桃花冷笑一声道:〃不回答便是默认!姐姐的消息没有错,你只是在利用我。〃〃随便你怎么想都行,只是不要轻信他人蛊惑之言。〃〃这话是什么意思?〃江风心念疾转,对桃花急变的态度,已得到答案。
〃你见过那个神秘人了?〃
桃花没有回答;她和白世儒有心照不宣之约,自然不能违约,不能违约就不能回答江风提出的这个问题。
〃不回答便是默认,对不对?〃江风冷冰的话语中带着浓重的揶揄味道,〃不过,目前我们应该互相信任,揭穿集贤庄的秘密,是我们的共同目标;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江风说得很有道理,也近乎人情,言辞十分诚恳。
桃花注视着他;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一片真挚和温柔。
她又迷惑了。
江风和白世儒究竟谁说的是真话?他们是不是自己的明友?其中谁是自已的朋友?两人都是抑或都不是?他们互相之间是朋友吗?是朋友,为什么两人都暗示自己不要相信对方?不是朋友,为什么两人互称朋友,出手相助?一时间,她百思不解,如坠五里雾中。
最后,她不得不承认江风说的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决定先助江风会到静空,弄清孟海雄在赛刀会上的阴谋再作打算。
两人暂时将心中的疑团收起,又聚在一起商议晚间的行动。
窗外,一个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
白世儒盯着厢房紧闭的窗户,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变紫。
他终于又作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主庄前院静室。
孟海雄反抄双手,默立在铜镜前。
万小子居然能识八阵图,破八卦阴阳索、天魔图;天府之音和独孤神剑,闯入密穴,又从密穴开闸逃走,简直令人无法相信!然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是谁?为什么会这些武林绝世的武功?来庄闯穴的目的又是什麽?孟海雄望镜自问,无言回答,心中又浮起初见到江风时的那种恐惧和不安。
他又布下一个陷阱,一个能困住任何凶猛野兽的陷阱,但他,感到惴惴不安;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力量,而是一种预感,不祥的预感,使他感到心悸。
他感到不安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已觉察到集贤庄中,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神秘客在天网穴道中救走了桃花,这神秘客出入集贤庄的密道、密穴,如入无人之境。
谁有这般能耐?仅凭这一点,他已猜出了神秘客是谁,正因为猜出神秘客是谁,他才感到格外震惊和不安。
孟海雄正在遐思驰想之际,一只手悄然无声地搭上了他的肩头。
他面对铜镜,居然对身后来人全然不觉,可见此人轻功之高深,精妙。
他毕竟是武林绝世高手,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身子未动,手已是反臂拍出一掌,随即身子霍然返转。
一阵狂风掠过室内,击在墙上轰然巨响,仍不见身后来人;手还是搭在肩头上。
孟海雄哈哈大笑:〃有人说神偷缠身如同鬼魂附体,此话果然不假,好身手!〃话音刚落,一阵清风,一人现身在孟海雄面前。
四十多岁,身材修长,面色白净,颧骨高凸,削瘦的脸庞上,两只深陷的眼睛,鹰隼般闪烁着洞察一切物体的敏锐之光。
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金飞燕!
金飞燕手执小包,抱拳笑道:〃金飞燕来迟,让孟庄主久等了。〃〃事情都已办妥了?〃孟海雄问。
〃都已办妥。请庄主放心。〃
〃千万不可露出破绽,否则麻烦不少。〃
金飞燕微微一笑:〃庄主不必多虑,谁也没有见过八宝香珠,安知真假?〃孟海雄点点头,又问:〃贡酒何时可到?〃
〃今夜子时准到。〃
〃很好。〃孟海雄说着,声音一沉:〃万无一已到敝庄,他指名找你调查十年前的一桩血案,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我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个问题;金某虽作案甚多,但牵涉到的血案却是很少,况且十年来我已几乎洗手不干了,所以根据万小子之言,他说的那桩血案,定是指陈金玉被杀一案。〃孟海雄脸色悒郁:〃他会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金飞燕未加思索地回答,眼里闪烁着狡黯的光,〃不过,现在无论是江湖还是朝中,都不会有人敢与集贤庄和无名氏作对。〃孟海雄思忖道:〃会不会是朝中左御史吴汉卿派的人?〃〃不会,吴汉卿派的人,在路上早已让无名氏收拾了。〃〃这就怪了,难道〃
〃庄主不必忧心,只管办好明日赛刀会大事就行。〃〃这小子来历未查明之前,老夫总是放心不下;今夜他将去谷坪石屋,老夫还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处置才好。〃
〃不必庄主费心,他今夜不会去谷坪石屋。〃
孟海雄心中猛然一震:〃此话怎讲?〃
金飞燕看着孟海雄,复又一字一顿地:〃他今夜不会去谷坪石屋。〃〃为什么?〃
〃这是无名氏的安排,庄主这可放心了吧。〃
〃既是无名氏大哥的安排,老夫就放心了。〃孟海雄口里虽是这么说,心中却是更加恐惧。
金飞燕双手捧起手中的小包:〃这是无名氏命在下交给庄主的东西,无名氏说明日在赛刀会上庄主一定要穿上它。〃
〃哦。〃孟海雄惊疑不定地接过小包。
打开小包,里面是一件黑色紧身胸衣,胸襟上绣着一只白色的吊睛白额虎!
孟海雄脸色泛白,捧着胸衣的手微微颤抖:〃让我穿上它?这是什么意思?〃金飞燕肃容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孟海雄低头不语,良久,缓缓转身脱下长袍,穿上胸衣。
此刻,他胸中的雄心壮志已化为乌有。
〃天下之士将为我用,天下之人将为我宰。〃这不过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语,他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只小卒而已。
然而,路已走开,他不能不继续走下去,尽管他已经意识到;那也许是条死亡之路。
夜空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月影,没有一点星光。
漆黑,便于行动,却又是不祥之兆。
江风、桃花再次越过红黑相间的墙院,进入主庄。
他们虽然各怀心思,但在今夜的行动上却取得了一致的意见:江风入室,桃花巡风。
江风转过谷口,折上左道,奔上空坪。
桃花隐身谷口暗处,持剑把关。
江风脚刚踏上空坪,一条人影自空中飘然而至,立在他的面前。
江风蓦然退后一步;沉声道:〃什么人?〃
一个蒙面客,全身着黑,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见此身手,见此模样,江风便知他就是那个神秘人物。
蒙面客缓声道:〃你的朋友。〃
江风手按青竹板,冷声地:〃何以见得?〃
〃我来救你。〃
〃救我?〃
〃因为我要阻止你去送死。〃
〃你我之间河水不犯井水,请阁下闪开一条道。〃〃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受人之托;命你离开此地。〃
〃何人竟敢命令我?〃
〃自然是可以命令你的人。〃
江风微微一怔,心中已明白九分:〃你是父亲派来的人?〃〃我刚才说过;只是受人之托。〃
〃有何凭证?〃
蒙面客从衣襟中掏出一张纸条:〃就凭这个。〃说罢,手一扬。
一道白光挟着一股劲风呼啸而至,江风身子一侧,伸出右手,五指一扣,纸条虽已抓到手中,足下却是一晃,手臂一阵酸麻。
江风心中一阵冷缩,好强的功力!此人功力简直是已出神入化,不知要比自已高出多少倍。
打开纸条,赫然八字:速离庄院,不得有违。
他认得这是爹爹的亲笔。顿时,他不觉犹豫,心潮翻滚爹爹两次传命,岂能不遵?但是师傅的遗命,集贤庄中耳闻目睹的一切,对赛刀会上阴谋的调查,他又怎能半途而废,撒手不管?还有桃花姐妹蒙面客凝视着江风,蒙面布内的脸色表情随着江风的心思而变幻。
蒙面客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