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丫环双眼一瞪,袖口一扎,“稍时你就知道本姑娘配不配了,臭小子!”
说着,欺身一步就欲动手。
看她欺身抢进的步法,就知她功夫必定不赖,但江风却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香亭!不要胡来!”美貌少女轻声喝住香亭。
“小姐!”
“退下。”
“哼!”香亭气呼呼地退到一旁。
江风扭脸看着美貌少女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孟小姐,孟芙蓉。”
孟芙蓉的眼光停在江风脸上,笑了笑:“不错。我就是孟芙蓉。”她这一笑,便使人感到春天里百花怒放的情景,任何男人接触到这一笑都会心旌摇动,想入非非。
江风心中一荡,一股暖流淌过心窝,但没有邪念,只是一种对美的自然的反应。他心中想的是,有人说,武林英豪中年轻之辈,前来赛刀者,有一半人是为她而来,此话看来不假。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她软绵绵而又带磁性的声音,与她的人一样,具有无穷的诱惑力。
“在下姓万,名无一。”
“好响亮的名字。”他听得出来,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虚伪,万无一,这个名字真的响亮么?他不觉哑然一笑。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但觉得他笑得很憨朴、可爱,心中不觉对他产生了一种好感。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不是来参加赛刀会的。”
“为什么?”
“因为爹爹决不会让参加赛刀会的人进入主庄。”
“不错。我是你爹爹的贵宾。”
香亭跳过来,插嘴道:“凭你这副模样,会是庄主的贵宾?”
江风反诘道:“如果不是贵宾,我怎能走进这花卉禁地?”
“这”
江风说的倒是不错,香亭不禁一时结舌。
“多嘴。”孟芙蓉娇嗔地瞪了香亭一眼,复又问道:“不知万公子驾到此地,有何事情?”
“在下是闻小姐琴声而来。”
“你也会琴么?”她眼中闪过一道耀目的光芒。
“在下略知一二。”
“香亭,”孟芙蓉吩咐道,“还不快给万公子侍座。”
香亭噘着嘴咕哝着,搬来一张靠椅:“万公子请坐!”说话间,手肘暗在江风腰上一顶,手中靠椅运力往下一礅!
她把椅脚对准了江风的脚背,心中暗忖,这一下可叫那臭小子够受!她正在得意,准备欣赏江风被戳脚背后,哇哇怪叫的丑态,不想脚上突然传来一阵摧心彻骨的剧痛,自己手中的靠椅,不知怎的竟戳在了自己的脚趾上!
“谢小姐赐座。”江风落落大方地坐下,侧脸又对香亭笑着说:“谢香亭姑娘侍候。”
十指连心,疼痛难忍,但此时、此刻、此境,香亭又不便发作,她忍痛含泪,凶狠狠地瞪了江风一眼,退到一旁。
孟芙蓉淡淡一笑,轻抿嘴唇道:“万公子习琴多久?师承何门?”
江风呵呵一笑:“在下对琴学实是孤寡少闻,只是喜爱而已,谈得上什么师门?刚才闻小姐琴声,韵律谐合,节奏鲜明,音亮而不尖,声低而不浑,急而不乱,杂而不躁,其指法轻巧、稳健,是似西汉宫乐大师叔伯的正指手法。”
“公子真乃学识渊博,在下所习正是叔伯指法,不过,我琴艺不精,适才随手弹弹,让公子见笑。”
“在下认为,习琴与习武不同,习武讲究招式,一招一式,严求于形,练得毫无破绽,才能克敌致胜;习琴却不然,琴随心意,不必拘泥指法戒律,只要能融心于琴,融情于声,声能表意,便是上上之曲。刚才那高山一段,小姐眼望苍穹,随心拨弦,心意于琴,便使人迷醉琴曲,飘然而不得解脱,实令在下惊叹佩服。”江风侃侃而谈,大抒己见。
孟芙蓉澄澈的眸子水波荡漾,心中不由自主地对江风升起一股敬意。
“万公子过奖。闻公子一席话,芙蓉顿开茅塞,想必公子也是琴上好手,可肯为我赐教一曲?”她言辞诚恳,表情真挚,有一种令人不可拒绝的神仪。
江风生性豪放,此时更不便拒绝,他瞅了放在榻上的一支长剑一眼,心念一动,笑道:
“赐教不敢,在下愿为小姐抚奏一曲,不过有个条件。”
孟芙蓉水灵灵的眼珠一转:“什么条件?”她觉得他很有趣,抚曲就抚曲,还有什么条件?
“请小姐随曲舞剑。”
香亭在一旁见他二人大谈琴道,神情亲热,早已是一肚子火,此刻见江风要小姐伴曲舞剑,更是按纳不住,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要小姐与你伴曲起舞?好大的狗胆!”
江风笑道:“我又没有问你,我是问你家小姐,孟小姐,习琴可不拘泥戒律,可不能没有指法;为人可不拘泥礼节,但不可没有礼貌,在下府中的奴才可没有这等狗胆。小姐宽宏、仁慈融于家教,实实令人敬佩。”
“香亭!”孟芙蓉面含愠怒,娇叱一声,“真是大胆,没有一点礼貌,还不快向万公子赔礼!”复又对江风道:“香亭虽是丫环,与我情同手足,放纵惯了,望公子见谅。”
香亭怒容满面却又无奈,只得上前向江风道个万福:“香亭奉小姐之命,向万公子赔礼。”江风放声大笑。
孟芙蓉也发出一串长笑,笑声恍若珠落银盘,清澈响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她只是见他笑得开心的模样,自己也禁不住笑了,但她笑得也很开心,很甜,很美。
香亭噗地一声也大笑起来,她是看着小姐笑,她才笑,因为小姐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场上的四个使女也个个笑靥如花。
笑声中,江风坐到榻上,手按琴弦。
孟芙蓉抖落披风,带着四个使女,执剑来到坪场毡毯中央站定。
江风手捂弦道:“孟小姐,我忘了,还有一个要求?”
“还有什么要求?”
“请香亭姑娘与我击板。”
“香亭,去与万公子击板。”
香亭已执长剑准备走入场中,闻言只得停步,放下手中之剑,换上檀板,她原想趁舞剑之机,露上两手吓吓江风,想不到江风竟又突然提出要她击板。
香亭怏怏地走到江风身旁,江风笑吟吟地道:“委屈姑娘了,起板!”香亭玉腕一抖,一声擅板,丝竹琴弦顿起,一时琴音抑扬顿挫,悦耳清亮。
孟芙蓉长剑徐徐出手,轻挪莲步,慢闪细腰,翩翩起舞,四个使女分围四角,簇拥小姐,摆开舞姿。
江风手抚琴弦,目视场心,留神察看着孟芙蓉的剑式。
孟芙蓉此刻剑式虽然缓慢,却是凝重千斤,暗夹风雷之声,随着琴曲,孟芙蓉摆出一个架势,一个漂亮的但又十分古怪的架势。
江风心中一怔,这不是爹爹曾教过自己的独孤神剑么?孟芙蓉怎么会这套剑法?谜,又是一团难解之谜!
江风手指指法一变,琴弦急震,乐曲变得气象磅礴、壮烈,暗隐暴风骤雨之势,电闪雷鸣之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江风思念闪烁,指法愈快,香亭竭尽全力,急抖玉腕,几乎已是接板不上。
孟芙蓉如狂风急雨一般旋转跳腾,似一团霓霞闪烁明灭,一簇仙葩摇曳舒发,银光绕体,紫电飞空,满身剑花错落。
四个使女亦在四角绽出四朵剑花。
忽听一声中天鹤唳,琴声嘎然而止。
江风缓缓站起,面视琴弦,脸色凝重。
孟笑蓉额丝汗润,蝉鬓微湿,脸上透出艳色红霞,就象一朵出水的芙蓉。
香亭和四个使女却是气喘吁吁,汗津通体,几乎站立不稳。
“好一曲天府之音!妙极了!除了爹爹之外,我再没有听到有人弹过此曲。”孟芙蓉凝剑在手,眼望江风,十分感叹地说。
“孟庄主会天府之音?”
“是啊,爹爹曾经教过我这曲,但指法太快,我弹不好。”
天府之音一曲是铁臂苍龙黄澄在天府石窟中教给江风的,听师傅说,此曲在江湖上已经失传,孟海雄怎么会这天府之音?八阵图、独孤神剑,天府之音;孟海雄、黄澄、爹爹、还有自己,这是一个直横在心头的谜,一个难解的可怕的死结。
“万公子弹此曲的指法比爹爹还要快,真是只在闪念之间,但不知公子在何方高手面前习得此曲?”
江风心中一阵冷缩,沉吟片刻道:“在下在洞庭湖畔,偶遇一老琴师,学得此曲,老琴师不愿透露姓名,在下也不得而知。孟小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姐能否答应。”
孟芙蓉还未开口,香亭早已瞪起了双眼:这小子得寸进尺!
孟芙蓉却柔声道:“公子请讲,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请孟小姐千万不要向庄主提及天府之音乐曲的事。”他唯恐因此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孟芙蓉没想到他郑重其事地提出的要求,竟是这么一件事,她感到有些失望,点头道:
“请万公子放心,我决不向爹爹提及就是了。”
江风瞧着孟芙蓉温柔之态,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怜悯之情:“听说,孟庄主要在这次赛刀会上替你招亲?”
“是的,可是”
“你不愿意?”孟芙蓉默默地点点头。
“可听有人说,那是你的主意,你曾发誓,要嫁给天下第一刀。”
“没有的事!”孟芙蓉急急地说,“那是爹爹和吴大总管的主意,我已决意不去参加赛刀会。”
“那也好,谁知道获得天下第一刀者,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孟芙蓉咬了咬下唇,似水眸光一阵波动,眼圈儿红了起来,增添了几分楚楚怜人之态。
香亭忍不住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给天下第一刀,这样武功卓著的英雄,有什么不好?”
江风笑道:“要是天下第一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哼,总要比你这小子强!”
“那你嫁给他?”
“你”
此时,场坪上跑来一个使女:“禀告小姐,吴大总管己到前厅,请小姐去叙话。”
“哼!”香亭冷哼一声,“又是来劝小姐去参加赛刀会的。”
孟芙蓉噘起小嘴:“告诉吴大总管,说我不舒服,不见!”
“小姐!”香亭叹口气道,“庄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看此事”她横了江风一眼,再没往下说。
孟芙蓉望着江风,脸上已是挂着两串怜人的泪花。
骤然间,江风觉得,她很可怜又很可爱,然而,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江风抱拳拱手道:“孟小姐,在下告辞了。”
“香亭,”孟芙蓉对香亭道,“送万公子从花卉园出去。”
“是。”
江风刚转身走出两步,孟荚蓉又轻唤一声:“万公子!”江风回身,默然相望,孟芙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似有难言之隐。
倒是江风豪爽,发话道:“小姐有何吩咐,只管开口。”
孟荚蓉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公子真的不去参加赛刀会吗?”
话中之话,江风焉不知晓?他不愿骗她,也不忍心骗她,于是答道:“去,我要去的。”
江风话一说完,拔脚就走。
“臭小子!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香亭一边轻声骂着,一边急急追上去:“哎---万公子慢些走,没有我引路,你走不出花卉园的。”
孟芙蓉望着江风身影,眼里闪烁出喜悦和希望的光芒。
江风身影消失在桂花林中,孟芙蓉转身对使女道:“告诉吴大总管,我答应去参加赛刀会。”
桃花冷冰的眼光盯在江风脸上,冷凄凄的:“闪开?让我走!”
江风阻着卧室的门,双手抱肩,笑吟吟的:“赛刀会还没有开始,你怎么就走?这难得的热闹,你不想看么?”
“那是你的事,你去赛刀,去夺第一,去做孟海雄的女婿吧!”她说着伸手一拨,就往外闯。
“哎---”江风反腕一推,“还有你仇人的事没弄清呢。”
“我不在乎。”
“可是,无论怎么说你也不能走。”
他已敏感地意识到,她与他调查的那件血案有关,同时他现在,还需要她的掩护,赛刀会上还要借重于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现在都不能放她走。
“为什么?”桃花眸子里已是精芒闪烁。
“因为我是你丈夫。”江风满脸仍是笑,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老婆总是要听丈夫的。”
“你”桃花怒不可遏,伸手往腰间一探,刹时,她桃容色变!
“剑?你是在找盘蛇剑?”江风笑着拍拍腰间,“它在我这儿哩。现在你要走就请吧。”
他挪了挪身子,让出一条缝。
这臭小子一定是趁自己生气的时候,摘走了盘蛇剑,尽管如此,能在自己腰间摘走盘蛇剑,真不愧是快刀身手,现在没有了盘蛇剑怎么走呢?桃花气呼呼地返身往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