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老半天,还是要跳崖?……”小竟感伤一叹,倒也没多大惊讶,静静转身,走向崖面:“好吧,就把我这条命交给老天处理吧!”
摸摸胸前那身上唯一留有价值的食马炼,现在要死了,留有何用,遂将它摘下,置于地面,道:“感谢你的灵药,无以回报,就此食马练留做纪念吧。”
说完,竟然毫不考虑,一纵而下。
“喂,喂!”八苦老人没想到他说跳就跳,急着赶来:“我还没说完啊!”想伸手救人,却又犹豫,毕竟话已说出,何况小竟身形已坠落千百丈,成一黑点,除非真的奇迹出现了。
“也好,跌不死,你才有信心活的舒服!”
山风吹掠,八苦老人头发乱飞,静默良久,他感慨叹声:“或许不死,江湖局势将改观吧!”拾起那银马炼,感触更深了。
为今只有小竟服下的“九转续命丹”,让八苦老人增强信心不少,毕竟此药功能起死回生,且能增加一甲子功力,就看小竟是否有福消受了。
绝望峰上,冷风飕飕,孤马、老人,冷月清寂,一股高处不胜寒,直涌心头。
网望峰下,便是芙蓉荡。
芙蓉荡,原是名不经传的小地方,除了初一、十五赶集外,鲜少有外来人专程至此,更莫谈在此过夜住上一宿了。
拋开市集不谈,芙容荡景色的确不赖,飞瀑、灵泉、小桥、流水,青山隐隐,更有个像西湖的“梦愁湖”。
梦愁湖波光万项,烟水迷茫,更有缤纷画舫,闲闲散散,游行湖面,随波逐流,好不惬意。
沿着湖岸,遍长杨柳青青,微风一吹,轻轻摇曳,宛似美女婆娑起舞,别具一番景色。
芙蓉荡之美,鲜少人知,至于美似仙境的梦愁湖,更是知者寥寥无几,是故,芙蓉荡就像世外桃源,长久以来,一向轻罩神稳面纱。
不过这神秘面纱却让八苦老人无意地揭开,从此,芙蓉荡不复神秘!
约莫数月前,江湖盛传武林圣师──八苦老人,自江湖大对决,轻易跃升盟主宝座之后,便将秘学“八苦修罗掌”,抄腾成本,再将此秘籍分成八部份,分别藏于芙蓉荡大群老鼠肚子之中。
只因八苦老人一句话,芙蓉荡随之身价高涨,现在对江湖而言,一闻芙蓉荡,就像中了头彩,莫不精神亢奋,摩拳擦掌,眼睛更凸如午眼,说的尽是绘声绘影。
武林早将芙蓉荡当宝山,入宝山焉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谁都奢望满载而归,他们视八苦修罗掌如命,从闻获消息开始,他们几乎上天下海,翻天覆地,找遍芙蓉荡每个角落,只要一见鼠迹,便如获珍宝,循迹找寻,个个信心十足。
总有一天会将那八只老鼠找齐,一举练得八苦修罗掌,线而称霸武林,傲视群缭,唯我独尊。
当初,八苦老人出此计策,只想觅得一位继承者,好让八苦修罗掌永传不朽,他深信:“佛有缘人”,所以八苦老人胸有成竹,有缘人可能习得八苦修罗掌。
从消息传出后,他不急、不愠不火,径自隐居一方冷眼旁观这场多变世事。
几经江湖口传,八苦修罗掌更为离奇、诡异,又玄、又秘。因为,知道八苦修罗掌威力的人,早都作古多年,现在大慨除了八苦老人之外,没人能窥得其中一、二……
同样的夜里,夜更深,凝露更重,两三盏独挂高楼凄凉的灯影,看来格外寂寞凄寒,人儿早就潜回暖暖被窝,做着悠悠好梦。
这夜,积云缥缈不定,缓缓飘浮,即便清风吹拂,也吹不散浓云悠悠。
不一会儿,芙蓉荡两三盏孤灯几已颇有默英熄灭,只剩唯一一盏晕黄孤灯,径自在酒旗客栈点燃之外,再也找不着属于芙蓉荡的任何一圈昏黄光晕。
云层渐浓,乌云似梦餍,沉压着芙蓉荡。若有人尚未就寝,当他推开窗扉,必会发出尖叫,说不定还以为鬼魂降临呢!
酒旗客栈内,有盏孤灯淡照,整栋原木建筑必定下过功夫。
十余桌椅四散排开,正有三两客人各据一桌,独自闲酌美酒,神态自得,丝毫不为任何事情所牵动情绪。
时间静静流逝,分分秒秒宛若小河淌水……
小二巡视几桌不归客人,心中暗自有数,今夜又是个通宵生意,想至此,他忍不住打起哈欠,径往柜台站去,想趁机打个小盹儿!
一室清静,静极了!静得几乎闻及在场诸人心跳声,不由添增紑许诡谲气氛。
柜台前,楼梯旁,尚有一桌,坐着一位白衣青年。
这人约莫二十出头,一袭光鲜洁白绸缎装,显得高雅。
高挑削瘦身子,别有风格,五官英挺,映着灯光略嫌苍弱的肌肤,让人一眼看来,八九不离十,是个文质彬彬、温柔尔雅的一介书生。
看来,这白衣青年已坐了一段时间了。
方桌上整齐排放着十来瓶白玉酒瓶,瓶瓶之间距离一致,简直成一直线,桌上一双竹筷平行整齐置放一旁。瞧他抑郁神情,彷佛正在苦思伤情。
邻近一桌,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个江湖中人。那人整身黑色劲装,腰系着里上红绸飘带的月形弯刀,炯然有神眼中,不时泛出如刀刃般杀人凶光,看起来,此人年纪不超过三十五六岁。
近门口处,另有一人独酌。
此人看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约莫三十出头,额际缚有一块稀世翠玉之布条,身穿藏青细绸便衫,腰系黑丝带,足穿乌金黑靴,桌上还置放一把里着藏青绸缎的三尺青峰。
此刻,谁也不认识谁?并各自井水不犯河水,径自思索、独斟。
屋内寂静气扮,几乎凝聚……
话说小竟跳下绝望峰后,原以为便可轻松解脱,哪知尚未断命,紧跟而来之擦撞、刮、勾,简直让他体无完肤,想死都得经过这番酷刑,实是多灾多难。
好不容易坠往最深处,只闻叭然一响,脑门幻起一片血肉模糊景像,终于昏死过去,一切痛楚为之消失。
意念中,似乎上了天堂,亦或下地狱,只觉灵魂东飘西飘,不知该飘向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灵魂要他张开眼睛,要他举起双手动动看。
他动了,一动,疼痛立即传来,呃痛呻吟中,他挣开眼睛,一片黑暗。
“死了没?”
他如此想。想证实地抬手打巴掌,但手一抬,疼得他牙根直咬。
“死了还会痛吗?还是没死?”
他大概相信自己没死成份居多,勉强翻身,居然晃动,急得他猛抓东西,定神看去,竟然发现自己倒挂一株凸出崖面的古松上,而此枝干正不断传出轻脆响声,冬佛已然承受不住重量,随时有断裂可能。
小竟吃力撑着,自嘲不已:“直是倒霉透顶,想死都不安宁,挂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未说完,树枝终于断折,啊!啊!猛又尖叫,小竟竟然吓得为生命挣儿,想往上冲,但哪挽回得了跌势,猛坠而下。
惨叫声?
酒旗客栈里头三名男子似闻及,却也不动。
那似乎是重物坠下声音。
它会落向何处?
三人正在判断之际。
砰然一响,屋顶穿洞,瓦木乱飞,吓得酒店三人想抓武器,又砰然暴响,小竟摔死猪般砸方桌,昏死当场。
现场一片惊惶。
小二瞪大眼睛,打从娘胎出生,也没想过有人从天而降,还命中自己屋顶?
三名客人更摸不着头绪,此人竟会是从万丈高崖落下?
死了没?
白衣青年这么想,登时掠闪身形冲向小竟,一边探鼻息,一边探伤势。
“好厉害的轻功!……”穿着一袭黑衣,名唤柳中原的男子如此感觉,这年轻人定非泛泛之辈。
青衣年轻人亦是皱眉,这人所用身形,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凌波飞渡”,他是谁?
两人这么想,却未任何行动。
那白衣男子打着小竟嘴巴,露出欣喜笑意:“没死,还有救!”立即运气替他疗伤。
小二仍楞在那里,屋顶破那么大个洞,老板怪罪下来,怎么办?
“他是谁?”那叫柳中原汉子问向小二。
“项公子。”小二茫然瞧着大洞:“芙荡的大公子,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柳中原落目白衣人,考量他到底有何能耐。
白衣青年项尚飞运气过后,突然伸手吸来桌面酒瓶,然后往小竟嘴巴灌去,随即安心走回桌子,但看小竟如何变化。
他轻轻啜着美酒,神色自若,彷佛船过水无痕,啥事也不曾发生模样。
“项……项少侠……”小二这才想到也许他可以帮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有人从天上掉下来罢了。”
“他……他不要命了!……”
“命却长得很……”项尚飞一饮而尽樽前酒:“没看过从绝望峰掉下来还能活命者,他是个奇迹!”
淡笑中,已从怀中拿出一锭元宝,交了小二:“剩下的补你屋顶那个洞吧!”
小二但见元宝,登时眉开眼笑,项公子就是项公子,有求必应,连声谢谢:“太多了,公子可要再加点什么酒?”
“不必了,多的赏给你。”
“多谢公子。”
项尚飞淡然轻笑,走近小竟,伸手将他扶起,挟于腰际,轻轻点弹,穿窗而出,眨眼飞远,轻轻缈缈,来去不见痕迹。
穿着藏青色绸衣青年,远看渐渐缈逝的白色身影,不禁略带遗憾,问道:“却不知他座落何处?”目光迎向小二。
“陶尽门的人。”小二道。
“陶尽门?”那年轻人念出口,若有所思。
自从芙蓉荡声名大噪之后,江湖中人对“陶尽门”、“落霞山庄”,由是耳熟能详。
他当然也知道陶尽门之事了。
陶尽门掌门人──冷醉陶。
顾名思义,痴于武学者,唤为武痴,痴于陶泥者,当称陶痴。
江湖中人,莫不知江湖中有位“陶痴”,这么一个呆人──冷醉陶。
冷醉陶膝下有三女儿,皆为孪生姐妹,名唤为冷翠儿、冷直儿、冷珠儿,今年芳龄十六。
一口气生个三胞胎,冷醉陶简直神通广大,就跟他的陶艺一样,恐怕天下无敌!
他常为此事津津乐道而笑口常开,光是女儿塑相就不知弄了几百尊,却只用一张脸即可打发,敢情事半功倍,不吃力又讨好。
“他在陶尽门所司何职?”柳中原凝向小二,好奇问道。
“这个……这……”小二闪出几许犹豫,不怎么敢说似的。
“没关系,你说,我们不会为难你。”
“不是不敢说,是怕你们受不了……”
“怎么?他是陶尽门主?”
“不他在陶尽门……只……只是个扫地的!”
小二赶忙收拾东西去了,不忍瞧着众人脸上变化。
话方说完,柳中原楞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此高强武功之年轻人,竟然会是个扫地者?
打死他,他都怀疑不信,但小二的态度,让人瞧来又似乎不假。
“他直是……只是个扫地者?”柳中原忍不住,还是追问下去:“这样岂非埋没人材了?”
小二点点头,有些遗憾:“这实在很让人不解,他武功那么高,却甘心当个扫地者,多少人想挖角,他都无动于衷,我们整个芙蓉荡,全为项少侠抱不平呢!”
“直是奇事……”柳中原不断点头,似在波定一件事。
“在芙蓉荡,奇事多着呢!你们仔细观察,保证收获丰富!”小二抹边桌子边道:
“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为妙,还里可说卧虎藏龙,稍一不慎就……”
说至此,忽而转头,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人呢?”
他想找,但柳中原枸青衣少年早就不知去向。
“这样也好,省得再吹!”
小二掏出那锭元宝,喜孜孜窃笑着,不知道项尚飞为何要他故弄玄虚,吹此事件?
反正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他仍落个欢欢喜喜的,有元宝万事足,不禁哼着小调,感谢财神爷照顾。
陶尽门,留月轩。
屋内静极。
屋外俱寂。
间或冷风吹过,拂送几许淡淡花草清香。
自项尚飞清理好小竟一身血污及伤口之后,他更深深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彷佛是不经意惹上尘埃的宝玉,而此刻,自己正勤快拂拭他……
他将小竟轻放檀香木床上,自己则静坐床椽,若有所思地端详这张极为俊逸独特的面孔,藉此似乎在搜寻什么记忆。
直觉上,他觉得好熟、好亲切,简直就像多年老友……
他不禁想起一道预言。
他眉头深销,茫无头绪的低喃着:“难道预言真的应验了?”
想着,想着,自内心深处,升起更多予盾,波涛汹涌着。
一个月前,他曾和冷门主,千计万苦寻访一位江湖中颇负盛名的铁卜神卦,人称赛诸葛──张铁嘴。据传言,张铁嘴所卜之卦,屡屡应验,屡试不爽,绝无半点差错。
那日,二人几经波折,方找到张铁嘴。
冷醉陶虚心向其问卦:“这场八苦修罗掌之争,谁将拔得头筹?”
张铁嘴似是早卜过卦,闻言只摸着两道八字胡,随又指向苍天,斩订截铁说道: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此乃天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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